第三十四章 没脸见爹娘
魏凌洲及时伸手扶住了如一，即使隔着衣服，如一也能感受到那双手上的温热和力度，她禁不住脸上一红，急忙退了回去，不看魏凌洲。
“怎么回事？”魏凌洲敲了下车厢。
“公子放心，小事。”长秋跳下车辕，“有个醉鬼躺在地上，我把他弄走。”
长秋踢了醉鬼一脚，醉鬼哼哼了两声，似乎已经醉死过去。长秋只得扯着醉鬼的衣服，把他拽到了街边，拍拍手重新回到马车上。
“真该让巡检司好好管管了。”长秋嘀咕，“驾！”
马车停在后巷，如一临下车前回头看了魏凌洲一眼。
“魏大人，已经收集了这么多证据，潘华眉是不是可以归案了？”
“现在还不行，我还需要某些人的证供，但我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住进大理寺的牢房。”
“能不能别给她安排贵宾间！”如一脱口而出。
魏凌洲被她逗笑了，“当然不会。”
说完之后如一也感觉不好意思，急忙跳下车，连告别的话都忘了说。
如一推开院门，一眼就看见坐在海棠树下的齐明远。齐明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如一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发毛。
“师父，我回来了。”
“今晚你去了什么地方？”
如一犹豫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答道：“春回馆。”
“那是什么地方？”
“是……是……”
“我来帮你说，那里是风月场，是男风馆！纪如一，你现在胆子大了，竟然敢跟着一个男人往男风馆跑，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吗？”
如一低着头不敢说话。
“别跟我说你是去帮着姓魏的破案，我就问你，你不去，姓魏的就破不了案吗？”
“不是。”如一低声答道。
“你爹待我如亲弟，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他临死前将你交托与我，所以我不止是你师父，我还是你叔父，理应替你爹管教于你。你若有行差踏错，而我没有管教，将来我到了九泉之下，都没有脸见师兄！”
如一听得难受，眼泪忍不住顺着眼眶淌了下来。
“跪下！”
如一跪倒在地，齐明远拿出一根藤条，向如一走过来。
“纪如一，你一不该对一个当官的产生好感，二不该随他去春回馆那种风月场所，三不该忘记你爹娘对你的教诲。你做错三件事，我打你三藤条，你可服？”
“我服。”如一泪如雨下，身躯因为即将到来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齐明远高高举起藤条，还没往下落的时候，一人一猫突然冲了出来，那人一把抱住了齐明远的胳膊，墨鱼在一边对着齐明远呵气。
“小姐，我抱住齐阿公了，你快跑！”
“小元？”如一诧异地叫了一声。
“你快跑呀！”
如一害怕挨打，但是她不想跑。自己的确是错了，受教训也是应该的。
“小元，你放开师父，我做错了事，是自愿挨罚的。”
“胡说，做错事真心认错就行，为什么一定要挨打？”
小元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夺过了齐明远手中的藤条，抬手扔得远远的，墨鱼跑过去，一口叼住藤条，跑了个没影。
小元是个姑娘，齐明远看她扑上来，不好真的跟她抢夺藤条，只好任她抢走。藤条被墨鱼叼走后，齐明远颓然坐到石凳上，一语不发。
“师父，”如一起身走到齐明远面前跪下，“如一真的知错了。师父待我如亲生女儿，所以才会因为如一犯错而心焦。如一向您保证，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定不会辜负你与爹娘对我的期望。”
齐明远轻抚了一下如一的头，“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罚与不罚的确没什么区别。”
“谢谢师父……”如一哽咽难言。
小元在墨鱼的猫窝里找到了那根藤条，赞许地把墨鱼从头摸到脚。
“好墨鱼，你真是太机灵了，随我！明天给你弄好吃的！”
墨鱼蹭了蹭她的手指，似乎对她的上道很满意。
从那天之后，如一好像忘了魏凌洲。
白秋娘定做的首饰仍在制作当中，为了节省时间，如一一气画出不少设计图，把其中一部分首饰交给其他工匠制作，桃粉和梅雪妆盒的制作也一并交给信得过的工匠。
过了一段时间，桃粉和梅雪系列首饰全部制作完成，如一看着这些熠熠生辉的首饰，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只要这些首饰成功随妆品售卖出去，画眉小肆必定会名声大噪。如一仿佛看见客人蜂拥而至，画眉小肆成为和如意楼四枚斋齐名的所在，那样的将来一定很美好。
因为妆盒和首饰的数量比较多，所以这次如一没有送货上门，而是通知白秋娘来取。白秋娘很快就来了，她看到首饰的表现和如一差不多，喜爱之情都快从眼中溢出来了。
“如一妹子，这些首饰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售卖了怎么办？”
“白姐姐可不能舍不得，”如一笑着说：“我们还要借着妆品和首饰一鸣惊人呢！”
白秋娘感叹，“我早就收到样品了，看到这些首饰还这样喜欢，那些夫人小姐见到，肯定会迫不及待地买回家。”
两人谈笑几句，白秋娘拿出一个大木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的银锭。
“如一妹子，这是一半的银钱，剩下的一半等交货就给你送来。”
“白姐姐放心，樱红和紫蕊我一定做好，不会比桃粉和梅雪差！”
白秋娘满意的带着所有首饰和妆盒走了，因为这次的妆盒比较大，整整装了两辆马车。
如一期待妆盒大卖，但她等了两天等到的不是大卖的消息，而是如意楼新品发售，许多人前去抢购的消息。
“白姐姐的动作有些慢啊。”如一喃喃说道。
虽说香雪斋和如意楼经营的行业不同，但是香雪斋的新品到底跟首饰有关，好的机会稍纵即逝，香雪斋这次慢了一步，说不定会受如意楼的影响。
当天晚上如一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听到外面出来了猫叫声，但那叫声粗嘎又难听，忽急又忽慢，如一听得难受，忍不住推开门走了出去。刚出去外面的猫叫声就停止了，四周静悄悄的。如一正纳闷，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墙角传来。
“这里。”
“长秋大人？”
果然是长秋，他从墙角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太高兴。
“你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别叫我大人，我也不是什么大人。”
“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我家公子让我告诉你，今天已经将潘华眉抓捕归案，不过……”
如一心中一紧，“怎么了？”
长秋似是有些丧气，“潘华眉的丫鬟春梨跑了，公子明明一直派人监视她们，可春梨突然就不见了，我们这些人翻遍了半个京城都没找到人，真是邪门。”
“春梨也就是徐林，他男装女装都能扮，你们找不到他，会不会因为他已经恢复了男装？”
长秋摇头道：“公子早料到这一点，让人画了两幅人像，男女都有，怕只怕他的乔装术太过厉害，所以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潘华眉的案子中，徐林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他若是逃走了，还能顺利将潘华眉定罪吗？
“我家公子为了抓潘华眉费了很大的劲，毕竟潘华眉的哥哥也是寺正，和公子同级，她爹也有官职在身，因为这事把相爷都惊动了。”
“连魏相都惊动了？”如一惊讶。
“潘亦州和他爹都不是省油的灯，虽说潘华眉身犯重罪，可这事捅出来不止是潘华眉个人的问题，她的家族也会受到牵累，所以潘家会尽全力阻止公子查案。有些大家族讲的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如果迫不得已外扬了，潘家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一边阻止公子，一边让潘华眉“病逝”。”
如一出入达官贵人门庭，多少也知道一些大户人家的隐私，所以知道长秋所说的完全有可能。
长秋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这段时间魏凌洲拼命，他们是魏凌洲的手下，自然也跟着拼命，如今人证物证齐备，偏偏关键时刻春梨跑了，别说魏凌洲了，他们这些人都差点气吐血。
“徐林跑了，案子还能审吗？”如一轻声问道。
“当然能。”长秋正色道，“公子让我来通知你，潘华眉的案子他要公审，就在明日巳时，你一定要过来。”
如一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会准时去。”
送走长秋后，如一也没心思散步了。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徐林失踪，线索链缺失，魏凌洲真的能顺利将潘华眉定罪吗？
反过来推断，潘华眉知道事情败露，所以让徐林逃走，少了关键性的证人，她完全可以全盘否认，再加上潘亦州推波助澜。这一场公审到底如何了局，还真是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