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危险中的绿洲
当林奕看到工头向自己展示的几枚已制作好的贝壳时，被浑然天成地打磨、抛光出了来自大自然的瑰丽色泽，震惊到了！
心里完全打消了之前的顾虑，倒是开始感叹起工匠的手艺简直是巧夺天工！
斜着眼睛瞟向工头，林奕魅惑一笑说道：
“看来刚刚都是你在妄自菲薄了，这手艺可真给我大苏国争光啊！”
得到如此高评价，工头眼睛都发亮了，连连作揖行礼道：
“多谢副官夸奖！小的一定不辜负副官的期望！”
林奕点了点头刚要往出走时，忽又驻足，扭头看向工头问道：
“这加工好的贝壳，就这么放于此处？会不会……”
工头当下心领神会，立马将几枚已加工好的贝壳放在一锦盒中，交于林奕。收下锦盒后，林奕感觉安心了不少，微笑着说道：
“那以后每晚我来，都将当天加工好的贝壳收走。”
工头自是明白，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工坊里的危险，于是连连应下。
走出工坊后，林奕看了看更加漆黑的夜空，扭头和工头说道：
“天色已晚，你赶紧带着工匠们出宫吧！我要继续回去研画盛装图腾了。”
“副官辛苦了，那小的带兄弟们先告辞了！”工头作揖行礼后，带着其他工匠们离开了尚衣局。
看着工匠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林奕这才放心地朝自己耳房的方向走去。但那耳房今晚自是打算不回去了，不过那附近还有一处倒是可去的。
而林奕之所以要特意去一趟工坊，一是真的去查看贝壳打磨情况，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人看到自己——一直在尚衣局忙碌未出！
尚衣局人多眼杂，而这么多眼睛里保不齐哪几双就是刘安的眼线！
林奕就是需要让这些人看到，自己一直在尚衣局忙碌，没有去往别处。若真如料想的那样，刘安会派人趁着夜色解决了自己......到时候在耳房里找不到人，想来有各色眼线提供的情报，刘安应该也不会起疑。
对付老奸巨猾的狐狸就需要心思更加缜密！狐狸有杀意，狡兔有三窟！
观天局，观天台之上。
想着碰碰运气，黑暗中林奕顺着旋梯走上了上去，在观测台的小屋里还真的看到了皮乙君！
面对皮乙君的疑惑，林奕却像是看到了援军一般，大为欣喜，但嘴上却是好友间的嘲讽。
被生活磨砺之后，林奕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坚强，但对男人来说，这大概是最悲哀的事情。
“皮兄，我说你是多热爱这份差事？怎么总能在这里看到你？”林奕揶揄着说道，笑着走上前眨巴了几下眼睛低声问道：
“还是说……你在宫外没有住处？”
听罢，皮乙君倒是毫不介意，轻轻点了点下巴，抬头示意说：
“我真的是在观测，今日弥月。”
顺着皮乙君所说的，林奕也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一轮满月挂在天上。
“满月？怎么，这样的天象有什么说法吗？”林奕看着月亮，不解地问道。
皮乙君扭头看向还在抬头观望夜空的林奕，轻笑着说道：
“让我说天象，还不如你来说说，这个时间来找我，是想喝酒还是想做点别的？”
听闻，林奕猛然看向皮乙君，做了个战略性后撤，大叫一声：
“大哥，话可要说清楚啊！你这样，我害怕！”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还是你想来找我学埙了？就是之前我之前赠与你的那枚！”皮乙君为又一次戏弄到了林奕而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完又戏谑地问道：
“你以为我说的是何事？”
“呵呵......”林奕干笑两声，“我也觉得是学埙！”心里却翻着白眼，大哥，你不去讲脱口秀真是可惜了！
不过说完，很快就恢复平静的林奕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敢真的放松下来，一天的紧张和疲惫早已让自己累到了极点。
“皮兄，今日我见到了刘安......”说这话时，林奕恨恨地垂下了头继续说道：
“我似乎又被蝎子蛰了一次......或许你说得对，蝎子天生就是要蜇人的！”
皮乙君显然没有料到林奕会这么说，瞬间严肃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很快却又换了一副轻松模样，轻笑着说：
“你这青蛙果然是当定了！”
但林奕一点也没有轻松起来，摇了摇头说：
“你知道的，作为他的养子，我......根本躲不过去的！”说着低头开始重新往烟杆里塞烟叶，继续说道：
“而这次我可能会被这蝎子置于死地也未可知！”
仔细看了半天，皮乙君发觉林奕不像是在说笑，于是重新收起了笑容问道：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缓缓吐出一口烟后，林奕抬眼又看向月亮说道：
“以我对刘安的了解，他应该已经对我失去了信任，甚至可能心里已起了杀意，只是没到最后一步......但我也不确定......”
忽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皮乙君问道：
“是不是打扰到你观测天象了？我就在这里待会儿，你不用管我！”
皮乙君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摇了摇头说道：
“倒也不妨事，其实早在五个月前我就预测出，今年的二月可能会有一场天狗食月，你知道这样的天象向来对于皇室运势很重要，我只是想更加精确一下具体的时间。”说着抬头看向月亮继续说道：
“毕竟快要到举国盛典，佛牙节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苏国，正在经历一场更新换代的巨大变化！”停顿了一下，皮乙君又重新看向林奕，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你我也都正是身处在这场变化之中，如果天象不管如何，也都改变不了这场变化的发生，那身边的朋友还是对我更加重要些！”
虽已是好友不假，但能听到皮乙君如此说，林奕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感动，真正感到有暖流从心里流过，冲刷了这一整日的焦虑和愤懑。
“谢谢你，兄弟！”林奕微笑着也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抽出一口烟圈后，林奕开口，像是在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有些事可能真的不是眼见为实，甚至都不能凭感觉行事。就是那种经历过种种后，让人明白自我感受与现实根本不能混为一谈的真相。而面对那真相时，却又叫人无能为力......”
又一口烟后，林奕看向了皮乙君，露出疲累的笑容继续说道：
“知道那些真相会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或许大到让人无法承受，也无人愿意承受。而现在，你想了解吗？”
听完这些话后，皮乙君微微张大嘴巴，定定地看着林奕，似乎在预判着那些将要说出口的话，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承受。但很快，他点了点头，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刘安不止是蝎子，还是只认权势的魔鬼！他已准备要谋反了！”终于说出心中焦虑和恐惧，林奕感觉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
听闻，皮乙君瞪大了眼睛，果然是一脸的惊讶。但竟是说出了让林奕没想到的话。
“这虽是意料之外，但却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刘安一直追随天弘皇帝，如今宫中根基权势庞大，无人不知，他的谋反或许只是等待火种的野草罢了，一点即燃！”
抱臂，歪头，皮乙君轻皱眉头继续说道：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惊讶的是你，以他的养子身份，向我说出了这些话！”
抽着烟只看向夜空，林奕自顾轻笑着说道：
“你这个观天下观的可真好啊！不过怎么没有看出，我因有了不从之意，便引来了如今的杀身之祸？”
面对这个知己，林奕还是刻意隐去了自己是假太监的事情，感觉比起眼前的真相，假太监一事更像是自己的私事。
“原来如此！这应该也是你之前入狱的真正原因吧！”聪明的人果然一点就通！思忖片刻，皮乙君问道：
“你打算如何应对？我可有能帮到的地方？”
“我打算先暗中观察，所以想暂来你这里住几日，不过每天过来的时间可能都会很晚。”林奕说出了心中计划，观察着皮乙君的反应。
“好！你住几日都可以！放心，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讲起！”
听罢，林奕感激地点了点头。如此，他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的安心，如今这观天台小屋就如同危险漩涡里的一叶绿洲，只是天亮之前自己就要走出小屋，重新回到那无尽的危险之中。
低头垂眸沉思之际，林奕忽又听到皮乙君说道：
“趁夜色还浓，你赶紧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外面观测，天快亮时我来叫你！”
“皮兄......你彻夜不睡可以吗？”原本想要说“我们一起睡吧！”，话到嘴边林奕收了回来，心里感觉似乎这样表述怪怪的。
“不当紧，我白天不照样睡吗？”皮乙君机敏地笑着眨了眨眼。
林奕一下想起了上一次就是白天来观天局，最后在藏书阁里找到了酣睡的皮乙君，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观天台小屋里有一张仅供一人休憩的躺椅，形似贵妃榻。皮乙君从躺椅下方的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薄被，递了过去。
“皮兄，你可真是四海皆可为家啊！”林奕看着眼前的行李打趣着说。
“要是不为官，那可真是我的梦想！饮酒作诗、听曲作画，游历山水、恣意人生！”皮乙君大笑着回应，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放好枕头躺下准备休息时，林奕听到皮乙君在旁边搬挪东西的声音，转头看去，震惊地大叫出声。
“天文......望远镜？！”
听到声音，皮乙君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林奕问道：
“你说什么？我可是打扰到你了？这家伙铜制的，有些沉。”
翻身坐起，林奕三两步走到跟前，和皮乙君一起合力搬到了外面露台处。
“把它放在屋里，虽然通过小窗也能观测，但我怕吵到你休息，索性搬出来也是一样。”
林奕摩挲着这架铜制的小型望远镜，心里因终于看到和自己世界里类似的东西而兴奋不已。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开始觉得这玩意儿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
这是天文望远镜成精了？！
“皮兄，这望远镜哪来的？”林奕一边弯身试用，一边问道。
“望远镜？你改的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切！这是前几日偶遇从望海国来的商人，我特意花高价买来的，人说因出产地在望海之国，所以叫望海镜，它能观千里！”
“望海？”林奕直起身开始在刘谈玉的记忆中搜索。
那似乎是一个与苏国南边接壤的国家，听说多山多匪。林奕又忽然想起，夏晴铭镇守的南方重镇应该正是在与此国的边境处。
“嗯，望海多山有矿，出了不少石英砂，他们的玻璃制品那可是特产！最近更是制作出了各类镜片，倒是占据了不少水晶石镜片的市场。”没有看出异样，皮乙君自顾介绍起来。
林奕忽然发现之前总觉得皮乙君上班摸鱼，看来真是误会他了！没想到却是真人不露相，术业有专攻！如此想，林奕多少有些惭愧，于是说道：
“皮兄，在下真心佩服啊！”
“啊哈！”
皮乙君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容似乎带着惊讶、调皮、还有不屑。不知怎的，林奕感觉，这三种成分混合下的笑容竟有一种迷人的魅力，叫人弃械投降。这或许就是强者的气场！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故作神秘地解释道：
“这可是我精确此次月食时间的神器！”
灵光一闪，林奕忽问道：
“皮兄，你这神器，不用的时候，可否借我用用？”
“嗯？怎么，你对天象也感兴趣？”
“非也！我不用它观察千里，意在隔壁！”林奕换上了调皮的微笑，卖起了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