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两个倒霉蛋
范思齐被叫到后院的时候，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父亲一向宠溺兄长，很少叫自己。
来到后院，生母许美珍一个劲在摇手，范仁脸上也有喜色。
唯有范思平，脸上没什么表情。
范仁语气很温和：“思齐，听说你在张家米铺有份子？”
范思齐就算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是关于米铺。
许美珍在旁边为范思齐解惑：“思齐，别害怕。”
“如今米价要上涨，你在那边投了不少银子吧？”
啊？
范思齐有点尴尬：“是投了些银子。”
范仁笑容和蔼：“思齐啊，你与张元青立下的字据，为父看看。”
范思齐将两张随身携带的字据拿出来。
范仁将字据打开，上面各家出的银子一目了然。
范家长子范思平也凑过去，看见出银最多的是西厢的孙掌柜，松了口气。
范仁则大失所望：“你就出了一百两？”
“一百两会让你入份子？”
范思齐吞吞吐吐的不知道如何说，本来这件事，只有他与张元青合伙干。
酒醒之后觉得太过大胆，只投了一点银子。
“孩儿孩儿也不晓得。”
范仁手中的字据垂下来，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
范思齐只在张家米铺占一成份子，肯定是插不上嘴了。
范思平对上面的收益分成好奇起来：“你们几人出银明明西厢的孙掌柜最多，得好处最多的是张元青？”
范思齐将分成的收益规则解释给几人，复制了一遍张元青的说法。
“孙掌柜只出银子，秦五爷出银子出人，后续生意如何，凭张元青一人把握。”
范仁盯着范思齐：“不对，他们三人随便找人凑不齐一百两？”
“为何会让你一百两入伙？”
范思齐一向最怕范仁，哆哆嗦嗦着：“因为我，我……。”
范仁意识到中间有什么不对：“说。”
范思齐吓得出身冷汗：“我与张元青在喝花酒，说起做生意的事。”
“孩儿当时喝的多了，稀里糊涂答应下来，后来觉得不切实际，又抹不开面子。”
“所以……。”
范仁快要气疯了，米粮马上就要涨价，起码四倍打底，这是他做生意总结的经验。
他最气的是，自家儿子本来有很好的机会，被他自己放弃了。
范仁一针见血：“张元青收粮是因你而起？”
范思齐再傻也察觉到范仁话里的不对劲：“咋了，爹？”
“米价会涨得很高？”
范仁长出一口气，米粮的价格一向稳定，只要有了变化，就会浮动很大。
尤其这次倭寇作乱和朝廷上缴税粮的时间重叠到一起，很可能会涨到一个很恐怖的价位。
范仁翻了个白眼：“范家人做生意就没你这么小气过。”
但凡范思齐多出点银子，多占几成份子，现在范家也不会如此被动。
范思齐将范仁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老爹还从未因为什么事情如此犯难过。
“爹，张家米铺有这么挣钱吗？”
“高低不过是千两银子。”
范思平哀叹一声，险些把这位弟弟当成了竞争对手，真是可笑。
“思齐，粮食赚钱吗？”
范思齐挠头苦思：“咱们范家没靠米粮赚到过什么钱，朝廷压价的厉害。”
范思平又问：“人不吃饭会不会饿死。”
范思齐白了一眼：“当然会。”
范仁气的胸口此起彼伏：“不用管他，这样的小崽子教不会的。”
范思平还是为范思齐揭晓谜底：“如果十万石粮食够吃，忽然少了五万石会如何？”
“人为了活下去，会疯狂的屯粮，只要能买到粮，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范仁指着范思齐：“你将字据上的收益人转给你兄长。”、
“思平，你去找张元青谈。”
范思平重重的点头：“爹，知道了。”
范思齐心中委屈的很，偏偏不敢说半句话。
许美珍也在旁边连连摇头，烂泥终究是糊不上墙，思齐怕是完全无缘范家继承人了。
比范思齐还惨的人是金一石。
金安府。
金家祠堂！
大肚子的金一石跪向金家祖宗的牌位，旁边站着老迈的金正南。
倭人上岸的消息传到金安府后，他就一直跪在祠堂。
金正南甚至不让他放蒲团，就跪在生硬的地板上。
“爷爷，我也是有功的。”
“不是我，大家也不会那么早屯粮。”
金正南发出重哼声：“闭嘴，米价上浮了。”
“知道杨家商行愿意出多少银子买金安府的米铺吗？”
“一家铺子八千两，只要仓不要粮。”
金一石悔的肠子都青了：“爷爷，就算把店铺买回来也无用啊。”
“除了那些平头老百姓，谁还会还傻乎乎往外出粮。”
金一石的膝盖有些疼：“爷爷，咱们金安府的店铺亏不了，你不是提前让人收粮了吗？”
“他们下面的铺子也收了点粮，能小赚一笔。”
“爷爷，我怎么说也带回来这个消息，我身子吃不消了。”
金正南一张老脸铁青，他孙子讲的也不错。
因为仁化的事情，他提前做了准备，也能赚一笔。
“别跟老子鬼扯，把你的米铺买回来。”
金一石虽然混蛋，却比范思齐精明多了，知道米店现在的行情。
米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收回来，吃不到肉，就喝点汤水。
“爷爷，张元青那小子肯定不能轻松给我。”
金正南眼中闪过狡黠：“大造之年还未到，若是你们手上的契票可以抹消记录？”
金一石听到金正男的话，仿佛置身冰窟当中，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
是他与张元青私人立下的。
金正南看见字据，操起祠堂的掸子给了金一石一鞭：“去账房取银子。”
“记住，这是金家外借给你的，有本有利。”
金一石赶紧拖着胖胖的身子，重重磕了几个头。
时间是最要命的，他一点都不能耽搁。
金安府的米价已经开始上涨，很快大明全境的粮食都会受到影响。
等到金一石离开，金正南才坐下来，脸上的表情复杂。
“张元青？”
“不知道是该恨你！还是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