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招

亭儿稍稍平复下心情,师傅、风大哥、张真人的教诲在脑海中一幕幕回放,绝境往往能激发出一个人最深底的力量,“我要打败眼前的这个人,我要让他们都活下去!”

猛一睁眼,一丝白光出鞘,“轩辕剑法”喷薄而出。

静虚真人又是一声惊呼,本以为昨日的“剑罡”之境只是偶然所悟、侥幸胜敌,今日方才看出此子的常人不及。

武学之道分外功、内功,两者皆分三境:晓境、朗境、至境。

外功依兵刃不同称呼不同,习剑者,曰“初窥”、“剑罡”、“侠岚”,舞刀者,曰“小露”、“斩魂”、“刀煞”,弄琴者,曰“不才”、“妙音”、“空绝”,如此等等;内功修为之三境统称为:大力、开山、无天。

据说三境之上还有一境“化境”,只是只闻其名、未有人达。

平常人等入不得境,多数入境者究其一生留在晓境,纵观江湖,能达至境者可是寥寥,这既需有过人的天赋,还要兼不凡的机缘,辅以后天刻苦的磨砺,不说呼风唤雨,也是名满天下,武林四公子当属其中的佼佼者,当然,面前的巫山老祖也是其中一位。

但见玄虹的剑刃被白光笼罩,甚是绚丽,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便是朗境的“剑罡”,亭儿轻车熟路,似是掌握了御剑之道,一开始借着以命搏命的杀招,竟跟老祖打了个旗鼓相当,十几招过去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众人皆是一惊。

只有亭儿的心里明白,方才自己已拼了全力,若不是老祖无意杀他,自己断不会仍站在这里,此时已感体内元气不足,大汗淋漓,只得转攻为守,将自己周遭大穴牢牢护住,苦苦思索破敌之法。

不经意间,亭儿瞥见了地上庞秋丢落的绣春刀,一个打滚将其抓在手中,左刀右剑,心底的一根弦似被拨了一下,何不试试左右开弓呢?说做就做,左右同时使出“轩辕剑法”,却觉方寸大乱,漏洞百出,被青龙拐扫中小腹,摔倒在地。

“师弟!”双飞打阵中跑将出来,将亭儿小心扶起,“感觉如何?不行先撤下来,我们一起再想破敌之策,这诛仙大阵也可抵挡一阵!”

亭儿摇摇头,心里却没停,“用刀终究发挥不出剑法的威力,还好风大哥曾指点我一套刀法!”抖擞精神,左手“横江刀法”犀利如风,右手“轩辕剑法”飘逸灵动,只看的隐在暗处的张真人频频颔首,围观的众人也是窃窃私语,没想到江湖上还有此种应战之法。

只是亭儿修为不够,一心二用谈何容易,表面看似有板有眼,实则一塌糊涂,不一会儿又被击倒在地。

此时亭儿元气耗尽,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只觉双腿打软,胸口翻江倒海,双飞赶紧搀住。

但见亭儿眼睛慢慢变红,嘴角隐隐渗出血迹,上虚真人深知不妙,运气大喊,“快让玄虹归鞘,莫要被其摄了心智!”双飞闻声就要取剑,奈何费劲全力也无法将玄虹从亭儿手中取下,只觉两者融为一体一般。

就在这慌乱之际,剑鞘自己却倒飞回来,不偏不倚刚好没剑入内,亭儿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别人看不出异样,老祖已察觉暗处有高人相助。

“何方高人,可否出来一叙?”等了半晌见没人搭理,老祖有些生气。

“既是如此,那就莫怪本尊无理了!”说着便要挥掌扫向离他最近的亭儿、双飞。

“哎呀呀,我说巫山老儿,你这活了百岁,就只会欺负娃娃吗?真是无趣!”说话间,张真人飘落阵前。

旁人不知张三丰,巫山老祖肯定认得,见是当今武学造诣最接近“化境”的唯一人,心里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锦衣卫这边没人认识这个老者,也是,张真人叱咤风云那会儿,他们连开裆裤还没来得及穿呢。

武当这边大部分也不识得他们的师祖,只有上虚、静虚两位真人面露喜色,慌慌张张的打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深深一辑,“不知师祖归山,不肖孙有辱师门!”

“徐珍、孙朗,这才几年未见,你们两个怎的看起来比我都老,哎呀,以后可不要当着这许多人行礼了,让人觉得小老儿占了你们好大便宜一般!”赶紧摆摆手。

“徒孙不敢!”两人依旧恭敬,张真人也就不管他们了,而是踱步来到亭儿身前,伸手搭脉,自气海穴缓缓输入一股真气,不一会儿亭儿悠悠醒来,见是张真人,就要起身行礼,却被按住,“闭神,以我传你之法回气!”亭儿只好乖乖的坐定运功,双飞陪在一旁。

再傻的人此时也知道面前站着的就是武当鼻祖、太极宗师张三丰,阮不羁心里已然清楚,今天不只无功而返,怕是不好脱身了,赶紧思索对策。

倒是巫山老祖反应机敏,朝着张真人微微倾身,“本尊无意冒犯武当,只是想替小徒讨回公道,方才不小心伤了徐珍老弟,这厢赔礼了。既是张真人回山,本尊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告辞!”

“且慢!”双飞朝老祖一喊,“我哥哥中毒已深,解药在哪!”

老祖顺手丢过来一个小红瓶,双飞取出药丸给南归服下,眼见脸上黑气渐渐消退,这才放下心来。

见状,巫山老祖就要领人退下,阮不羁发话了。

“我说前辈,昨日你与我说要为你门人报仇,灭了武当,取了神兵玄虹,我这才领着兄弟们过来凑个热闹,怎么一转眼就要下山,是真怕了他张三丰了?”面含鄙夷,真是后生言之可畏,也可以说不知天高地厚。

老祖被臊的老脸阴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呆在原地。

“啪!”突然传来一声巴掌声,“哎呦!”阮不羁捂着左脸叫唤了一声,“是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辱朝廷命官!不想活了!”

“啪!”又是一巴掌,这下可是看清了,是面带微笑的张真人,瞬间来去两遭。

这两下打的阮不羁有点懵,“张三丰,你不要太过放肆,当心我面呈圣上引兵灭了你武当!”

“啪啪!”再添两下,这下阮不羁左右脸被扇得通红,总算安静了。

“我替阮名驭老头教训你一下,回去告诉他,江湖很大,泰山虽可以小天下,但不可以乱乾坤!还有,你身在朝堂要少做亏心之事,当心天道轮回!”张真人缓缓说道。

阮不羁哪受过这等鸟气,眼睛一转,扭身对巫山老祖轻声道,“前辈,家父与你神交已久,不只一次跟晚辈讲过要去巫山亲自拜会。今日我等骑虎难下,而且眼下已伤了他的门人,恐不能全身而退,不如合力齐攻,他张三丰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有胜算!若是我等真的胜了,传将出去,你巫山还愁不兴?前辈名望亦将远胜今日!”老祖被说的有些心动。

两人相视一点头,阮不羁打马阵前,“久闻张真人太极神功独步武林、罕有敌手,今日有幸武当一见,若是就这么下山,老祖有些不甘,方才失手伤了上虚真人,此刻羞于讨教,特意托在下请真人指点一二,还望莫要推脱。”

眼见一场较量在所难免,张真人倒是洒脱,“小老儿还约了人品茶,不想在此耽搁太久,你俩一起来吧!”

阮不羁闻言提袍下马,与老祖并在一处,两人同时轻喝一声,分左右攻来,一个朗境,一个至境,联起手来端的是不可小觑。

可是攻了一刻,两人才发现自己是空有力气,连张真人的道袍都不曾摸得半分,明明看着张真人出招绵软无力、慢慢吞吞,可是总能在恰当的时机挡住自己必杀的招式,反观自己这边的出招犹如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涟漪,直看的众人俯仰称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太极神功?”

许是张真人惦记着品茶,不愿过多纠缠,只见他单举右手凭空画出“太极两仪图”,道一声,“破!”徐徐压向两人。

两人合力回击,又是“嘭”的一声,林中鸟散,呼啦啦腾起一片云来,向山下飞去,再看阮不羁已是站立不住,满脸涨得通红,吐出一口鲜血,老祖还好,只是被震的两臂发麻,倒退了几步。

“张真人神功盖世,本尊心服,告辞!”说话间飘出几丈开外,就在众人放松之际,老祖在半空中一甩青龙拐,打拐里飞出一黑一红两条影子,直奔亭儿、双飞,就连张真人也没来得及反应。

眨眼间两条影子便分别钉在两人身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条小蛇,黑的方才见过,红的却是第一次见。

两人赶紧将蛇拔下,“呲溜”两声,小蛇瞬间钻入地下没了踪影,伴着老祖得手的狂笑,剩余的巫山门人也跟着逃之夭夭。

双飞被红蛇所袭,一条红线兜兜转转,最后在颈后留下一朵若隐若现的桃花,身上倒是未觉异样。

亭儿就没有这般好运,一条黑线横冲直撞,直搅得七经八脉天翻地覆,逼得亭儿痛苦的大声呼喊,武当门人很是心疼,半晌之后终于安静下来,浑身湿透,如重生一般。

张真人忙为二人搭脉,眉头紧锁,却也不知为何,起身摇了摇头,门下不敢多问。

张真人一指阮不羁,“你等今日还要在我门前撒野吗?我张三丰无惧江湖是非,更不怕打架,然则这些并非小老儿心中所想,你们下山去吧,先前的恩怨就随这白云西去吧!”锦衣卫搀起阮不羁、庞秋,狼狈而去。

武当众人愤愤不平,但见师祖摆摆手,便都散了,医伤的医伤,打扫的打扫,不在话下。若想知真人心志,有诗可鉴:

无意惊飞林中鸟,久居高处多寂寥。

谁人指点桃园径,报与五柳共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