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庄生迷蝶

说话间天已大亮,清远推开房门,惊讶的发现亭儿似没事人一样盯着自己,不觉大喊一声,夺门而出.

上虚真人并静虚道长领着一众弟子风风火火的赶来,面面相觑,真人上前把脉,“奇怪,怎的只过了一晚,亭儿不但苏醒,体内的元气似是更加充沛,亭儿呐,你现在感觉如何?”

“饿了…”众人跌倒一片。

待到酒足饭饱,众人七嘴八舌的围着亭儿打听,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亭儿只说睡了一晚,醒来就好了,搞得大家垂头丧气。

日上三竿,山下弟子回报锦衣卫正在集结,准备再次攻山,为首的却是一个耄耋老叟,还邀掌门山前一叙。

上虚真人满脑疑惑,吩咐众弟子好生准备,提防敌人偷袭,安排妥当后自己带着亭儿、南归下山迎客。

山下经幡攒动,阮不羁领着“四龙”排布阵前,阵中多人负伤,许是昨日一战有些胆怯,看见亭儿完好如初不觉心里先怯了三分。

山前华盖之下端坐着一名老者,左右各四名紫衣随从,弯刀跨腰,后背都还背着一个竹篓,不知里面装着何物。

“我道是谁,原来是巫山老祖到了,有失远迎!”真人微微俯首。

“咳咳,徐珍老弟,老夫今日前来只为你身后的孩童,其师与我派有些许过节,老夫需将他带走细细询问,别无他想,还望莫要阻拦。”万寿山声音低沉,让人不寒而栗。

“万兄见笑了,想必万兄已然知晓昨日一战,若不是这个少年,我武当恐已不存,于情于理我都要护他周全!”真人眼神甚是坚定。

万寿山也不答话,轻轻挥了挥手,左右八人迅速排成一行,取下背后的竹篓,打开盖板,但见千百蝴蝶自篓中飞出,悬在半空结成渔网一般,将三人围在中间。

蝴蝶浑身紫色,扑闪着翅膀煞是壮观,紫色的粉末伴着悠悠落下,落在草上顿时使其干枯而死,亭儿、南归俱是一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巫山毒蝶‘百里枯’?南归、亭儿,你们小心防备,莫要被这毒粉粘在肤上!”真人急忙提醒,同时思索着脱身之策。

“老祖果然好手段,一出手便把贼首困入死局,顺带着收拾了那个讨厌的臭小子,在下佩服!”阮不羁不忘恭维两句。

“那是自然,我家师尊纵横江湖几十载,区区武当,何足挂齿!”一边的庞秋也是得意非常,丝毫记不起当年被文长羞辱之事。

眼见圈子越来越小,毒蝶越来越密,三人背对而立,仍无办法脱困。

“难道今日我等要命丧于此?”南归已有些绝望。

“叮…叮…”伴着渺渺琴音,毒蝶似被魔力吸引,阵脚大乱,互相冲撞,纷纷落地。

突然间琴音又变得铿铿锵锵,剩余的毒蝶似旋风一般刮回本阵,话说那放蝶的八人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一团紫雾覆盖,惨嚎声迭起,脸部溃烂,倒地气绝。

幸亏万寿山反应迅速,眼见不对,急退五步,堪堪躲过此劫,满脸疑惑。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山前青松之上,一妙龄女子端坐琴前,不是双飞是谁。

原来昨日不见了亭儿,月娘母女下山打探,方知武当有难,天不亮便嘱咐双飞前来一看究竟,方才赶得及时,一曲《庄生迷蝶》恰巧破了蝶阵,心中不免欢喜。

“我的好师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不然我们可就喂了蝴蝶了。”亭儿面带微笑,背后却是一凉。

双飞正待答话,但见老祖张起袖口,竟把这许多的毒蝶尽数收了进去,缓缓说道,“没想到在这山野之地,竟有如此能耐的女娃,倒叫本尊长眼了,许久未活动筋骨,今日刚好舒缓舒缓,拿你们这几个娃娃回去炼丹。”

话音未落,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上虚真人忙将几人推开,提神运气,借力挥出一掌,已是用了全力,“嘭”的一声,震退五步,堪堪站定,反观老祖,只是晃了两晃,实力差距已然分晓。

“看来徐老弟今天是不给本尊面子了,也罢,连同我徒儿之前受的屈辱,今日便一块还了吧!”大喝一声,提拐来战真人,庞秋领着几个同门随后赶来,与南归、亭儿斗在一起,双飞早被静虚老儿拉回阵中,严阵以待。

且说对面阮不羁等人却也袖手旁观,乐得看戏。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巫山老祖本就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成名武学“饮月刀法”却不以刀为器,一把铜拐缠条青龙,张着大嘴狰狞恐怖,里面亦不知藏了多少机关,加之近百年的修为,真人如何敌之,不过三二十招已是气喘吁吁,几次险些命丧拐下,只得且战且退,身后静虚真人有伤在身,只能在原地焦急的握拳跺脚。

南归这边也是险象环生,除了庞秋,几个巫山门下的好手也是不好对付,对方阴招连连,配合默契,只得小心自保,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相比之下,亭儿与庞秋之间倒精彩的多。早年间受辱之事历历在目,庞秋哪能放过这等机会,吩咐同门去战南归,自己单独来战亭儿,誓要报仇雪耻。

绣春刀在手,“饮月刀法”经过几年的锤炼早已远胜当年,一心想着拿下这乳臭未干的青藤后人,在众人面前大秀一把,也让自己的好兄弟肖让在黄泉路上不再寂寞,所以出手便是杀招,不留余地。

亭儿顾忌昨日的内伤,一开始只是试探性的攻了两下,便专心防守,只觉自己体内的元气要多出昨日数倍,出招速度也更快,“轩辕剑法”的招式一幕幕在自己脑海划过,竟然还能在对战之余去思考招式的变化,敏锐的选择最恰当的那招去破敌,这在之前是做梦也不会出现的,心中不免大喜过望。

不仅如此,他竟有时间偷偷的留意起庞秋的出招来,有意戏弄一番。

于是不久,众人便看见两人同时使出“饮月刀法”,只不过一刀一剑,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打的不亦乐乎。

庞秋又气又恼,本想着速战速决,结果自己使出浑身解数,非但没能功成,反而让对方把自己当猴耍,越急越乱,终于挨了一脚,倒退两步。

借着这个契机,亭儿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形势不妙,尤其上虚真人那边更是凶险,于是不再闲闹,运起“踏云飞”,身形瞬间拔高数丈,借势落下,“龙啸九天”自然而出。

庞秋只觉得此情此景与几年前如出一辙,只不过对手换成了一个毛头小子,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只能强撑着,一剑、两剑,庞秋终于抵挡不住,伴着一声惨叫倒归本阵。

与此同时,上虚真人也低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斜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巫山老祖得势不饶人,眼见青龙拐就要砸到真人脑袋,一把铁剑伸了出来,直刺老祖腋下,老祖抽身挪了两步,见是亭儿,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庞秋打败了,而且似乎没出多少力气,对这个小家伙充满了好奇。

“你这个娃娃,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本尊倒舍不得杀你了。”

贼眼滴溜溜一转,“有了!”不等众人反应,老祖青袍底下钻出一丝黑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小黑蛇,黑中透亮,在原地吐着信子,看的亭儿头皮发麻。

老祖一伸拐杖,那蛇顺着爬了上去,隐入龙头。

“我说老头,这算不算以一敌二?赢了我这个晚辈可是不光彩!”亭儿随口说了一句,身后的双飞却捏了一把汗,“师弟当心,这个老怪诡计多端,留意他的拐杖!”

老祖此时却动了,“噔噔噔”几步便闪到亭儿身前,伸手去抓他背后的玄虹,亭儿身子一拧,举剑急攻,老祖不退,挥拐直刺,亭儿退无可退,只得横剑胸前,“铛”的一声,铁剑一震,拐速不减,直抵胸口中庭穴,亭儿忙运起“青藤步法”之“移形换影”,堪堪躲过一击,握剑的手已抖得厉害。

“这个老头果然不好对付,难道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亭儿极速的思索着。

老祖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又在一瞬间攻出三招,铁剑在一次剧烈的撞击中终于失手。

“我快,他比我更快!到底怎么办!”亭儿大吼一声,做出拼命的架势,但还是没有拔出玄虹。

南归也败下阵来,巫山门人确实阴险,南归不小心腿上中了一镖,镖上淬了剧毒,毒气蔓延飞快,转眼间便神志不清,倒在阵前,被三五个武当门人拉了回来,双飞见状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亭儿,此时他不仅关系到武当的命运,更关系到当下百十余人的性命。亭儿看了双飞一眼,缓缓的打背后取下玄虹。

“师弟,你可是想清楚了?”双飞仰着哭红的双眼,关切的问道。

“眼下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师姐,保重!”亭儿转过头,眼神中已透出必死的决绝,这一下倒看的老祖一愣。

玄虹终于又要再次出鞘,经历过昨日血战的锦衣卫心有余悸,不自觉的退了退,被阮不羁瞪了一眼这才止住。正是:

一夜复如初,惊得道人叫。重重叠叠疑无路,庄生迷蝶妙。

有意花不开,无心春来闹。胆壮无惧强中手,胜负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