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风云再起

涯向深天,耸入无边的云海。

云海深处,青色的云翻滚漫啸,犹如青色的蛟龙,吞吐明灭,不但蕴藉着这一方天地,也吸收着这一方天地。

崖之巅。

庸迅遥就站在崖之巅上,神态之间雕刻一般冷静,仿佛亘古不变的一尊雕像。

但谁又知道正是因为他站在这里,这一方天地才会安宁祥和?

天涯由他而创,也要有他而守。

他创造了寂寞,便要一生守着寂寞,创造了这个酸甜苦辣的天涯,他便要穷一生之力去尝遍酸甜苦辣。

他渴望永生,但永生在哪里?

望生塔是他最后的梦想,他已经不允许有丝毫的闪失,虽然失败了无数次,但他仍坚信会成功。

侠庸义箫离人唐,三个不同的人,但他们有同样的梦想,同样的渴望。

梦想大道,渴望长生,是他们孜孜不倦一生的追求,不死不休。

站在崖之巅上,体会着苍穹的冷漠,萧无悔道:“桥陵一别,三十年有余了。”

白衣飘飘,却总有一份淡淡的离绪在神情之间,唐渊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弹指一挥,光阴三十年,大哥的涯之巅上,却已有八十年未曾相见。”

庸迅遥负手远望,神情之间布满了苍桑,但他身形高大,而且面容之中冷漠里又含着一丝温和,听他悠悠的道:“若非唐兄弟的爱徒,你我兄弟三人,真不知会在哪一日相聚。”

相逢岂可无酒?

酒色清碧,仿如南疆深潭的水,但清香甘咧,更如北疆的雪。

酒已经满上,青色的石台上满满三大杯。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端起。

庸迅遥笑着道:“天涯自古多寂寞,相烦一杯劳明月。

我且饮下这寂寞之酒。”

言罢一饮而尽。

萧无悔亦高高举起酒杯,吟诵高歌道:“百年相逢总一笑,弹指谁闻天涯老。

这一杯相逢酒,敬大哥。”

言罢一样的一饮而尽。

唐渊端起酒杯,眼神之中竟有些湿润,离愁别绪却已尽在神情,忧忧的道:“刹拿芳华,总不经意,待回头,苍海桑田离人曲。”

一饮而尽,却又三杯尽被他满上,只听他又道:“如今相思,空渺茫,冷月独相伴,谁思量?”

云海茫茫,尽吹苍穹冷漠风。

三人各自叹了口气,竟同时转目遥远的桑干原。

萧无悔道:“大哥昔日把桥陵建在桑甘原,用心之苦,当可慰藉那些生灵。”

复又饮下第二杯酒,起身负手看向远处,庸迅遥道:“桑甘原摧肝沥胆,伤心折肺,不知道有多少怀梦者魂断那里,桥陵岂非正是他们的安息之地?”

唐渊沉默。

当年的刀剑光影纵然已过去了几十年,但血雨腥风的场景仿佛仍在眼前。

多少惊才艳艳之辈在哪里折倝沉沙?

多少天纵奇才在那里魂消梦断?

萧无悔却道:“大哥,此次桥陵之会,赵修天和大魔天绝会不会来?”

庸迅遥嘴角微微一笑:“不但他二人会来,玉罗刹也会到访。”

唐渊依旧沉默,但他的心又为什么一阵颤动?

萧无悔望向唐渊的神情纵然温暖依旧,在他内心深处,却是默默的叹息。

玉罗刹?

岂非正是唐兄弟一生的心结?

心结不去,此生谈何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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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万物,但凡生命,岂非都有心结?

奔跑的羚羊总是害怕偷袭的野狼,野狼又总是担心狮虎争食,狮虎忧虑的恐怕是猎人的枪。

孩子希望长大,老人担心死亡,亲爱的作者又怕扑街,心结之悠长,从古至今,从来不变。

正如哀如雨的怨,何微茫的寂寞,齐骚人的痛苦,秋雯的温柔。

秋雯的温柔岂非正是魂公子伤?

天涯榜上哀怨的哀如雨,伤心飘香阁的魂公子。

魂公子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轻质长衫,他总觉得只有黑色能代表他心底的忧伤,他的武器他的境界也总是在忧伤里取才。

他的身子已经很单簿,忧伤浓重的却如大海,便如那一张脸永远苍白,苍白如雪。

每个人都知道雪里有冷,但谁又知道雪中有伤?

鬼先生站在魂公子面前,仿佛站在忧伤面前。

哀如雨,杜辉,李彤和欧阳青云也在,但他们每个人都能感到魂公子的忧伤。

在魂界,应该只有魂公子把忧伤修炼到了极,仿佛他就是自成一界,忧伤为生。

忧伤无视众生快乐,无视一切感情,可以是温柔的伤,也可以是狂风暴雨的伤,但在鬼先生面前,魂公子悲问秋还是很恭敬。

“不知先生远来,恕悲问秋未曾远迎。”

他的声音里竟也带着些许的忧伤,哪怕他的恭敬之辞也不能避免。

鬼先生用影子叹了口气,黯然的道:“你总是老样子,如果没有契机,你的无相只能永远是大圆满。”

悲问秋却忧伤的道:“先生此来,难道是仅仅为了这一句话?”

哀如雨接道:“桑干原上的桑树绿了,公子也该记得桥陵。”

悲问秋苍白的脸似乎有了一点红润,悠悠的道:“我已经盼了三十年,总于盼来了这一天。

和金日深目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杜辉静静的听着,他很想知道哀如雨和悲问秋与金日深目到底有何仇恨,这种仇恨使二人一个哀怨一个忧伤,而且这怨这伤已经深入到骨子里。

是因为亲人?

是因为朋友?

杜辉没有问,但鬼先生却已说了出来:“三十年前你们的一场空间混战,三十年后仍在心里,但失去的,又何尝是你们自己?

哀如雨的两个朋友永远沉沦于葱河道里,但葱河道也永远的造就了你的哀怨。

悲问秋的心结却是秋雯,秋雯的被劫杀使你日夜忧伤,但忧仇岂非也成了你的道?

金日为什么沦?深目因何而劫?圆光的亏从哪里来?

葱河道里,你们纵有失去,难道便无所得?”

哀如雨点了点头,却轻轻的道:“先生说的是。有失必有所得。

但正因如此,若不相见一面再战一场,心结如何去得?”

悲问秋忧伤的道:“是。”

但他这一个是里,已经不是忧伤,而是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