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桑干原上,风雨袭人

忧伤哀怨,但谁又知道天涯多雨?

纵然是这春,春雨贵如油的时分,雨却说来便来,从淅淅沥沥,再到绵绵密密。

雨打风吹,更兼了寒意萧萧。

桑干原上,风雨袭人。

怨界已远,魂界何在?只有回首苍茫,忧伤虽然匆匆一瞥,但那份刻骨的伤却已触动了每一个人。

尤其是杜辉和欧阳青云。

飘香阁里的秋雯,那一份温柔,那一份独特的忧伤,谁又料到正是悲问秋的至爱?

谁又想到那一份挚爱却早已深深的埋在了葱河道里?

正如杜辉没有想到何微茫和齐骚人竟是哀如雨天涯相伴最好的兄弟,但他们却早已沦落在了葱河道里一样。

哀如雨的哀怨,悲问秋的忧伤,岂非正是因为兄弟的故去,情人的永别?

走在绵绵密密的雨中,仿佛走在哀怨的长河里,忧伤的故事中,杜辉心中感慨良多。

欧阳青云大步向前,纵然他又恢复了他的冷傲,但能和自己一齐走出葱河道,岂非也是一种庆幸?

李彤娇小袭人,但她骨子里的自信和勇气一如当初,这岂非也是一种快乐?

想着别人的快乐,杜辉自己也觉得快乐,此刻走在风雨飘摇的桑干原上,简直是闲庭信步一般。

桑芽初吐,但枝杆转绿,又经这春雨洗礼,更显得生机勃勃。

如果说葱河道里使人郁闷,那么此刻的桑干原上,便让杜辉有许多舒畅。

虽然朱十八的下落仍不清楚,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岂能处处令人顺心?

鬼先生提前走了一步,悲问秋只喜欢单独一个人,欧阳青云和李彤要去见一下各自的师傅,只有哀如雨和杜辉一路相伴。

陪着二人的,只有这绵密的雨,袭人的风,无穷无尽的桑干原。

哀如雨的话并不多,走路的时候也不快,负手信步而行,神情之间一如当初的哀怨,虽然已经入得自在,但他依旧沉浸在他的往事里。

杜辉也不打扰他,相伴而行,各自想着心事。

他不知道桥陵有多远,是什么样子,曾经有过多少的故事,但他相信,那个地方绝不会简单。

鬼先生是个很神秘的人,一个这样神秘的人愿意现身说教,指点他们前往桥陵,说明了什么?

况且侠庸义萧离人唐中的庸迅遥指名桥陵,又说明了什么?

如果杜辉知道桥陵三会不但庸迅遥会到,萧无悔和他的师傅离人唐也会到,他又作何感想?

哀如雨轻拂了一下额头的雨水,终于轻轻的问道:“你可知道桥陵?”

杜辉道:“只听说过桥陵三会,相传是为了获取一份机缘。”

轻轻吁了口气,压一下心中的哀怨,哀如雨道:“但你只知道机缘,却不知道它的艰难与惨酷。”

杜辉不知道,他只有听。

哀如雨点了点头,眼神之间充满了惊悸的光茫:“那里是每一个天涯客向往的地方,因为只要冲出桥陵,便如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但那里也是一个葬梦的所在,因为冲不出桥陵,便意味着只有死亡,梦断桥陵,只有魂归故里。

三十年前的一场杀戮,血雨腥风,威严肃穆的桥陵竟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说着,神情之间阴晴变幻,有向往,也有黯然,有激动,也有悲痛,最后只有愤怒。

哀如雨愤怒的道:“若非金日和深目,我本可以从葱河道里救出我的两位好兄弟。

他们本可以好好的活着,可以与我在这天涯把酒言欢,但是。。。。

若非金日和深目,悲问秋的爱人也不会永沦飘香阁,他也不会终日以泪洗面,忧伤经年。

我与悲问秋还能活着,只因为金日和深目也还活着。

只要他们两个不死,我们两个绝不会消失。”

痛彻心扉的话语,竟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说什么好呢?

杜辉只有叹了口气。

他没有想到从哀怨和忧伤里走出来,一下子又走进了仇恨。

天涯,天涯,你除了寂寞,痛苦,哀怨,忧伤,仇恨,你还有什么?

难道天涯的存在是因为这些存在?

杜辉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改变天涯的冲动,而且他又想起了识海里金光卷中伟岸的人影这样说。

“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无限。废兴虽万变,明章亦已沦。蹉跎建安来,明章亦已沦。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雯。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鳞。”

这个鳞,这个清真,岂非正是一份冲动,一种改变?

如果天涯只有爱,只有真诚,岂非便没有了寂寞痛苦哀怨忧伤和仇恨?

但这份改变,又要经历多少磨难和困苦?

杜辉只有苦笑,但他心中却忽地有一股热气,热气腾腾,而且识海里金身法相竟发出耀眼的光茫,仿佛是在配合他的这一份冲动和决心。

哀如雨讶然的望着杜辉,他也感觉到了杜辉的这一腔热血,这一份决心,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还是隐隐的觉察出杜辉的变化。

杜辉神色之间竟有了微妙金光,神圣而虔诚,伟岸而高远。

金光悄然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不但冲破哀如雨的光罩,而且撒向身边的桑林。

更加令哀如雨惊奇的是,凡是金光漫延的桑树,抽技长叶,竟在顷刻间一树碧绿。

料峭的寒风吹不散这金光,绵密的细雨纷纷为它让路。

这难道是金身法相之下产生的效果?

哀如雨竟也不能解释清楚看透原因,他只听说过金身法相,却哪里知道金身法相的作用?

不但哀如雨深切体会了杜辉的金身法相一把,纵是远在桥陵的鬼先生也感受到了。

影子有些变幻不定,但鬼先生的思想却是飞快转动。

难道金身法相不但影响了桑干原,甚至是还会影响到桥陵?

桥陵是天涯的核心,核心若变,天涯岂非也会变动?

若如此,天涯的境界修为岂非也会跟着改变?

自己的虚无,自己的影子,岂非也会有所变化?

此刻金日面前,鬼先生一向不喜不悲的影子忽然之间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