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桂生姐才是他的恩人

过了两天,正是林桂生离开黄府的日子,杜月笙记挂着他向小翠许下的诺言,一早就来到黄公馆后院。

此时,林桂生的东西都已打点好了,只等到了好时辰就可起身。杜月笙向林桂生问了安,便对小翠说:“我们还是去楼上叙叙吧?”

小翠摇摇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和太太已经下了楼,这辈子就不会再回去了。月笙哥,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好了,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小翠说的虽然如此大方,但杜月笙还是四下里望了望,幸好这时黄公馆的佣人尚未起床,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小翠手里,转身就走。

“慢,月笙哥,你这是什么?”小翠一把将杜月笙拉住。

“这是一万大洋的银票,我给你的补偿。”

“杜月笙,你给我拿回去!”小翠突然柳眉倒竖,怒道,“否则我当场扯碎你的银票!”

杜月笙急了,慌忙接过:“你、你那天不是答应接受的么?”

小翠的怒容松驰下来:“那天我忙着收拾东西,并没有认真考虑,我现在想清楚了——不能接受!”

“为什么?”

“还是过去的道理。自从我们认识以来,除了感情的交往,不曾掺杂任何其他东西。我觉得这样很好,如果在这最后时刻要你的馈赠,岂不前功尽弃?月笙哥,别强求我,我不缺钱,我干嘛要把自己当妓女卖呢?”

“这……”杜月笙一时也想不起说服对方的理由。

“这样不是很好吗?”小翠笑道,“彼此都留下了很干净、很好的回忆,干吗非要掺一些铜臭在里头?快走吧,我们动身时辰到了,让别人看见我们拉拉扯扯,影响也不好。”

“小翠,时辰到了,我们起程吧。”林桂生回头说了一声,小翠便甩开杜月笙小跑着跟了上去。

杜月笙呆呆地目送着这两位对他帮助最大的情人,直至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同孚里通往外道的尽头,不禁泪流满面……

次日是黄金荣与露兰春结婚的日子,黄公馆新宅张灯结彩,鞭炮轰鸣,鼓乐喧,上午时分,一顶八人抬龙凤大花轿,送来了一代名伶露兰春。

黄金荣终于如愿以偿,新婚之夜,他搂着本来并不新鲜的露兰春说:“宝贝,你终于成了我的了,我的一切、我的后半生从现在起都交给你了……”

这一夜,露兰春也百般奉迎,到了第二天,才提出要享用林桂生有过的一切特权,包括保险柜钥匙。

黄金荣此时已被她彻底迷住,露兰春的所有要求都一口答应。

慢慢地,黄金荣感到露兰春不再温柔了,而自己的**功夫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只好靠一些**之类的东西应付。但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明显感觉到露兰春厌倦他,并非因为性无能。

也恰恰就在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临城劫车案”,黄金荣只好把露兰春暂时搁置一边,全心身地投入到这个案件中。

临城劫车案发生于1923年5月5日深夜。一列从上海途经南京、济南、天津开往北京的火车,在开到距山东临城车站约三四里的沙沟山时,突然遭到近千名不名番号的军人的袭击,车上有二百余名乘客,其中中国旅客71名、外国旅客39名被绑架,英国人纳恩满当场被打死。在被绑票的外国人中,有一个叫雷狄的人,是上海董家渡天主堂神甫。此人从表面上看,不过是个法国天主教的主教,其实并非等闲人物:他与法国总领事、法租界巡捕房均关系密切,在上海法租界有幕后操纵的实力,威信甚高。这次他带着几箱银洋,准备去天津兴建教堂,万没想到银箱被劫,人遭绑票。

此案立即引起外国公使团向北京政府提出强烈交涉,曹馄政府立即陷入一片恐慌之中;而这消息随后在上海《林西报》登出,当即哄动整个上海滩。

法国总领事责成法租界巡捕房参与侦破此案,总监费沃利连连点头称是。无奈从上海至临城,千里之遥,鞭长莫及,十多天过去,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打听到,法国佬不得不出高价量赏;凡报告雷狄主教下落者,赏银三千;救出雷狄主教者,赏银一万。

黄金荣身为捕房探长,对此案十分感兴趣,干得也十分卖力,这不但是银洋问题,更主要是威望问题,若能救出主教,是可为法国人看重;为此竟跑到城隆庙去烧香求签,祷求城隍保佑,使他能破案立功,以后当重修大殿,再塑金身。无奈忙碌一番后,还是毫无线索,也就只能在心中着急。

说来也巧,案件的线索竟是得之偶然。

这天一早,黄金荣带了两个保镖,到聚宝茶楼喝茶,正在听手下的混混讲各路江湖情况,一个巡捕带了一个外乡人来见:“探长,这是我的亲戚,叫韩荣浦,是吴佩孚手下的副官,从山东来,到上海买东西,哪料刚下火车,兜里的一百元银洋就给人扒了……”

黄金荣一听这人从山东来,心中不觉一动:他又是在吴佩孚手下当副官的,人面肯定很广,人头一定很熟,说不定会知晓雷狄主教的下落?未等那个手下巡捕希望“周济周济”的话说出来,便一挥手,让那两个三光码子出去,再看一眼韩荣浦:

“先生请坐。先生从山东来,不知知不知道临城劫车的事?”

韩荣浦坐下:“这事我知道。”

“被绑票的外国人中有一个法国主教,带了几箱银洋的,叫雷狄……”

“黄老板是说那个带着几箱银洋的洋大人吗?”韩荣浦叫起来,“这我清楚。”

“那就好!”黄金荣兴奋得麻点发亮,拿出两张银票,往桌上一放,“这里是一百个大洋,算是给你洗尘。”

“唉呀才黄老板,我无功不受……”

黄金荣一摆手:“详细说说绑票的事。”

“我们部队的驻地跟张宗昌部队的驻地相距不远,据我听到的风声,这件大案子是张宗昌的手下干的!绑匪提出要五十万元赎票。”韩荣浦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侬那娘!好极!”黄金荣又掏出五百元银票来,放在桌上,“这里是五百大洋。韩先生请即回临城,摸清绑匪的底细,打听清楚肉票藏在什么地方,最好能跟雷主教接上头。搞清楚后请即回来相告。”一拱手,“事成之后,再当重谢!”

“黄老板爽快!”韩荣浦接过银票,站起来,“我一定做到!”当下离开上海赶返山东。

过了大约半个月,韩荣浦回到上海,向黄金荣报告:“我已与张宗昌的部队取得联系,打听到雷狄主教被关押的地方在黄庄……”

黄金荣听得一脸兴奋,闭着眼睛想了想,于是慢慢站起来拍拍韩荣浦的肩头:“你立即回去,不必跟张宗昌的部队谈赎票问题,直接去买通看押雷主教的人员就可以了。”转过头吩咐程闻:“去跟曹振声说,请他写一张纸条给雷主教,叫他放心,就说我黄金荣将亲赴临城救他出险。”

程闻应声是,转身出去。黄金荣又详细询问一番,再掏出一千银洋票子,交给韩荣浦,“这一千银洋你就拿去收买那些看押雷主教的士兵,并且筹备十套八套张宗昌部队的服装。三天后,我就亲率部下前往解救,你在车站等着。”

韩荣浦连说多谢,是是是。这时程闻也回来了,他便拿了银洋和曹振声所写的字条,赶返山东。

黄金荣先到巡捕房总监费沃利处领了三千银洋,再跟程闻、杜月笙商议一番,确定这险值得一冒,随后便率手下亲信阿七、阿衡和三个骨干巡捕,从上海乘火车到达临城,韩荣浦依时前来接应,领大家走过一边,低声叫黄金荣道:“黄老板,情况有变,雷主教已经不在黄庄。”

“在哪里?”黄金荣大吃一惊。

韩荣浦右手朝前面一指:“在前面山中的一座山神庙里。幸好雷教父一直生病,发高烧拉肚子,拖着不肯走,否则肯定已被掳进山里了。不过看守的士兵换了岗,我还未能买通。怎么办?”

“换装,走!”黄金荣一招手,全部人穿上张宗昌部队的军服,然后由韩荣浦带路,向山中走去。

这时是下午,进入山中,已近黄昏,树林茂密,在山中急急走了一大段路,韩荣浦指指前方暮霭茫茫的山腰:“黄老板,那就是山神庙,香主教就在里面。不过得非常小心,附近可能有其他部队,若枪声一响,打起来,可逃不掉。”

黄金荣想了想:“你们大家跟我来,不到万不得己,不准开枪!”

靠着树木的掩护,六个人慢慢靠近了山神庙,终于看清楚了,庙门外站着两个士兵,肩膊挂着长枪。

大家收住脚步,黄金荣做个包抄的手势。

三个巡捕点点头,轻轻绕过去。

待三个巡捕到了后庙,黄金荣就对韩荣浦、阿七等人说:“走,我们就大胆地从正面过去!”

几个人随着黄金荣钻出树林,径至庙前。放哨的卫兵见来了几个穿同样衣服的人,以为是同伙,并不在意,待感到不对劲时,两个人的腰肋上已顶上了两支手枪,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喝叫:“不许吭声,否则打死你们!”

两个卫兵哆嗦着不敢动,黄金荣走上前,摆摆手中的左轮:“两位兄弟不要害怕,我们只要救人,不想要命。”说着一人塞两张银票,“庙里有什么人?”

“一个洋人,还有一个兄弟。”其中一个点头哈腰说。

黄金荣道:“你们向里面的兄弟喊话,说小庙已经被包围了,主动交出洋人有赏,否则绝不客气!”

一位卫兵照样对庙内喊了一遍,果然,里面的卫兵就吓得举起双手走了出来。黄金荣下令缴了三个卫兵的枪,然后走了进去,果然,庙里的洋人正是雷狄主教!

雷狄主教就这样被救了出来,当夜,黄金荣将他带上火车,护送回上海,并打电话报告租界。

法租界总监得到消息,于次日一早来到车站迎接。

黄金荣好不得意,不费一枪一弹就营救出了个大人物,在租界一时名声大噪。当天,他和主教被法租界当局一起请去赴宴,至下午方散。本来还有一系列活动,因惦念着家中的露兰春,黄金荣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离开法国主子,黄金荣想起露兰春,全身的血液就开始沸腾,这段时间,他已养精蓄锐,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征服小美人,把她弄得舒舒服服。

见他脸上的风采,阿七心中也很明白,打趣道:“师父这次出尽了风头,回到家中,新师娘肯定高兴,不知她会是如何的爱您哟!”

黄金荣十分得意,金鱼眼笑得眯成一条缝。阿衡见阿七说出的话能讨他欢喜,也跟着凑趣道:“自古美女爱英雄,我师父是当今真正的英雄,新师娘肯定爱你,更何况久别夫妻胜新婚……这个、这个……”

黄金荣一声干咳,徒弟们都禁若寒蝉。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快点到家,把露兰春楼在怀里……

主仆走了没多久,便截住几辆黄包车,黄金荣上了车,即令车夫飞快地往钧培里的新公馆去。一路上他想着,露兰春一定知道他载誉归来,说不定正在门口等候呢。

到了公馆门口,除了几个守门的手下向他问好,并不见包兰春的身影。黄金荣暗道:这宝贝儿真有涵养,这么大的事都沉得住气,也好,等会儿我偏偏也不说,见了面就把她往死里整,显一显我的英雄本色。

黄金荣对招呼他的徒弟们挥了挥手,一个人径至回卧室,原以为露兰春一定是在睡懒觉,谁想找遍里里外外都不见人影。这一下他有点耐不住了,粗声叫道:“程管家!程管家!”

程闻应声而至,垂手间道:“黄老板有何吩咐?”

“你师娘呢?”黄金荣瞪起金鱼眼问道。

程闻搔首反问道:“不是您要她出去的?”

黄金荣心里一惊,感到间题严重,喝问道:“你说什么?这些天我一直在外办案,忙得连小便的时间都没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新师娘出去了!”

程闻也感到不对劲,呐呐道:“那、那天,老板去山东后,突然有位年轻人开来一辆小车,把新师娘接走了。当时我不敢问,待新师娘走后,才问伺候她的妈子,妈子说,是师父要新师娘去外面办事情。”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黄金荣急忙返回内房,发现那里的保险箱被打开,里面的地契、债券、钻戒、金银珠宝都不见了,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那只大皮包也不翼而飞。那只大皮包里,装有数不清的文件,如果把包里的文件公开出来,非但他黄金荣身败名裂,连整个上海滩在几年内都不得安宁……

黄金荣跺着脚,对傻愣着的程闻吼道:“在这里干啥,还不去快把月笙叫来!”

话说露兰春嫁到黄公馆后,对黄金荣的厌恶更加与日俱增,她受不了那张又丑又老的麻脸,恨不能立即离开。但黄金荣缠得紧,她几乎不可能离开黄公馆一步。

好容易找到一个借口,露兰春离开公馆,在外面兜了一圈,然后只身来到三鑫公司找到杜月笙。

杜月笙当时吓了一跳,慌忙将露兰春带至内室,掩上门,心有余悸地说:“阿兰,你好大胆子,不怕你丈夫发现?”

“丈夫?”露兰春冷笑道,“他是我哪门子丈夫?月笙哥,我受不了了,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吧!”

杜月笙安慰道:“阿兰,暂时你一定要忍耐,小不忍则大乱,待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可是,可是要等到哪一天时机才成熟呀?”

“你好好地稳住麻皮,把他保险柜的钥匙弄到手。”

“钥匙早就在我手里了。要不要拿给你看?”

杜月笙摇头:“不必了。既然如此,请把你的那一位的情况告诉我。”

“他叫薛恒,人蛮好的。”露兰春低下头,弄着手指。

“是不是颜料大王薛宝润的儿子?”

露兰春点点头。

杜月笙望着对方:“果然好眼力!什么时候认识的?”

露兰春抬起头来:“比你还早。那时候他经常来共舞台为我把场。每次都送来鲜花,后来就有了那种事,觉得他挺好的。如果没你的出现,我打算嫁给他。”

对于薛恒这个人,杜月笙是认识的,青春年少,风流倜傥,更兼是风月场中老手,很善于讨女人欢喜,他点头说:“薛公子如果真心喜欢你,我也很放心。你找个机会跟他碰碰面,提出私奔的想法,这一来是测试他是否真爱你,二来要离开黄金荣必须先避一避。”

“这个我可以打包票。”露兰春自信地说,“问题黄金荣每天都离不开我,我没有机会逃走。”

“没关系。黄金荣的工作很特殊,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上海出外办案,到那时,你再来告诉我,我会妥善安排的。”

露兰春扑在杜月笙怀里:“月笙哥,事情全拜托你了,要不,终有一天我会憋死,和你在一起,我才体验出自己是一位女人。黄麻皮那二百来斤的躯体,我感到象一堆锈铁一样。”

见杜月笙点头答应了, 露兰春才离开三鑫公司,去与薛恒约会,征求他的意见。

薛恒一听说要私奔,也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因为在上海滩黄金荣的势力太大,躲一躲是势在必行的。不过薛恒最后还是难免有点担心,他说:“但是,无论我们躲多久,到时候总得要回来,那时,我们岂不仍然处在黄金荣的威胁下?”

“这一点不需你我担心,”露兰春偎在薛恒怀里说:“杜月笙先生答应替我们安排。他是有名的诸葛亮,办法很多的。”

薛恒这才放下心来,吻着露兰春说:“什么时候黄麻皮出门办案,你立即打电话来,我会开车来接你的。”

就这样,露兰春又在黄公馆苦苦地熬了几个月,机会终于来了:临城劫车案发生,黄金荣将赴山东办案。

那天,黄金荣前脚刚走,露兰春马上给薛恒挂去电话,报告好消息,然后又摸出门去,找杜月笙问计。

杜月笙早知道黄金荣将在最近离开上海,因此,也在等着露兰春来找他。

一见面不待露兰春开口,杜月笙就说:“阿兰,麻皮不在上海了,为何还不趁机走开?”

露兰春皱眉道:“月笙哥,你就要我和他这样子走开?后面的大堆事谁来收拾?”

杜月笙狡黯地笑道:“我在逗你的,后面的事我都想好了,保证你没事,而且日后还可以大大方方回来。”

“真的?”露兰春喜道,“月笙哥有什么好计,快点告诉我。”

“你用什么谢我?”杜月笙望着对方。

……

事毕,杜月笙悄声对她说:“你既然拿到了黄金荣的钥匙,这就好办。”

“不是‘拿到’,他本来就让我掌管。”

杜月笙也不分辨,继续说:“你除了将保险柜内的财产带走,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黑包。”

“黑包?我好象见过,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黄金荣从发迹以来的各项明里暗里的帐簿,与各界私下往来的重要函件,还有江湖上的秘密、官场中的罪证。你只要拿到了那个东西,就等于抓住了黄金荣的致命把柄。他一定会狗急跳墙,你先稳一稳,待他恢复了平静,再写信给他,说出你的任何条件,他不敢不依。”

“我最大的条件就是公开与他离婚。”

杜月笙点头:“这个好办,他一定会答应你。”

露兰春讨得这条妙计,心里万分满意,动情地说:“月笙哥,你这样帮助我,我真不知道感谢。”

“别这样说了,我早就挑明了,我这样做,更深一层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代黄金荣。真的,如果不是为了霸主位置,我怎忍心把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让给他?”杜月笙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就要分手了,从此后,也许我们两个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露兰春用手捂他的嘴说,“只要你还想我,我随时会赴约!”

杜月笙苦笑着摇头:“别说傻话了,以后你有家有室,我怎忍心再插足进来?那样不算是真爱你。所谓真爱,是毫无条件地让对方过得平静、幸福。快走吧,你的薛先生说不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露兰春这才从情愫中解脱出来,在杜月笙额上亲了一口:“月笙哥,我就照你说的去做了,后面的事还望你多多分担。”

露兰春离去之后,连日来,杜月笙一直心神不宁,这时候,他恍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非常孤独,身边的情人林桂生、小翠、露兰春一个个离他而去。

没有情人的男人是孤独的,杜月笙十分伤神,正梦幻着交桃花运,遇见几个绝色情人,没想到等来的“情人”却是程闻,他心急火燎地跑来汇报:“大事不好了,露兰春与人私奔,带走了钱财还有绝密公文包!老板正急着要你去呢!”

杜月笙装做十分吃惊的样子,问了情况,然后随程闻来到新黄公馆。

室内,黄金荣如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一见杜月笙就冲过来抓住他的手:“月笙,露兰春那个小婊子与人私奔了,还带走财产和文件。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她回来!”

杜月笙先是安慰了一遍,然后道:“有心难留去心人,露兰春既然想走,绝不是一朝一夕。依我看,世上的女人多的是,黄老板若喜欢,月笙每天都送新鲜女人给你玩。”

黄金荣本欲说“新鲜女人谁能抵得过露兰春”,但说出口的话是:“小婊子跑了到也罢了,可她带走了我的文件呀!万一公开……”

杜月笙想了想道:“我估计她不会公开,无非以此为条件,逼你同意离婚。”

黄金荣苦着脸道:“会不会还另有目的?”

杜月笙摇头:“大概不会。我们先别张扬,耐心等她的信。”

“也只能如此了。”黄金荣连连唉声叹气,“不过,如果能找到她们,问题会很快解决。”

杜月笙点头说:“黄老板的心情月笙可以理解,我一定尽力去找。”

以后的日子,杜月笙当然会装模作样率领手下去找寻露兰春。一段时间过去后,因毫无结果,黄金荣也去了信心。也就在这段时间,黄公馆收到了一封信:

黄老板:久违了。

请你别白费心机,我既然有心离开你,是不会让你找到的。那些道契、钱财,算是你糟蹋我的补偿,我才二十来岁,你那么老,够便宜了。文件包我拿了,知果你答应办理离婚手续,我会归还你。怎么样,大后天我们见个面好不好?”

露兰春

黄金荣收到这封信,立即又找来杜月笙。他突然想起了一条毒计,准备在大后天把露兰春捉起来,囚禁于黄公馆。

对黄金荣的计划,杜月笙没有反对只说道:“听说露兰春的姘夫薛恒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角色,只怕他们不会轻意上当。”

果然,过了两天,黄金荣又收到一封信——

麻皮:

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想暗算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写一纸“休书”,盖上你的手印,寄到XX地,如不照办,马上公开文件包中的内容! 露兰春

这一次黄金荣果然吓坏了,立即照办,几天后,他也如愿以偿的收到了那只可以要他老命的文件包。

经过这件事后,再加上前次卢筱嘉事件,黄金荣在江湖上的威名大损,自觉身心俱疲,显得精神萎顿,一片暮气沉沉,再没兴趣出面管三教九流之事。而恰恰就在这时,杜月笙的势力如异军突起,逐日呈上升之势,他所收的门生除黑道人物外,还渐渐包括巡捕房的探长巡捕、商界大亨、军界要人,随后连江苏禁烟局的处长、队长都成了他的门生;而他的门徒马世奇、江肇铭之流所收徒弟更包罗了社会各阶层,尤其是下三流人物。

杜月笙的声望日隆,黄金荣的名气则如江河日下,这一消一长,表明了杜月笙已经正式登上了霸主地位,成了“上海滩第一号大亨”。江湖中人,不是不知道有黄金荣,而是更景仰后来居上、名声远播的杜月笙。

黄金荣看着这个当年的“小瘪三”如今已远远地超过了自己,而自己有很多事情还要靠他出面处理,甚至有时急着等钱用,还要经得杜月笙同意才能从三鑫公司支钱,这时候,他不得不低头了。

一天,黄金荣特地请来杜月笙、张啸林,自动放弃他的长辈称呼,在帮会中,张啸林是青帮通字辈,杜月笙是悟字辈,张是杜的师叔,而黄金荣的辈份更高。实际上,黄金荣没有真正拜过师,还是个“空子”,他提议三个人结为兄弟,要杜月笙、张啸林称他“金荣哥”。这等于他已主动默认了杜月笙的“第一号大亨”的地位。过去,三大亨的排名是黄、杜、张,从今日起已成了杜、黄、张了。

话说“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杜月笙成了上海滩第一号大亨之后,地位可以说是达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这时候顾派左右,竞有了“高处不胜寒”之慨。因此,对女人的要求,对他来说,已成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自从小翠、林桂生、露兰春离开他之后,短时间内,他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情人,只好到妓院去寻找刺激。

他的搭档张啸林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次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张啸林特意问道:“月笙哥,我最近对你特别留意了,发现你光顾最多的是堂子。我想问你,除了那种地方,难道你就没有了别的去处?”

杜月笙笑道:“做为男人,还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好的呢?”

张啸林摇头,大大咧咧说:“我是个粗人,不会像文人一样打更生动的比喻,就只能直来直去,我觉得,做为男人想女人,这是对的,可女人有好和不好之分,偏偏那样地方的女人不行,月笙哥,你是有地位和身份的人,总不能把自己与小瘪三比吧?我说了这么多,总的意思呢,要找女人,不一定就局限于那种地方,比如去舞厅,那里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进去的,如果什么时候你能泡上位舞女,那才是开洋HUN呢,哈哈哈!”

杜月笙自信玩女人的手段不会比张啸林差,经他一点拨,便对舞女有兴趣。

杜月笙对跳舞并无兴趣,但他相信那里的女人无论姿色、技艺,都是堂子里的粉头无法相比的,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他第一次随张啸林踏入了上海滩著名的“丽都舞厅”。

上海素有“东方不夜城”之美誉,每当夜幕降临,舞厅的霓虹灯便此起彼伏地闪烁不停,竞相斗艳。各家舞厅入口处除了竖着性感的红舞星巨幅照片,还有真人在外挑逗。

上海自1843年开埠之后,西方的交谊舞厅开始传入,但当时只是洋人自娱的活动,华人极少涉及。上海最早出现交谊舞的是外白渡桥的礼查饭店,稍后又有与国际饭店相邻的卡尔登戏院。每逢周末和星期天晚上,这两个饭店就举办不对外售票的“交际茶舞”,这是上海公开开设交谊舞场所的开始。从此,交谊舞在上海盛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