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用露兰春摆平黄金荣2

露兰春不解地望着杜月笙:“你可以救他?”

“是的。”杜月笙点头,“只有我才能想出救他的办法来。我不会让他去死的,他死了,如果我连自己的‘师父’都救不了,我的威信也会跟着大跌。”

露兰春总算听明白了,兴奋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喃喃道:“月笙哥,你真了不起,你一定会取代黄金荣的。”

杜月笙自信地点头说:“是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对了,今天下午黄金荣去不去共舞台为你把场?”

“今天他去巡捕房了,明天一定会来。”

“很好!”杜月笙道,“明天下午我就在同孚里黄公馆等听消息!”

“月笙哥,黄金荣抓走后,你愿不愿娶我?”露兰春突然问道。

杜月笙微微笑了一下,对露兰春说:“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却说次日下午,杜月笙经过一番着意打扮,领着几个随从来到黄公馆后院二楼看望林桂生。

林桂生一眼见了他,立即屏退左右侍仆,杜月笙的随从会意,问过林桂生安之后,也悄悄退出,在外面把门。

小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林桂生正欲开口,杜月笙抢先问道:“桂生姐,老板他怎不在家陪你?”

林桂生见问,气哼哼道:“你休要问他,自从他勾上了露兰春,魂也丢在那女人心上了。昨天巡捕房有件案子本来还没办完,今下午就特地跑回来为她把场。”

杜月笙道:“老板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对女人的兴趣一点也不见减。”

“他能减?恐怕到临死的那一刻仍想着女人!对了,”林桂生想起一件事情来,“月笙,听说前天你师父为小娥子的事得罪了卢公子,你说,他会不会来报复?”

杜月笙暗忖:原配夫妻毕竟还是原配夫妻,到了这一步,仍时刻想着丈夫。但他嘴里却说:“这个,我也无法估计。不过,万一他要来报复,卢永祥拥兵数十万,我们是得罪不起的,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就是嘛!”林桂生急了,“这个麻皮好色不要命,也罢,卢筱嘉真行报复,也是他自做白受,不干我事!”

“看把你急的。”杜月笙笑道,“师父在外眠花宿柳,你还这么关心着他,桂生姐果真是位菩萨心肠。”

林桂生红着眼道:“我们毕竟是夫妻呀,他有事,我怎能不关心。月笙,万一……”

杜月笙也认真起来,叹道:“万一卢公子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我们该怎么办?”林桂生再次催促道。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马世奇在门口大声地干咳。杜月笙忙道:“进来!出什么事了?”

门开处,只见经常跟随黄金荣的顾嘉棠慌慌张张急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太太,大、大事……不好了,黄老板被……被抓走了!”

杜月笙早有预料,偏过头看了林桂生一眼,只见她急得愕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坐下,慢慢说,说清楚点。”杜月笙指指前面的一张倚子说。

顾嘉棠在杜月笙指定的椅子上坐着喘够了气,然后才清楚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因黄金荣昨天去了巡捕房,为了讨好露兰春,今天特地来把场。头一场唱的是《枪毙阎瑞生》。这是根据当时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阎瑞生诱骗杀害妓女黄莲英故事改编的。露兰春饰妓女黄莲英,她唱的“莲英惊梦”最出色,还灌了唱片,在留声机里放。黄金荣正看得人神,突然,一批便衣闪电般来到包厢前,其中两个人上前揪住他的两只胳膊。黄金荣一惊,大叫手下,谁知阿七、阿衡尚未动手,就被打倒在地。黄金荣急了,正要使劲甩开,一个便衣就用一支乌黑的枪口顶住他的胸膛说:“麻皮,识相点,否则立即送你上西天!”这时,旁边又涌上几个人,抡起大巴掌,狠狠地轮流扇他耳光,打得他眼冒金花。同时,下体也被雨点般的脚踢得痛彻心骨,直打得黄金荣动弹不得,才大摇大摆地把他拖出包厢门口。

顾嘉棠说:“当时我估计敢如此对师父非礼的人,必是卢筱嘉无疑,我就一直跟在后面。出得门来,果见所有的路口都站着手中拿枪的人,共舞台周围被大军重重围住。”

林桂生醒了过来,问道:“他们把你师父带到哪里去了?”

“出了剧场的门,师父就被拖上门口停看的汽车。汽车往龙华方向开走了。”顾嘉棠说。

杜月笙对顾嘉棠说:“你马上把张老板请来,说有要事商量,越快越好!”

顾嘉棠退出后,杜月笙又转对林桂生说:“龙华是何丰林的司令部所在地。由此看来,师父是被何丰林抓走的。”

林桂生突然抓住杜月笙的手哭了起来:“月笙,我现在急得一点主见也没有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你师父出来!”

“桂生姐请放心,等张啸林来了后,我会与他想办法营救师父的!”杜月笙安慰道。

很快,张啸林也过来了,杜月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说出他的救人计划: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杜月笙本人去找黄金荣的好朋友、道胜银行买办虞洽卿,请他去找何丰林说情,先稳住他不要杀了黄金荣;

第二路由林桂生去找何丰林的母亲何老太太,求她跟儿子说说,不要对黄金荣动刑,免受皮肉之苦。

第三路派张啸林利用他和俞叶封的亲家关系,直接找何丰林说情,希望释放黄金荣。

事情商谈妥后,林桂生才稍稍放下心来,红着眼睛对杜、张两人说:“你们的师父也太不争气了,这次他吃了苦头,如果能够收心不再好色,这苦头也算没有白吃。好吧,我们立即分头行动。”

杜月笙走出黄公馆后,心中立即涌起了一种快感,暗自得意道:嘿嘿,黄金荣啊黄金荣,你称霸法租界多年,现在终于到了该跌跟头的时候了!我杜月笙从此可以摆脱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回到家中,杜月笙并没有直接去找虞洽卿,只给他挂了个电话,打了声招呼。杜月笙心中明白,何丰林够胆派军队闯进法租界捉人——这可是法租界自建立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闯进去捉人,那肯定是卢永祥的命令。没有卢的命令,何丰林绝对不敢这样做;同样,没有卢的命令,何丰林也肯定不会释放黄金荣。他估计到,卢永祥不会杀黄金荣,这样做也无非是为了他做为督军的面子。如果他真要杀黄金荣,就算虞洽卿出面也无济于事。他还想到,林桂生求何老太太也起不了作用,最关键是卢永祥。同样的道理,张啸林找俞叶封求何丰林,也不会有半点结果。

杜月笙所谓的“兵分三路”,正是他的“一箭三雕”之计:一、多关黄金荣几天,让他受受罪,在法租界丢尽面子,以后自己好取而代之,登上江湖霸主地位,因为除了黄金荣,张啸林是老粗,不是他的对手;二、何丰林不会接见林桂生与张啸林,让他们碰碰壁,知道事情辣手,不好办;三、在这种情况下,再由他出面求人,除了更显示自己有办法外,黄金荣释放后,还会对他万分感激。

第一二点果然如杜月笙所料,无论什么人说情,何丰林一概不买帐,并且吩咐手下,如林桂生、张啸林再来,一律轰出门外!

林桂生、张啸林无功而归,万分沮丧,看着林桂生那焦急的样子,杜月笙暗自得意,但脸上的表情比任何人都难过,装成苦思的样子,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才扬扬眉毛说:“桂生姐,我看这样吧,何丰林的母亲信佛,每天拜菩萨,这或许是一条好路子,你有没有适当的贵重物品送她?”

林桂生经杜月笙提醒,立即记起保险箱里有一尊金观音,还有一尊竹节罗汉,立即令小翠取出来,准备呈送何老太太。

杜月笙说:“现在有了见面礼,有老太太出面,何丰林不会再阻挠你。不过,这样最多只能拖延时间,不能从根本上救师父。我决定立即亲赴杭州,带上大宗银票,直接找卢永祥,只有他才是决定师父生死的关键人物。”

张啸林一拍大腿:“这才是好办法,杜先生,其实我们早就该这样了。”

“对了,”杜月笙望着张啸林,“你和卢永祥熟悉,你也跟我一起去。”

再说黄金荣那天被何丰林抓到龙华何公馆,卢筱嘉就阴着脸来到他身边,先用手捏着他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黄老板,还认识我吗?”

黄金荣自知已成砧板上的肉,但毕竟自认是一代大亨,宁吃苦也不可受辱,于是闭上双眼挨打。

卢筱嘉果然怒不可遏,“啪啪”几个耳光,骂道:“死麻皮还挺威风的,叫我爷爷,叫呀!叫呀!”

黄金荣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但就是不肯叫“爷爷”求情,卢筱嘉更加恼羞成怒,下令道:“把他关进地窖里,每天给几顿猪食!”说着又走近捏起黄金荣的下巴,“什么时候你想清楚叫我爷爷,那时,我就给你住好的、吃好的。你若不愿做我的孙子,我可没有东西施舍外人!”

养尊处优的黄金荣果然被关进了龙华何公馆的一个地牢里。地牢很高,顶上是用太湖石筑成,每每望上去,总感到石头随时会掉下来,习惯后,才感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但牢内的潮湿和臭气令他无法忍受。地上是几把烂草,更要命的是,他进来后,周围饿慌了的蚊子、臭虫、跳蚤闻到了血腥味,从四面八方钻进来,把他当成美餐。

黄金荣的精神崩溃了,只坚持了一天,当卢筱嘉来到牢门口问他,他终于不再顾忌大亨面子,哭求道:“卢爷爷,快放我出去吧!”

卢筱嘉听后哈哈大笑,然后捉弄地说道:“今天我本来是想放你的,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个软骨头。我卢公子原以为你是条硬汉,算我错认你了。对不起,我最瞧不起的就你这样没骨气的人,等着你家里人来收尸骨吧!”说完,扬长而去。

黄金荣受到捉弄,羞恼交加,竟在地牢里哭了起来:“月笙,你快来吧,快来救我!”

人其实是世界上最贱的一个物种,无论怎样高贵的人,到了一定的环境,他也能慢慢适应。黄金荣也正是如此,经过一天一夜的磨练,黄金荣居然也适应了牢中环境。因为吃够了苦头,他更加向往早日出去,心中每天都在叨念杜月笙。只是一些猪狗食他开始吃不下,直至饿到第三天,才不再择食,居然也吃出了滋味。

这时候,他除了盼望杜月笙早来救他,另外却十分害怕卢筱嘉突然地把他拖出去毙了。

黄金荣在地牢中一呆就是五天。这时候,杜月笙和张啸林才走进了杭州督军府。在督军府,杜、张二人连连向卢永祥陪罪。卢永样下令捉黄金荣时,确是怒气冲天,现在过去了几天,火气也降了下来,现在见杜月笙、张啸林上门鞠躬赔罪说好话,便嘿嘿两声冷笑:“两位不必如此客气。不过,黄金荣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我卢某出羞,我虽是小小督军,毕竟还有点身份,哪能忍一个白相人来拆我的台?”

“是是是!”杜月笙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双手呈上,“卢大帅,你大人大量,这里是十万银洋的银票,算我们赔罪,请卢大师高举贵手!”

卢永祥毫不客气地接过,脸上似笑非笑,把票子扬了扬说:“杜月笙,对你仗义疏财的名声我早有所闻,今日初交,果然名不虚传。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你俩就回去跟何丰林说说。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明白吗?”

杜月笙起身:“明白,谢大帅!”

两人离开督军府,立即乘火车赶回上海。张啸林一直迷惑:“月笙,卢永祥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什么意思?”

杜月笙笑道:“这还不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思就是我们还得给何丰林一笔大洋。”

张啸林怒骂一声:“妈个X!”

这时候,留在上海的林桂生正带着一尊足金观音和一尊竹节罗汉——这是黄金荣以前巧取豪夺来的,由妹子带路绕了弯,到何公馆见到了何老太。

这老太婆确是个佛徒,一看这两件佛门奇珍,再听林桂生姐妹“妈啊妈啊”的叫声,高兴得那双老眼眯成一条逢。林桂生又说自己的丈夫经常去佛堂念经,给寺庙不知施舍了多少钱财,就更把个老太婆逗得高兴。林桂生看时候到了,便哈着腰把何丰林捉了自己丈夫的事说了一遍:“请妈妈开恩,救女儿一救!”

何老太已被这婆娘逗得开怀,一听这话,手一挥,倒也有点官太太的风度:“没问题没问题!!我就去跟丰林说。”

林桂生费了这么劲,总算把这个重要关节打通了。

杜、张二人随后回到上海,过家门而不入,直奔护军使署。门口的卫兵果然不再阻拦,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前引路,两人直到何丰林的办公室。

杜月笙推断正确,何丰林己收到了卢水祥放人的电话。何老太的话他自然听了。他准备放人——他跟黄金荣又役有仇冤,但打定主意要敲一笔,他朝着走进来的杜、张二人一挥手,客气地说:“两位来请求放人吗?”

杜月笙站定一鞠躬:“何将军英明。”

张啸林也躬躬身:“何将军,请你高抬贵手。”

但是奇怪了,何丰林再不说话。看着杜,张二人,也不让座,只顾慢慢抽雪茄。

杜、张二人愣了愣,站了半分钟,张啸林认为自己跟何丰林是老相识,先唠唠叨叨的说了一番“大水冲了龙王庙”之类的话,最后道:“何将军,人家都是朋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我们是去见过卢大帅的。”

“卢大帅可没跟我说过。”何丰林脸色一沉,他一听张啸林的口气,是要用卢永样来压自己,所以心里有火。

杜月笙一直没说话,因为张啸林跟何丰林相熟,希望他能说得动,现在一听何丰林这口气,知道他想要什么,立即一躬身,低声说:“何将军,这件事只是小小的误会,三鑫公司这几年来承蒙将军和卢大帅的关抓,生意做得很好。大家都有好处。但是,如果黄探长不回去坐镇,那这公司就难做了,对将军也是一大损失,”说着从怀中淘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面上“三万大洋,略表对何将军的敬意,以后将军的聚丰贸易公司跟三鑫公司还有很多生意合作呢。”

聚丰贸易公司是卢永样指令何丰林,与淞沪防守司令徐国梁合伙开设的,唯一的业务就是鸦片走私。杜月笙的三万银洋使何丰林心满意足,最后这句话也说到了要害处。黄金荣是肯定要放的,现在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想到这里,何丰林哈哈一笑:“人称杜先生是诸葛亮军师爷,看来说得不假。以后生意还是要做的嘛,”他一挥手,接着说:“两位请回吧,今晚我就用车子把麻子金荣送回共舞台。”

杜、张二人只得躬身告辞。离开护军使,张啸林大叫晦气,桂月笙则在心里嘿嘿发笑。

这流氓大亨想绝了。

张啸林回到法租界,就径直去通遥池快乐,杜月笙则立即回金福里,把顾嘉棠、江肇铭等手下骨干叫来,低声吩咐……

再说黄金荣在何公馆土牢里关到第七天,仍不见有人来救他,这时候,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他不再企望有人来救,只希望能多活几天,甚至开始留恋起这个地方——因为,这里虽比不上外面的自由世界,但比死去要好。他预计,什么时候有人拉他出去,那时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咣当——”大铁门打开了,黄金荣下意识地站起:“送饭来了?”

门外的士兵粗声道:“什么送饭,快出来吧!”

黄金荣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想到:他们要拉我出去枪毙……

“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出来呀!”士兵不耐烦地催促着。

“找、我想……我想解解手。”黄金荣在尽量地拖延时间,在牢的一角有一个瓦缸,这便足黄金荣大小便之处。很臭,平常黄金荣不得己时才来这里,但今天他竟站着不肯动。

“你干什么呀,黄老板,我们是奉何将军之令放你出去呢!”

黄金荣半信半疑地问:“这……是真的吗,”他见士兵一脸认真,便高兴地走出土牢。

在牢外,何丰林果然等在那里,见了黄金荣便说:“黄老板,委屈你了,现在我奉卢督军之令,放你回去。”

“多谢谢何将军,多谢卢大帅!”黄金荣连连点头。恰在这时,旁边突然又走来一个,黄金荣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冤家路窄,卢筱嘉来了!

卢筱嘉走近来指着黄金荣问:“何将军,为什么要放走这个麻皮?我准备送他去死!”

何丰林道:“卢公子,别阻挡了,我们已经答应杜月笙,杜月笙刚才打来电话,说他己率领黄公馆的人在共舞台的大门口等候多时。”

卢筱嘉横蛮地说:“不行,你答应并不等于我答应了,把麻皮押回牢里去!”

刚刚才兴奋一阵的黄金荣此刻又跌回了绝望的低谷,他只感到脑子一阵嗡响,用哀求的目光投向何丰林。

话说杜月笙、张啸林在何公馆硫通何丰林之后,回到法租界,张啸林直去嫖女人,杜月笙则立即赶到金福里,把顾嘉棠、江肇铭等手下骨干叫来,低声吩咐道:“今晚上何丰林答应把黄老板送问共舞台,烦请各位立即分头行动,办一桩大事情——”

顾、江等人齐声问:“什么大事情?”

杜月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说:“现在才十二点,你们马上去发布消息,说今晚九点钟左右,共舞台门口有好戏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有人表示不明白,杜月笙道:“你们先下去办事,到时候自然会明白。快下去吧!”

众人只好下去照办。

果然,从傍晚开始,共舞台门口就开始聚集着人,三教九流的人物连同数以千计的市民们越聚越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热闹,正疑惑间,杜月笙又不失时机地派人散播何丰林将押来黄金荣的消息。所有的人平时只见过黄金荣前呼后拥、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要看他的下马威,兴趣立即高涨。

到了八点钟,仍不见动静,杜月笙担心有异,马上派马世奇去龙华何公馆打听。

一会,马世奇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月笙哥,黄老板本来早就该放回来了,是卢筱嘉阻拦住了。”

杜月笙吃了一惊,如果黄金荣今晚不能回来,他的计划就会落空,而明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急道:“这、这如何是好?”

马世奇缓过气来,又说:“不过,何丰林后来又抬出卢永样来,说放黄老板是卢大帅特许的,卢筱嘉才不再说话。现在,车子可能就要来了。”

杜月笙松了口气,也就在这时,一辆大汽车开着大灯从南而来,走近后,人们也看清楚了,车上站立着十几条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趾高气扬。

车子减缓了速度,在人群的夹拥下开到了共舞台门口。停稳后,黄金荣被两条大汉押着下车,他穿的仍是被捉时的那套衣服,此时已变得又臭又脏。数千名三教九流、十分熟悉黄金荣的市民,在他们的印象里,黄金荣以前出场,都是昂首阔步,目中无人,眼睛像是长在额头上;现在却是耷拉着脑袋,目光呆滞,脚步浮浮,尚未走几步,一个大汉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来对他喝道:“以后见到卢公子你最好避开走!”

但黄金荣已经麻木,他一声不吭,只觉眼前发黑,脑子一片空白,当押他的何公馆车开走了他仍不知道,呆呆地站着,双腿打颤,以前不可一世的威风**然无存;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直到何公馆的汽车开走后,杜月笙才急步走上来,拉着黄金荣的手动情地说:“黄老板,你、你受委屈了,我们回去吧!”转头向拥过来围观的人群大声喝叫,“让开!让开!”

人们让出一条路,顾嘉棠、江肇铭等手下也在大声吆喝,这是杜月笙事前吩咐好的。他要顾嘉棠等人暗暗把消息散布出去,让喜欢凑热闹的上海市民来围看,这样,一可以让黄金荣在大众面前大跌威信,二可以让黄金荣感激自己亲自来“护驾”。

杜月笙将黄金荣扶上车,因人多,司机不停地按喇叭,很缓慢地向西开去。这时,杜月笙才注意看黄金荣,这个以前不可一世的肥胖子,已瘦了几圈,一身脏衣服臭气熏天,神情痿靡,目光呆滞。

这一次,他的面子算丢到家了。那天,不知有多少人亲眼看见他被何丰林的手下用枪指着,提着衣领走出共舞台,像条狗一样;现在,又有更多的人看见他被何公馆的打手押下汽车。往日的多少威势,刹时间付诸东流,露出了原形来。

车子到了同孚里,杜月笙安慰道:“黄老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别去想。我们已到家了。”

车停稳后,黄金荣才轻轻地干咳一声,睁开眼见了杜月笙,说出了第一句话:“月笙啊,这几天,我像过了一生……”

“就当是一场恶梦吧。”杜月笙兰扶着他,大门口,林桂生也迎了过来,噙着泪水说:“金荣,为一个女人弄成这样子,你又何苦,今后可要收心啊!”

黄金荣与林桂生见面,本来期待她能说几个安慰体贴的话,没想到开口就揭短,心中已有几分不悦。

林桂生似乎也察着出了,拉着他的手:“金荣,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身,忠言逆耳便于行,这种时候也只有我做妻子的真心爱护你,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黄金荣此刻并不理会,他感到最迫切的是先痛痛快快地洗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吃一顿好酒饭,然后静心养几天。

把黄金荣送到黄公馆大厅,杜月笙说:“黄老板好心静养,这里有师娘照看,我们都很放心,月笙告退。”

林桂生还有很多规劝丈夫的话,也不挽留。杜月笙走出黄公馆,径回金福里,走到门口,马世奇拦住他禀告道:“月笙哥,露老板来过几次电话,今晚上要你一定去一趟。”未了又补充道,“她说,她还在那家旅店包房等你。”

“知道了。”杜月笙答应着,回到公司办公室,换了一套衣服,领上几个贴身亲随乘坐黄包车就往黄金荣“金屋藏娇”的地方走。

在那间旅店的包房里,露兰春一眼见了他,就迎上来:“月笙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杜月笙待亲随把门关上,才说道:“阿兰,黄金荣已经出来了,你不怕他来找你?”

“找我?”露兰春冷笑道,“他那副样子敢来见我?你们男人在女人面前谁不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这两天他是不会找我的,有林桂生那个黄脸婆守在他身边。”

“这个不一定。”杜月笙说,“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希望他爱的女人在身边。不过,今晚大可放心,林桂生确实不会放他,至于明天,你可得当心。对了,那么急找我干吗?”

露兰春神情严肃起来:“月笙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知你对我的下一步准备做何种安排。”

“你自己的打算呢?”

“我想嫁给你!”露兰春动情地抓住他的双手。

杜月笙也目光炯炯地盯着露兰春,两片嘴唇蠕动着,半晌才说道:“阿兰,我内心也巴不得和你做长久夫妻,可事实上……”

“事实上怎么了?”露兰春急切地摇着他的手。

在对方逼问下,杜月笙把头偏向一边:“事实上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你、你说什么?”露兰春极震惊地说,“想不到,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呜——”

杜月笙说:“阿兰,别这样,你听我解释。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如果我们中间不夹着一个黄金荣,我一定会娶你。你恨黄金荣,要想甩他,我才用此计谋。如果这个时候我和你的关系公开,我们岂不成了一对背叛师父的奸夫**妇,遭世人唾骂?”

露兰春很快也明白他们不能成为夫妻,不再哭了,望着杜月笙:“月笙哥,你现在又不能娶我,你说,黄金荣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杜月笙仰起头叹道:“我也是男人,因此也最理解黄金荣,如今你在他心目中已成了金枝玉叶,他不会放你的。”

“那……我该怎么办?”

杜月笙思索片刻道:“万一他不肯放你,你就坚持要名份,那时,林桂生自然会向他施加压力。我了解林桂生,她宁肯离婚,也不会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

“如果麻皮非要一意孤行呢?”

“他如果真要这般色迷心窍,到时候我再教你一招!”杜月笙说着,将露兰春楼在怀里,两人一番温存。

云雨过后,露兰春突然仰起脸问道:“月笙哥,你又不能娶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做你一辈子暗路妻子,如果我去找别人,你有没有意见?”

杜月笙一惊:“你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露兰春摇头说:“我爱的是你,当然还没有,不过,确实有一个不错的男人在追我。”

杜月笙心中虽难免有醋意,但还是大度地说:“如果有人真心爱你,我不会有意见。因为我真心爱你,当然希望你幸福。否则,这种爱就是假的。阿兰,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露兰春狡黠地说:“暂时保密,到时候定会让你知道。”

杜月笙咽了咽口水,不再追问。

露兰春眨着一对美丽的大眼晴,流露出几份伤心的样子说:“我真担心麻皮这次栽了之后,仍不死心地缠我。月笙哥,你答应过我的,到时一定要帮我。”

杜月笙认真地点点头。

再说黄金荣回到黄公馆后,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一样,面对妻子的劝告、唠叨,他很烦,不愿多听。

林桂生见他不愿听,心中哀叹,待他洗澡更衣毕,小翠呈上酒菜,她在一旁陪伴说:“金荣,你这次得以出来,幸亏月笙和张啸林全力相救,要不,不知道什么候才能出来。”

黄金荣品尝着美味佳肴,点头道:“我知道了,待我养足精神再感谢他们。还有,你有什么话也先存着,过几天再和我唠叨吧。”

林桂生转弯抹角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规劝,见丈夫已经识穿了自己,干脆明着说:“这次若不是月笙和啸林,说不定你死在里头也不一定。吃了这么多苦,你应该认真反思,是谁让你吃苦?如果没有那个唱戏的**妇,你堂堂一个大亨,在上海滩一跺脚,就能地动山摇的人,怎会落到当众出丑的下场。你现在想想,如果再出去,还有没有从前的威风?这都是女人害你的呀!”

对于林桂生的苦口婆心,黄金荣哪里听得进去,他酒醉饭饱后,一想起露兰春就全身酥软,对土牢中的受苦忘得一干二净。次日,他再也抑制不住了,借口去外面疗养,瞒过林桂生,和露兰春整日泡在一起。

有美女在身边,黄金荣的心身格外欢畅,精神也恢复得很快。一个念头在心中闪出。

到了第十天,黄金荣感到憋得快要爆炸了,最后下定决心,令程闻把杜月笙和张啸林叫到黄公馆。

杜、张二人不知何事,匆匆赶至,黄金荣望着他们说:“前一段你们为了救我,出了不少力。我无以为报。前些时候我在华格桌路造了两幢房子,都是三间两进,前一进是中式二层石库门楼房,后一进是西式三间三层楼洋房。”转对程闻,“程管家,你把西边216号楼的钥匙给月笙,东边的212号给啸林。”

杜月笙正要客气,张啸林抢先道:“黄老板真是太客气,我和月笙谢谢您老的厚意!”

黄金荣摆着手道:“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有这么多住房,足够了,权当是我特地为你们造的。月笙,我有点私事和你商量,你别急着走。”

张啸林一阵尴尬,只好早早退下。

张啸林走后,黄金荣把杜月笙叫到后山的内室,师徒坐定,先自叹道:“人生苦短,月笙,我突然发现活着没意思透了,回想起从前所作所为,都感到可笑。”

杜月笙望着他,不语。

黄金荣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幸好上帝还怜悯我们,在世界上造了男人和女人。”

杜月笙听出了一点头绪,仍然不语。

“可不是。”黄金荣又道,“如果我不是个会想女人的男人,活着是多么乏味,简直和山上的草木没有区别!”

杜月笙有意挑逗道:“黄老板说的极有道理,您老简直和那些大学问家想得一样透彻了。”

黄金荣不无得意道:“大学问家又怎么了,还不是从书本上知道了别人经历过的。我这次在何公馆总算没有白挨,我突然明白了这个问题,如果不坐牢,恐怕一辈子都悟不彻呢。”

杜月笙问:“黄老板的意思……?”

黄金荣咳了一声,脸色严肃起来:“月笙,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我不能让露兰春去唱戏了,马上把她娶进门。”

杜月笙早就料到了这一着,因此并不意外,只是以关切的口吻问道:“师娘她会同意吗?”

黄金荣皱眉道:“我为难的正在这里。按道理,象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三妻四妾也不算多,可是偏偏她就容不下别的女人。月笙,你和师娘的关系好,我说不出口的话你代我说好了。最好帮着劝一劝。”

“如果她不同意呢?”

黄金荣点头道:“这一点我也预感到了,如果她非要坚持,我也没办法。”

“你打算怎样?”杜月笙倾身问道。

“休了她!”

杜月笙吃了一惊,万没料到黄金荣色迷心窍到了这种程度。

“实不相瞒,现在我可以没有一切,也不能没有露兰春,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感到活着很有意思。没有她,我感到自己也成了屋里的木头。”

杜月笙嘴里虽然劝着,但内心兴奋极了,他觉得共舞台的打击,还没有把这老家伙完全迷倒,唯有露兰春再给他一次致命打击,那时候,他杜月笙才能够完全彻底地取而代之!

“好吧,”杜月笙停止规劝,“我一定把你的意思转告师娘,成不成,就看造化了。”

离开黄金荣的私室,马世奇慌慌张张在外面等待,一见杜月笙立即走过来悄声告诉他:“月笙哥,今天露老板找你找得很急,要你立即去见她。”

杜月笙点头道:“你马上告诉她,说我一切都知道了,现在正要去找林桂生,有无结果今晚一定会转告他。”

马世奇应声下去,杜月笙吐了几口痰,用干手绢在脸上擦了几把,然后成竹在胸地去后院二楼面见林桂生。

林桂生这些天因为守不住黄金荣,心里藏了一肚子气,见杜月笙进来便问:“月笙,你师父这几天是不是又去那个唱戏的**妇那里了?”

杜月笙点头道:“是的。他说和露兰春在一起,心情舒畅,精神容易恢复。”

林桂生脸色一变,严肃道:“月笙你应该劝你师父,露兰春己经害惨了他,如果还执迷不悟,最终会死在她手里!”

杜月笙找一张椅子坐下:“我劝过。可他不听。俗话说,劝赌不劝嫖,我不好力劝。”

“你一你还同情你师父搞女人?你太令我失望了!”林桂生生气起来。

“桂生姐别生气。其实月笙也不愿师父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师父自从坐了几天牢出来,突然思想有了转变,说人活着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如果没有男女之事,和山上的草木一样,所以他更加发疯地喜欢露兰春。”

林桂生气得脸惨白,很久才回过气来,两人相对坐了一会,杜月笙道:“桂生姐,有件事黄老板让我转告你:他打算立即把露兰春娶进门。”

杜月笙悄悄地左右望望,见屋内还有小翠,小声劝道:“桂生姐,你一辈子都是挺坚强的,现在更不能在下人面前失威。”

林桂生立即止住哭,肚子的怨气折磨得她用手按紧,张开口喘着。

杜月笙立即给她倒了一杯茶,令她连气带茶一起咽下,终于,她把怨气转变成了决心,坚定地对杜月笙说:“你去转告黄麻皮,说如果他要讨露兰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我离开黄公馆。”

“师父也预计到这一点了,他说,他宁愿你走,也不能放弃露兰春。”

林桂生又一次咽住了,双眼流出委屈的泪水,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跟麻皮的缘份算是尽了,你再代我回复他:我林桂生虽是女流之辈,但说出的话比男人的还要算数,他什么时候要露兰春进来,我什么时候就走,”说完,便感到一阵头疼,小翠慌忙扶她入内室。

杜月笙因惦记着露兰春还在等他。随便安慰几句便要告辞。最后,林桂生仍挣扎着坐起来叮嘱道:“月笙,你快点去问麻皮,我等他的回复。”

杜月笙一边点头,一边退出,出到公馆门口,急忙蹬上一辆黄包车,去与露兰春会面。

在旅店包房里,露兰春一见杜月笙就扑进他怀里,哭道:“月笙哥,麻皮真的要娶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嫁他呀!”

“阿兰,麻皮已经跟我说了,”杜月笙安慰道,“不要怕,如果你能忍耐一段时间,做他的太太,他会输得更惨!”

露兰春不解地望着杜月笙。

“是这样的。”杜月笙解释说,“他为了娶你,已决定和林桂生离婚,到时候,你提出要求,在黄公馆要拥有和林桂生同样的权力,麻皮不会不同意的。到时候,你趁机捞取大宗钱财,然后和你的意中人私奔。”

“他要是抓住我呢?”露兰春担心地问。

“有我,他抓不到你,到了那一天,这上海滩已经成了我杜月笙的天下。”

露兰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望着杜月笙道:“没想到你一直在利用我。”

杜月笙刹地红了脸,他不敢否认。

“不过,我也不怪你。做为女人,最爱戴的是英雄豪杰,月笙哥能利用我一个小女子把一代大亨挤垮,就凭这一点,我敬佩你,并为自己能成为你的工具感到骄傲!”

杜月笙感激地望着露兰春:“谢谢你,我觉得你们女人真好。实不相瞒,让你捞走麻皮大笔钱,正是我送给你的一笔酬劳,快走吧,这些天他是离不开你的,等会儿我也要去见他,转告林桂生的意思。”

露兰春张开双臂,与杜月笙紧紧拥抱,然后吻别。

“是,桂生姐。”杜月笙说,“黄老板要我转告你,你们好歹夫妻一场,如今真要分手,他问你有什么要求。”

林桂生想了想说:“难为他还记得夫妻情份,你就要他派人送五万大洋过来吧,算是我的安家费。他什么时候成亲?”

“大后天。”

“那好,我也赶紧做做准备,他成亲前我就走。”

一切吩咐完后,杜月笙仍不肯走,林桂生皱皱眉头,突然向里面叫道:“小翠,你出来,杜先生有话和你说。”转对杜月笙,“另不好意思,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反正现在就要离开麻皮了,这层纸点破也无妨。”

杜月笙红着脸,目送着林桂生离开,这时,小翠才一边玩弄着衣角,一边走拢来,问道:“月型昼匾你有什么事嘛。”

杜月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桂生姐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想问问你的打算。”

小翠叹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这些年来一直跟在太太身边,她走,我当然也得走。”

杜月笙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难受的感觉,便咽道:“你要走了,可我们……”

小翠仰起脸故做轻松道:“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迟早都有一别。”

“想起来,自从和你认识,我欠你的实在太多。”杜月笙难过地说,“可你一直不曾接受过我的回报。小翠,我想求你一件事。”

小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杜月笙恳切地说:“我想给你一笔钱做为补偿,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好呀,有钱不要那才是傻瓜。”小翠笑道,“还有什么事没有?我要帮太太清理东西呢。”

杜月笙摇摇头:“只要你愿意接受补偿,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只是对桂生姐的决定我有点想不通,她和黄老板共同创下一份这么大的家业,她只要五万大洋,这太少了,你能不能劝她改变主意?”

小翠抿着嘴四处张望,见周围并无旁人,小声道:“你这么不开窍,太太才不傻呢,黄公馆的主要财源来自三鑫公司,太太的股份你又不是不清楚,每年分红的钱她都存入了小金库,最主要黄公馆的家一直是她当,她拿着保险柜钥匙,难道还会亏了自己?”

黄金荣为迎娶露兰春,特地花巨资在上海麦高包路钧培里购买了豪华新宅。杜月笙离开同孚里来到这里,黄金荣一脸愁容地等听消息。一见面就急着问道:“月笙,你师娘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杜月笙笑着说:“贺喜老板,月笙刚才在师娘那里说你手头吃紧,直至她自动提出只要五万大洋赡养费就肯离开黄家。”

黄金荣如逢大赦,喜不自禁地赞道:“月笙,真有你的,你又替我帮了一个大忙!”说完,去保险柜里取了几张地契,交给程闻,“管家,你马上拿到钱庄去做抵押,取五万大洋送给林桂生,要快,免得她又生反悔!”

程闻走后,杜月笙道:“黄老板不必担心,师娘说出的话一般不会反悔。她还说,过两天就能搬出黄公馆。”

黄金荣满意地笑着,两片厚嘴唇合也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