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盗亦有道罹国难 英雄自在山莽中

从外面回来的聂政带着一身的寒气,严仲子等招他上了炕,子侠端起了酒盂递到了聂政面前:先来一杯,驱一下寒气。

聂政喝尽了。

严仲子:政儿,边城已经由齐人占了,听说城主也被侠累以失城之罪,下入了狱神庙大牢。

聂政:城主大人现在怎么了?有没有消息?

严仲子:只听说,他现在还活着。

聂政:城主是个好心人,没想到会遭此大难。我们有什么办法才能救他出来?

严仲子:城主不会出来了。城丢了,他的心也就死了。进狱司庙大牢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会不走这条路。其实,他很明白自己可以留在边城,在这里继续为韩国人做事,只是他和仲子一样,都很在乎对韩国名义上的忠诚。他与我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们两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

聂政:大人在齐国有了官职?

严仲子:没有。我只是一个散人,一个齐国王室的亲戚。

聂政:齐国人就是利用你和夫人,被韩国人暗算了,才再次撕毁了两国和睦条款。大人将来如何返回韩国呢?

严仲子:仲子只有政敌,而没有出卖过韩国,为什么不能回韩国呢?回韩国,只需要君王的一个召请。只是,现在不是时机,仲子要等待能改变韩国命运的最好时机。

聂政:如果大人能回到韩国,一定要救城主出狱,他是韩国最好的官吏。

严仲子:请放心,如果严仲子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放弃。

山间的鸟儿啼叫着,林中开始爆出细嫩的树芽。

山林中出没着齐国的兵丁,他们伐木采薪,一片丁冬的声响。

林间的野兽被围猎的齐军撵得无路可逃。

躲藏在石崖高处洞穴口内的髡头和小贼们吓得不敢出来。

髡头对小贼们说:他们齐国人要把爷爷逼疯了,这个山上的宝贝都快让他们抢光了,以后我们子子孙孙就没有饭吃了。

小山贼:他们人太多了,一但发现了我们,我们就会被他们杀光的。

髡头:你们从边城探得消息准吗?

小山贼:准啊,那个城主爷爷让齐国人撵回韩国都城了,听说还他一回到上都,就让韩国的宰相投进了狱神庙大牢。

髡头:齐国人欺人太甚了,为了城主我们得让他们不得安宁,咱们得给他们找些麻烦。

小山贼:韩国三万精兵都拿齐国人无可奈何,更况我们?爷爷,您不是要我们共寻死路吧?

髡头狞笑:你们等着瞧吧,寻死路的只能是他们,决不是我们。

韩军大营早已严阵以待,大营修整得连绵纵深,且壁垒森严。

只是,齐国的大营好像并没有逼近韩国的大营。从韩国的戍卫大营向齐国的大营望去,对方似乎气势在雄壮的多。

韩国大将在大营内急得转转乱转。

一个信使跑回大营回复:禀将军,齐国大将回复将军说,韩齐两军对垒并无战争的意思,而是齐国在与韩国交涉更改和款的事。

这时,又一个信使来报:禀将军,相府想了解齐国到底进入韩国边境有多少人马?同样也要将军禀报我军的实际兵数。在弄请这一切之前,朝中要我们不要开战,尽量保存实力。以牵制齐国人深入。

韩将:你回复君王和宰相,齐国人有十万重兵,我军名为五万,实际只有三万多了。如果朝中统驭中邑兵众,共同讨伐入侵韩国的齐国,我等戍卫将士必能驱逐齐人,并愿意与敌人死战到底。

信使们得令下去了。

将军脸带忧郁的神色,远望着齐国连绵对立的大营。

齐国大营内, 齐国主将在营内巡视,他携着着从将校纵马在营内向韩国戍卫大营观察,主将问:如果我们齐军两面夹击韩国大营,能不能把它们彻底吃掉?

将校们有些犹疑:我等兵众虽多出韩国人一半,但是彻底吃掉还是很难。

齐将:大家说说为什么难?

将校们:最好的等到春风陡起时,我们纵火而攻,把韩国的戍卫大营撵跑再追击,而不是就地消灭。这样,我们就把真正控制边境四城了。

齐将:你们说得有道理。本将以为,只要打垮这支韩国人的精锐,韩国的君臣才会服从我们齐国人的意愿。我们就是拓展更大的疆土,使齐国还能像齐桓公那样,成为真正的强国。

将校们:请将军把我们打仗的意图启奏君王殿下,我等必会为国家扩大疆土而拼命死战。

齐将:好,本将即上书我大齐君王,转达大家的请战要求。

边城外山间,髡头和小贼们小心地在山林间行走,并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他们手中什么东西也有:树脂木棒和护士身的器械。

他们伏在一外山崖土坡上,向山下望去。

髡头对身边小贼说:你带几个人去把他们采伐的樵柴给他们烧掉,现在,春天快来了,有了东南风,没准还会烧掉他们的军帐呢。干完就跑,千万不要让他们抓住你们,听明白了?

小贼:明白。

髡头坐在崖口向下观望。

其他小贼:我们要不要进城放火?

髡头:城中着火烧不到齐兵,只能烧民宅,这种事,万万做不得。

小贼:军营看管太严了,是不是夜里放火?

髡头:对,算你们聪明。这些人不好好在齐国待着,跑到韩国跟我们争饭吃,我们就得想办法把他们撵出去。

小贼们都赞同:大王说得极对,他们一来,我们马上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边城山脚下齐军草料场,借着雪光可以看到,积存在山下的草料和木料的军资,在不规范的堆垒下,沿着山脚向山的那一边绕去,守卫和采伐的兵丁们,有的值着哨,有的在大帐中睡着了。

小贼们分别散开,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干,地上的草早就枯透了,新的草牙才刚刚冒头,春天的风也抬了头。

火光燃了起来。齐军守帐的兵丁们大声叫了起来。

小贼们在火光中纵身跑跳,一心一意想把火势造大。

护卫的兵丁向纵火的小山贼们捕抓而来,待他们跑近了,小山贼们才一哄而散。

火光很快把黑沉沉地大山燃亮了。

兵们是撵不上常年在山中奔跑的山贼的。但他们已经聚集了更多的兵丁,一面救火,一面跃跃欲试地想进山征剿这些点火的毛贼。

围山的齐军越集越多。

山林深处,髡头清点着人数。人,凑够了。他说:孩儿们,这个山我们又不能待了,这两天,他们就和进山来找我们。我们得走远点了。

小贼们:我们听大王的。

髡头满意地:跟我走吧,此处没饭吃,换个地方爷还能有饭吃。

小贼们个个面带喜色:爷爷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

齐军大营内,齐军主帅带领将校和兵丁纵马从营内出来,向营外跑去,他们立了下来,来自边城那里的火光隐隐传来,半个天空都烧红了。

齐帅:韩军偷袭我边城和粮草,我们立即劫营!

齐国的军队如潮般在韩营这边涌来。

攻击开始了。

齐军也采用了火攻,火在干木棒的助燃下,纷纷随着戟剑的拼杀而投进大营。

韩军也把齐军投来的火棒掷回来。

两军以火互攻,箭弩不绝,相持难下。

山林深处黎明时分,几乎走了一夜的髡头和小贼们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走到了一处山险岭峻的地方停了下来,髡头:我们把家当都存在了老窝,从现在起,我们得在这里重筑窝了。

小贼们都有些疲乏了,说:爷爷说得对,等我们睡足了,就在这里搭窝了。

髡头:大家都别先睡,得有人打食儿,还得有人放着哨,别让齐国人把咱们围上。

坐在石头和在山土上的小贼们强打精神,想起身干活了。

这时,一个小贼惊叫:有人追上我们了!

髡头一瞅,果然有一队齐军尾追了他们一夜,现在已经逼到了眼前。

髡头:弟兄们,快跑!说着,他首先纵身向山下逃去。

一群山贼如鸟兽受惊,一起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飞奔。

他们的腿脚是利索的。

待他们快到山脚时,髡头又傻眼了:又一队齐兵用戟剑和弓箭在山上等着他们。

齐国兵喊:都跪下,不然杀无赦!

面对强敌,髡头向小贼们一招手,大家都跪了下来。

一拥而上的齐兵们把他们捆绑了起来。

韩国大营内,韩齐两军博杀已经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

齐国边帅令:把小车辇推来,放上干柴,点火死攻!

得令的将校立即组织了更为强烈的火攻。

一辆辆燃着烈火的小车向韩军大营内的栅墙扑去,火光把两国的兵西的脸都熏得污黑而肮脏。

韩军大营内冲进了大量齐军。

后备的韩军出击这部分冲入的齐军,最终又把进来的齐军杀了回去。

齐国边帅挥剑:再用火攻!上!

小车又扑上了来,上面全是干柴。

一大段栅墙被毁弃了,守堡垒的韩军不得不退了。他们抵抗不住,败退下来。

韩军的预备队补充上前,也用车辇架成新的防线,死命拦住涌入大营的齐兵。

踏入栅墙的齐兵在第二道防线与韩兵拼杀,尸体越积越多,它们与车辇搭在一起,竟然成了由尸体架起的堡垒,人们踏着尸体相拼,倒下一些军士,又有新的兵源补充而上。

齐都城外,一队囚车,押着髡头等人向齐国都城走来。

聂政在聂母墓前打坐练功,对山下的兵丁和囚徒视而不见。

髡头向山那边望去,可他什么也看不见。齐兵骂:看什么看?死到临头才想找个安身的地方?晚了!

小贼们被由众兵梆着,驱赶在囚车之后。他们大多面带沮丧表情。

髡头不禁仰头大笑。齐都大街上,严仲子和三位侠士在街头行走,他们突然看了髡头被关在囚车内。他们急忙挤上前问押解的兵丁:他们犯了什么事?你们把他们抓了起来?

押解的兵丁看严仲子仪表不俗,便回答:他们是韩国的奸细,受人指派烧掉了大营的粮草。

严仲子和三位侠士都大吃一惊。

髡头却哈哈大笑,并不看严仲子等人。

囚车远去。

严仲子面带忧色:快,我们走。

四人急忙向城外走去。

严仲子:髡头是政儿的兄弟,这件事得告诉他,我们得商量一下如何相救。

聂母墓前,聂政眉头紧锁:这么说,髡头是必死无疑了?

严仲子:齐国人一定会用髡头做文章的,如果髡头说出是受齐国的指派纵的火,就会把齐国的这场不义之战,弄成为报复而战的战争。

聂政:齐都城高墙厚,兵丁万千。我们怎么才能把髡头救出来?

严仲子:夜袭不成,只能智取。

聂政:齐国狱司衙门一但发现大人介入劫狱,会多有不便。不如由我杀入牢狱解救他们吧。

严仲子:不行,那样会为髡头招来杀身之祸,我看不如这么办。

几个人连忙凑去听。

韩国军营内,由于是冬天,天黑了下来极快,两国军队的相争,终于告一段落了。

双方偃旗息鼓,各自收了兵。

双放留在阵地上的尸体上,戟剑也未及拨掉。齐军的主帅对身边的将佐说:稍做休整,今夜还有大战!疲惫不堪的将校们应声说:是!

齐帅望着夜色下的韩军大帐说:今夜就可以定输赢了,看你们能撑多久?

齐国狱司内,着一身齐国宫侍服装的聂政带着两个仆从(子侠和燕侠)进了狱司内。

聂政:王宫内侍鹤儿请见司寇大人!

狱司内一官吏:内侍深夜来访,不何有何公干?

聂政取出内宫牒牌,说:大王派鹤儿提领纵火烧我军粮的奸人。

狱司警觉地:下官从没有见过内官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入的宫?

聂政:鹤儿是君王从陵山召回内宫的,请不要多说,鹤儿要速见此人。

狱司只好领着聂政进了大牢。

髡头倒在黑暗的干草丛中,他刚一抬头,扑面而来的一具油盏灯把他的脸照亮了。

聂政凑了过去:你出来,本官要与你问话。

髡头一眼认出了聂政,他微笑了一下:大人想问什么呢?

聂政让人把他放了出来,聂政对狱司说:本官要把这个人带走。

狱司:内官大人,若没有交割文凭,下官也不敢做主。

聂政:你随我入内宫,大王问过此贼,你即把他带回。

狱司没有了话说。

聂政拎着髡头向外走。

狱司想拦也不敢拦,面带犹豫之色。

狱司门外,两个穿宫人衣服的人迎上前去,牵出了髡头,他们骑马押着髡头走上了街。

狱司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刚要叫喊,让聂政一掌击昏,夺回了符授。其余狱卒挺剑要拦,被聂政尽杀于监内。聂政乘机打开了关押小贼的牢舍:你们快快逃命吧!

小贼们呼涌出了牢舍。

他们从黑暗外牵出一马,髡头被推上了马,四人一起向城门跑去。

小贼们乘着夜色各自逃去。

齐都城外,城门下,策马疾行的聂政等四人喊:有紧急令火传边城,快开城门!

门吏过来验过牒牌,开了门。

四人刚出大门,他们身后就传来叫声:拦住他们!他们是暗探!四人不及回头,拼命策马而去。

聂政对子侠和燕侠说:你们带髡头先跑,最好到魏国国都先住下。回头,我去找你们。

三人答应了一声,先头跑了。

聂政一人横马拦住了追兵。

追门见聂政是一人,一齐围上就要砍杀。

聂政剑光一片,把他们手中的剑扫落在地。又有一群兵士扑来,聂政剑如闪电,拂扫如影,转眼之间就把他们头上的由幞冠都削在了地上:我不想杀人,你们还不快退下!

众人大惊,无一人再敢动手了。

追兵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冠冕和武器,上了马。

聂政拨过马头,慢慢地离开。

无人再敢上前。

韩魏边界,聂政追上了髡头和二位侠士。

聂政下马,对髡头一揖:兄长把马带到魏国卖掉吧。聂政不能再送兄长,待些时日再去魏国都城找你。如果有魏国有什么不妥,请兄长捎信与我。

髡头谢过聂政和二侠。接过了马,笑着说:今天多亏兄弟们,算髡头拣了条命。你们先走吧。

聂政和二侠徒步而行。

走了二十多步,他们再次回头与髡头揖礼。

他们知道髡头还没有离开。

髡头还了礼,上马。

韩国大营内,夜色下突然涌进的齐军向着韩国的军账扑去,没有料到他们突然受到了意外的打击,跑在最前面的士兵们纷纷倒在地上。

早有准备的韩国的弓箭手们把强弩射穿了齐国兵丁的胸脯。

两军再次大战起来。

大营,终于被齐国人点燃的火炬燃了起来。

坚持不住的韩军大营开始后退,他们强大的敌人把他们一直逼到山上,一部分韩国军卒已经开始抢占制高点了。

齐国的大军似并不急于与韩国军队争夺制高点。

但是,他们已经悄悄地把大山围了起来。

躲上山上的韩国军队也察觉到了据山被困的危险性,开始有计划地组织进攻,拭图打开齐国的一个缺口,依山据险,山下设营,想与齐军继续持久对峙。

齐国好像根本不欢迎韩国人下山,他们对下山的韩军采]取了驱逐战,不跑必杀,跑了的,就不追了。

这一招很管用,韩国人放弃了下山的努力,开始在山中修建保垒,要与齐国在此抵抗到底。

齐国都城内全城在戒严。

兵丁们严格地搜索和盘查可疑的过往行人,远远望去,城门却并没有关。

严仲子和盲侠在街头漫不经心地走着。

他们走到了城门下。

士卒们认真打量了他们一眼,抬起枪剌把他们放了出去。聂母墓前草棚下,聂政与燕侠和子侠正在席地而坐。他们的身边,三根木棍架起的小火架上,吊着一个瓦瓮,下面的火舌舔着瓦瓮的底儿。

严仲子和盲侠与聂政他们见过礼,都坐了下来。

盲侠问:把髡头一个人送到魏国,至少还能保全性命。

聂政:过些日子,我再去看他。齐国这几天一定会到处寻找他,也一定会找救他的人。

盲侠:如果他们找到你呢?

聂政:他们是找不到我的。

韩国都城内,传令使单骑跑过了城门,这个传令使身上剑伤,满面带血的污泥,样子十分狼狈。

传令使到了相府前就晕倒了。有人把他抬到相府中厅,问:边城必然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传令使:齐、韩又打起来了。说完就昏了过去。

侠累和众大夫一惊。令人:把他救醒,本相要与他说话。

侍从灌他一盂热汤,传令使醒了过来:齐国人,攻打我韩国大营,宰相,快救他们。

侠累:齐国人有多少?

传令使:有十万人,韩国大营被他们打败,他们就会进逼都城,那时就晚了。大人,快去救大营吧。

侠累面色郁悒:谁去救大营呢?

魏国的都城之内只有残雪。一路显得泥泞,髡头驱马进了牛马市。

人们一下子涌了过来:真是好马!

有人说:这是行脚马,乘上它,一天就到了颖水。

此时的髡头乌头垢面,像个风尘仆仆的远来马贩,他面带得意之色。

一队齐国士兵围住了聂政家,他们看到不远外的草棚内有人,有二十多个兵卒围了上去。

兵头问:你们跪下!报具名氏。

严仲子站了起来:我是大韩国上卿,也是你们齐王的仪宾,你们要干什么?

兵头看量了他们几人一眼,向严仲子一揖,说:我们是奉命捉拿韩国潜伏的奸人,你们这些人呢,从哪儿来?

严仲子指着三位侠士和聂政说:他们是我的侍从,我们在此祭祀先人,没有你们要找的韩国人。

兵头打量了四周没有看到可疑之外。

在聂政家搜索的兵丁报:屋里没有闲人,是空房。

兵头问聂政:你在那里住吗?

聂政表情淡漠地:我在此为母亲守陵,就住在这里。

兵头向他们揖了一礼,带兵向山上走去。

漫野中,还有其他搜索的兵队也从不同的方向,爬山而围。

严仲子:我们现在像没有根的草,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韩国呢?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了。

聂政:聂政守孝期满,就是上卿回韩国的那一天。仲子不要急燥,韩国一二年之内也不会亡国,只要韩国还有上卿之样的臣子。

韩王宫内,韩王面色铁青地问各位大夫:边戍大营正在力敌死战,东门大夫和谈没有结果,你们谁再去?是战还是和,你们怎么不说话?

侠累:启禀大王,臣愿统带五万兵马前去救援。

韩王:举国之众交与了宰相,此去大战,卿可小心为是。

侠累:臣带犬耕大夫住营边戍,牵制围营的齐军,如果他们稍停围攻,臣会酌情与齐国人谈判,尽量减少兵马的伤亡。

韩王稍和缓了脸色:此次救援不宜再拖,卿可马上动身了。

侠累:臣领旨。

犬耕:殿下不必担忧,臣等会竭力解困大营,决不有辱王命。

韩王:和谈余暇,犬耕可差人寻找严仲子,传寡人旨意,要他立刻回国效力社稷,卿相不得以私争而延误国家大事。

犬耕:臣领旨照办。

韩王:如果找到严仲子,愿宰相与严仲子见面协商,共谋大计,不得私争与庙堂之外。宰相意下如何?

侠累:臣虽与严仲子誓不两立,既然君王重托,臣自会遵旨照办。

韩王:严仲子辅相谋事,韩国无忧矣,你们一定要明白其中的轻重份量,这样也可保全宰相此去靖边的名节。你们退下吧,立即准备动身。

侠累和犬耕跪地告别。

韩国援兵大营。连营的大军已经安顿了下来,兵丁和将校们忙着布置大营,侠累坐在车辇之内在巡营察看,骑着马的犬耕和将军们随着侠累在营内巡走。

侠累:这时距齐国军队还有二十里,距我戍边大营有二十二里吧?

犬耕:据前营大军相报就是这么远了。

侠累:我们约齐军大帅议和的事他们怎么没有个回信呢?

犬耕:宰相大人,非战不能议和,我们还是乘夜色,突开齐国人的围营,解救大营被困的将士,兵合一处,再议和也不迟。

侠累:我们大军至此,齐国人不会不没有重兵阻隔,今夜若是大战,以我疲惫之师以齐国人以逸待劳的兵卒拼杀,是不是不妥当?我们休整一夜又何妨?

犬耕:宰相所虑极是,只是齐国人是不会让我们好好睡觉的,他们也可能会乘我们立足未稳而先发制人,所以,我们得设好埋伏,做好防范。

侠累:犬耕大夫布置防敌偷袭的兵丁吧。最好不要让齐国人得什么便宜,不然,明天我们与齐国人的谈判就会更加被动。

犬耕:宰相大人是不是派出专使从这里赶往齐国的都城,找到严仲子,使其游说齐王,尽快罢兵?

侠累:这件事还是交与犬耕大夫办理方好。本相与严仲子水火不相容,惟恐严仲子不与老夫妥协,毕竟这次韩齐大战,起因于严仲子。

犬耕:此时国难当头,严仲子怎敢以私小延误国家大事?犬耕以为宰相大人还是亲委私人与之谈和,晓以大义,去其忧虑,一定会得到他在齐国的相助。

侠累:容本相再想想吧,你不要再多说了。

犬耕告辞说:犬耕去引兵设局埋伏了,此事不敢耽搁。

侠累:好,就这样吧。

大山内犬耕亲自带着一些执盾和弓箭,佩剑的绞杀手隐入山边的荒草丛中。为掩护这些伏兵的进入,齐韩两军之间的地段,一些兵丁在挖沟堑,好像有意识地防止齐国人的突然进攻。

齐国都城内严仲子住处,身着便衣的韩国传令使与严仲子席地跪坐。

传令使:上卿大人,韩国已经危在旦夕,我国君王寝食不安,特令下官与上卿大人在此相见。上卿虽出国门,身累宗室世家,当不忘宗主恩泽,扶社稷于危亡。下官在此向大人请命相救。

说着,叩首不起。

严仲子也叩首说:仲子即刻出使魏国求救。

齐军大营内,前来传达和议书信的传令使躬身账下,等待齐军主帅的回话。

一个齐国将军说:你们韩国人派来宰相与我军对峙,好像不是谋和,而是对抗到底。我大齐与韩国君臣的和款,为什么没有明确答复?

传令使:我国宰相希望将军退兵到齐国边界之内,至于四城的守备由韩还是由齐布兵,还是好商量的。宰相不愿两国虎豹相争,那样对韩齐都没有好处。如果齐兵今天退去,侠累宰相愿亲赴齐营相商和款。

齐将:韩齐交界的四城,已经由我大齐重兵卫戍。考虑到魏国人距此也不太远,齐王殿下深虑要塞之地不能没有卫戍之兵,为两国的安全长久计议,希望韩国君相永远把这四城割让与齐。既重兵相守,不能没有兵饷。这此住兵的费用最好韩国君臣慷慨地拨让出来。如果这些都答应了,盟款相订之日即是我大齐兵退之时。你回去如此告诉侠累宰相即可。

传令使汗流满面进退不得,不知该如何回复齐将的说词。

齐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让出一条路来,让你们上山的韩国军士下山筑营,我们可以等你们宰相的消息。

韩国传令使退去后,一将僚问齐将:我们为什么放他们下山?

齐将哈哈大笑:韩军上山后,易守难攻。他们下了山才好收拾他们!

齐军已经撤离了山下。

齐军与韩军戍卫大营突然不打了。齐军在自己的大营外挖着沟堑。

返回韩军大营的兵士们忙得筑营。

守在韩国大营内虎视眈眈的将士们,神色显得既疲惫又紧张。

韩国边戍大营主将与校官们一边睃视着齐国人的举动,一边商议:我们大营面对粮尽水缺的地步,如果没有朝中的旨意,我们退兵就会被问罪,如果不退,大营就会沦为死地,莫若乘援军到来之际,我们乘夜色打开缺口,与援军汇合。

将校们:将军所言极是,一但我们突袭阻隔之兵,援军一定会响应,到时,两面夹击,一定就会打败齐国人。

主将:好!今晚杀马劳军,把重阻的齐国人一定打垮。这样,我们就可以直逼韩国都城了!

齐魏边界处,严仲子与三位侠士纵骑深入了魏国碑界。

韩国援军大营外,齐国阻隔韩国援军和戍边大营的兵众突然增多,一支重兵向援军大营前开拨而来。锱重和大旗飘飘而至。

侠累和等将校隔着大营新起的栅门与齐国人相望。

潜伏在齐国人侧翼的犬耕和伏兵们神态紧张。

犬耕和伏兵的领兵将校在草丛中商量:如果齐国人一旦发现了我们的伏兵,我们即刻就发动进攻,打他们措手不及。

伏兵们点头。

说着话,一些齐国的散兵开始向这里走来,他们可能是清理伏兵的小股人马。

犬耕的脸上冒出了汗。

韩国戍边大营外,韩国戍边大营与援军相近处的数千名兵卒突然杀出大营,拼命向围营的齐国兵丁们杀去。坐镇在后的韩国主将带头卒骑兵随后冲杀出去。

两军大战一处。

韩军主将带着的一股主力骑手冲开了防线,随后的韩国大营的兵卒拼命拓开着通道。

齐国兵丁向突围的韩军拼力堵来。

韩国援军大营,犬耕的伏兵与齐军杀了起来,齐军一时混乱,夜色之下,两军混战一处。

侠累立即命令打开了栅门,援军杀出,与犬耕的伏兵一起夹击齐国军骑。

齐国阻兵陷入三面受敌的境地。

两军相持不下。

韩国戍边大营外则是另外的情景。齐国主将闻听韩国戍边大营后杀声连天,立刻在韩国大营外下了令:韩国大营已经被我大齐阻兵纠缠在了一起,大营已经空了,此是正是我等劫营的最好时机,各位将官,我们分三路夺营,首突大营主帐的立首功,后退一步者杀无赦。点火攻营!

一时,大营之外各种篝火燃起,士兵们也举起了火炬。

齐国主将亲自带精锐骑兵向韩营突进。

守营的韩兵乱箭齐发。

齐国主将身上中了箭,但他拨掉了身上的箭,挥剑冲入了栅栏,随他冲营的将校拼命相护着主将冲了去去。

火光之下,齐军像水一样向韩军大营溢漫而上。

从兵帐中设伏的韩军乱箭射来。

冲在前面的齐军将校有的被射中裁下了马。

举着火炬的骑兵,一边挥剑乱砍,一边向各大篷帐投火。一时韩营内外,全是火光。

突围的韩军的后路一下断了。

守营的韩军竭力与越涌越多的齐军殊死拼杀,他们被如潮的齐兵夹裹着,没有任何退路。冲出大营的韩军主将终于与侠累的兵士们合兵一处,他们在围涌的齐兵中聚到了一起,合力杀退着阻隔他们的重兵。

齐国的阻兵劣势明显,他们被驱杀得向后退去。

齐国大营的主将不敢停歇,又向大营杀去,想解救留守的韩兵,迎头遇到突进的齐军主力,两处在大营内外绞杀在一起。

在韩军后阵观望的侠累被厮杀的场面惊骇得睁大了眼睛。

犬耕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侠累面前:宰相,两军狭路相争,我们不能退了,拨寨向齐军压过去吧,成败就在此夜了。

侠累慌张地:快,下令,全军掩杀过去,夺回卫戍大营。

返回大营的韩国主将与齐军主将对杀一处,他们各自的随从将官也拼命相杀一起,两支军队相争中营的兵丁越积越多。

身着布衣的严仲子上殿觐见魏王。

魏王神态安祥,他身佩宝剑坐上王位,笑吟吟地问:仲子既被逐出国门,何故还要管侠累的事?如若侠累被齐国人打败,这对仲子来说,岂不是件极好的事呵。若侠累获罪韩国君王,仲子不是可以起复你们韩国的殿堂之上了?没准还的担负相宰,收拾乱局。

严仲子:仲子惟韩齐魏三国社稷为重,不敢以私废公。今来请命,魏国不仅不用消耗国力,而且还能拓展疆域,使齐国从此不敢轻视魏国。

魏王:你想在此乱局中有何作为呢?

严仲子:如果韩国被齐人打败,齐国沃野千里,人民万众,疆土纵横中国,魏国就会被强大的赵齐楚三国裹挟,这对大王非常不利。仲子愿借一支魏军围打边城,如果边城不战自解,仲子愿以边城相赠,这对魏国扩大疆土,钳制齐国王霸中国的野心是有好处的,望大王不要犹豫,否则,一但韩军大败,魏国也没有机会再与齐人争锋边域了。

魏王:仲子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寡人可以不要边城,但是,魏韩一但联盟,魏国在齐国的失地寡人想讨要回来,仲子可能帮魏国做些什么事呢?

严仲子:韩国君王虽然不便出兵助魏讨伐,但是韩国一定会资助粮马,边城可做魏国征讨大军的后援,魏国讨国失地指日可待。大王意下如何?

魏王:仲子打算借我多少兵马?

严仲子:五千足矣。

魏王:据寡人所知,齐国率众十万,这五千兵马有何裨益?

严仲子:边城一但有魏兵之围,齐国就会与韩国和谈。罢兵是最好的办法。

魏王:寡人援你一万精兵吧,只是,你还是做军中幕僚才好。

严仲子叩谢:大王考虑周全,仲子不胜感激。如果大王不要边城,仲子一定会想办法助魏国夺回在齐国的失地。

魏王:好吧,只是在夺回失地之前,你们的边城还是先由魏国人管辖。你意下如何?

严仲子:仲子替我国君王应许于大王,若魏土未收,边城可永属魏国。

韩齐两军依然在厮杀,韩军主将已经血染军衣,身上全是箭头。他死命地追逐着齐军的主将不肯罢手,齐国主将摆脱不开他的追逐,只得回身再与之相战。

韩军主将的侍从们拼命护卫追随将军。

韩军主将突然一跃而上,从马上扑向齐国主将,两个相抱一住。

乱军人,两方侍卫冒死各自解救自己的主将。

韩军主将被齐将的侍从乱剑穿身,但他还是死死地抱着齐国的将军没有撒手,韩国的侍从和军从见主将已死,乱箭上齐将射来,一时,齐军的主将身上像一个剌猬,被乱箭射倒。韩国的绞杀手一涌而上,乱剑砍向齐军的主将。

齐韩军中无大将,两军无序地缠葛一处。

齐王的车辇在众多的仪兵簇拥下,突然掉头,向韩国的戍边大营奔去。

韩国大营两军混战的场面,尽收齐王的眼底。

齐王令身边将官:你传寡人旨意,一定要夺掉韩国大营,违令者阵前斩!

将官得令,率一队旗官向大营方面驰去。

齐王:寡人要扎营于此,与韩国的侠累在此决战!

魏国的万众精骑,在一片大魏的旄纂下向边城移来。

边城上的齐军守兵一片惊呼:魏国人来了!

侠累和犬耕拥着车辇在营外观察着齐兵向韩国戍边大营方面退去。

犬耕高兴地:齐兵终于退了,我们可能向大营杀去了。

侠累:传令,夺回边戍大营!据营与齐国人对峙。

犬耕挥剑纵马,指挥一支随军,向齐人撤退的方向杀去。

齐韩军队基本依中营分开了对垒,厮杀弱了下来。

两军各自夺回了主将的尸体。

齐韩两军中弥漫着悲壮和惨烈的气氛。

犬耕望着齐军黑压压的兵众,犹豫了一下,没有下达夺营的命令。

韩军太疲惫了,而且伤亡极惨重。

绮丽的大帐之内,齐王与将军们在议事。

一校官进帐相报:报大王,魏国军队已经进逼边城之下,大有夺城之势。

齐王一惊:你们派人与魏国人谈判,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他们撤兵,寡人可以答应他们的任何条件。

齐王皱了一下眉:这群乘乱打劫的野狗,等寡人收拾了韩国,一定杀他们吃肉!好,你们先答应了吧,只要他们不偷袭我大齐后营,一切都好商量。

校官:我们真的会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吗?

齐王:让他们做梦去吧。

魏将看着齐国的使者堆放的金帛礼品不动声色。

齐使:我大齐国君遣我劳军,并要将军转告大魏国君,齐国愿意与魏国一起打败韩国,共分韩国的疆土,并偿还大魏的失地,赠边城于大魏。

魏将:你们君王既准我占据边城,为什么你们还不撤出呢?我等万众之师炊食荒野,你们齐国人也太欺负我们魏国将士了吧?

齐使:将军不要急燥,边城已经属于魏国了,还是请将军容我们撤出边城,移交户籍和印授,为将军的威仪设筵后移城才好。

魏将:你不要花言巧语了,待你们打败了韩国,还肯交还边城?如果你们现在不撤出边城,本将即刻就是攻城了,你回去禀告你们君王吧,我大魏万众之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若敢拖延,本将直领大军,与你们齐国君王决战城下。

齐使:将军不要生气,小使即刻转达将军的意图,边城在天亮之前,必然交到将军的手里。

魏将哈哈大笑:本将夜不宵衣在此恭侯了,你速去速回,开城迎我,不得有误,若三更前不移城于魏,齐魏只好见兵城下了。

齐使唯诺退下:大齐即刻为将军清扫城街,入请将军进城。齐使退去,严仲子从幕后走了出来,他向魏将一揖:将军,大事定矣!欲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请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