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孤注一掷

地皇三年(西元22年),青州、徐州发生大面积的旱灾、蝗灾,赤地千里,人相食。赤眉军因之大起,关东大震。

当时太师王匡与更始将军廉丹还在青州平叛,随后王匡冒进,廉丹战死,王匡抱头鼠窜,逃回洛阳。王莽听说王匡惨败,又气又惊,气的是他怎么就找了王匡这个臭棋篓子,生生糟蹋了一盘好棋。惊的是洛阳是他的东大门,万一洛阳失守,关中就无险可守了。

就在王莽长吁短叹的时候,大新朝四大辅臣之一的国将哀章却突然挺身而出,愿意协助王匡守洛阳,并平定山东。要说王莽手下最会打仗的,应该算是甄邯和孙建,可他们几年前都挂掉了。

现在勉强算是名将的也只有王寻、王邑和严尤.至于哀章,他除了会造假还会做什么?只是王莽现在实在是无人可派,就派哀章充数,打发他到洛阳守城。

洛阳之于长安的战略意义不用多说,而南阳是王莽的老窝。这两个地方都不能有失,王莽为了打造长安——洛阳——宛城三角防御体系,他决定派大将军阳浚镇守敖仓,大司徒王寻统领十多万人进入洛阳,坐镇南宫县,作为前敌总指挥。

以上是第一步,随后王莽又紧急征调垒尉巨无霸率部入京,作为秘密武器储存起来。另外,王莽调大司马董忠作为总预备队主将,负责在长安城外的北军中垒营地中集结征调士兵,抓紧训练新兵。

至于董忠和王寻外出作战时在朝廷职务的空缺,王莽决定由大司空王邑暂时兼理三公所有职责,全权负责关中三辅防务。 王莽这回真是急红眼了,他已经输不起了,一旦赌输了,九族俱灭!

王莽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为了镇压叛乱者,决定再出重手。他下了严诏,凡捕到叛贼,不论事后是否有悔罪表现,一律诛杀,而匪首处置犹重,夷灭三族!

王莽相信他会赢得最后的胜利。确实,无论是哪一支部队,都无法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军抗衡。人们普遍认为王莽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应该是大司空王寻带的那一支,其实王寻带的只是常规部队,王莽手上还有一支特种部队,就是垒尉巨无霸麾下的猛兽军团!

几年前,各地的叛乱纷起的时候,王莽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为了自保,王莽出重金征集到了天下精通兵法者六十三家,都是剽悍善战的猛士,大约有数百人。

王莽下令将他们全部征调入伍担任高级军官,学习从军经验,为了增强军队战斗力,王莽出资买来大批战马,组成精锐武韂(音chàn,即骑兵)。

在王莽搜罗来的这些奇人猛士中,最让王莽欣赏和器重的是巨无霸。此人身高到两米三一,腰带十围,体形硕大。他是东海郡蓬莱人,史书上说他“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卧则枕鼓,以铁箸食”,有万夫不挡之勇。王莽特别欣赏巨无霸的本事,任命他为垒尉(军营中负责压阵的军官)。巨无霸到任后,果然不负王莽之厚望。巨无霸善训猛兽,手下训练了几千头猛虎、狮子、豹子、犀牛、大象,另外还有几千人组成的特种部队,战斗力极为强悍。巨无霸带的这支部队实际上就是王莽的看家本钱,可以说是新朝军队中王牌中的王牌。

王莽手上握有真家伙,心里底气添了不少。不过,他轻易是不会动巨无霸这张王牌的,他还是想靠常规部队剿灭乱匪。可让王莽失望的是,他每天伸头垫脚等待来自东方胜利的消息,可得到的全是坏消息,他气的直摇头,大骂王寻是饭桶,白拿我的银子,就这么办事的?!

就在王莽跳脚大骂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中郎将黄显的紧急奏报,说长安商人李守上书揭发,其子李通、侄子李轶在宛城勾结舂陵刘氏宗室刘縯、刘秀兄弟,正在密谋造反!”

什么?又有人要造反?王莽一惊,立刻召黄显入宫,问明情况。黄显呈上了李守的揭发信,他这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李守和黄显都是南阳宛城人,算是同乡。李守常年在京师做生意,是长安城里的巨富贾之一。

李守的这封揭发信的内容大致如下:“小人有逆子名通,字次元。自幼跟着小人研习谶记。小人花钱安排他进了五威将军府做从事官,本想给他谋个锦绣前程,也好光耀门庭。孰料逆子却沉溺于‘谶记邪说’不能自拔,几年后被五威将军驱赶出京,外放为补巫丞。逆子却不愿做个微员,干脆回乡定居。前日小人得到乡人密信,逆子李通与江湖闲杂人等多有往来,意欲聚众作乱!”

李守在信中还揭发了李通等人谋反的具体计划:“逆子挑唆李氏族人暗中联络舂陵刘氏子弟,以南阳郡掾史张顺为内应,准备在都试骑士日(立秋日)起兵作乱,先杀掉前队大夫(南阳太守)甄阜、属正梁丘赐,占据南阳并传檄天下,图谋恢复前汉天下。”李守最后请求王莽,希望看在他揭发有功的份上,给他留条生路!

王莽看完信后,手脚冰凉,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这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要恢复刘汉天下,把朕当成什么了!王莽盛怒之下,下令将李守及其在长安的所有亲属全部下狱,准备处决。

黄显听说王莽要杀李守,急忙进宫求情:“李守主动揭发李通谋逆,他大义灭亲,为陛下立了一大功,有功无罪!臣愿带着李守回到南阳,让他劝说李通等人回头是岸。如李通还悖逆不法,则臣必让李守北向自刎,以谢陛下大恩!”王莽觉得黄显说的有道理,就派他带着李守回南阳。

还没等黄显他们出发,王莽就收到了南阳太守甄阜的紧急奏章。甄阜奏称:李通、李轶谋反案已然“东窗事发”,除了李通、李轶在逃之外,其余案犯及亲属六十四人已经全部落网,请求裁处。

王莽听说主犯逃了,自然大怒,批复甄阜立即将所有人犯不论老幼全部就地正法。至于李守,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一并处决。黄显听说王莽又犯浑了,赶紧跑去劝说,想再劝王莽手下留情。王莽现在正在气头上,看黄显也是百般不顺眼,一怒之下竟然把黄显也杀了!

李通兄弟迟迟不能逮捕归案,王莽心里很是不安,当然对王莽来说,李通等人都是癣疥之疾,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前汉刘氏宗室!他知道汉朝宗室是从来不服自己的,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恢复祖业,王莽岂能答应!

南阳是汉朝宗室的重要聚居区,人数很多,也是王莽重点的盯防地区。王莽急令南阳太守甄阜、属正梁丘赐抓紧搜捕乱党,他传下严令:“发现乱党,不必再上书请示,全部就地格杀!

王莽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传令总领南阳、颖川诸郡的最高军事长官、大司马府纳言将军严尤,亲自作出了紧急部署:

一、立即调集宛城官军主力从颖川南下,出兵围剿绿林山贼。在围剿山贼的同时,严密注视舂陵刘氏宗室的动向,发现异动,立即将举族夷灭!

二、急令大司马董忠集结关中新军预备队,全部交给大司空王邑。同时将巨无霸的特种部队划归王邑指挥,随时准备出兵东援。

三、急令大司徒王寻集结洛阳精兵,以备急用。

安排完了一系列军事部署后,王莽才稍稍喘口气。摊子都给甄阜、梁丘赐、严尤他们铺好了,动静能玩的多大,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这一仗王莽绝对输不起,就算王莽败了,要是输给其他人,王氏家族都还有存活的可能。而如果要败给刘姓宗室,下场是什么,王莽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