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宁可错杀，不错放
一旁的勇士悍将也纷纷凑了过来，盛楚才详细解释一番卦象后，道：“此卦主兵争，看来居庸关要不保了。卦象上说，阿术可与兄长团聚，看来此战是要胜。”
得知此战要胜，兀良哈三卫的将帅纷纷面露喜色。
纳哈楚却狐疑了起来：“阿术我儿当真无事？”
盛楚才握住他的手，苦笑道：“兄长勿忧，在下所卜之卦基本都无错的。”
纳哈楚也不再惆怅，张大嘴巴就问：“何时出征最佳？”
盛楚才支支吾吾一阵，拨弄了着卦象道：“夜间最佳！宜速战速决，可父子重聚。”
所有将领不禁哑然，那意思不就是现在就出征吗？
可今晚夜黑风高，如果敌军有防备的话，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阿扎失里在旁劝说道：“大哥，此战不宜过急！从居庸关出来的将领有喜报告知，说是天子他们现存的粮草已然不多，我等何不趁他们粮草空虚之际出征？想来到时候，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眼下兀良哈三卫中脱古思借故离开，不去参与他们的议论，泰宁卫的阿扎失里表示反对着急出战，纳哈楚眉宇间生出一丝恨意，恶狠狠瞪向阿扎失里：“朱祁镇抓的是你儿子吗？为什么他就被放了出来？你为什么就那么爱听他的话？”
盛楚才低头有点出神，忽与纳哈楚眼神交接，当下婉言道：“兄长，在下与您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相识，再说在下对行军布阵并不熟悉，这位老兄既然是您的左膀右臂，想来见识非凡，您还是多听他的见解吧！”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阿扎失里霎时拔刀在手，恶狠狠对着盛楚才的心口，冷冷道：“你不能走！”
盛楚才吃惊地望向纳哈楚。
纳哈楚也倍感惊讶：“阿扎失里你要造反吗？”
阿扎失里摇头，指着盛楚才道：“大哥，你我兄弟几十年，大家都算是知根知底的，可这人分明是个汉人，此刻又出现的不合时宜，又劝大哥今晚兴兵，实在居心叵测啊！如今，你我三家总共八万子弟之多，请恕咱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见纳哈楚还有怒意，阿扎失里苦笑道：“大哥，咱的意思也并非是真要害他性命，不过他现在对我军了如指掌，万一他是明朝的狗奸细，你我还有外面的八万兄弟，真的就要完了。”
纳哈楚瞥了眼面色煞白的盛楚才，竟然笑盈盈起身：“还是阿扎失里老弟慧眼如炬啊！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了？”
说着，他拍向盛楚才的肩膀：“老弟，你又明朝血海深仇，咱是清楚的。但是......”
阿扎失里正自庆喜自己被大哥信任，不料忽觉小腹猛地传来一阵刺痛，低眉看去，却是纳哈楚的弯刀，弯刀已然透入小腹，鲜血如柱不断喷涌。
他头晕脑胀吐出一口黑血，颤巍巍指着纳哈楚，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我几十年的兄弟啊......”
纳哈楚抽出弯刀，登时让阿扎失里滚在血泊中喘息，声音冷硬刺耳：“你与脱古思汇聚之前曾有书信往来，你当真以为这些破事，咱都不知情？你们这两个贼子，真是丢尽了我草原雄鹰的颜面！”
阿扎失里还没有来得及辩解，人已然被愤怒至极的纳哈楚腰斩为两截。
“阿扎失里意欲投奔狗皇帝，泰宁卫现在群龙无首，咱意欲合并兀良哈三卫，你等身为泰宁卫的家臣，现在有两条路可走。”
死与降！
众家臣都见纳哈楚已经杀红了眼，纷纷缴械投降。
“将这里收拾一番！传......脱古思。”
纳哈楚怔怔地望着血泊里的阿扎失里，摇头叹息带着盛楚才就往外面走。
盛楚才直被惊骇地不知如何处之。
纳哈楚拽着他的胳膊，力度渐渐加大，出了驿站后，定了定神道：“贤弟，今晚多谢你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盛楚才眼眸一转，微笑道：“因为猜忌，兄长已经害了一条人命，在下还是陪在您身边一起督战吧，也省得咱们双方伤了来之不易的交情。”
纳哈楚握弯刀的大手慢慢放开刀柄，轻轻拍了拍盛楚才的胳膊，低声道：“你果然是咱的好安达！等咱处理了脱古思，咱们这便一起去救阿术。”
盛楚才颔首道：“一切由兄长定夺，小弟定寸步不离。”
两人说的正自开心，忽然见一位亲兵来报，两人不禁脸色大变。
“大帅！脱古思那贼子带了八百多轻骑，说是奉了您的命令出战迎敌，而且还顺带带走了咱们一半的粮草。”
啊？
纳哈楚大怒欲狂，见阿扎失里的尸体被抬出，登时怒道：“不许厚葬，剁碎扔了喂狗！”
转头又对三方将士喝道：“大家看着！这便是背叛我兀良哈三卫的下场。”
盛楚才望着前面嗷嗷叫的纳哈楚，嘴角竟然涌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兄长，脱古思带着粮草定然不是返回他的封地。”
纳哈楚瞬间脑思路清晰，跺脚啐道：“这贼子定是跑去居庸关给狗皇帝送粮食了，走，我们这就出发去追！”
八万将士出动，太平镇登时被一股尘土湮没。
......
“报！”
朱祁镇正在睡梦中，忽听外面传来急报，忙翻身而起披上披风，出门却见来人是城头守卒：“何事？”
守卒变色报道：“关外来了数百人马，自称是福余卫的脱古思，他们携带不少粮草，说是要皇上亲自见他才肯说明来意。”
朱祁镇双手一握，神情难掩激动之色：“三卫终于出现嫌隙了，你前面带路，朕随后就到！”
居庸关前，脱古思用干瘪的嗓子喊话道：“皇上，朵颜卫要反！纳哈楚背弃约定，暗中勾结泰宁卫逼迫我福余卫一起讨伐居庸关，兵行太平镇，纳哈楚认定我等意志不坚，便要夺我等性命，彻底一统三卫。”
见朱祁镇不语，他神情紧张：“如今八万铁骑紧追某家不舍，请皇上放某入关，某自投运了他们的一半粮草，愿意奉献给皇帝陛下。”
朱祁镇远远望去，果然见关外三五里处出现了一条蜿蜒火龙，正在向居庸关迅速前行。
“朕相信你所说！”
“朕也可以放你入城。”
“但是，你此次投诚之后，福余卫归大明所有，你不能再担任卫长。”
脱古思满目悲凉，可恨自己聪明一世，最后却被人左右逼迫，如今阿扎失里已死，纳哈楚又铁了心认定自己已背叛部落，誓要斩尽杀绝，还不容易跑到这居庸关前，没成想皇帝却要某家放下所有，放下福余卫。
啊！
脱古思穷途末路，不免悲戚放声长啸。
“某答应！皇帝陛下，某答应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