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任在肩
聂风的话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令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费西大域、域王右、瓦夏平撮，这些稀奇古怪的词以前听都没听过，让人产生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三百年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难道真像聂风说的那样？前段时间报上说，一旦人体基因密码被破译，很多医学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人的寿命就会大大延长，从理论上讲一个人甚至可以活到上千岁。要真是那样，没准自己还能看到三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过妈妈说，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测。况且，要破译人体基因密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不定还得等上一两百年。到那时自己早就变成殡仪馆里的一盒骨灰，人事不知。
假如聂风说的是真的，他来自未来，并且要把我们带到未来世界，那么趁这个机会到三百年之后去看看，倒也不错。可他的话能信吗？不管他，去看看再说。
鬼马星一路都在沉思。
聂风住的地方离河滨公园不远，出了公园大门往右拐，很快就进了一片居民区。这里是柳河市的老城区，也是即将改造的重点。原先破烂不堪的平房拆了许多，一幢幢高层电梯公寓正在修建当中。到处都可以见到高高耸立的吊车和脚手架，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在一幢低矮的平房前，聂风停下脚。
“到了。我就住在这里。”
刘毅然仰着头把房子好生打量了一番，不解地问：“你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方？”
“是嘛，”小憨豆也说，“你应该去住星级宾馆。”
聂风说：“我没有身份证，只能找私人租间屋子暂时住一下。”
聂风推开没有上锁的门，把鬼马星等人让进屋里。屋里光线很暗，有点变形的窗户上蒙着一块落满灰尘的塑料布。在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床，铺位上摞着两床薄被子。床头柜上有一盏很普通的台灯。在紧靠窗户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行李包，式样非常独特，莫非这就是聂风从未来世界带来的？
果然，聂风一进屋，来不及招呼随行的小客人，便径直走过去开包。他开包的方法也很怪，包上没有系扣，也没有拉链，只见他用手在包的侧面按了一下，行李包就像轿车的液压后盖，缓缓地向上翘开一侧，里面的内容一览无遗。
聂风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搬出一个金属盒子，打开。盒盖的里层是一块像屏幕状的东西，盒子里全是些奇形怪状的按键。聂风将一块类似油脂状的物质塞进金属盒的底部，屏幕随即便亮了起来。聂风极其熟练地对着那些按键一阵敲打，屏幕上渐渐显示出一串串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像蝌蚪似的，带着一个小尾巴，还在一蹦一跳。
“这就是域王右瓦夏平撮。”聂风回过头来说。
小憨豆瞪圆了眼睛，问：“你们国家的总理是堆蝌蚪？”
聂风解释说：“这不是蝌蚪，是一些数字符号。按说是可以把它们转换成图像的，只怪我在来的路上不慎将图像转换器损坏了。”
“你们都能辨认这些符号吗？”刘毅然好奇地问。
“普通人是无法辨认的，但我们能，”聂风很耐心地说，“因为我们从小就接受过严格的训练。”
鬼马星说：“你现在可以跟你的上司联系吗？”
“我已经联系上了。”
“你们在说什么？”田雯雯问道。
“我告诉域王右，说已经找到了你们，并且正跟你们待在一起。”
刘毅然忙问：“老瓦怎么说？”
“他吩咐我要竭尽全力取得你们的信任，并说服你们与我一起返回费西大域。”
“怎么能说是返回呢？”刘毅然对措辞很敏感，“我们又不是从那边来的。”
鬼马星说：“你告诉老瓦，就说我们不想去。”
聂风很严肃地说：“我已经告诉了域王右，说你们仍然不相信我的话。”
“老瓦有什么反应？”刘毅然问。
“域王右说可以再给你们几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们还不肯答应，就——”
“武力绑架？”小憨豆最怕来这一招。
聂风摇摇头：“就让我打开第二个指令丸，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
鬼马星忙问：“什么指令丸？”
聂风将左手的衣袖撸起，露出粗壮的胳臂。只见他在肘部用力一按，从关节处弹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子，里面放置着两颗晶莹透亮的珠子，圆润无比。
“这就是指令丸。”聂风说，“临来之前域王右给了我三颗指令丸，我必须得到他的许可才能打开。”
鬼马星说：“既然你随时都可以跟他联系，他的命令也可以通过接收器传达给你，还用得着指令丸吗？”
“对嘛，”刘毅然赞同道，“再说情况在不断变化，他怎么可能事先就安排好一切呢？难道他能够像诸葛亮那样未卜先知？”
小憨豆摆摆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他是神仙哦。”
聂风说：“域王右是智者，不是神仙。他也是根据情况变化来下达指令的。只不过这种指令丸内部有密码感应接收器，它随时可以接收域王右的感应密码。我们之所以不通过普通接收器传达指令，是从保密的角度考虑的。”
田雯雯问：“你好端端的手臂上塞进一个盒子，不疼吗？”
“我的左臂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现在安装的是一只生物臂。这种生物臂的各种感觉是可以自己控制的。”
小憨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聂风的左臂，咂咂嘴说：“呀，又软又暖和，跟真的一样！”
刘毅然用手肘碰碰鬼马星，示意他到外面去。鬼马星掉头看了聂风一眼，相信聂风也看出了刘毅然的意图，但聂风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
鬼马星和刘毅然来到房门外，田雯雯和小憨豆也连忙跟了出来。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鬼马星问。
刘毅然指指腕上的手表，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还没有答复聂风，他会让我们走吗？”田雯雯有点担心。
小憨豆低声说：“这附近没有公用电话，想打110报警都不行。早知道这样，我就把爸爸的手机偷来带上。”
鬼马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目前暂时还没有危险。如果聂风要绑架我们，他又何必这么费劲地编一个故事来骗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刘毅然问。
“刚才聂风不是说了吗？老瓦叫他再给我们几天的时间，他不敢不听的。我们就以此为借口脱身。”
刘毅然问：“你的意思是以后不理他了？”
田雯雯说：“瞧他那凶巴巴的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用不用向110报警？”小憨豆问。
鬼马星低头沉思了一阵，才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再问他几句话就走。”
刘毅然本想说我陪你进去，但感觉到鬼马星似乎不愿让别人跟着，便知趣地闭了嘴。只有小憨豆冲着鬼马星的背影大声喊道：“他如果要使用武力你就喊救命，我们会冲进去救你的。”
鬼马星进屋后，聂风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等候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鬼马星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向我们求助？”
“域王右说，只有你们才能拯救费西大域。”
“我们啥本事也没有，怎么可能帮得了你们？”
“我不知道。”
“老瓦会不会是在欺骗你？”
“绝对不会。因为空前的灾难即将降临费西大域。”
“什么样的灾难？”
“我不能告诉你。”
鬼马星想了一下，又问：“你说有东西让我们相信你，是什么东西？”
聂风从贴身的衣服中取出一本杂志。鬼马星接过一看，杂志的名称叫《基因》，内文都是汉字，还有不少图片。令鬼马星惊奇不已的是，杂志封面上写着：2030年第4期。现在才是2010年，他怎么会有20年后的杂志呢？鬼马星掂了掂，这本杂志非常轻，使用的纸张也跟现在常见的纸张不同。如果说这本杂志是聂风捏造的，他何必花这么大的气力来骗我们呢？
“看出问题来了吗？”聂风问。
“这是20年以后的杂志。”
“你只说对了一半。”
鬼马星不解地望着聂风。
“你注意看看封面上那张照片。”
鬼马星低头细看，杂志的封面是三个人在实验室里的合影，两男一女。刚才鬼马星只注意到杂志的名字，没认真看封面上的照片。这一看不要紧，鬼马星简直惊呆了！这三个人怎么跟自己、刘毅然和田雯雯那么像？尤其是田雯雯，就连那个抿嘴的动作都惟妙惟肖，活脱儿就是我们三个的成人版！
“他们是……”鬼马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错，”聂风从鬼马星的表情看出他的惊讶，“这就是20年之后的你们。”
“我们？”
“对！你，刘毅然，还有田雯雯！”
“这会不会是电脑模拟出来的画像呢？”
“你如果要这样猜测，我也没法。总之，能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能让你们看的我都出示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你能把这本杂志送给我吗？”
“不行。域王右说，这本杂志一旦流传出去，会引起你们这个社会的动**。”
见鬼马星不说话，聂风又补充道：“域王右嘱咐过，关于这本杂志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你必须严格保密，包括对你的伙伴。”
鬼马星沉思半晌，说：“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好吗？”
“可以。”
鬼马星转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问道：“假如我们同意去，你能保证把我们再送回来吗？”
“域王右说，等消除了费西的灾难，他一定会准确无误地把你们送回你们离开的那一刻。”
“我们怎样跟你联系呢？”
聂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像7号干电池样的东西，递给鬼马星：“这是我的个人密码呼叫器。你们想找我就摁一下，我可以在几分钟之内赶到你们所在的地方。”
鬼马星把呼叫器摊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低着头走出屋子。
聂风到底是个什么人？
真的有费西大域吗？
即便聂风说的都是真实的，瓦夏平撮为什么会选中我们？
我们几个小孩子，难道真有天大的本事，可以拯救濒临灭亡的费西大域？
连日来，一个个问题像金鱼嘴里吐出的水泡，咕嘟咕嘟地从鬼马星脑海中冒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定。
鬼马星曾几次在绝密情况下约小憨豆等人商讨对策，但一直没有结果。
首先，谁都觉得这件事荒唐透顶，说出来没人会信。但转念一想，似乎聂风的解释也有其合理的成分。他来自三百年之后，那时候科学应该是相当发达了，人类打通时空隧道不是不可能。也就是说聂风完全有可能穿越时空隧道进入三百年前，也就是来到今天。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接下来应该考虑的就是聂风此行的目的。
按照聂风的说法，他是奉域王右瓦夏平撮的密令，来寻求鬼马星等人的帮助。鬼马星怀疑这种说法的可信性。因为今天的科学技术根本无法跟三百年后的未来相提并论，那么今天的人又怎么能拯救未来的社会呢？更何况我们还只是小学没毕业的学生！
但是，聂风曾明确表示，他此行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句话暗藏的意思是，他首先会尽量说服鬼马星等人自愿与他同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惜采取武力胁迫的方式。凭借聂风非凡的能力和未来发达的科技，他如果想绑架我们几个孩子，简直易如反掌！就算是报警恐怕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他既然答应给我们几天的时间考虑，是不是可以说明他没想欺骗我们呢？
瓦夏平撮不让聂风告诉我们费西大域究竟面临什么样的灾难，聂风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拯救三百年后的未来社会，这就使得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鬼马星等人对此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四天过去了，他们尽管没能做出决定，但仍然守口如瓶，没向外界泄露一点消息，包括平时他们最信任的慕容老师。
鬼马星吩咐伙伴们各自回家再考虑一天的时间，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下午放学后，他们几个在柳河边碰头，到那时必须形成决议。
小憨豆是个最不守时的人。他脑子里没有任何时间观念，就跟他永远说不清自己口袋里放了多少钱一样。不过这一回小憨豆不但没有迟到，而且还是第一个赶到碰头地点的人。来得最晚的是刘毅然，因为这星期他是值周生，要负责锁好教室门才能离开。
刘毅然的身影刚从树缝中闪出，小憨豆便叫开了：“你快点行不行？把人都急死了。”
“我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刘毅然最讨厌被人指责。
田雯雯问：“你考虑得咋样啦？”
刘毅然把双手往胸前一抱：“我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糟，哪还有什么意见哦！”小憨豆一副痛苦状。
刘毅然奚落道：“人家又没请你去，你乱啥？”
田雯雯眉头微蹙：“总之我们拿不定主意。”
刘毅然见鬼马星一直盯着河面发呆，便问道：“鬼马星，你该不会也没主意吧？”
经刘毅然这么一问，鬼马星才连忙回过神来，叹息道：“唉，真不知该怎么办。”
刘毅然把嘴一撇，哼道：“既然你们都拿不定主意，那就听我的。”
“好！”小憨豆此时巴不得有人拿主意，就跟在饭馆用完餐有人替他付账似的。
“我的意见就只有三个字，不理他！”刘毅然像作报告似的把手用力一挥。这个动作是从他爸爸那里学来的。他爸爸是印刷厂的厂长，作报告的次数比上厕所的次数还多。
“不理他行吗？”田雯雯说，“聂风说了，他不惜代价也要把我们带到费西大域。”
“我们可以请求警方保护呀。”刘毅然爱看警匪片，说出来的话都有股子港味儿。
鬼马星回过头来，语气坚定地说：“我反对报警。”
“为什么？难道你相信聂风的胡言乱语？”刘毅然感到很没面子。
鬼马星说：“我不知道聂风所说是真是假，但他起码没有恶意。假如他不是来自未来世界，那他编这么一个故事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假如他没有说谎，我们就算报警也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毅然悻悻地说。
“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们真的能够拯救未来世界，我们难道忍心袖手旁观吗？”
刘毅然问：“那你是打算去？”
鬼马星没有回答。
四个小伙伴沉默一阵之后，鬼马星说：“我们争来争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我看这样吧，我们各自把最终的决定写在手心，然后同时打开。”
小憨豆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好好好。”
刘毅然和田雯雯一声不响地走到旁边，从书包里拿出钢笔，攥着手心凝神静思。
小憨豆先问鬼马星：“你想写什么？”鬼马星瞟了小憨豆一眼，没搭理他。小憨豆又跑到田雯雯跟前，问：“田雯雯，你要是到未来世界去了，你妈妈谁照顾呀？”田雯雯抿着嘴想了想，说：“那是下一步才考虑的问题。”小憨豆很扫兴地走到刘毅然身边，用肩膀碰碰刘毅然：“喂，你可要想好，我们这儿不是如愿镇，买不到后悔药的。”刘毅然皱着眉头说：“你烦不烦哪？你要不想写就算自动退出。”小憨豆很没趣地躲到一边去了。
待大家都写好后，鬼马星招呼大家围成一个圈，左手攥拳伸出来。鬼马星说：“我数一二三，大家一齐打开。一、二、三！”
随着话音落地，鬼马星、田雯雯和小憨豆几乎同时亮出手心，只有刘毅然仍然攥着拳头。
鬼马星和田雯雯的手心里写着一个很大的“去”字。小憨豆的手心里密密麻麻写了一堆蚂蚁样的小字，仔细一看，原来写的是“我不知道到底该去不该去，反正你们去我就去，你们不去我也不去。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
“你真啰嗦！”田雯雯笑道。
“写一堆屁话！说了等于没说。”鬼马星生气地说。
小憨豆委屈地说：“我就是没主见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鬼马星一把抓住刘毅然的左手：“赶快把你的手打开！”
刘毅然挣了几下没挣脱，连忙用右手使劲去蹭左手的手心。显然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究竟写的什么。
“你怎么这样？”田雯雯眉头微蹙。
“没意思！”小憨豆轻蔑地说，“你不想让我们看就别写嘛，没人逼你。”
刘毅然涨红着脸道：“我同意你们的意见还不行吗？”
“你说话算数？”鬼马星追问道。
“我刘毅然从来都是君子一言——”
“死不改悔！”小憨豆接道。
田雯雯笑着说：“小憨豆，那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憨豆挠挠脑袋，有点尴尬地说：“我就想说这个意思。”
刘毅然担忧地说：“我不是胆小鬼，只是怕这一走家里人会急得要死。”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鬼马星说，“既然未来世界可以让聂风穿越时空隧道来到今天，那么我们完成拯救任务之后，也可以乘坐时空穿梭器回到我们离开的那一刻——”
“你的意思是说，家里人根本就感觉不到我们曾经离开过？”刘毅然问。
鬼马星点点头。
田雯雯说：“鬼马星说的有道理，我们就算走再久也只是个相对概念，今天的人是不会察觉到的。”
“你们的话我咋听不懂呢？”小憨豆问。
刘毅然说：“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当我们的跟屁虫就行了。”
“你才是跟屁虫呢！”小憨豆赶快还击。
鬼马星说：“既然大家都同意去，我就跟聂风联系。”
“好。”田雯雯等人异口同声地说。
鬼马星从口袋里摸出聂风给他的密码呼叫器，在凸起的键上轻轻一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