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爆炸时刻2

密湖山庄的1010号房间,戚剀坐在茶座的电脑前,其嘴角邪性地微微一乐,似乎对自己造成此般未名路的车祸效果十分满意,也达到了他所预期的骚乱成果。

由于一夜未睡,戚剀明显有些累了,便关闭了电脑屏幕,正活动着脖子的筋骨,他突然看到屏幕的镜面反光,在那反光里平躺着一道人影,但那人影明显动了动脑袋,这让他的表情先是一愣,便回头望向身后的女孩。

“你醒了?”戚剀饶有兴致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向对方笑道:“你家人已经知道你彻夜未归,所以应该很担心你吧?”

宋鸢动了下身子,感觉身体绵软无力,她知道戚剀是医生,多半在自己之前喝的香槟里掺入镇定剂之类的药物,因而自己便昏睡了过去。

“你给我服了什么?”宋鸢试图动弹肢体,但如同深陷于睡眠被噩梦缠身,就算她如何奔跑亦或奋力挣扎,都无法挣脱梦魇的捆绑和纠缠。

“放心!”戚剀面露淡笑:“我只是在你那杯香槟加入了少量的地西泮片,况且我又是医生,将药量控制到最低,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副作用。”

“哼!”宋鸢冷笑道:“那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啊?!”

自己还是麻痹大意了,以为对方掏心掏肺,甚至流露出脆弱感伤的一面,两人就成了好朋友,这是多么幼稚天真且可笑可耻的想法啊!她之前还对这个惨无人道的幕后黑手心生同情,难道——这也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另一种表现特征?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

宋鸢的意识回到了现实,特别是当面对此情此景,女孩明白之前的那些恻隐之心应该收拾干净了。

“这话可是言不由衷啊!”戚剀的笑纹越发深邃:“我看到你的眼睛充满了恨意。”

宋鸢尝试着表现出磨牙凿齿的内在凶狠,但无奈镇定剂导致肌肉松弛的效果,令她实在无法做出任何含恨的表情,便只得控制住尚能发声的咽喉肌肉:“是啊!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还不仅如此吧!”戚剀笃定地自鸣得意道:“你很想撞自己的脑袋,是在责怪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并且还在自责——你刚才对我表露出的同情,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另一种表现特征?”

因被戳中了心事,宋鸢的脸色一灭:“你对我到底想要干嘛?”

“别这么紧张嘛!”戚剀保持绅士的风度:“很快——我就会跟你男朋友碰面,那我问问他——可以对你做些什么吧!”

然而,对方的绅士让宋鸢感觉毛骨悚然,当即察觉浑身的汗毛倒立般竖起,一阵强电流风吹麦浪似地激遍了全身,眼前则是愈加晃动着戚剀的满面邪笑,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实在令人感到面目可憎,胸口更是泛起了寒彻的恶心。

同一时间,唐仕桪就近选择了未名路周边的一间诊所,与三名下属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与包扎,当他们走出诊所时正好迎上赶来的刑侦技术科。

楚慎见这位刑警队长受伤的样子,其身后的下属也均额头或鬓角贴有绷带,四个人皆是不同程度的狼狈万状,神情一愣,走了过去:“老唐,你怎么了?额头受伤了?”

“没事!”唐仕桪摆出办正事要紧的迫切:“车祸现场——逢慈已经通知附近的交警支队隔出了警戒范围,你这边安排人手除了勘察现场,还要另派一组人马对这附近的监控,绝不能漏掉一个死角,一定要把葛容给我挖出来!”

楚慎颔首,望向逢慈:“小逢在电话里都已经跟我说清楚了。”

“那好!”唐仕桪环视众人,高声地拍手招呼:“大家着手干活吧!”

由于审讯了嫌犯一夜,又一早发生了这样的车祸,度宽从便利店买来了早点,分发给了队长等一行。

唐仕桪实在既饿又累,便接过了牛奶和面包,就地坐在了附近的马路牙子。逢慈也带着度宽与廖长跟随队长坐成了一排,他们四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望向楚慎安排下属们分头干活,可见不远处是交警用警戒线拦住的车祸现场,以及四周正围观看热闹的群众。

“老大,你手上的伤没事吧?”逢慈关切地想起道:“对了!刚才在那家诊所,应该让医生给你简单清创处理一下。”

“啊!你是说这个?”唐仕桪撩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肌肉,看了一下手臂上的抓痕,可见一些痕迹已经退去,剩下的则是开始结痂。

“老大,”逢慈心疼道:“你这牺牲也太大了!”

“这样——我才更像是被巴成附体,营造出那种接近于真实的气氛。”唐仕桪开心道:“不过,幸好前年帮南京警方搜捕巴成,所以对那家伙的身世及家庭背景也算有些了解,也不枉费我那么卖力拼命的付出和表演。”

“果然,老大就是厉害!”逢慈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老大的演技出神入化,跟葛容的配合,简直就是巴成本人!”

“哈哈!”唐仕桪愈加轩轩甚得道:“原来在警校,我可是话剧团的骨干,演过哈姆雷特。怎么样?超带感吧!”

“是啊!是啊!”度宽点头拍马屁:“老大的表演超有氛围感。”

廖长也是颔首附和:“简直就是沉浸式审讯!”

四人正说着话,楚慎安排好任务,大步走来的同时,一把抓过唐仕桪手里还没有开封的面包,打开封袋就吃了起来。

“一早就催我带队过来,我还没吃早饭呢!”

“楚科,你吃我的!”逢慈站起身,递上自己还没开封的面包,殷勤地解释:“我们老大审讯了葛容一晚,体力消耗得厉害。”

“一边去!”楚慎将逢慈怼到了一边,便坐在对方之前的位置,靠在了唐仕桪的身边:“这是我跟你们老大联络感情的方式,你小子凑什么热闹?”

“对对对!我一边凉快去!”逢慈紧贴着度宽与廖长坐下,跟队长和楚慎保持出了距离。

唐仕桪白了一目楚慎的亲近:“两个大男人靠这么近像什么话?”

“怎么?”楚慎正一边吞咽着早点,一边将手探进外套口袋,听闻对方如此嫌弃,手臂的动势落在半空:“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你居然嫌弃我!”

“好消息?”唐仕桪面现意外:“什么好消息?”

楚慎掏出手机扬了扬:“我这个好消息——可是临市局出发前,法医鉴定中心主任发给我的加急快件!”

“戴勤?”唐仕桪立马来了兴趣,将最后一口面包叼进嘴巴,呼呼吸干净了盒装的牛奶,便顺手将面包和牛奶的包装袋抵给对方,抢过了楚慎的手机。

“哎!”楚慎无语,正要说话,则是被唐仕桪一把抓过了手指,用其大拇指腹解锁了手机密码,这让他彻底无语了,好半天才憋出声音:“这——这是我的大拇指,怎么用得比你自己的还利索?”

“你的就是我的嘛!”唐仕桪傲娇地回答:“你刚才不是说跟我联络感情,大家都是兄弟伙,计较这么多干嘛?!”

这位刑侦技术科科长满腹鄙夷道:“用我的时候就是兄弟伙了!”

“好了!别这么多废话,是这份文件?”唐仕桪轻车熟路地打开对方的手机文件夹,当眼点开一份名为“法医鉴定报告书”的材料,便快速浏览了起来。

“嗯!”楚慎颔首:“虽然你之前在市局审讯葛容,戴勤已经证实——她和戚木森就是戚剀的生物学父母,但没有形成文字报告,所以现在凭这个,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捕犯罪嫌疑人了。”

唐仕桪用手指放大鉴定书的内文细节,扫过了结论情况,一脸开心的笑容:“戚剀一家三口,这算是凑齐了呀!”

逢慈坐在一旁搭话:“靠!这毒品杀人案绕来绕去,怎么就变成了寻亲大会?”

“你还别说!”唐仕桪笑道:“根据不完全数据统计,故意杀人案中亲情犯罪占比已超百分之二十,其中——经济纠纷、家庭暴力、夫妻关系等是最主要的诱因。”

“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楚慎从对方手中接回了话机。

唐仕桪甫现自信:“我已经下发指令,安排各区分局封锁了机场、火车站,以及长途汽车站,包括黑车方面的时时监控。”

楚慎将脑袋后挪,仔细地端详对方:“那如果戚剀根本就没想过要跑路呢?”

“不跑?”唐仕桪的面状一愣:“那他想要干嘛?”

“计划更大的阴谋啊!”楚慎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车祸方位。

唐仕桪惊现错愕,张嘴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手机铃响,便掏出话机,屏幕显示陌生的号码,这让他的心脏没来由一悸,分明有种心惊肉跳的宕机,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唐仕桪呆呆地望着屏幕,居然忘记了摁下接听键。

“你怎么不接啊?”

“啊!”这位刑警队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楚慎的催促,便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这才将话机贴在耳边。

“请问,您是唐队长吗?”

唐仕桪听出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声音:“我是,请问您是?”

对方传来的声音略显焦急:“我是宋鸢的父亲——”

“啊!”唐仕桪感觉心脏跳漏了一拍:“您是叔叔?”

“啊!对!”男子的声线有些不好意思,俨然打扰了警方的公务道:“小鸢,她昨天晚上是不是执行任务?怎么一晚上没回家,也不打电话告知一声,我和她妈妈担心了一宿。”

“什么?”唐仕桪越发感觉那种不好的预感正撞击着胸膛:“小鸢彻夜没有回家?”

“是啊!”宋鸢的父亲更加着急上火道:“也不知道小鸢怎么回事?我们给她打电话关机,所以——就想问问她昨天是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不方便跟我们联系,或是打电话知会一声。”

“没有啊!”唐仕桪皱起了眉头:“小鸢不是下班后就回家了吗?”

“可是——”

宋鸢的父亲刚开了个头,唐仕桪就听闻逢慈大叫,急忙望向他这个助手。

“我操!”逢慈丢下手上没吃完的面包,就面朝队长紧步猛蹿了过来:“老大,我是觉得那辆跑车怎么那么眼熟,那是敏惠4S店的品牌。”

“敏惠?”唐仕桪快速反应道:“你是说你女朋友汤敏惠?”

“对!”逢慈望向楚慎:“楚科,把你的警车借我们用一下。”

楚慎掏出警车钥匙,正狐疑地望向对方,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逢慈给抢了过去。

“老大,我们现在就出发。”逢慈一边说话,一边奔向路边的警车,用电子锁打开了车门。

唐仕桪也明白什么似地跟了过去,两人分别坐进了驾驶室与副驾驶,这次由逢慈驾车离开。

“嘿!”楚慎反应过来时,警车已经调头离开,他望向汽车离去的背影埋怨:“你们队长和他的助手还真是配合默契啊!”

度宽与廖长坐在马路牙子,正满口咀嚼着手中的早点,两人露出了傻笑望向对方;眼见楚慎瞧来逼视的眼神,他们便立马整齐划一地埋下了脑袋,表明对此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或看法,这位刑侦技术科科长只得对视两人干瞪眼,说不出任何话来。

(伍)

星梦奇缘号游轮的顶层甲板,陆横生不理会眼前复杂的局面,他则是莫名其妙地站起身,这让现场的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强富荣正用枪抵着他老婆,这个男人有些发虚,目光紧紧盯视对方,身体完全紧绷到了顶点,是在密切关注着匪首的一举一动。

不想,陆横生就在大家吃惊的眼神间,面带微笑地缓步转身迎向晨曦,他走到身后游轮尾端的栏杆,端视向一海里之外的指挥船,于嘴角甫现出并不在意的一抹淡笑,便回头望向其身后紧张戒备的众人。

陆横生故意用目光忽略了强富荣正用警方的枪械比着妻子的太阳穴,大强总毕竟不是警察,也算不上真正的恶人,更没有劫持人质的相关经验,其握枪的手不过抬了十几分钟,很明显就已经酸得些许发颤,额头更是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然而,这个男人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对眼前的繁杂表现出视而不见,他将大强总晾到了一边,回头望向郎雄面露友善:“那是上海警方的指挥船吧?”

“是啊!”郎雄也是面带笑容地不客气道:“你们已经被我们警方包围了,所以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和挣扎。”

“哈哈!我们没抵抗啊!”陆横生张了张肩膀,顺势抬起手臂,指点江山那般,针锋相对地攻击强富荣:“现在,向你们警方寻衅滋事,做无谓抵抗和挣扎的——恐怕恰是这个男人吧?”

强富荣没料到陆横生作为匪首,折腾了一晚上,不仅前期命令大头绑架了自己的弟弟,之后更是先后绑架了游轮的全体船员,以及俞城市公安局禁毒总队的总队长等人,从而造成如此混乱不堪,并且跟警方对峙的场面。当下,这混蛋居然要将矛盾的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真是用心歹毒,实在太过险恶。

“你们——你们这些警察别听这个男人的挑拨离间。”强富荣几乎是在跳脚地说道:“他——他是想转移注意力,让我当他的挡箭牌,我现在是在帮你们警方,我是在帮你们啊!”

强富荣的手指越加颤抖得厉害,额头豆大的汗水冒得挥汗如雨,就像是射枪正在喷水,止不住的汗粒正沿着太阳穴的“突突”跃起,一路滴淌到了下巴,渗入进嘴角,透出了苦涩,直麻得他舌头牵动地皱起了眉心。

大头也是一脑门子的汗水,其脸色随手指起伏,生怕按下扳机走火,造成自己的亲姐姐——也是其唯一的亲姐姐命丧黄泉。

“强富荣——”大头高声道:“我姐姐只是个弱女子,你用她作为要挟,你还算是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人吗?”

“哈哈!生死面前,顶天立地、堂堂正正这些虚话,以及男人这层皮算个屁!”强富荣闷哼地痛斥:“况且当初,你还不是不择手段绑架了我弟弟?!”

“强哥,”陆甜甜用哀求的语气:“这可是您的姻伯母,您可不能伤害她啊!”

“弟媳——”强富荣沉声地回答:“不是我想伤害你母亲,而是你父亲不给我们强氏兄弟俩活路啊!”

“可是——”陆甜甜眼见恳求无果,便望向其身后的男友,不免咬牙切齿地发狠道:“富耀,你也说句话啊!这可是你的准丈母娘!”

强富耀吓得就差尿裤子了,自然连句毛边都不敢吭声,因而龟孙子般寻求保护地缩在哥哥的身后。

大头素来瞧不起小强总,眼下也就多了一份口实,恶狠狠地痛责:“甜甜,别求他,那孬种就是一怂包!趁此机会你也该看透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个东西,到底有没有把你这个女朋友放在心上,以及我们陆家在他心头的地位到底是几斤几两,什么姻伯母、姻亲,正好——借此分手,看我不毙了这强氏兄弟俩!”

说着,大头便硬抵硬,举起手中的土枪,吓得小强总躲在哥哥的身后瑟瑟发抖,就连脑袋都不敢冒头了,生怕跟大副一样的下场——小命不保。

“别!”陆甜甜摁下舅舅的冲动,央求地望向哥哥强富荣:“强哥,求您放过我母亲,不然您跟我说,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母亲,我都答应你,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而且我代表我父亲和舅舅都答应你!”

说话的同时,陆甜甜望向父亲与舅舅,大头还好,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保持沉默地没有说话,是在观察强富荣的反应;但父亲则是事不关己般定视眼前的发生,针对女儿的央求无动于衷,这让陆甜甜感觉无比心寒,她死死地紧咬住下嘴唇,这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毕竟,眼前如此凶险且复杂的局势不是靠一两颗懦弱的泪水就可以解决。

“哼!甜甜,我还是把你看作我的准弟媳。我奉劝你、你父亲及你舅舅,以及他们这一众打手——”强富荣将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特别是那几个端着土枪的打手:“我和我弟弟没事,你妈——也就是我的准姻伯母也就自然没事!不然——”

这个男人狼眼环视地扫视过现场的众人,显然其“不然”的言下之意是在威喝:手上的枪械无眼,他第一个先是拿陆母开刀,然后便大开杀戒,要了眼前这群绑匪的性命。

大头的打手们听闻点到自己,一个个端枪做出攻击的凶势,但眼见郎雄、莫中汉、邵洪涛和孟严等一众警察望来的目光,也就压制着火气退了回去。

这让强富荣愈加忘乎所以,他仗着警方跟绑匪的对峙,便转冲向身侧五步之外的郎雄道:“是不是啊,郎局?你们警方可不能被这些歹人给带偏了,到底是谁绑架了这一船的船员及你们警方,想必——郎局心里很清楚吧?”

“放心!”郎雄望向站在船尾——正欣赏日出的匪首,其保持笑容地风轻云淡:“我们警方有自己的判断力。”

“那就好!”

陆横生从议论纷纷的嘈杂声中,自船尾的栏杆回到了谈判桌前,正好迎上这位俞城市公安局局长的目光。

“看来,大家聊天得很自在很开心啊!”陆横生四平八稳地坐回之前的位子:“那我们就聊点儿实质的吧!”

“什么实质的?”郎雄也拉了把椅子,便坐在匪首的对面,两人的状态看似气定神闲,但谈判桌下却是暗潮涌动,双方都在心急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你帮我——”陆横生瞄了一眼挟持其妻子的强富荣,用谈判的语态道:“将我的爱妻解救下来,我就放了你的部下。”

陆甜甜和大头略显紧张地望向郎雄,其他干警邵洪涛、孟严与莫中汉也都神情焦灼地望向两人的交易。

强氏兄弟俩也更不用说,强富荣侧身拉了拉陆母,跟郎雄保持十米开外的距离,并且他向一侧的船舷靠了靠,完全脱离了谈判桌的控制范围之外,强富耀像是露头了的乌龟,表情明显吃了一惊,立马小碎步地挪移,龟缩回哥哥的身后。这样,他们兄弟俩的背后倚着船墙,也就可安心对付警方和绑匪,至少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了。

眼下,强富耀唯一能信任及仰仗之人就是自己的哥哥,他们兄弟俩挟持陆母,就像是一座无所依靠的孤岛,相互之间连为了一体,就连陆甜甜也都靠不住,因而他紧紧地拉拽住了强富荣的衣摆,是生怕暴露在警方和绑匪的射程之内,其身子更是紧贴在了哥哥的身后。

“你——你这个混蛋恶棍别想挑拨离间!”强富荣求助似地看向老局长:“郎局,您可千万别听这混蛋搬弄是非,我们兄弟俩跟你们警方是一伙的,我们强氏兄弟帮你们警方来谈判,是不是啊,莫局长?”

由于见形势于自方不利,大强总只得搬出了救兵,正斜眼哀求地扫过那个上海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希望对方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莫中汉正要回答,被匪首截了过去:“但现在用枪抵住我老婆的人是你呀!”陆横生漠视地对望向郎雄:“是不是啊,郎局?”

郎雄根本没看强氏兄弟的所作所为,他始终对视匪首,面状直切要害道:“那其他人质呢?”

陆横生油滑地将皮球踢了回来:“那就要看郎局有没有心为我陆某人出头——帮我救回我的爱妻了。”

强富荣随同莫中汉到游轮上,原本他是想获得警方的信任——拼死一搏跟陆横生谈交易,继而给自己和弟弟于逆境冲出一条活路,但因为郎雄带着陆甜甜母女也上了贼船,他劫持陆母只是想帮自己跟警方扭转局面,但眼下反而成为陆横生与警方谈判的筹码,自己这算是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郎雄迎向陆横生的目光,两人的对视长达了数秒,双方皆是凝神不动的淡定,空气像是冰冻住了,这让现场的众人皆是满面的紧张,特别是强富荣感觉他与弟弟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位局长大人的手中,所以连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牢牢地焊视对方,是希望郎雄不要受到匪首的言辞蛊惑,进而上了陆横生的当,以致其握枪的手颤抖。

陆母更是吓得连呼吸都静止,正定定地注视向自己的丈夫,其双目充满了哀讨的恳求。

(陆)

“那好啊!那我就帮你这次!”

大概对视了半分来钟,郎雄说话的同时,便“咣当”站起身子,他回目望向强氏兄弟,好言相劝道:“强富荣放下武器,你袭警抢夺警方的枪支,这是罪一;罪二,你不仅袭警抢夺枪支,还用抢劫的枪支要挟人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妨害公务罪中明确提到:暴力袭击正在依法执行职务的人民警察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使用枪支、管制刀具,或者以驾驶机动车撞击等手段,严重危及其人身安全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不要给我说这些法律条文!”强富荣乍声地叫嚣:“我这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你们警察,你到底懂不懂啊?我在帮你们!”

郎雄则是继续背书般说道:“另外,《刑法》第一百二十七条明确规定:盗窃、抢夺枪支、弹药、爆炸物的,或者盗窃、抢夺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危害公共安全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说了——”强富荣跳脚地高喝:“不要跟我说这些法律条文!”

眼见对方扣紧了扳机,随时都有射击的危险,陆甜甜大叫:“不要!强哥,不要伤害我母亲,我求你了!”

“我还没说完!”郎雄越发提高了嗓门:“《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关于绑架罪更是明确规定: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可知综上所述,数罪并发,这十年以上的刑期总少不了,所以——我在此规劝一句——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老局长特意顿了顿嗓门:“强富荣,放下手中的武器吧!”

“不要逼我,你们都不要逼我!”由于四面楚歌,受到警匪夹击,除了郎雄的喋喋不休,另一侧的陆横生也是满目邪笑,强富荣脑袋里的那根琴弦已经绷到了极限,他如同恶魔般涨红了眼睛,更是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不然我杀了她,我真会杀了她!”

“不要伤害我母亲,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母亲!”陆甜甜的身体一软,便双膝跪在了地上,她不光是肢体虚脱,精神也瘫软成了一堆烂泥,女人发出“嘤嘤”哀求的哭声。

突然,从三楼的娱乐大厅传来闹哄哄的**,随而是两响枪声,传来邢波的威吓——

“不许动!哪儿都不许跑!要不然——我毙了你们,毙了你们这些所有的人质!……”

邢波举着手中的土枪,枪孔冲天,还在冒烟,瞬时就镇住了大厅内乱糟糟的局面,以船长为代表的船员们便噤若寒蝉,如同是被掐住了鸭脖子,一个个均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猛吸一口。

蒋快反手被绑,他挺身挡在了同事面前,便愈加乍声地制造混乱:“就算你不毙了我们,也会炸死我们!”他快速环视过众人,用宣讲式的话语道:“大家听我说,这艘游轮到处都藏有炸药,是**混合炸药,你们身为船员,肯定知道**混合炸药有多危险及有多恐怖吧?这群绑匪根本就没打算放了我们,他们摆明了要跟警察对着干,带着我们同归于尽啊!……”

邢波和他的打手正要冲上来,是要堵住蒋快的嘴,却是被其同事拦住;虽然蒋快一行被捆着双手,但他们用身体挡住邢波,用眼神示意蒋快告诉大家更多的细节与真相。

“还有你们!”蒋快望向邢波身边的那群打手道:“你们这些打手,这群乌合之众,马上就要被当成炮灰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老大摆明了是要用那些**炸药跟我们警方同归于尽,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懂不懂?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是炮灰,统统他妈都是炮灰!……”

“什么?”之前的那两个送他来此的兄弟贵土和贵根目瞪口呆,吃惊地望向邢波:“波——波哥,他——他说的是这些真的?”

弟弟比哥哥反应迅速道:“难道——难道刚才我们搬的那只黑桶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么?”邢波暴怒,举枪威胁:“想吃枪子儿是吧?”

“对!”蒋快则是越发用宣讲的声势高喝:“你们刚才搬的就是混合**炸药,因而这家伙也才会让你们轻抬轻放!难道,你们以为自己搬得是金子吗?所以如此金贵!”

“波哥,”那个一直跟在其身边、哈巴狗似的瘦子面露惊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大是要让我们跟警方同归于尽吗?”

邢波怒色充血,眼睛狰狞涨紫,其嘴角肌肉一时间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当下游轮顶层的甲板,不光是陆甜甜被邢波的枪声吓得一噎,因而停止了哀求的哭声,现场也是惊蛰般地噤声,郎雄更是皱起了眉头。

强富荣不仅用枪抵住了人质,他用另一只手勒住陆母的脖子,显是生怕陆横生耍弄什么花招,所以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带有防御的威胁。

陆横生的眉头也是微微一蹙,正望向现场吃惊的众人,并慢慢地起身转向大头:“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大头也是满目的惶恐及吃惊:“我去看看!”

尽管大头不放心看了一眼被挟持的姐姐和外甥女,但由于担心人质发生暴乱,进而变得场面无法控制,便朝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怎料,大头刚跑到楼梯口,就见梯口浮现出了一道黑影,一个慢腾腾的鬼影依阶而上,是蒋快用其特有的节奏缓步走了上来。

蒋快完全没有了之前怂包的样子,气势凛冽地揉了揉被绑疼的手腕,并且活动了一下肩膀处的筋骨,可见其腕端各自两道深深的勒痕,其自下而上的咄咄气势逼射压来,大概是跟之前的反差太大,这让大头不自觉稍稍后退,随而便定住脚步,露出了一脸凶相。

“我们倒是把你给忘了!”大头的语态阴狠道:“你小子想干嘛?”

蒋快微微一乐,他看了一眼船尾谈判的方向,用整个甲板都能听到的高音,震声地拔亮了嗓门:“大头,你是不是没告诉你的兄弟们——这游轮到处皆藏匿着混合**炸药?”

强富耀躲藏在哥哥的身后,显然受到“炸药”两字的刺激,其身体不自觉地轻轻一颤:“什么?炸——炸药?”

“是啊!”蒋快疾步面朝谈判桌走去,完全不顾大头的阻拦,与其快速地过了两招,虽然动作不算潇洒俊逸,但也凛冽实用。

大头个子魁梧,动作略显笨拙,经不起跟蒋快的猛打快攻,其身体连连后退,便让出了前行的道路。

蒋快便直奔郎雄的面前:“老局长,这游轮到处皆布满了掺有硝化甘油的混合**炸药!”

“什么?”邵洪涛的表情一惊:“硝化甘油?”

这位禁毒队长的话音还未落,好似来自地狱里的群鬼猖獗,其他被绑架的警员正带着船长等一行,由邢波带着打手追剿到了顶层的甲板,双方立马便形成了群殴的对峙。

大概为了防止绑匪开枪,一行人猛扑过去,抱头的抱头,抬脚的抬脚,没有丝毫动作章法可言地就张嘴乱咬,反正被枪打死也是死,被炸药炸飞也是死,既然绑匪妄图跟警方鱼死网破,那这些船员就是炮灰,大家干脆都豁出性命,没有了当初的恐惧和害怕,毫无任何动作要领地胡打一气,那场面简直是乱糟糟地不可收拾及控制,俨然地狱里的恶鬼火拼。

邢波正跟船长搏斗,其抬腿临门一脚,就将船长给踹飞,“咣当”一响砸落在了强富荣的脚边。

当时,强富荣被吓坏了,手指一颤,霍地一响,手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手掌发麻。强富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他拉作人质的陆母轰然倒下,死者右侧的太阳穴正好似绚烂的罂粟,爆出的血花瞬间便染红其右侧的脸颊。

这个场面实在太突然、太血腥、太过暴力……各方势力均是一惊,大头面露错愕地望向姐姐倒地,就连以郎雄为首的警方皆是目瞪口呆,唯独陆横生无动于衷地看着妻子暴亡,其眼神透露出了破釜沉舟的鱼死网破,摆明了是要拉上游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手下们为他一起陪葬。

随着那声枪响,陆甜甜沉浸在惊恐的余韵当中,她的身体正打摆子般瑟瑟震悚,其脸色先是一愣,看到眼前的场景,特别是母亲瞪大眼睛,目视向自己的倒下,跟那个大副一样,其满面死不瞑目的惊愕,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击毙了,并且日不移晷就与女儿、丈夫及弟弟天人永隔

死亡的突变不过转瞬之间,强富荣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更何况是失手杀人,他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便看了看手上的枪械,显然无法相信自己真的杀人了,其面露恐惧的同时,将手枪顺势一扔,俨然这样就可以将自己杀人的罪状抹杀不认。

这让莫中汉的脸色更加难看,强富荣不仅抢走了自己身为警察的武器,还当场击毙了人质,他这个代表了上海市局的副局长自然难辞其咎,便低身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那把配枪。

“血,血,血!——”强富耀躲在哥哥的身后,面对如此突变,先是噤若寒蝉,眼见混合着脑浆的血液朝他流了过去,就好似一只讨命的恶鬼,吓得这个孬种抱头尖叫,双脚逃避鬼魅似地蹿得比兔子还高。

郎雄目露还算镇定的淡然,他望向谈判桌对面的匪首:“陆横生,你是要跟我们警方鱼死网破啊!”

“对!”陆横生不再惺惺作态,而是将谈判桌猛力一掀,露出了一只黑色的大桶,吓得众人,包括大头的打手们均是退身一愕。

“哈哈!——”陆横生犹若一只丑陋的邪祟阴狠道:“各位既然上了我陆某的贼船,你们警方不给我和家人一条活路,那今天在场的各位谁都别想走,统统都留下来受死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响好似要将船体撕碎,瞬时——星梦奇缘号游轮被吞噬在了火光当中,整艘游轮皆回**着恶魔似的猖獗狂笑。

(柒)

“嘎”地一响,警车停在了汤敏惠工作的那家宝美Auto 4S店门外,逢慈和唐仕桪配合默契地跳下了车门,他们还没穿过马路,就见店内的服务台边站着汤敏惠和维修厂的段厂长,两个民警模样的男子瞧似正在询问着什么。

逢慈的表情一急,很明显担心女友,便快步跑进店面,唐仕桪紧随其后。

“敏惠,怎么回事?”逢慈正大口喘气,来到女友的身边,他正疑惑地望向那两位民警。

“啊!”汤敏惠瞧见是自己的男友,便简单提了下眼前的发生:“这两位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我们刚才打电话报警,他们就过来询问一下情况。”

“询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唐仕桪大步走到助手身侧,正满目奇怪地望向汤敏惠。

“你们是谁啊?”其中一位民警略显出言不逊道:“不要干扰我们警方办案!”

唐仕桪冷脸,二话没说,便掏出了自己的警察证,由于其俞城市公安局刑警队长的身份,结结实实镇住了在场的这两位小民警,两人瞠目咋舌地说不出话来。

当即,汤敏惠发现两人的伤势:“逢慈,你怎么了?怎么额头上有伤?唐队也受伤了?”

“啊!没事!”逢慈本能地摸了摸额角的绷带,立马便回到了正题:“敏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报警?”

那两位民警马上态度大变地捣蒜般点头:“对对对!这位同志说的是——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唐仕桪发问:“那具体了解到什么了?”

“大体情况是这样——”之前那位出言不逊的民警大献殷勤地乖顺道:“我们大概十分钟前,接到了110安排的出警任务,就过来看看,了解到的信息也跟这位段厂长刚才说的情况相一致。”

唐仕桪追问:“那是不是一辆升级版的宝美AutoⅡ?”

汤敏惠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唐仕桪与逢慈对视了一眼,两人轻轻颔首,那意思是互证:果然如此,我们猜的没错,那辆跑车跟这里有关。

唐仕桪则是反问:“那辆红色的跑车——是谁送到你们这儿进行维修的?”

“那辆跑车的车主名叫戚剀。”汤敏惠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叫道:“对了!你们应该认识啊!他就是人民广场命案现场的那个目击者。”

“果然——”唐仕桪喃喃自语地点了点头:“是戚剀操纵了这一切!”

汤敏惠不免吃惊道:“唐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仕桪却是答非所问:“汤敏惠,我给你安排个任务。”

“好!”汤敏惠颔首:“唐队您说!”

“你就以汽车故障为由,打电话给车主——也就是戚剀,把他约来到店中。”

汤敏惠望向男友,眼见对方点头,便领会地答应:“好!我马上打!”

汤敏惠走进服务台,她原本拿起手机,是想调出戚剀的号码,对方毕竟发来过几次短信,虽然她没有刻意保存男子的电话号码,但短信功能应该留有号码记录,但想想不妥,还是调出电脑里的客户资料,就用店中的座机拨去了电话。

逢慈注意女友的这个小细节,尽管面色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密湖山庄的1010号房间,戚剀满面的邪笑,望向**的女孩;这让宋鸢感觉到毛骨悚然,当即察觉浑身的汗毛倒立般竖起,一阵强电流风吹麦浪似地激遍了全身。

“你对我到底想要干嘛?”

“别这么紧张嘛!”戚剀保持绅士的风度:“很快——我就会跟你男朋友碰面,那我问问他——可以对你做些什么吧!”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站在门口不动。戚剀回头,眼见父亲定在门外,正吃惊地望向儿子及**的女孩,其分明是想弄清楚两人是何关系。

戚木森惊讶地望向门板,瞧似是想突破阻拦,看清楚里内的情况,他面露既惊又喜的笑容道:“小剀,房间里的这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戚剀先是一愣,便淡笑地反诘:“您希望她是我女友?”

“当然!”戚木森兴奋地点头:“我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你从来没带女孩回家。”

戚剀愈加笑意浓重道:“听您这么说,她男朋友肯定会吃醋不高兴的。”

“什么?”戚木森一副惋叹地吃惊:“她有男朋友了?”

“是啊!”戚剀笑道:“她不仅有男朋友,曾经还是您的病人。”

戚木森满腹茫然:“什么?我的病人?”

戚剀颔首回答:“是木森牙科诊所时的病人。不过,您那时候那么多患者,肯定已经不记得了,况且——她长大了,女大十八变,您该是更不记得了。”

“哦!”戚木森略显失望地轻轻颔首:“原来,是木森牙科诊所时的病人啊!那应该是很久了!”

“是啊!”戚剀将父亲搀扶地坐回沙发,语态面带笑容地转移话题道:“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团聚,也即将迎来新的挑战。”

“一家三口团聚?”戚木森越发犯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戚剀正要答复,听闻手机铃响,从裤兜掏出了话机,屏幕显示为一个座机号码,他肖似明白了什么,于嘴角浅露微笑,便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

“啊!”4S店的服务台内,汤敏惠看了一眼逢慈和唐仕桪,又见段厂长跟那两名派出所的民警皆是一副紧张的面色,这弄得她心头也是一阵“噗嗵噗嗵”地气急心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付。

逢慈鼓励女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汤敏惠便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内在的情绪道:“啊!我是宝美Auto 4S店的销售经理汤敏惠,昨天——您将新购的跑车送到我店进行维修,现在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就保险和跑车故障的问题需要面谈,请您马上来一趟店中,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不方便!”戚剀断然拒绝,冲父亲做了个安静的表示,便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面色冷峻地回复:“我马上要做一个很重要的手术。”

“您要做手术?”汤敏惠拖长语调,求助般望向男友与唐仕桪,因而便努力争取:“可是,可是您的跑车——”

戚剀口气生硬地打断道:“恐怕我的跑车,没有救人性命的手术重要吧?”

唐仕桪迅速掏出手机,打出了一段文字,将屏幕亮给对方,可见手机的短信功能显示:问他现在在哪儿?我们过去面谈。

汤敏惠轻轻颔首,快速反应地商量:“那请问——戚先生,您在哪儿?您现在是在医院吗?那要不——我去医院等您,不耽误您手术。”

“他——他挂断了电话!”汤敏惠面露遗憾,抬了抬手上的听筒,茫然地望向警方。

唐仕桪问道:“他说他在医院进行手术?”

“对!”汤敏惠点头。

“老大,那家伙是在撒谎。”逢慈笃定道:“昨天晚上,我们去人民医院,服务台的护士明确告知他昨天一天没上班,多半是猜到我们警方已经怀疑他,所以便藏匿不见了。”

“我也觉得那家伙是在撒谎。”唐仕桪颔首赞同:“而且,我有种直觉——宋鸢多半就在他手中。”

“什么?”逢慈的神情一愣:“你是说小鸢被戚剀绑架了?”

唐仕桪点头的同时,便立马高声交代道:“马上联系楚慎,让他们刑侦技术科追查戚剀所在的位置。”

“好!”

此时此刻,密湖山庄的1010号房间,戚剀关闭手机,他望了一眼窗外湖光粼粼的景致,便一把拉上了窗帘,像是迎接挑战那般,坐回到父亲的身边。

戚木森双手抓握住儿子,仿佛害怕爱子消失不见,其语态带出急迫的不安:“你要返回医院做手术?”

“没有!”戚剀面露微笑,安抚地拍了拍老父亲的手背,且孩童似地顽皮眨了眨眼睛:“我那是跟朋友开个小小的玩笑,现在——我只想陪在您和母亲的身边。”

“母亲?”戚木森的神状一愕:“你是说你的养母——吕霞?”

“当然不是!”戚剀淡笑地摇了摇头:“是我的亲生母亲——葛容。”

戚木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闻到了敲门声;戚剀拍了拍父亲的手背,吹着口哨,步履轻快,便走过去开门。

可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戚木森看到儿子跟对方相互拥抱,两人皆显得十分亲热且心心相印,那是自己跟戚剀从未有过的亲近之举。

随而,戚剀便侧身,闪开了房门,葛容换上了一套米白色的裙装,她用围巾遮挡住脖子的伤处,并将头发高高地盘起,看起来颇为端庄典雅,正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毕竟,葛容用医美的方式回春,并且化名为容莎莎,她不仅成为了剿龙的贴身保镖——秃鹫名义上的女友,还在这里的地下赌场担任荷官,又亲自为强富耀和陆甜甜送餐来此,自然对密湖山庄的情况再熟悉不过。

“终于,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葛容的目光从儿子的身上转向沙发处正坐着的一生挚爱:“是不是啊?我今生唯一且重要的爱人!”

“你——”戚木森满是不相信地看向对方:“你是葛容?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无法相信曾经年少时代的邻家小妹妹为何会变成死去爱人的模样,尽管不是百分之百的相像,但足以达到了眉眼的近似。

是啊!戚剀在心中代替父亲回答: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