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货分离2

这个服务员推车来到邵洪涛等一行人的面前,将点心摆放在了茶座上,满面**漾着青春的笑意:“请问,三位想喝点儿什么?”

孟严打量了一下推车的情况:“你们有什么饮料?”

“我们有上好的蓝山咖啡、明前雨花茶、果汁,还有矿泉水。”

孟严望向队长:“老大,你喝什么?”

“随便!”当即,邵洪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改口道:“好像说你们南京的雨花茶很出名,那就给我们泡三杯吧!”

“好!”那个服务员手脚麻利,拿起推车二层的纸杯和保温壶,为三人斟满了茶水:“请慢慢享用!”

邵洪涛端起翠绿的茶汤,吸了一鼻清雅的香气,便小小地品呷了一口,正感受唇齿间甘醇留香的滋味,其放在茶座上的手机突然铃响,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前来汇报。

邵洪涛皱了下眉,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是“八婆”的来电,其面色一愣,快步走到一旁的窗户,接听了苗佳佳的电话。

“什么事?”邵洪涛正抬眼望向窗外的长江,可见对面霓虹耀目的城市夜景。

“老大,”苗佳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邵洪涛的音色不耐烦地催促:“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苗佳佳压低嗓门道:“今天,我去装备库,想核对一下上个月出警领取设备的情况,却是意外见到了逢慈带队到装备库领取枪械和子弹,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外勤任务执行。”

“重要的外勤任务?”邵洪涛的面色一惊:“难道是俞江港口一号码头的俞江夜景豪华游船?”

苗佳佳愈加不解道:“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赶紧去俞江港口一号码头,马上就去!”邵洪涛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你观察那夜景游船有什么情况,特别是刑警总队的人有没有在现场,务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好的!”苗佳佳点头:“我这就赶过去。”

同一时间,俞江港口一号码头,广场上人潮涌动,可以看到不少拖家带口的本地市民或外地游客,晚饭后前来散步游历。眼下,城市灯光工程璀璨缤纷,正是欣赏夜景的好时机。

唐仕桪和逢慈两人坐在车上正在吃晚饭,并不时溜眼看向陆横生的方位,他和大头正趴在广场外围的栏杆,看起来跟一般的游客无虞,也在欣赏对面的城市夜景。

“调查清楚大头买的是哪班夜景船票了吗?”

“最后一班。”逢慈将盒饭刨得“哗啦啦——”作响:“我打电话给夜景游船的服务部,说他们包下了十点的那班,因为之前一直跟售票大厅交涉,毕竟已经卖出去了少部分的船票,大头便沟通再三,服务台只得给船客们一一打去电话解释,所以耽搁了一下午。”

唐仕桪皱眉:“他们费这么大气力,到底什么打算,包船的理由是什么?”

“说是——”逢慈发出咀嚼的吞咽:“跟多年未见的朋友重聚。”

“这理由可真够拙劣的。”唐仕桪的嘴角微微一抽:“多年未见的朋友——难道是指冯保罗?”

“老大,”逢慈面露猜测:“你怀疑冯保罗是在跟陆横生做交易?”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唐仕桪吃完盒饭,塞放进塑料口袋,他拍了拍双手,便拿起望远镜,张望地打量广场上的情况。

逢慈皱眉道:“但我们一直没看到冯保罗啊!”

唐仕桪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驾驶室的电子钟,时间显示为二十一点零八分:“这不还早嘛!”

“老大,”逢慈担心道:“我们昨天晚上在拳馆那么一闹,冯保罗会不会有所警觉,就算有交易,考虑到风险,也有可能取消了?”

“你查一下他的机票情况,”唐仕桪从扶手箱抽出纸巾擦嘴:“看看有没有取消或是改签航班什么的?”

“没有!”逢慈掏出手机,登录警方的内网信息,便查看了冯保罗的情况:“还是明天晚上二十点二十的机票。”

“那我就放心了!”唐仕桪露出十拿九稳的淡笑:“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交易。”

逢慈则是满腹怀疑地望向队长。

与此同时,滨江路对面的一处茶楼的幕墙玻璃前,戚剀正一边喝茶,一边俯瞰滨江路上的这辆长安便车,其眼神间闪动了一亮火星似的冷光。

戚剀回头,望向坐在茶座对面的冯保罗:“该是你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弟弟——”冯保罗身穿一套笔挺的西装,他很在意形象般拉了拉衣摆,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藏在这整个案件的背后,一直都是幕后高人啊!”

“怎么?”戚剀面色不动:“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冯保罗站起身,抹了抹衣服的袖口,面露绅士的笑容道:“我是怕我明天晚上登上飞机,我们兄弟俩——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那就拥抱一下吧!”

戚剀站起身,面冲对方微笑地张开了双臂,两人兄弟情深地拥抱在一起。

“我会帮你把挑战拳击馆的后续事务处理好!”戚剀冲对方耳语的同时,扬眉再次看向窗户外面——特别是滨江路那辆警方的跟踪车。

“那就谢了!”冯保罗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伍)

晚上十点整,为迎接即将入港的星梦奇缘号游轮,南京警方已经做了周密细致的部署,这包括特警组、干警组、指挥组、警犬组……各就各位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盯梢、准备、抓捕,只等巴成钻入进警方的包围圈中,从而将其擒获。

远远地,传来了两响长调的船笛,表示将有船只入港停泊。邵洪涛瞄了一眼窗外的江面,可见港口灯光大亮,正在迎接船只进港,恰是那艘星梦奇缘号游轮。

邵洪涛将瓷碟剩下的最后一只如意糕塞进嘴巴,并且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招呼那两个快睡着的下属:“该下楼准备干活了!”

邵洪涛一行吃饱喝足,走下码头的办公大楼,三人来到隐藏于建筑物一侧暗影中的指挥车,郑磊正通过车载视频监控指挥系统查看港口的情况,听到滑门拉开的声响,其表情不免一愣,眼瞅邵洪涛一行站在门外。

“邵队,您不是应该在楼上休息?”

邵洪涛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笑意:“郑局,好歹大家也是联合办案,所以我过来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

说话的同时,邵洪涛上车,便坐在了郑磊旁侧的椅座,观看监控视频的画面情况。

“啊!”郑磊略显尴尬:“没什么需要帮忙——”

“嘘!”也不等对方说完,邵洪涛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愈加认真关注视频画面正反馈港口发生的情况。

当下,南京这边的夜色雨势也是越来越大,雨打沙滩般在江面击起了万点涟漪。

星梦奇缘号游轮已经停泊入港,一些游客正搬运着行李下船,两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干警看似漫不经心在码头巡查,但敏锐的目光实则正在查看每一位下船的游客:不是巴成,没有巴成,巴成现在人到底在哪儿?

船长是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眼见在南京下船的游客已经离港,他跟保安队长走上码头,正好迎上了皮东和广跃,他们分别代表水陆两队刑警队长,两人的身后是特警带着一排训练有素的缉毒犬。

船长的面状一愣,不解地望向皮东:“皮队,不——不是说抓捕嫌犯吗?怎么把缉毒犬也带来了?”

皮东轻松笑容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船长,请放宽心!我们警方执行抓捕任务的同时,这也是例行巡查,以备不时之需。”

广跃却是一脸严肃地望向停泊的船体,神态谨慎而压声:“嫌犯在哪儿?”

……

同一时间,最后一班俞江夜景豪华游船,宋鸢换上服务员的制服,刑警总队的五名干警也都安排换上了男服务员的制服,通过端茶送水的方式,监控交易现场的情况。

俞江夜景豪华游船一共设置有三层,一层规划为接待大厅和餐厅,二楼是休闲舱及VIP豪华包间,三楼便是游客最爱呆的露天甲板。

甲板的一侧是一个岗哨形态的观景亭,观景亭用半栏杆的玻璃围合四面墙体,唐仕桪与助手面对面坐在茶座前,桌子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等零食。由于,观景亭没有亮灯,半栏杆的墙体几乎挡住两人的身体,只露出不太明显的脑瓜顶,所以从甲板的位置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但从观景亭能观察到甲板的一举一动,可见甲板亮着半昏不明的低调灯光。

陆横生和冯保罗相隔甲板的宽度,也就是相望了十米左右,陆横生的旁侧陪着大头,三人之间淡眼相望,瞧不出他们各自心里打着何种算盘。这使得包场的船只空空****,尽管整艘船体灯火通明,涟涟艳波倒影在了水中,应和俞江两侧的城市夜景,则是透出一股空城计的诡谲气氛。

“老大,”逢慈面露疑惑:“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毒品交易,好像这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似乎谁都不愿意最先开口,提出这交易一事。”

唐仕桪从观景亭望向甲板上的情况,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压低嗓门下达指令道:“给他们点儿外界刺激,可以上茶了!”

“好!”宋鸢戴着无线耳麦,听到指令,他们一行正等候在二楼的茶水间,橱柜上的金属托盘已经准备好茶水点心,在她身后跟着那五名扮演服务员的干警,大家依次端起托盘,由游船领班带往三楼的甲板。

除去之前密湖山庄地下赌场的暗访,这是宋鸢第一次正式执行外勤任务,而且还是跟犯罪嫌疑人面对面,之前倒没觉得有何紧张,但在走上三楼甲板的刹那间,特别是当看到对宽坐着的这两人,其端着金属托盘的双手不自觉轻轻发抖,盘上的茶壶和茶杯发出清脆“叮咚”的轻击,以致其脖口处的戒指项链——特别是英文字符Eternal Love正滚烫地紧贴着锁骨之间的脖窝,这让女孩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

领班听到身后的异样,便稍稍偏着头低声道:“你不要紧吧?”

“啊!不要紧!”宋鸢努力稳定住紧张的情绪,双手死死地控制托盘,但仅仅是平顿了一秒,茶壶和茶杯再次发出清脆“叮咚”的轻击声。

那领班带着他们来到冯保罗的面前,宋鸢始终都不敢抬头,是在控制紧张的情绪,但手上的托盘越加清脆惊耳,是控制不住的手指发颤。

领班生怕女孩露陷,便转身职业从容地拿起托盘上的茶杯,放在客人面前的案桌,并且顺手提起茶壶,斟满了一杯碧螺春。

宋鸢不知道冯保罗在其小区门口已经对她观察多日,正稍稍安下心来,突闻对方望向自己,研究似地说道:“这个小妹妹看起来很紧张啊!”

宋鸢的身体一颤,脑袋轰然一炸,这使得托盘上的茶杯愈加颤动得厉害。

“哟!您看把我们这孩子吓得!”那个领班还算机敏,顺势抓住宋鸢的手腕,是在控制女孩紧张的情绪,可见托盘上的茶杯稍稍稳定,便乐呵呵地解释道:“这是我们游船新招聘的员工,还没从学校毕业,最近正忙着毕业论文呢!初入社会,今天第一次上班,难免有些紧张。您可不知道啊!哈哈!——”领班发出夸张的笑声:“刚才在上一趟游船,这小姑娘更离谱,她把茶水不小心泼在了客人的身上,被我狠狠骂了一通,眼下多半是更加紧张了,生怕再次出错,则是越怕越错。”

“原来是这样啊!”冯保罗含笑地扫视两人,面冲宋鸢露出同情之色:“这就是你这个领班不对了,小姑娘嘛!犯点儿错,这是人之常情,干嘛那么严厉苛责?!”

“对对对!”领班点头:“您这位客人提醒得对!”

相比俞江夜景豪华游船这头的和风细雨,南京五马渡游轮码头那边却是兵荒马乱,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当下,广跃一脸严肃地望向停泊的船体,神态谨慎而压声:“嫌犯在哪儿?”

“在他的房间。”船长讳莫如深,望向身后停靠的船只,压低了嗓门道:“原本,他要在这里下船,但我们客房部经理正拖住他,说房间里的器具有问题。”

皮东追问:“就他一个人?”

“对!”船长点头:“就他一个。”

但皮东明显很不放心道:“你们的服务员打扫卫生时,发现他带有什么武器了吗?”

船长想了想摇头:“应该没有!”

广跃早已是迫不及待:“快带我们上去!”

为避免打草惊蛇,皮东与广跃微微颔首,因这是南京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主理的案件,便由广跃亲自带队抓捕嫌犯,皮东则在港口配合抓捕任务,以防止嫌犯跳江等逃逸行为。

广跃带了两名随行干警,以及四名特警,七人跟随船长来到船体的二楼,大部分客人由于休息,所以走廊内空空****。

广跃打了个手势,让四名特警守在走廊,自己领着两名下属来到嫌犯的房间。广跃冲船长递了个眼色,船长便整理了一下衣摆,显然是在舒缓紧张不安的情绪,毕竟将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这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房间里十分安静,听不出有任何的异动,广跃的眉头稍稍一蹙,示意对方继续敲门,船长刚刚抬起手臂,房门“咔嗒”一响,警方本能戒备,可见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经理制服的男子探出头来。

船长问道:“嫌犯呢?”

“啊!”该客房部经理回答:“他——他去卫生间了。”

“卫生间?”广跃一把推开房门,可见这是一个单间,房间正中是张双人床,电视、空调、简易立式衣柜一应俱全,跟酒店的统一配套没什么差别,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船外的江景。

“啊!”船长指了指走廊尽头:“那里是公共卫生间。”

广跃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便连忙带随行的干警冲向卫生间,可见男女卫生间的大门面面相对,里面传来了冲水声。

广跃从后腰的枪套摸出武器,就见卫生间走出了一名男子,正抖动着手上的水珠,双方相互注视地一愣,可知该男子正是南京警方苦苦追剿了两年之久的巴成。

巴成跟通缉令上的相貌没太大差别,只是头发比之前留长,正耷拉着盖住了眼睛,其面容看起来稍显风霜,五官也有种低冷的阴郁,其身上则是最为普通的运动休闲装,这跟他上船时的华侨装扮完全不同,看似是回归了其最为本质且朴实的农民状态。

当即,巴成看到广跃手中的枪械,立马猜到对方警察的身份,他从口袋抽出一把折叠刀,将刀柄一甩,“咔嗒——”便伸出了亮晃晃的刀锋。

“别过来!”巴成露出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不然,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巴成,不许动!”广跃举起枪支:“你只有放弃无效的抵抗,可能还有一线生路!”

广跃身后的两名干警也都比出了枪械;恰在此时,走廊另一端的四名特警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巴成一副凶恶的冷笑,眼见警方妄图靠近,便挥舞手中的武器:“我手上有三条人命,哪来的生路可言?!”

这时,女卫生间传来冲水声,广跃一行的脸色巨变,眼见从内走出了一人,巴成也没看清楚是谁,便一把抓过女人,用匕首对准女人的脖子,吓得人质连连尖叫:“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靠!”广跃暗骂了一声,没料到会节外生枝,只得控制语态道:“巴成,我们好好说,你不要一错再错!”

“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大不了再拉个人质垫背陪葬,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巴成清楚自己必是死罪难逃,既然两年前他已经杀红了眼,也就无所顾及,其手上的凶器越加抵紧女人的脖子,可见一注鲜血正流下了人质的脖梗,衬得女人的脸色愈发惨白。

那个被劫持的人质完全吓傻了,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嘴里一再苦苦哀求:“别——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皮东在港口等得不耐烦,抬头望向船体,他当然看不到船上对峙的情况,便掏出对讲机道:“广队,广队,嫌犯抓住了吗?”

广跃听到肩咪传来的叫喊,他见两名下属正用枪比着嫌犯,便稍稍有所松懈,按下了肩咪的通话键,阴沉着脸回答:“巴成手中有人质。”

“什么?”皮东面色一惊:“嫌犯手中有人质?”

皮东顾不得多言,望向身边的下属,抬肩一个招手,四五名干警便随其跑上了船体。

此时此刻,游轮二楼听到动静,不少游客走出房间,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显然被此情景吓坏了,便拉着丈夫就要回往房间。

“看什么看,你这不找死吗?”

“这不有警察嘛!”那个丈夫也够高,背靠房间的门框,一脸悠然自得地欣赏:“咱要相信我们的人民警察!”

“相信你个头!”妻子跳身揪住丈夫的耳朵:“一会儿万一乱战,谁知道警察的子弹有没有长眼,给我回屋!”

“哎呦,哎呦!回屋就回屋,你别揪我呀!”

妻子将丈夫拽进了房间,房门“咔嗒”一响,几个小年轻便上前补位空档。

“哇噻!现实版的枪击大战啊!”他们大概第一次看到警匪对峙,便忍不住吹响了一撩口哨。

其他游客也是事不关己地议论纷纷:“这个劫匪好大胆,游轮上就敢劫持人质。”

“听说那个绑匪就是前年五三零**杀人案的凶手。”

“我靠!血洗老婆一家三口,牛掰啊!”

……

皮东一身着急上火地冲到二楼,眼见走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录像或拍照,表情不自觉一愣,随而高声怒喝道:“你们几个给我在这儿维持秩序,谁都不许往前挤,也不许大声喧哗,刺激嫌犯的情绪。要不然——”其目露凶光地咬牙切齿:“谁不听话,就给我以妨碍警方执行公务罪拘捕了!”

“是,队长!”其身后的干警稍息立正地齐声领命。

指挥车内,郑磊、邵洪涛、孟严、蒋快四人通过监控指挥系统查看船上对峙的情况,对于人质被绑架的突发事件,四个人的神状皆是毫无防范,都没想到有此横生枝节。

由于电子眼位于走廊尽头的天花板,角度只拍摄到嫌犯与人质的后脑勺,在其对面的广跃等警方倒是面目可见,正一脸严肃地跟嫌犯对峙。

巴成手中的凶器仿佛自动锐化的效果,在人质的脖口处正不停地闪动锐光,这使得邵洪涛的脑袋几乎快要爆炸。

“……只要你放下屠刀,就能享有我跟桢桢一样美好及幸福的未来!……”这位禁毒队长的耳边传来了五年前,唐仕桪的未婚妻被挟持的命案现场,柳桢也是被凶犯这样抵住了脖子,唐仕桪脸色惨白,脱口而出地哀求:“……别!别伤害人质,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我们警方可以帮助你,尽我们最大可能地帮助你!……”

当时当刻,孟严和蒋快看到视频画面,双双一起紧张地望向队长;孟严眼尖,瞧出队长的异样,连忙上前低语道:“老大,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邵洪涛收敛心神,面状恢复了正常:“就是没休息好!”

“老大,今天晚上这一切就能结束了吧?”孟严望向队长,那意思很明显:无论毒品或毒贩是否在这艘游轮,也无论南京警方是否能以抓捕巴成为掩护,帮忙配合协查的结果如何,今天晚上都该得到一个有或没有的答案。

“但愿如此吧!”邵洪涛正轻轻颔首,不自觉揉了揉额角。

郑磊浑然沉浸在视频画面,没听到身后的细微低语,亦或根本装作没有听见,他抓起了面前的对讲机:“皮东,皮东,听到了请回答,人质现在是什么情况?”

皮东已经排除走廊的干扰,来到广跃一行对峙的身后,他一边观察着嫌犯和人质的情况,一边冲对讲机回答:“人质的左侧脖口大概有条半寸长的伤口,但所幸伤势不深,血液已经凝固,性命暂时无虞,只是情绪有些激动,一直高叫着她不想死,不想死,我怕这样会激恼嫌犯,对人质不利。”

巴成的眼睛完全是充血的状态,他用右臂勒紧了人质的同时,将凶器架在女人左侧的脖梗处,可见锐利的刀锋压在颈动脉,正跟随人质的呼吸铮铮起伏。

控制中的女人看起来有些疲惫,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却是发出了呜咽的哭腔:“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呜呜!——你们警方快救我,快救救我啊!——”

“这位女士,你别动弹,这样很危险,请听我们警方说——”尽管广跃端握枪支,黑洞洞地面冲嫌犯,但话语极尽轻柔及温和:“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南京警方,会把你安全从这个绑匪手中将你解救,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随着广跃轻柔的话语带出了坚定,人质像是受到了催眠,原本急促求生的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可见其脖梗处的凶器由于情绪的逐渐收敛,闪烁的银光也慢慢淡了下来,不再反光锐目且尖利地刺眼。

“行啊!”巴成笑着用手肘勒紧人质:“广队长有两把刷子,这样几句——就把人质的情绪给安抚了。”

广跃的面目一愕:“你知道我的名字?”

(陆)

俞江夜景豪华游船已经来到了俞江港口五号码头,远离城市的繁华与喧嚣,这里就显得黯淡而沉寂,仿佛将一切不堪的交易皆埋葬在了这幽深漆黑的江水之中。

陆横生和冯保罗相隔着宽距,两人桌面上摆放着清茶、点心、水果和瓜子等一概没动,他们彼此相望,看似谈笑晏晏,则是什么话都没说。

“老大,”逢慈几乎将眼睛压在观景亭面冲甲板那侧的玻璃:“他们已经这样对视了半个来小时,这是在唱空城计吗?他们准备就这么一直坐到天亮?”

唐仕桪却是不当回事,端起方桌上的茶杯,小小地品呷了一口:“故弄玄虚罢了!”

虽然观景亭内没有开灯,但可见瓜子、果壳、点心包装纸等垃圾,亮晃晃地铺满了一桌子,逢慈回神,抓起瓷碟里所剩不多的瓜子,咳出瓜子皮道:“老大,您不给他们上点儿新菜,来点儿新的刺激?”

唐仕桪微微一笑:“也好!正好趁此机会锻炼锻炼我的小白兔。”他拿起面前的对讲机道:“宋鸢,准备好了吗?”

宋鸢正跟其他五名扮演服务员的干警,坐在茶水间的长沙发上休息,由于实在无聊,正在闭目养神,突闻无线耳麦嗡嗡作响,她以为是在做梦,连忙睁开了眼睛,这才意识到是男友正跟自己说话,立马稍息立正,双眸一亮,来了精神。

“队长,有什么安排?”

“怎么?”唐仕桪听出对方的声音慵散,想象小白兔偷懒睡觉的样子,嘴角便不由笑道:“睡着了?”

“啊!没有!”宋鸢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正在闭目养神,随时听命领导的召唤!”

唐仕桪这才提起正事:“你刚才那么紧张,现在还行吗?”

“没问题!”宋鸢抖了抖肩膀,干劲十足地回答:“我已经调整过来,保证完成任务!”

“那好!”唐仕桪压声交代:“你叫上两个同事,你装作续茶,那两个同事装作收渣盘,双方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给甲板一些新鲜的刺激。”

“好!”

宋鸢接到命令后,就近拍了拍同事——度宽和廖长:“起来干活了!”

甲板上夜风渐显,刮乱了陆横生和冯保罗的头发,他们两人彼此相望,似乎终于到了该说话的时机,两人竟是默契地相视一笑。

冯保罗最先来了个拱手礼道:“贵州景生置业的当家人,久仰久仰!”

“不过是虚名而已,做点儿实业罢了!”显然,这实业是指即将开拓的这毒品生意。

两人虽相隔船宽,声音也不是很高,但在这深夜人静的寂寥,相互都能听到彼此的话音。

“老大,他们说话了。”逢慈惊呼:“要不让小鸢终止行动?”

“没关系!”唐仕桪面目冷静道:“就让小鸢凑近看看,能打探到什么消息不,如果他们讳莫如深,这也就越说明有问题。”

“也好!”逢慈颔首:“我倒想要看看这两人在故弄什么玄虚。”

宋鸢跟同事走出茶水间,便敲了敲隔壁的休息室,为了避嫌,领班正在里面休息。

“樊姐,我们该给客人续茶了!”

“好!”房门打开,宋鸢错愕,她眼前赫然是禁毒总队的那个八婆——苗佳佳。

“苗——苗姐,”宋鸢的眼睛都瞪直了:“您怎么在这儿?”

苗佳佳一副轻笑的淡然:“我来增援你们刑警总队啊!”

“可——可是——”宋鸢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别可是了!”苗佳佳推着女孩朝往三楼甲板的方向走去:“别让客人等久了!”

宋鸢忙不迭抬稳手中的托盘,苗佳佳望向女孩身边的同事——度宽和廖长:“你们两个就不用跟着了,我会保护好你们队长的心肝宝贝。”

什么?心肝宝贝?宋鸢的表情一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苗佳佳推上了甲板,她看到不远处的陆横生和冯保罗,自然清楚当下不是开小差的时候,完成任务才最为紧要,便按捺下紧张的情绪,显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跟随苗佳佳所扮演的领班走了过去。

逢慈正在观察甲板上的情况,他瞅见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两人,并没有男同事跟在宋鸢的身后,表情不免一愕。

“老大,怎么回事?”逢慈望向队长:“您不是特意嘱咐她,让小鸢叫上两个男同事吗?”

唐仕桪也皱起了眉头,正观察甲板上的发生,脸色进而一愣:“是苗佳佳?”

“苗佳佳?什么苗佳佳?”逢慈仔细打量那个领班,见其带领宋鸢走向客人,并不时地四处溜望,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恰好跟藏于观景亭内的自己对了个正着,只是他藏身在黑暗之中,兼之亭子半围墙的角度几乎将其遮挡,所以对方并没有看到自己,而是与其视线匆匆地滑过。

“苗佳佳?她怎么混上船了?”

“这个女人多半是得到了邵洪涛的指令。”唐仕桪压低嗓门:“下午,你带队去装备库,是不是遇见了她?”

“对!”逢慈点头:“所以,她就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邵洪涛?”

“嗯!”唐仕桪颔首:“你们去装备库登记装备,她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邵洪涛,邵洪涛肯定猜到我们有重要的外勤任务执行,便让苗佳佳一路跟踪来到了游船。”

“靠!”逢慈暗骂:“那个棒槌还真是狡猾啊!”

“也好!”唐仕桪笑道:“邵洪涛不是在南京执行任务吗?既然他可以指派手下的八婆来监视我们,我们也可以返其道而行之加以利用,顺带了解他在南京那边的任务动向。”

逢慈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大英明!”

两人说话间,苗佳佳领着宋鸢来到冯保罗的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杯。

“您这茶都凉了,我们给您换杯热的吧?”

说话的同时,苗佳佳将茶水倒入江中,拿起宋鸢托盘上的茶壶,续上了热水。

有了之前的经验,宋鸢已经镇定多了,她趁抬起托盘的动势,用左手正了正右侧的袖子纽扣,那是一枚针孔摄像头。

观景亭内,唐仕桪掏出手机,是在查看监控软件传来的视频画面,镜头恰好正以仰视的角度打量嫌犯——

冯保罗目光敏锐地审视苗佳佳:“刚才的领班似乎不是你呀!”

“啊!”苗佳佳临场应变道:“您说的是我们樊姐?但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就让我过来招呼一下。”

“原来是这样!”冯保罗端起续水的热茶,尖嘴吹了吹浮沫,便小小地品呷了一口。

此时此刻,南京五马渡游轮码头,星梦奇缘号游轮的二楼走廊已经对峙了半个来小时。

“嫌犯现在是什么情况?”郑磊正紧盯监控指挥系统,液晶显示屏表明僵持依旧,广跃抬枪的手臂尽管以左手扶以支撑,但也因体力不支,轻轻地有些微颤。

大概过了两三秒,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指挥车内的所有人屏住呼吸,这才传来了皮东的姗姗回复:“嫌犯巴成的情况还算稳定。”

“那他提出什么要求了吗?”

“目前还没有!”

“没提出任何的条件?”郑磊的脸色表明这不符合常理啊!因而急忙追问:“他就没提出用挟持的人质来为自己争取什么?”

“没有!”皮东回答:“他清楚手上握有三条人命,自己必是死路一条,所以根本就没有生路可言。”

“也正是这样——”郑磊不甘心道:“他就没提出用人质为他换来一线生机?”

“没有!”

“那人质的情况呢?”邵洪涛拿起另一只对讲机道。

皮东的气息微愣,听出不是郑局的声音,迟疑了大概有两三秒,这才回复:“人质也还算稳定,既不吼也没叫了,但似乎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Stockholm syndrome)的倾向。”

“什么?”不光是邵洪涛的面色一惊,就连孟严和蒋快都难以置信,郑磊更是绷紧了嘴唇。

孟严蹭到队长的耳边压声:“老大,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郑磊面冲对讲机大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梦奇缘号游轮二楼走廊的尽头,广跃与两名下属端起手枪对准嫌犯,广跃的额头大汗淋淋,他端枪的手势也是越发颤抖,表明其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

相比之下,巴成放松勒着人质的胳膊,将凶器架放在人质的脖口,正在人质的耳边催眠似地低语:“你看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一起对付我们,并且高举手枪,将枪口黑洞洞地指向我们,是不是很可恨啊?”

“对对对!”人质颤抖着音色:“他们都可恨,可恨至极!”

“巴成,你这是在混淆是非!”广跃用手背擦抹了一下流进眼角的汗水,便趁机调整了一下端枪的姿势,整个人的状态也感觉舒服多了,因而提高嗓门道:“你放了人质,争取宽大处理!”

巴成愈加用蛊惑人心的声色对人质魔音耳语:“这位女士你要明白——我们这边才是正义的一方,不然——他们怎么会手指发抖,那恰恰正是他们心虚、害怕、恐惧、焦虑……以及不堪负罪的内心表现。”

显然,嫌犯用充满**力的言辞将自己与人质的命运,甚至包括两人的性命皆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很明显——这是巴成为了更进一步深化游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效果。

人质的态度已经被绑匪带偏了节奏,女人乞求般冲面前对峙的警方讨饶:“你——你们就放过他吧?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我求你们了!……”

“这位女士——”广跃大概没料到会演变成如此局面,便试图耐心地表现出温柔及和善道:“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蛊惑,我们南京警方是来救你的,请你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会把你救下来,一定!”

“亲爱的,你相信他说的话吗?”嫌犯用魔音的声息缠绕在了人质的耳边,更是缠绕进人质的心头,正撩拨女人最为敏感及脆弱的那根神经:“他说不会杀了我们,那他们用抢一起指着我们干嘛?……难道,那手枪是假的,正在逗我们玩?……不然,你让他开枪试试,试试会不会要了我们的命,会不会要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

“不!”女人哭泣地哀求:“请不要杀我们,请你们不要杀我!……”

“巴成!”显然,广跃被彻底激怒了:“你不要用你们这个词,是你绑架了人质,是你杀死了你的合法妻子——甘妮及其父母一家三口,这些罪孽——这起累累杀人的血案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嘣!——”地一响,巴成正模拟警方开火时的枪击,由于那声响在人质的耳边炸裂,就算声音不大,但因出其不意,仿佛从女人的太阳穴贯穿而过,将人质心头最为敏感及脆弱的那根神经彻底融断了。

人质居然自由发挥,顺带还带上了警方,这闹得南京市局刑警支队一行不知该如何招架,个个面面相觑地目瞪口呆,气氛便陷入进更加令人窒息的对峙和僵持之中。

“对!亲爱的,”巴成用愈加蛊惑的魔音道:“你求他们,求他们放过我们两个,这样——我们两个也才能活命,你跟我也才能最终一起活命,双宿双飞地最终活命!……”

巴成一次次且一遍遍地重音强调两人共同被捆绑在一起的相互命运——双方之间捆绑着的命运,他用游蛇的舌尖舔舐女人的耳廓,很明显带有挑逗的情欲效果,而那恰是女人身体的敏感处,人质忍不住呻吟扭动着身体,发出了娇喘吟吟的臣服之态。

如此不堪入目,广跃身边的下属都有些没眼看了,便纷纷不自觉将目光别向了一边,他们手上的枪械瞄准器也稍有偏斜的迹象。

“够了!”广跃高声厉喝,脸色完全涨紫:“巴成,你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赶快放了人质!”

“你让我放了她?!”巴成用锋利的刃端拍了拍人质的下巴:“亲爱的,你答应吗?他们会要了我们两人的性命,会让我们死在一起,一起殉情身亡!”

“不要,不要!”人质惊惧地摇了摇头,已然被嫌犯劝诱成功,她的脸色犹若失血般苍白,生怕是被当作了弃子,一旦被警方抓握在手中,那必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甚至不自觉后靠,将身体完完全全、彻底信任地依偎在了绑匪的怀中。

“对!这才是我的好女孩!——”显然,巴成的阴谋得逞,情侣似地拥抱住人质,耳鬓厮磨地望向警察,其嘴角浮现出毒蛇般邪恶的笑容。

“操!”皮东忍不住低声喝骂。

(柒)

南京五马渡游轮码头的指挥车内,郑磊、邵洪涛、孟严、蒋快四人正在密切关注视频画面的一举一动。

“他这是在塑造且利用女性通常自身的柔弱,并且容易受到感动等性格特点,因而会在情感上依赖他人,甚至攀附这个绑架她之人。”

邵洪涛的话音刚落,其口袋里手机铃响,虽然他赶来南京的目的并非眼前的五三零**杀人案的抓捕任务,但对峙进入白热化阶段,他已经完全投入进案情,当下掏出话机,屏幕显示“八婆”的字样,其面色一惊,接听了来电:“怎么回事?”

“老大,我都查清楚了——”苗佳佳将声音压低:“唐仕桪带队的确是在俞江夜景豪华游船执行任务。”

邵洪涛的神情一愕,眼见郑磊望来的目光,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便拉开指挥车的车门,走到建筑一侧的暗角。

“他们的目标是谁?”

苗佳佳愈发压低了嗓门:“是陆横生和冯保罗。”

“什么?”邵洪涛的表情一愣:“难道,我之前的那些推测都是错的,交易的现场不在星梦奇缘,而是在俞城夜景的游船上?……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大清楚!”苗佳佳如实报告:“他们两人就坐在游船的三楼甲板,也没看出他们怎么说话。”

就在这个八婆汇报的同时,三层的甲板终于有了动作,大头多半是从卫生间回到了陆横生的身边,其保镖似地背手挺立而站。

“货带了吗?”陆横生望向对面的冯保罗。

“带了!”冯保罗像是在掏零食,从裤兜摸出一个袋子,可见里面装着蓝色萤光的物品,这至多也就约莫三克的毒品量。

与此同时,景观亭内也看到甲板上的情况,逢慈便不自觉将身体略微上躬,面现猜测的惊疑。

“老大,他们这是要交易了?”

唐仕桪则是微露纳闷地摇了摇头:“就这么点儿毒品量,连聚众吸毒都够不上。”

两人说话的同时,大头已经走过去,从冯保罗的手中抓过袋子,便返回到了陆横生的身边。他用手指沾了沾粉末,先是凝神瞧了瞧那萤蓝的成色,好似夜晚正闪烁着的星光,之后便放在嘴巴里抿了抿,神情显是恍惚燃炸般一亮,如同吸了最猛的雪茄上头,他冲陆横生竖起了大拇指,表明这货足够正点。

“老大——”观景亭内,逢慈面现着急:“我们是不是可以招呼兄弟们行动了?”

“虽说人赃并获——这是抓捕毒品交易最为重要的证据体系之构建部分,但眼下的量不足以对双方定罪。”唐仕桪保持冷静的思路道:“更何况,我们一旦冲出去,大头肯定会将毒品撒入江中,将证据销毁。”

逢慈不想错过此次难得的抓捕机会:“老大,但我们可以给大头做尿检,这家伙刚刚才沾过毒。”

“不行!”唐仕桪摇了摇头:“就算尿检呈阳性,但这也只能证明大头沾过毒品,他可以强辩这是他的个人行为,跟陆横生无关,所以没办法把他们一捶到底,反而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唐仕桪没说话,继续观察甲板上的情况,眼见他们二人相互对望,陆横生冲冯保罗竖起了大拇指。

“人货分离——”陆横生击掌压声赞叹道:“这一招高明啊!实在是高!”

“好!”陆横生满意地点头,便掏出手机操作道:“我现在就把首款打过去,剩下的——就只能等货物到了第二闸口,将尾款打到了你们的账户。”

“好说,好说!”冯保罗端起茶杯做敬酒状:“到第二闸口,陆先生的尾款一到,我这边就会把配方发送给您!”

……

同一时间,南京五马渡游轮码头的办公大楼,邵洪涛站在建筑物的暗影,默默听完了苗佳佳的汇报,他放下手机的同时,一拳轰在面前的墙体,也不顾手背擦出了血迹。

“我靠!我们又被耍了!”邵洪涛咬牙切齿,神情明显不甘心,他转身穿过院子,是在奔向码头。

指挥车内,孟严和蒋快站在门边,是在观察队长的情况,由于瞧见其满面怒火地横冲直撞,孟严的脸色一惊,急忙跳下了车门。

“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儿?”

“是啊!”蒋快紧随孟严的身后:“队长,等等我们!

邵洪涛一口气跑到了星梦奇缘号游轮二楼的走廊,那几个小年轻正在吹着口哨,一个个露出满面调笑的样子。

“哟!”其中一个嚼口香糖道:“这是在占人质的便宜啊!”

“我也要占便宜,我也要亲亲!”说话的同时,那个内三角眼的小年轻便嘻嘻哈哈地亲向口香糖男人。

“你他妈给我滚蛋,恶不恶心啊!”口香糖男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更是嫌弃地擦回到同伴的衣服。

另一个没说话,却是抬起手机,正在拍摄现场的情况。

“统统都给我他妈地滚蛋!”邵洪涛跑得气喘吁吁,一把夺过偷拍者的手机,眼见对方气恼的神情,他将眉毛凶狠地一棱:“瞪什么瞪?!是想以妨碍警方执行公务罪被拘捕是吧?你们几个都想被拘捕是吧?”

那个口香糖男子连忙搂了搂同伴的肩膀;与此同时,孟严和蒋快也都大口喘气地跑到了二层的楼梯口。

邵洪涛将话机丢给助手:“把这里面的相关信息都给我删了,而且给他们拍照,把内存都给我占满,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本事数据恢复?!”

“哎!”孟严忙不迭地接过手机,便鼓捣地删除视频文本。

邵洪涛排除万难,来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双方僵持了快一个小时,看起来都有些疲了,特别是人质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巴成的眼里则是燃烧狂热的欣喜,俨然是在享受一场由他所造成的挟持盛宴。

“巴成,你到底有什么条件就提啊!”广跃的声音因谈判而沙哑,他的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便咽了口吐沫继续道:“你提了,我们警方可以满足的话,你就放了人质。”

就在看清楚人质的那一瞬间,邵洪涛的脑袋轰然炸裂开来,他大张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感觉喉头正**地发干,足足窒息了有五六秒钟,其脑袋一片黑暗的同时,倒灌的血液给足了氧气,这样——他眼前的视线才重现清明。

终于,邵洪涛像是吸气般吐字道:“容莎莎——”

容莎莎好似被唤醒,她睁了睁眼睛,起初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其恍惚的眼神望了一目面前的众人,将视线落在广跃手中握着的那把枪,仿佛是被噩梦惊扰了般,便再次发出狂躁的尖叫:“不要杀我,请不要杀我们,求你放了我们,放了我和我亲爱的!……”

邵洪涛无视女人恐惧的模样,他绕身挡在广跃的面前,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吃惊,而是用身体抵住这位南京市局刑警支队长黑洞洞的枪口,用阴气森森的口吻冷静道:“容莎莎,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想,邵洪涛的出现与质询像是给女人带来了莫大的刺激,容莎莎身体后退,恐惧狂躁地尖啸:“不要杀我们,请不要杀我们,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和我亲爱的!……”

就连巴成都是一脸震惊的愕然,他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变故,可见其架在人质脖口处的凶器上下滑动,一珠新鲜的血迹正从女人的颈动脉流下,但容莎莎对此却是浑然不觉,满目皆是求饶的恐惧之色。

“容莎莎,你告诉我——”邵洪涛一心追查毒品和毒贩的情况,如果人质不是被巴成控制,他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抓住女人摇撼地追问:“那批毒品在哪儿,你告诉我——它们到底在哪儿?”

“邵洪涛,你要干嘛?”众人身后传来郑磊的声音。

邵洪涛回头,眼见郑磊不怒自威,走廊两侧围观的群众跟警察为其纷纷让出了通道,郑磊便走到了这位禁毒队长的面前。

邵洪涛控制住自身的情绪道:“这个女人——也就是人质,她是毒品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之一。”

郑磊目色冷淡:“我不管这位女士是不是你们俞城警方毒品杀人案的重大嫌疑分子,但她现在是巴成的人质,而且是五三零**杀人案嫌犯的人质,所以当下——我们南京警方的首要任务就是解救人质,从而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

“但或许——她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毒品就藏在这艘游轮,所以我要知晓那批毒品的下落,否则——”邵洪涛对于调查毒品杀人案已经到了偏执且冷血的地步:“星梦奇缘号游轮一旦离港,还能不能追查到那批冰毒的下落,这就很难说了。”

郑磊不客气地与之面抵面:“但当下抓捕嫌犯,解救人质最重要!”

“邵队——”郑磊身体微退,便拉出了距离,尽管表情放松,但其目光则是凛冽含冰地注视向对方:“怎么?你又要重蹈五年前的覆辙,置人质的性命于不顾?”

邵洪涛的身体轻轻一震:很明显,对方是在提及唐仕桪的未婚妻柳桢被绑匪意外刺杀身亡一案。

邵洪涛盯视这位长江航运公安局南京分局的第一把手,缓缓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郑磊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他闪身让出了背后的枪口,面冲广跃吩咐:“务必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好!”广跃便端稳了手中的枪械。

巴成像是欣赏好戏似地面容一愕,他偏目看了一下手上操控的人质,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跟什么毒品杀人案能扯上关系,但他马上定神,抬头望向警方:“你们刚才不是让我谈条件吗?我要我们两个一起活!”

郑磊伫定身姿没动:“你要你们两个一起活,具体让我们怎么做?”

“我——”

岂料,巴成正要开口,人质再次发出惊恐的尖叫:“不要!不要!请不要伤害我们!请你们不要伤害我们,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容莎莎如同躲避子弹的袭击,身体脚步正不自觉微微后退,她已经将巴成抵到了走廊尽头的墙边。

“噗哧”一裂血涌,由于嫌犯手上的凶器不受控制,在人质的脖梗处豁开了一道伤口,喷出的血液溅到了邵洪涛的脸上。

面对如此骤变,在场的警察们惊呆了,邵洪涛也是满目错愕,容莎莎的眼睛一闭,其身体似不堪重负,正有如沙袋般朝向地面滑坠;邵洪涛本能地抓扑向女人,耳边传来一响巨大的枪鸣,是一颗子弹从他的脸颊擦过。

邵洪涛吃惊地望向广跃,眼见对方也是面露惊悚,枪口向上微抬,还在冒出缭缭的青烟;随而“咣当”一响,那是骨头被击碎的清冽,子弹正中巴成的眉心,一圆鲜血从弹孔飙出。

巴成双目眦裂,双膝“噗嗵”跪地,便扑倒在了地上。这个男人闭上眼睛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人质沸腾尖利的惊叫,以及其面冲警方背后——那群看热闹的游客们便一声高过了一声地惊呼,犹似潮水般将他淹没堕入进了无底的地狱深渊。

终于,旁观者的起哄究极促成了这起血腥而残忍的枪击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