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遭遇火拼

(壹)

天色刚刚擦黑,密湖山庄沿着围墙亮起了灯光,就像是一个幻彩缤纷的水晶球,投射出一奂廉价虚假的梦幻与朦胧,表明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当天晚上七点开始,一辆辆豪车便前来找乐子,山庄大门早已是门庭若市,大家相互拥挤着驶进了庄内,由此预示着夜生活正式开始。

几个驾驶着名贵跑车的小年轻,站在敞篷大开的车厢内,发出鬼哭狼嚎似的狂啸,犹若一群从地狱里刚刚爬出的恶鬼,给这座斑驳陆离的山庄平添了一股危险及不安分的气息。

唐仕桪一行改头换面,个个皆戴着一顶假发,身上是浮夸金灿的土豪装扮,这位刑警队长的嘴边叼着一支雪茄,就差掏出Zippo来个吞云吐雾,进而彰显其腰缠万贯的家大业大。唐仕桪的父母好歹有家茶庄,也算有些殷实的家底,所以不全是装腔作势。

邵洪涛厌弃地看了看身上的如此装扮:“非要穿成这个样子吗?”

“你可以不进去,”唐仕桪整理着脖口处花花哨哨的衣领,嘴边叼着的那根雪茄随其喷出的呼吸,正云气蒸腾般漾开呛人的烟味:“反正你们禁毒总队的跟踪车被安装了跟踪器,这说明剿龙多半将你们禁毒总队摸了个门清,一旦你作为队长被认了出来,说不定被乱刀相向,我和小逢可不想跟着您老人家一起陪葬。”

“对对对!”逢慈捣蒜似地点头:“我还想陪我们老大多破一些大案和要案呢!”

“你——”邵洪涛气得后牙槽发痒:“你们就这么咒我被乱刀砍死是吧?”

“好了!邵队,”楚慎打圆场道:“我认为老唐说的对,你是咱市局禁毒总队的老大,如果根据曾徒的内线密报,这密湖山庄除了地下赌场,还有可能涉毒涉黄,剿龙必然将你们禁毒总队作为重点防范对象,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露面了好。”

“那好吧!”邵洪涛认可了对方的建议:“我在外面接应,一旦有什么情况可随时跟我联系。”

晚上七点半左右,一辆出租车停在距离山庄正大门约莫五十米开外的位置。

唐仕桪带着逢慈迎了过去,眼见汽车停稳,宋鸢掏出钱包,正要支付车费,唐仕桪已经快步走过去,掏出准备好的现金,通过副驾驶敞开的窗户,将钞票递入进了驾驶室。

宋鸢抬头,先是瞧见一只土豪金的手臂,随而便顺着那臂长望见队长,特别是他那副浮夸的装扮震悚得女孩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愣着干嘛?赶紧下车啊!”说话的同时,唐仕桪已经打开了后车门,面现笑容可亲地望向车内,那意思好像在说:惊不惊喜、期不期待?

那一瞬间,宋鸢产生了极度不真实的幻觉,仿佛自己坐的是一辆童话故事里的南瓜车,而打开车门的男子正是故事中的白马王子,女孩将手递给对方,被王子牵出了车门,从而展开了两人梦幻美好的动人绝恋。

宋鸢晕晕乎乎地走下了出租车,她见唐仕桪嘴边叼着的雪茄,不知何时夹在了其手指之间,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新造型,却是颇为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穿得这么保守?”

“啊!”宋鸢张大嘴巴回复:“这——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宋鸢穿着一条纯白纱制的连衣裙,清纯有余,风情不足,更不要说魅惑人心了,完全不适合如此灯红酒绿的场合。

“逢慈,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唐仕桪没回头望向助手,而是抬起衣架似的左臂,将食指朝向自身一勾,那副霸道总裁的气势简直没治了。

“啊!”尽管逢慈不清楚队长何意,但还是听话地脱下了外套,递到了唐仕桪勾来的那根食指,就像是挂在了树桠般的衣架上。

唐仕桪将衣架的手指平行移动,其搭配着右手指的动作与韵律,将那件土豪金的外套搭放了在女孩的双肩。

宋鸢的表情一愣,以为队长是让自己穿上,正要将手臂伸入进衣袖,则是被唐仕桪阻止:“别!就这样披着,更显气势。”

“啊?!”宋鸢张大嘴巴,喉咙生生一闷,愣是没发出声来。

逢慈对队长的独断专行早已习以为常,他站在唐仕桪的身后,也是一脸琢磨的欣赏,两人将宋鸢瞧得很不好意思,女孩便不自觉地含胸垮腰,愈加显得很不自信地难受。

“挺胸收腹,端出气质来!”唐仕桪高声命令道:“难道——在警校军训时,你们长官都没要求你们如何站稳军姿?”

“要求了!”宋鸢挺胸收腹,端站出了军姿,其整个人的气质也就完全不一样了,像是一棵秀丽芬芳的小白杨。

“这就对了!”唐仕桪从女孩的军姿,扫视向其脸上的妆容,面露嫌弃道:“这怎么是大浓妆啊?”

“啊!”宋鸢恢复了其本性的生涩:“但——但我觉得这妆挺浓的呀!”

唐仕桪仍是那副独断专行的冷淡:“带化妆包了吗?”

“带了!”宋鸢急忙从随身的挎包取出一只精巧的化妆包,可以看出里面多半也没装下几件适用的化妆品。

唐仕桪一脸无语的脱力,他以左肘为支托,右手揉捏着眉心,摆出一副头疼的无力:这丫头清纯如水,真是要啥没啥啊!

对了!这丫头有胸吗?做了快两个月的同事,唐仕桪这才想起打探女孩的发育情况,其双眼溜过挡眉的手臂,是在打探向女孩的胸脯,但由于被其搭着的外套闭合了上半身,所以看不到发育的具体情况。

宋鸢自然不清楚对方的心思,还以为自己哪里装扮得不妥,便跟随队长的目光打量自身的情况,但没瞧出有何异样。

逢慈便憋笑地凑到队长耳边:“老大,这说明人家小姑娘清纯,没化过什么大浓妆,你应该偷着乐,这是捡到宝了,干嘛愁眉苦脸的?!”显然,这后半句话是在提点队长其有心追求宋鸢一事。

“这还用你告诉我!”唐仕桪白了助手一眼,神态可亲地望向女孩:“我们到那边坐坐。”

唐仕桪指了指山庄外围的一张石凳和几把石椅,宋鸢不明所以,但瞧见队长走了过去,急忙一路小跑地跟上。

逢慈面带慈父般温暖柔和的笑意,望向这对大灰狼和小白兔的组合,就知道这小丫头此生怕是逃不出队长霸道总裁式——爱的体贴与关怀了。

“坐下!”唐仕桪走到一把石椅前,正回头望向跟来的女孩。

宋鸢面色一惊,回脸看向逢慈,眼见对方颔首,虽不清楚队长是何用意,但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宋鸢见队长接过其手中的化妆包,翻翻找找,拿出眉笔,惊得身体一悚,犹如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神求助似地望向一旁的逢慈。

逢慈也是一脸始料未及的惊诧,他没想到队长为了心爱的女孩,甘愿为其做到了张敞画眉的地步。

“别动!”唐仕桪靠近宋鸢的同时,瞧出了对方的紧张,便伴随其淡声微喝,他的影子压在了女孩小巧精致的脸上,越发显露其庄重老成的认真。

果然,宋鸢惊悚地没敢动,但声音却是颤抖道:“队——队长,您要干嘛?”

“给你画眉毛啊!”唐仕桪面无神状地嫌弃:“你看你这眉毛画得一高一矮,一粗一淡,像什么话。”

“每次,我画眉都画不好。”眼见队长正左右专注地端详,显是在观察落笔的位置,宋鸢便小声地瞄向逢慈:“没想到,咱队长还会化妆。”

唐仕桪扁平着嗓门:“我给桢桢描过眉。”

“桢桢是谁?”宋鸢斜眼望向站在一旁的逢慈。

“别问了!”逢慈忍住憋笑的同时,心怀感激地望向队长,似乎欣喜于唐仕桪正从失去未婚妻的痛苦一点点走了出来:“你只管享受就好!”

“对!”唐仕桪看似面色疏冷,于眼底闪过一丝温存,他扳正女孩的面目,语态越显柔和暖意:“你只管享受就好!”

这简直就是高冷宠妻霸道总裁式的常规套路啊!

宋鸢没想到这幸运大奖砸到自己头上,正感觉其心口一阵小鹿乱撞,两人面对面相隔不过十公分,特别是唐仕桪剪去头发,刮去了胡子,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喷来的清新口气,轻柔凉爽地喷在了其微卷轻颤的眼睫毛,女孩险些便打了个幸福且无法相信的寒战。

宋鸢连忙将眼珠错向一边,感觉那眉笔落在眉心时,身体不自觉通电般一颤,随而便感受对方传导来握笔的手指轻轻一抖,跟随自己剧烈的心跳及呼吸上下起伏。

很明显,女孩也接收到了队长的紧张,她没料到这个看似霸道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局促仓惶的一面,其稍显惊讶的同时,则是感受到了安心。

由于没办法起眉,宋鸢便将眼白错目地向上一抬,其背后的路灯将男子的身影晕开,就像是一珠深沉的墨点滴入水中,看不真切队长的真实面貌,但能觉察让人倍感安心,也就自然而然缓缓地放慢了呼吸,尽情享受此时此刻两人的心动与亲近。

“别动!”唐仕桪口含威严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和煦:“小心戳到眼睛。”

宋鸢便乖似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低眉顺眼,任由对方摆布,却是心甘情愿地接受摆布。

逢慈实在觉得自己多余,犹似一只特大号的灯泡,他不得不知趣地转身走出两人的视线,佯装专注地观察密湖山庄的门口情况。

唐仕桪深呼吸一口气,便握紧其手中的眉笔,尽管曾经的技艺有些生疏,但心动的感觉则深埋于心。眼下,就像是掀开了记忆的盖子,一股回忆的馨香迎面扑来,面前的女孩于柔弱中带着倔强和坚韧,如同柳桢那澈宛如流水似的动人笑意。

这样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逢慈没能忍住,抱怨地吐槽道:“老大,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这何时是个头啊!那要不然,我明天这个时间点再来?”

“贫嘴是吧?!”唐仕桪将手上的眉笔一收:“好了!”

逢慈走来,瞪大眼睛,是没想到队长的手艺不错,绝无想象中的毛毛虫形象,可知他曾经在未婚妻柳桢身上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因而捧场地拍手道:“古有张敞画眉,今有队长润眉,古今传承——这实在是高妙啊!”

宋鸢面露含羞:“不会很难看吧?”

“我的手艺怎么会难看?!”唐仕桪狂傲地望向助手:“是吧,小逢?”

“啊!对对对!”逢慈击掌赞叹道:“我万万没料到——老大真是画眉一绝啊!”

“怎么?”唐仕桪有意要逗女孩,摆出霸道总裁的无理:“你不喜欢我给你画眉?”

啊!又是这招?宋鸢的脸色一惊:她自然回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更不对,简直是无话可说。

逢慈掩笑地回应:“小鸢,都说了——你只管享受,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怎料,唐仕桪用眼神秒杀助手道:“谁说这样的机会不多?!”

“啊!”逢慈的心头一跳,随而便明白过来,望向还在吃惊犯傻的女孩:“这么说来,老大是盖章承认了我们的新大嫂啊!恭喜恭喜!”

逢慈开心地忙做拜手礼,唐仕桪满意地微微颔首,那意思是说很识相嘛!

这样,宋鸢的脑袋拐了个弯:难道,这个新大嫂指的是我?女孩的脑容量“嗡”地一懵,急忙张大嘴巴连连否认:“我——我不是!”

唐仕桪反将一军:“你不是什么?”

啊?!这可把宋鸢给问到了,倘若她回答自己不是队长的新大嫂,这不就坐实了自身跟唐仕桪有什么,不免急得满头大汗。

逢慈清楚队长是在逗女孩玩,其眨眼的同时,吃吃地坏笑道:“老大,你就别逗人家小姑娘了!看把小鸢同学吓的!”

“好了!”唐仕桪收敛玩笑,摆出领导的派头:“该执行任务了!”

(贰)

唐仕桪领着逢慈和宋鸢刚回到马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Phantom Family)停在三人的面前,楚慎从驾驶室探头望向他们,摆出了一脸喜气洋洋的得意。

“怎么样?”楚慎搂手拍了拍车门:“这车拉风,够派面吧?”

“行啊!”唐仕桪颔首打量:“哪来的?”

楚慎招呼三人上车,眼见唐仕桪坐在副驾驶,逢慈和宋鸢坐在后车座,便洋洋洒洒地解释道:“有时候,我们这边帮交警大队做一些技术方面的勘查,所以跟那边有些关系,刚才——我给他们队长打电话,问全市有哪些租赁豪车的公司,那队长一听我们要执行外勤任务,说哪需要我们动用公款,他便打了声招呼,租赁公司就给安排了这辆豪车。”

“不错啊!”唐仕桪开玩笑:“果然,跟着我们楚科有肉吃。”

“哈哈!”楚慎回脸地打趣道:“跟着唐队才有肉吃。”

“好了!赶紧的!”唐仕桪提声催促:“今晚的夜生活开始了!”

这辆劳斯莱斯幻影路过邵洪涛的座驾时,这两位队长通过各自的车窗对望了一眼,彼此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一切动态皆在眼神当中。

逢慈听到手机接收微信的提示音,便拿起来查看,发现是邵洪涛发来的信息。

“老大——”逢慈望向队长道:“那棒槌给我发微信,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沾赌场内的任何食物或水,说那里面很可能掺有毒品。”

“嗯!”唐仕桪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老大,”逢慈则是露出讥讽的不屑:“我觉得那棒槌担心得有些多余。如果剿龙真敢在自己的场子里偷偷下毒,毕竟——那些暴发户老板也不是吃素的,真被他们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发现有何意外,还不联起手来砸了他的场子,剿龙没必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将金主们一起得罪。”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能捕千秋蝉!”唐仕桪淡淡地回答:“小心谨慎总是没错!”

“哈哈!”楚慎笑道:“你们刑警总队还真是不待见邵洪涛啊!话里话外都在埋汰他。”

逢慈不客气地强调:“那都是这棒槌自找的,惹人厌!”

宋鸢默默地聆听两队之间的种种恩怨,她见唐仕桪掏出之前准备的那根雪茄,并用简易打火机点上,充老大似地吞云吐雾,但并非是真想抽烟,也是为了掩盖心事——特别是他和那个名叫桢桢的多年心事,因而便弄得整个车厢内皆是烟雾缭绕,女孩忍不住掩了掩口鼻。

眼见距离山庄的正大门越来越近,两名保安正巡查进出人员的情况,似乎每个进入山庄的客人都递给保安一张金色的名帖,表明那是出入这里的通行证。

逢慈压声望向唐仕桪:“老大,我们假装进去暗访赌场,那这赌资谁出啊?”

唐仕桪吐了口烟雾,回头白了助手一眼:“傻小子,你以为我真让你进去豪赌啊?咱刑警总队可没这笔额外的开销。”

“没事,我这儿有备。”楚慎从外衣里衬胸前的口袋内掏出了一张信用卡:“当然,这张卡做了手脚,是个空账户,表面是运通黑金卡,但其实金额啊什么的都无法划走,对付这种地下赌场的POS机已经足够了。”

“那我做什么?”宋鸢认为有必要明确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便极为不安地抹了抹其坐着的两侧裙边,毕竟首次执行外勤任务,这小丫头显得高度紧张。

“你什么都不用做。”唐仕桪认真地说道:“只管摆出富家千金的气势,做我女朋友就行了。”

什么?做你女朋友?我耳朵没听错吧?这么明目张胆,没有丝毫商量或是谈论的余地,当我不存在吗?……宋鸢生生一愣,正求助般望向逢慈,眼见对方满是坏笑,其面色不自觉微红;楚慎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也是一副贼笑地瞅向女孩。

宋鸢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这根本就是自讨苦吃,她将脑袋望向了窗外,不理会这群心怀不正的“臭男人”。

“请问——”劳斯莱斯幻影刚开到山庄的正门口,左侧的那个保安迎面抬手走了过来:“四位有名帖吗?”

“名帖?”楚慎故作姿态地望了一圈车内的众人,大家自是纷纷摇头,尤以宋鸢摇头为甚,生怕沾染上了什么麻烦。

“抱歉!”那个保安双手背后,将身体抵挡在车头,金刚般露出严肃的神威:“没有名帖,不能进山庄!”

“我们是没有名帖!——”配合长调的话音,楚慎从外衣里衬胸前的口袋内像是掏取什么贵重的物品,其慢腾腾的举动留足了悬念,勾得那保安目光跟随其动势,也在探究那物品是啥。终于,楚慎魔术般花哨的举动,亮出手中的运通黑金卡,其神色也是极尽狂妄与傲慢道:“这个可以吗?”

“啊!”那个警卫的眼睛都瞪圆了,没想到客人的身份如此尊贵,也就不顾及什么名帖的规矩,连忙点头哈腰:“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看来——你小子挺识货嘛!”楚慎微微一笑,将卡片收回进口袋,面现翩翩的冷淡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当然!”那个挡门的保安立马让出了通道:“尊贵的客人里面请!”

车内云山雾罩让保安们看不清实质,这就是唐仕桪想要达到的效果,这位刑警队长最后吸了一大口,将雪茄烟头扔出了窗外,并面冲那两名保安嚣张跋扈地喷去了口烟雾,简直一脸讨打地欠揍。

劳斯莱斯幻影开进山庄的正门,其穿行在霓虹斑驳的林荫小道,宋鸢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这——这什么运通黑金卡这么厉害?”

“那是!”楚慎得意地开心道:“全球仅此一份!”显然,这位刑侦技术科科长是在强调他们仿造的这张运通黑金卡全球仅此一份。

“这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鸢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便虚心好学地望向身侧的逢慈。

“简单说来呢!——”唐仕桪将助手正要张嘴回答给截胡了过去:“美国运通百夫长黑金卡,是美国运通公司(American Express)于一九九九年在英国推出的‘百夫长系列签帐卡’的黑金最高级别版本,由于其卡面主体色调为黑色,所以又被称之为‘黑卡’。百夫长黑金卡是全世界公认的卡片之王,该卡定位顶级富豪群体,原则无额度上限。其持卡人多为各国政要、亿万富豪及社会名流,并由美国运通公司邀请办理,除此之外——不接受其他任何的办理方式。”

“这么厉害?”宋鸢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国外的大体情况。”唐仕桪补充道:“国内还是有授信额度的,大概在两百到一千万之间。”

“国内?”宋鸢不明白地皱起了眉头。

“是啊!”楚慎点头回复:“美国运通公司仅授权中国工商银行、中国民生银行和招商银行这三家,限量发行美国运通百夫长黑金卡,并且可享受美国运通中国公司所提供的相关顶级服务。”

“原来是这样啊!”宋鸢完全明白地轻轻颔首。

楚慎将轿车开到一幢欧式建筑物前,可见路边停满了顶级豪车,几名礼宾正笑脸打开车门,迎接客人们的到来。

秃鹫在路灯的照亮下,脑袋锃亮得犹似一颗卤蛋,这使得其后脑勺的纹身泛出卤汁般的油光,淋淋漓漓泼洒下了皮肤皱在一起的后脖颈。他正将一个公子哥送进大楼,回身迎礼向新的宾客,恰见唐仕桪等一行四人走了过去,其面状一愣,认出了对方。

不想,秃鹫还没来得及说话,唐仕桪就飞蛾扑火般,转换成另外一种风貌,娘娘腔似地扑了过去,一把挽搂过了对方的肩膀:“哟!Darling,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工作,你让我找得好辛苦,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你了!”

“你在找我?”秃鹫不太习惯地摆脱对方,却是被唐仕桪缠搂得更紧。

“是啊!”唐仕桪面露娇羞:“自那天在绕城高速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念念不忘,你真是讨厌死了,让人家找得好辛苦!”

这位刑警队长一边说话,一边扭捏地腻歪着身子,并且亮出了一对毫无威慑力的“小粉拳”,正轮番招呼地朝往秃鹫身上轻轻捶打,瞧来就像是在给对方挠痒痒。

那画面实在太美,令人无法直视!虽然逢慈知晓队长时不时作妖,但也没见过他这般作妖的媚态;宋鸢更是一副天崩地裂、尽毁三观的震惊,她没料到队长有如此可盐可甜的道行,简直天雷轰轰,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楚慎倒是表现得无比镇定自若,他像是看热闹似地瞧着眼前的发生,应是对唐仕桪的作妖已见怪不怪了。

“好了,我这边正忙着呢!”别看秃鹫凶神恶煞,但面对客人的撒娇卖萌,他也忍不住温软着语态,尽可能好说好话地哄着。

“啊!好好好!那我不打搅你工作了。”唐仕桪回头,抬脸望向自己的同事,连忙介绍三位同伴道:“对了!这位是我的私人助理,你已经见过了。”

“嗯!”秃鹫望向逢慈打量地颔首:“没想到你还亲自给助理开车,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不简单啊!”这家伙是在提及双方初遇绕城高速追车时的情景。

“那是人家想靠近你嘛!不然,我怎么会有那么便宜到没品的私车?!”唐仕桪再次黏糊地挽搂住秃鹫,将脑袋腻歪地靠在对方的肩头,怨怼地瞅向逢慈道:“他嫌我人老珠黄,说我比他大了十岁,但你看——我把胡子剃了,看起来是不是年轻了好多?”

逢慈再度满面崩溃地石化,宋鸢也是一脸震悚的错愕,只有楚慎正捂嘴偷乐,一本正经地心心念叨:这老哥真是太能豁得出去了!我肯定没有他这样没皮没脸、不怕害臊的本事!

“的确!是年轻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秃鹫拨开对方的亲昵,便快速岔开了话题道:“那这两位是——”

“啊!”唐仕桪无视女孩的震悚,正气定神闲地抬手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和他的女友。”

宋鸢的脑袋一蒙:明明五分钟前在山庄门外,队长特意交代自己扮演其女友的身份,但怎么转瞬之间她就成了楚科的女友?这个决定也未免太草率,太过随机应变了吧?!

楚慎似乎有意成人之美,便故意将右手挎住腰身,是在示意宋鸢以其女友的身份挽搂住他。

女孩的表情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眼见逢慈颔首赞同,而自己根本无回绝的理由,只得脸色僵硬地搂住楚科,其身体更是僵直地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这让两人的情侣关系看起来很奇怪,像是正在闹别扭。

“Darling,你赶紧带我们进去吧!”唐仕桪撒娇使欢的本事可不比一般女性差,甚至宋鸢在父母面前都没这般腻烦的表现,因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楚慎察觉女孩的冷战,便抬手安抚了一下对方挽搂住自己的那只手背。岂料,宋鸢竟是条件反射地身体一抖,回望向身侧的刑侦技术科科长,分明是在防备楚慎对她意有所图。当即,宋鸢意识到其行为过激,便连连点头地表示歉意。

楚慎没有说话,则是保持笑容,但其心中自嘲地直犯嘀咕:果然是老唐的人啊!

“好好好!”秃鹫大概第一次遇到这样公众示爱的方式,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又不便拂了客人的脸面,进而挡去了山庄的财路,所以只想立马摆脱对方:“我这就带你们进去,你别拉着我这么紧嘛?我正在工作呢!”

“那好吧!”唐仕桪装作听话地放开秃鹫,眼神痴柔地望向这个“新爱人”,居然满溢出毫无做作的满心欢喜,仿佛他真是一心喜爱面前的男子。

不仅秃鹫,就连周围其他三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宋鸢更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满目的醋意:这眼神不应该是对我一个人才如此痴柔且深情吗?怎么换作谁都可以?!

秃鹫将四人带进建筑,这里跟普通的酒店大堂装修格局差不多,服务台内正站着两位身材性感的兔女郎,面冲来访的客人颔首微笑。

秃鹫将他们领到电梯前的走廊,电梯门开,四人走了进去,秃鹫便摁下了负一层。

走进电梯,大概因为面对接下来的未知状况,唐仕桪不再如刚才那样打情骂俏,而是淡出了一股凝神的谨慎,其他三人也均显得有些紧张,宋鸢更是忍不住搂紧了楚慎。

“叮咚”一响,电梯门开,五人来到地下,就在金属门刚刚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嘈杂潮水般拍在脸上,可见上千平方米的大厅摆有二十来张百家乐或是轮盘等各类赌桌,大厅里内的吧台既是换取筹码的服务台也是酒水服务区,不时有赌客发出尖叫的笑声。

除了正在发牌的性感荷官,兔女郎端着酒水穿梭其间,一些陪伴男客的女宾也多是性感礼服加身,由此透露出赌场标配的纸醉金迷及红男绿女的致幻效果。

相比之下,宋鸢的穿着就保守多了,但由于她身披土豪外套,再加之气质和模样皆是顶尖,其端挺的军姿透出柔美,便撑起了一份独特自信的美感,这倒也令她显得颇为独树一帜。

“好了!”秃鹫送佛送到西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冲唐仕桪等一行四人礼貌颔首:“我还有工作,就先上去了!”

“不嘛!”唐仕桪的表演意犹未尽,抓住了对方的衣袖不放:“我可是专为看你来这儿的。”

“乖!等我忙完了,就下来陪你!”秃鹫爱抚地摸了摸唐仕桪的脸蛋,也亏得这位刑警队长剪了头发、刮了胡子,不至于是个糙老爷们,以致这幅画面有股怪异的和谐,其余三人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就一言为定!”男人发起骚来就真没有女人什么事了——这句话肯定是为唐仕桪本尊量体裁衣,就连宋鸢都自愧不如地摇了摇头。

眼见秃鹫走进电梯,面冲四人挥手再见,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逢慈再也忍不住吐槽,他凑近向队长耳语:“老大,您这可是自己在小鸢同学面前暴露了自身最为本真的一面,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不能把我的舌头给拔下来,红烧了拌酒吃。”

说话的同时,逢慈夸张地捂住了嘴巴,以防止队长真拔他舌头,但唐仕桪清楚助手不过在开玩笑罢了,便轻轻一乐:“我这是为工作牺牲小我,小鸢会理解的!”

然而,宋鸢完全是一副无法理解地朝前猛冲,楚慎笑着看了一眼唐仕桪,便急忙跟随在“女友”的身后。

此时此刻,大厅中央的一张赌桌旁,围满了观看热闹的人群,并不时有人拍手高声地喝彩道:“Bravo,Bravo!精彩,精彩,这真是太精彩了!——”

一位兔女郎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是在邀请客人们尽情享用饮料;唐仕桪摇了摇头,他倒不是谨记邵洪涛嘱咐他们不要沾赌场内的任何食物或水,而是紧急朝往事件中心的赌桌快步走了过去。

(叁)

地下赌场最里内是一间豪华的包厢,房间的墙上贴满了隔音材质,所以听不到屋外的嘈杂喧嚣。

包厢大概五六十平方米,一轮顶光由莲花座罩下,可见房间的正中央摆有一张大理石的白色方桌,方桌的两侧摆放两张软包的真皮沙发,深棕色的沙发跟白色的桌面相得益彰,特别是白色的大理石桌面倒映着顶灯的莲花座影,柔光宛如湖水的涟漪般**漾开来。

这里正是毛刺自曾徒的住处,从卧室的床板带走的那枚U盘,视频所呈现的那间华丽包厢,只是碍于镜头从顶灯的方向垂直俯瞰,所以拍摄的范围相对集中且视野有限。

当下,可见房间的全景全貌:包厢面冲房门的内墙供奉着一尊佛龛,紫檀木材质的佛龛摆姿着关公的雕像,其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形象威风凛凛,泛出油润如赤的淡光。龛座前的香炉浅浅萤澄,檀香的味道正紫气蒸腾,沁出了一股静心镇肺的肃然。

桌面上摆放着两杯白兰地,并搭配四叶草拉花的拿铁,那两杯牛奶咖啡正冒出浅浅热气,像是在烘托氛围,可见U盘里出现的那个陌生男子,当下正动作娴熟地洗牌,他对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男人满脸的痘印,摆出暴徒的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剿老板,你这边什么时候出货?”中年男子冷面道:“本来——说是四月二十三日交易,但为何临时取消了?”

“强总,稍安勿躁嘛!”剿龙也就三十来岁,一身白衣配白裤的打扮,长相虽算不上特别出众,个头也不算突出且壮硕,但有种精悍老辣的气韵。眼下,他正乐呵呵地起身发牌道:“临时发生了一些变故。”

“变故?”强总一脸的麻子扯出狰狞:“是因为你们内部出现了内鬼?”

“都已经解决了!”剿龙淡淡地回答:“最近,雷子盯得有点儿紧,天天监视我的保镖秃鹫,所以行事还是低调点儿。等这几天风声过去,我亲自押货,这总行了吧?”

“哼!”强总拿起桌上的扑克牌,搓手看了一下牌面,显然感到很满意:“那好吧!既然剿老板多次打电话,邀请我们兄弟俩来你的密湖山庄,并且亲自到火车站接我们,这也算是表足了诚意,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剿龙放下手中剩下的扑克牌,其坐下身子的同时,拿起发给自己的牌面,便搓手看了看点数,似乎感觉也不是很差,这才扣下牌面慢慢说道:“强总,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交易的具体时间,下个月的十八号是个好日子,黄历显示为最佳交易吉日。”

“最佳交易吉日?”强总听了高兴,其脸上的每个痘坑皆是喜笑连连,就像是月球的陨石坑面反射日光,他忍不住搓手击掌:“讲究!咱生意人和气生财,最讲究的——就这交易的吉日。”

“对对对!”剿龙松了口气,便连忙补充道:“黄历上还说——这天平安喜岁,宜出行,所以就由我来亲自押货。这样,强总该放心了吧?”

“好好好!”强总端起手中的酒杯:“我们来预祝这次走货成功!”

两人隔着桌面,一起举杯同饮,大家都是黑道上的熟客,所以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惊动了警察。

剿龙组织这赌局本来就有送钱回拢之意,不一会儿,强总面前的筹码堆得形似小山,对此小钱他不一定能看得上眼,但人性天生便有赌徒的心态,何况像是他这样走黑道生意,更是讲究赢钱所带来的好头彩——生意兴隆之意。

贪婪之人钱总是赚不够的,况且是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买卖,剿龙也乐得将这数十万的小筹码丢到对方面前,就算是打点这道上的规矩了。

两人玩牌正在兴头,秃鹫突然闯了进来,这个外表凶悍的男人竟是满面的惊慌失措;与此同时,大厅内传来打砸抢的威猛声势,包括那些兔女郎吓得抱头尖叫,狂浪惊潮似地可知外面已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剿龙不满地望向这个贴身保镖。

秃鹫则是看向强总:“强哥,你弟弟在外面的大厅遭到了围攻?”

强总的面色一惊:“怎么会?”

秃鹫气喘吁吁地回答:“是——是从贵州跑来要债的人。”

“妈了个巴子!”强总本是北方人,但在贵州待久了,飙出半土不洋的贵州话,面容阴鸷地一泯,目露可怕的凶光,如同其满脸的痘印,话语子弹般射击道:“一定是大头!”

大头这个形容可谓相当准确!

半个小时前,唐仕桪等一行四人正在大厅中央的那张赌桌旁,跟随围观的众人关注战局的进展情况,可见赌桌荷官的那侧筹码堆积如山,旁观者也都个个满是充血的兴奋,倒是比参赌的主角更加激动异常,直恨不得能代替其高声叫注。

这张赌桌围观了这么多人,倒不是因为赌局有多精彩,而是由于赌客的上半身看着正常,但下身已经脱去了外裤,露出花溜溜的平角**,居然有种衣冠禽兽的勾人心魄,令女孩们忍不住想要大叫出声,更是恨不得以身相许与其共度良宵。

尽管唐仕桪没有回头,但清楚女孩羞得无地自容,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误闯进了敌人的禁区。

这平角**的主人便是强总的弟弟——强富耀,正翘起着二郎腿坐在轮盘的一端,其样貌看也就三十出头,跟他哥哥的满面痘印不同,面庞倒是白里透红,长相颇讨女人喜欢,一套花色的西装风流跌宕,跌到腿上变成了一双白肉,端着二郎腿倒也不失其流动的风姿。

小强总梳了个大背油头,满头油腻简直锃亮如漆,最妙的是他脖口戴了一只红色的领结,衬得其嘴唇惨白无血,有些气虚柔弱的样子,但其嘴角处该有的魅惑正展现无疑,俨然天生就是这般浪**公子的狐媚。

可见轮盘是由转轮和赌注图案两部分组成,荷官正站在转轮的那一侧,其面前堆放着花花绿绿的筹码,恰好跟包厢内老板剿龙的付出,一正一负,两方相抵,收支平衡;更何况,那堆筹码上摊着一条花色的雪纺长裤,可见屁股处的一行褶皱,还冒着鲜腾腾脱下的热气,正耀武扬威地摆在了赌桌。难怪,刚才的喝彩声锣鼓喧天,是为小强总的风流喝彩。

唐仕桪和逢慈认出这个女荷官是曾徒的前任女友,也就是秃鹫的现任女朋友——容莎莎,之前见她出入品悦阁院,由于穿得比较休闲正式,两人倒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性感妖艳的打扮。

这女荷官无论长相亦或身材,在赌场内皆是色相最为出挑,她正面趴在滴溜溜转动的轮盘前,其胸口三角区域的乳沟小露性感,犹若配合小强总的舍身付出,女人的口气散发出了柔媚的香甜味道:“再这么赌,小强总恐怕就连平角**都不剩了。”

“是啊!”其他一群看客也是笑闹地大声起哄:“小强总怕是晚节不保了!”

由此可知,这位小强总风流好色的本性在这地下赌场应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没关系!”小强总却是一脸完全不在意地回敬:“大不了我输得精光,今天夜里就在容小姐那儿求宿一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客们笑闹得更开心了:“小强总,您这是故意的吧?”

“是啊!”其他看客也都纷纷附和:“这还用问!小强总,您这计划摆明了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藏不住,肯定是故意的。”

“对对对!”看客们笑闹成了一团:“小强总,您这可是摆明了现金不足,不单单投怀送抱,还要让美人自愿,您这可真是心机深沉啊!”

不单单投怀送抱,还要让美人自愿——这话可是击中了唐仕桪对付宋鸢的小把戏,就像是被戳到了秘密,这位刑警队长稍稍回头,眼见女孩正在关注战局,根本没去琢磨这番话语的深意,他也就将这心虚揣回进了肚子。

“是啊!你看我连这裤头都快要输给你了!”小强总佯装出可怜相儿道:“我就是看重容小姐怜香惜玉,把自己输了个精光,恳请她收留我这落魄公子一晚。”

想必,这小强总嘴上讨便宜的花活,可是比他的赌术要高明多了,惹得大家越发肆无忌惮地张嘴狂笑。

“哈哈!”容莎莎的嘴角更是**溢出了响尾蛇般“沙沙”的笑声:“那小强总可要加油努力,争取输得连裤头都不剩。”

“哈哈!”周围的看客们也都越发狂笑出声。

就在众人哄堂大笑的同时,“叮咚”一响,电梯门开,如同掀开了盖子的沙丁鱼罐头,也不知道那电梯为何这么能装,绵绵不绝三四十个打手,他们从电梯内鱼贯而出,全身上下黑色的西装打扮,人手一根亮晃晃的砍刀,正提拎着分量从左掌换到了右手,吓得就近的赌客们闪出一条通道。

大头抓住电梯天花板处的支架,瞧似正在锻炼身体,他将身子一拉一抻,眼见带来的打手们都走出了电梯,便将体态一个前甩,就抛出了金属大门,其形似一只大脑袋的狒狒,就算正跟随在队伍的最后,也可一眼望见这家伙毛茸茸的硕大头颅。

大头抓过兄弟手上拿着的两把砍刀,两刀相撞,“咯啦”厉响,好似锯子般撩出飞溅的火星,由此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暴击即将开始。

兄弟们像是听到了开战的号令,便疯狂挥舞着手上的砍刀,俨然是在为老大开疆拓土,犹似一包炸了锅的马蜂窝,挥舞整齐划一的刀光,面目凶狠地蜂拥而至,吓得周围的赌桌一路“咣当”乱响,是过道两侧的赌桌连人带椅,众多赌徒皆被吓趴下了。

那些摔倒的赌徒根本顾不得伤筋动骨,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龇牙咧嘴地闪到了一边,生怕自己躲闪不够及时,便化作春泥碾作尘。

面对洋洋洒洒扑来的“马蜂窝”,女荷官和兔女郎们自不用说,统统吓得花容失色,更是比着尖叫连连,唯恐嗓门不够用,哭爹喊娘似地朝往大厅外冲去。

大头在“群蜂”之后压阵,他的身形本就虎背熊腰,加之脑袋尤为硕大如鼓,他瞧似一头巨浪霍霍打来,手上的砍刀飞溅出了火星,吓得周围的赌徒麻雀般四散逃逸。

宋鸢完全惊呆了,没见过这种阵仗;楚慎和逢慈倒还镇定,唐仕桪则是面无表情,他也不回头,将身体一偏,举起右侧的手臂回车般挡在身后,就将女孩拦在了自己的保护圈内。

宋鸢神态一惊,稍露感动之色,正见大头从四人的面前经过,由于她被队长护佑在了身后,楚慎和逢慈自动闪躲到对面,因而让出了过道。

强富耀的身体一颤,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大头要的正是这效果,他将手上的那对砍刀相互一锯,闪出的火光亮瞎小强总的眼睛。强富耀本能地将脑袋一偏,是恐惧被火星漂到了脸上,那他这小白脸就变成小黑脸了。

大头愈加兴奋地将砍刀一扯一锯,迸发出的火星犹若跑调的小提琴,在其手端来去自如地演奏跳跃,时时挑衅着对方的敏感与恐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烧着了小强总紧绷着的那根神经。

这声音刺耳割喉,听似怪物的梦呓,几乎要了旁者的性命。宋鸢吓得身体一颤,不自觉凑前了一步,一把拉住唐仕桪的衣摆。

原本,这位刑警队长正专注眼前的发生,感觉身后的衣角被人一扽,便偏了一下脑袋,用眼角余光望向女孩,眼底暗含流波的笑意,那意思是在安抚对方:放心!我会保护你!

当刻,宋鸢察觉一股清泉般的安心与甜美涌入进喉间,她第一次如此依恋且敬重面前的男子,也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幸福和美好,更是首次这样如此放心地信赖一个除父亲以外的年长异性。

这种信任如同心跳正鼓**女孩的胸膛,好似大开大合的文思涌动,又似热血沸腾的激动人心。原来,这心动的感觉是如此甜蜜且微妙啊!

宋鸢很想从身后环抱住面前的男子,将脸颊依靠在其温暖而厚实的背脊,由此承认自己的确爱上了这个大灰狼似的队长。

此时此刻,大头正如同演奏其心仪的小提琴曲,将那对砍刀越加兴奋地冲撞着拉扯,源源不断的火星弹奏而出,犹如五线谱上起落的音符,更似一蓬一灭的烟火从天而降,带出了疯狂且寒彻的连绵杀意。

小强总本想站起身躲闪,但几次被大头挥舞着砍刀压制坐下,他的屁股只得在座位处转圈般挪移,生怕被那火星溅到了身上,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可不想让自身成为燎原之势。

“大头,不!大头哥——”小强总哭腔的声音可没有他之前挑逗容莎莎时那般油腻软滑地故作姿态:“你——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况且,欠你们老板那钱,你跟我大哥说去啊!干嘛跟我纠缠不休?!”

大头根本没打算好好说话,或者说他不准备好好说话,其手上砍刀刺耳割喉,震得在场所有人皆不适应地皱眉,生理上的反应扯得头皮阵阵发麻,但他们又不敢抬手堵捂住耳朵,唯恐此举惹恼了大头这伙暴徒,进而惹来杀身之祸。

大头便由此声势立威,这就是他想要说的话。

相比小强总的手忙脚乱,容莎莎倒是跟之前那些逃逸的荷官及兔女郎们不一样,其仍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淡然,眼见大头晃晃悠悠地耀武扬威,她抿着嘴唇不动声色,而是撩起了眼神询问:有什么事吗?

小强总吓得将身体不自觉后退,其身下的椅座好似定在了地上,被拖扯出了“咯咯啦啦——”的声响,可见其面目铁青,嘴唇轻轻地发抖,就像是一只亟待被宰的小鸡仔。

“是!”这样,容莎莎才润语出声道:“阁下表现得很明显了,但请不要惊扰了其他客人!”

“我就惊扰怎么了?!”女人的话音还未落,大头挥舞砍刀“咣当”一响,刀光削掉了轮桌的边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小强总彻底被吓尿了,那条花溜溜的平角**水流溢出,将其一双颤抖着的大腿滋得尿白。如果说——他之前将裤子输给美女算是风流跌宕,色心倜傥,但眼下可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容莎莎的面色一惊,没料大头如此暴力,便沉默着没有作声。

唐仕桪发觉事态不对,张开双臂,就像是老鹰护小鸡,将宋鸢保护在身后;逢慈和楚慎也都机警地闪开,尽可能躲藏到战局范围之外。

如此一来,周围的那群打手收到信号,一个个凶暴似牛鬼蛇神,便狂舞着手中的砍刀,“劈哩啪啦”地强攻乱战,一时间打砸抢席卷了整个赌场大厅。

剩下的赌客鬼哭狼嚎,跌跌撞撞地扑爬连天,如鸟兽状一哄而散,正纷纷涌向了电梯,但眼见挤不进电梯,便争先恐后从一旁的安全通道口逃逸。

瞬时,这整个地下赌场就空去了大半。

(肆)

海啸般的袭浪拍击向赌场大厅最里内那间豪华的包厢,由此可知,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强富荣便冲出了房间。

弟弟的安危自然要紧,这个男人冲大厅飞步奔去,正好眼见潮水退势,整个大厅一片狼藉,赌客们早已吓得一个不剩。

等到强总三两步赶到了暴力中心,眼见大头手中挥舞着的那对砍刀,“劈哩啪啦”的火星不绝于目,弟弟则是吓尿的那副熊样,这一切令强总气得每个痘坑都在闪闪发光,好似一座即将爆发了的活火山。

“大头,你太过分了!”强总不能冲弟弟发火,因而将双手捏握成拳,怼前逼近了一步:“我不是说了——我跟剿龙的这单交易做下来,我就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本来说上个星期——”大头将撞进轮桌的砍刀用力一抬,便随手挽了一个刀花,将刀锋亮晃晃地指向对方的心口:“但你强总——强富荣说话不算数!”

同一时间,剿龙领着秃鹫站在走廊口,看到面前的悬殊对峙,他皱眉望向贴身保镖,满是一副责怪的不满。

“怎么会这样?”剿龙跟强总两人方才在包厢内敲定了交易时间,怎料节外生枝,闹了这么一出,自然要将不满怪罪到秃鹫的身上:“你那边不是应该做好了安保工作吗?”

“你呀!”剿龙恨不得给对方一耳光,但眼下不是收拾下属的时候,更何况事态紧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外人把自己的场子给搞砸了!

剿龙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形势,虽然看似势均力敌,但还是要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再者说了,这密湖山庄是他剿龙的地盘,叫来兄弟一呼百应,对付大头及其几十个打手倒并不困难,但这种过激的行为难免造成关系恶化,根本不值当,而且说不定还会招致警察的出现,从而暴露了地下赌场的情况。

况且,这么多年虽走黑道,也多是刀尖上做舔血的买卖,但若能和气生财何乐而不为,所以剿龙快速理清楚这几方的厉害关系,便踱步走到了强总跟大头之间,像是自其为界划开了一道山路,继而减弱了进一步的冲突与矛盾。

为表正式,剿龙正要用丹田发力说话,其视线惺忪地向下一瞟,正好看到地上的一滩水,目光便随椅子朝上搜索,眼见小强总吓尿了裤子,脸上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惊惧,就像是其面皮掉落在那滩尿液,沾染上了骚气难闻的满目腥臭,这可跟这个花花公子平日里风流跌宕的气质全然不符,反倒是这尿液撕扯下了其美男的画皮,尽显糟糠不堪的草包内在。

剿龙先是惊得一愣,随而险些大笑出声,但看到一旁的强总,便急忙憋住了笑容,嘴角却是残留着一抹笑痕,就算抚平也已经来不及了,他连忙绷住唇角,是在含咬住笑意,以免显得太过失礼,由此伤了客人的脸面。

强总一脸幻灭的表情,憎恨地看了弟弟一眼,小强总便本能地将脑袋一缩,其原本已经半干的双腿之间,居然重新冲出了尿液,是将**剩下的后劲也都一并吓尿了出来。强总的神态先是一愕,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剿龙满是同情地望向强总,大头没想到这孬种这么怂,因而狂妄地仰面大笑,其手下的兄弟们也是极为长志气地狂笑嘶声。

容莎莎正站在轮盘的另一边,由于看不到这边的具体情况,尽管稍露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而是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剿龙望了一眼容莎莎:“去给大家倒杯酒来。”

“好!”容莎莎颔首转向大厅里内吧台的酒水服务区。

这里是男人的战场,剿龙这么做,一是为支开这个胆大的荷官,二也是为活跃一下气氛,容莎莎自然明白老板的用意。

此时此刻,唐仕桪一行四人没在赌场,而是随人群涌到电梯走廊,面朝电梯的背景墙两侧摆放着一对落地的青花大瓷瓶,唐仕桪藏身在一只瓷瓶后,正带队观察大厅内的情况。

逢慈和楚慎面趴在两人对面的门框,两两形成夹角之势,摆成了一对喇叭口,一同在偷听大厅内的发生,逢慈便用手机偷拍下了厅里的情况。

宋鸢微微喘匀了气息,这才压低了嗓门询问:“队长,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那个大头是来讨债的!”唐仕桪察觉女孩的紧张,便绷紧着脖子没有回头。

“他们这是黑吃黑啊!”逢慈从对面冲队长递口型。

唐仕桪颔首认同,但他没有多说话,而是继续观望厅内的情况。

地下赌场的大厅,容莎莎的托盘上放有五六杯白兰地,她走到老板的面前,剿龙示意大头举杯,大头也算是给对方面子,将手上的砍刀相互一并,便第一个拿起了酒杯,冲剿龙示意地举了举杯托。

强总犹豫了一下,这才端起了杯子;剿龙作为赌场的主人,也举杯示意和气生财。

容莎莎转了一圈,她正将托盘递到小强总的面前,这才看到其吓尿了的狼狈样儿,面目先是一愣,便恢复不失礼貌的淡笑。

如果说坐在一群糙老爷们的面前,如此狼狈的处境还算是骚气相投,但当下的此景此景就是令他脸面全失。小强总素来自诩为风流倜傥,特别是在女人面前色而不猥,可眼下他猥琐进了自己的尿液,难免无地自容,将脸别向一边,简直是彻彻底底没脸见人了。

跟弟弟的自惭形秽相对,强总已经不能用每个痘坑都在闪闪发光来形容,而是浑身发抖般气血上涌,其嗓门发出狮吼似的低吟:“别再丢人现眼了,赶紧端起杯子!”

小强总的身体微微一颤,见哥哥满目发怒的凶意,便连忙颤抖着手指端起了酒杯,其担惊受怕地扫视过在场众人,特别是瞄了容莎莎一眼。

也瞧不出容莎莎到底是何心思,于嘴角漾出浅笑的梨涡,面冲小强总抛了个媚眼,并附带一个飞吻的艳姿,立马令这个花花公子舒筋活络,进而有了重振雄风的豪情万丈。

之后,容莎莎将托盘放在轮盘桌上,但她没有退回吧台,而是退得更为彻底,她路过走廊口,跟秃鹫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一起走进大厅里内的房间——正是剿龙和强总方才赌牌的那间包厢。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剿龙抬手举了举杯子,强总举杯也表示赞同,大头已经压下之前的火气,算是回以面子般敷衍地抬了抬手肘。

唯独小强总站也不是,坐也不对,反正丢人丢到了裤底,只得尴尬地配合各位大佬,其半抬不抬地衬了衬手臂,就一口干下鸩酒似地露出一副要命了的苦相。

五分钟之前,邵洪涛坐在距离密湖山庄一百米开外的长安便车内,因为无聊,正准备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了嘈杂声,他睁开眼睛,看到起初开进山庄的那些豪车,不知何故纷纷逃命般溜烟不见。

“这才几点?”邵洪涛面现疑惑,自言自语地拿起手机,便随意瞄了一下时间,条件反射地惊讶弹坐而起,话机屏幕显示不到九点,正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这些土豪怎么一个个急着离开山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于是,邵洪涛给唐仕桪打来了电话:“到底怎么回事?你那儿出什么事了?”

“嗯!”唐仕桪望向大厅内的发生,嘴皮几乎没动,吐葡萄皮般回答:“出事了!”

“出事了?”邵洪涛有些担心道:“那要不要我通知队里增派警力?”

“不用!”唐仕桪不等对方说完,便利落地挂断了来电。

这位刑警队长为避免打草惊蛇,也为避免被发现的危险,就给逢慈递去了个眼色,四人由安全通道口撤离。

大堂服务台的那两个兔女郎已经不见了踪迹,之前迎客的那些保安们被带去地下赌场,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才观赏了赌场的纷争,唐仕桪一行四人真怀疑自己走进了一片无人区,没人知晓这大堂下层的暗潮涌动。

建筑物外的豪车也都齐头不见,只剩下他们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另外,可见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停着一辆白色的铃木卡车,多半大头带领着那群打手乘坐这车杀进了地下赌场。

唐仕桪带头走到劳斯莱斯幻影旁,眼见豪车技痒难耐,且不说以他的工资,这辈子都买不起如此豪车,但就算靠双亲背景的茶庄,买得起他也不花这冤枉钱,有机会过过车瘾也就算了,所以将楚慎赶到了副驾驶。

“你坐着,我来开!”

楚慎一愣,也亏得两人是好朋友,知道这位队长的脾气,他没说什么,便听话地坐到副驾驶座,逢慈和宋鸢坐在后车座。

唐仕桪一脸珍爱地坐进驾驶室,东摸摸西看看,爱车掌握在手,感到异常满足,他正发动着引擎调头,通过车窗外的后视镜,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其表情先是一愣神,回头望见那个黑衣人正是杀死毛刺的凶手。

黑衣人还是那身防风服的打扮,虽然蒙着连衣帽,但由于没戴口罩,暗影下的五官略显深邃。他正站在一盏路灯处,压下的脑袋绝傲疏冷,双手长臂猿似地垂放在身体的两侧,其眼神却是带出睥睨且挑衅的味道,他就像是一只幻化成了人形的金雕,正抖动着一身看似熊熊杀戮的气焰,是要将面前的所有人皆屠戮殆尽。

这是唐仕桪第一次在道路监控镜头之外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对手,他对此没有任何的假想亦或预设,更不会料到竟是面对这样的场景,其脸色瞬间有些充紫,其余三人还没坐稳,这位刑警队长已脚踩下油门,好似撞向一堵移动着的墙面,凝燃着暴怒的气焰狂卷而去,就连那汽车尾气犹若屁股着火,纵容着车身火箭般喷射了出去。

宋鸢更是惊呼出声:“队长,是那个坏蛋!”

“对!是那个坏蛋!”唐仕桪将油门一踩到底,面冲黑衣人的肆意挑衅,便毫不客气地追了上去。

“老唐,这可是我借的车!”楚慎大声呼叫的同时,抓住了车窗上的扶手,其声音已被淹没在刚劲有力的汽车马达声中。”

“放心!”唐仕桪高声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哥的车技!”

岂料,那黑衣人酷似猎豹般拉开了步速,不光是唐仕桪,车内的其他人也均是神情一愣,宋鸢更是惊得脸色些许发白,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的体力这么好,比起他们身下的座驾也毫不逊色,看来是有得一拼了。

唐仕桪绷紧面目,将油门踩到最底,已是踩无可踩,瞬间便连人带车撞出了山庄的正大门。

但那个黑衣人冲出大门,就像是闯入进了一道结界,身形随影关灭掉了,便消失不见了踪迹,多半是闪身进了路旁的树丛,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从他口袋里掉出的物品。

“靠!”唐仕桪暗骂一声,刹停了车速,跳下车门跑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U盘,正是毛刺从曾徒的住处带走的那枚U盘,便若无其事地揣入进了口袋。

与此同时,邵洪涛驾驶长安便车,慢慢朝他们开了过来:“怎么回事?刚才在电话里为何阻止我行动?”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唐仕桪装作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坐回进驾驶室,并略显疲惫地招手道:“我们回去吧!”

当即,劳斯莱斯幻影被脚踩油门,朝前“呜哇——”一响地厉声怪叫,便驶入进了无尽的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