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卧薪尝胆1

第一节孤军断后

1942年,英军的战略重心在欧洲战场。欧洲是英国的本土,他们要保证本土的安全,不能让希特勒进入英伦三岛。

而亚洲,只是英国的殖民地,殖民地的地位远远低于本土。英军在亚洲的战略是“弃缅保印,保存实力”。缅甸对于英国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中国来说,更重要。没有了缅甸,英国人还有印度;而没有了缅甸,中国的抗战就很艰难,因为中国的外援物资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滇缅公路。

所以,英国人或听任中国远征军独立抗战,或利用中国远征军掩护自己撤退,而他们所做的,只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很不幸,在缅甸战场上,中国军队摊上的是这样不地道的盟友。

英军的突然撤退,让中国远征军计划好的会战,一次次泡汤。日军第56师团瞅准机会,突然发起攻击,然后沿着滇缅公路直插中国境内。中国的滇西风声鹤唳,危如累卵,中国远征军在缅甸再没有抗争下去的必要了,只好撤离缅甸。

英军向西,中国远征军向北,而为他们掩护的,是孙立人的新38师。

因为此时此刻,在最南面战斗的,就是新38师;此时此刻,还具有战斗力的,也是新38师。

1942年4月20日夜晚,孙立人带着112团和113团计划聚歼日军第师团,而且114团还在赶往仁安羌的路途中。新38师完全有信心歼灭这路日军。

就在这时候,由于日军第56师团突破了第六军第55师的防线,如同脱缰野马一样,一路向北,中国远征军面临被包围的危险杜聿明急忙叫回孙立人,让他堵住缺口。

孙立人惆怅万分,但也只能带着112团和113团回援。

孙立人趁夜离开后,日军第师团得到了消息,但是,他们对新38师不战而退,迷惑不解,以为是故布疑阵,所以不敢追赶,听任新38师全身而退。仅仅仁安羌一战,日军第师团已经被打怕了。

新38师渡过伊洛瓦底江,占领了东北岸的巧克伯当地区,这时候,114团也归队了。现在,新38师基本上成了齐装满员的一支武装。

说它基本上,是因为尚欠一个营。这个营在哪里,它以后是什么命运?后面会写到。

孙立人命令在巧克伯当地区占据要点,构筑工事,严密警戒,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利用地形引诱日军至我设伏地带,将其包围而聚歼之。”

4月25日午后,哨兵报告说,追击中国远征军的日军前哨部队,已经进人了伏击圈,而主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伏击圈赶来。新38师的战士们异常振奋,准备在这里痛快地打一场歼灭战。

可是,上峰的命令又到了,8师‘放弃巧克伯当阵地,全师向北转移”。为什么眼看着日军进人了伏击圈,而不能打?因为撤退中的英军和中国远征军都狼狈不堪,被日军咬住了,需要新38师挥师营救。

两个小时后,上峰的命令又下来了,要求新38师“占领伊洛瓦底江北岸的色格地区,掩护英国第一军第17师和中国远征军第五军新22师撤退。”

缅甸战场上,英军只有一个军,这就是斯利姆任军长的第一军,第一军下辖两个师,一个是孙立人在仁安羌救出来的第一师,另一个就是这个第17师。

孙立人救了英军第一师,还要掩护这个第17师。孙立人不是英军第一军的军长,但是干的是英军第一军军长的活。

上峰有令,新38师只好再次放弃聚歼日军的大好机会,悄悄撤出工事,向北疾走。

在英军和中国远征军撤退的路上,现在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一个新38师了。所以,新38师充当救火队的角色。无论是中国远征军,还是英军,都把新38师当成了阻击日军追赶的唯一依靠。

然而,新38师纵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也无法阻止日军的多路进攻。

4月0日,日军三十多架飞机,对着新38师的色格阵地狂轰滥炸,同时,地面上多路日军展开进攻。新38师依靠有利地形节节阻击,给了日军很大杀伤。

在这里,李文才打死了他在缅甸战场的第二名和第三名日军。

李文才打死的这两名日军是同时的,他在打死日军后,向战友们讲起当时的情景,战友们都觉得不敢相信,李文才也觉得他打鬼子的事情,顺利得实在邪门。

那天,一连击退了面前的日军后,连长想和阵地右侧山上的二连联合起来,趁着夜晚对日军进行突袭,前后夹击,把这股日军消灭掉。

连长喊通讯员,没有答应,通讯员已经牺牲了。连长就让李文才去通知二连,黎明时分,如果日军阵地有了火光,二连就冲下山来,与一连夹击日军。

黄昏时分,李文才领到任务后,就出发了。

新38师的防守,从来都不是被动地防守,而是选择适当时机进行进攻。多年后足球场上有一句名言,叫做“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句话其实是从战争中来的。

新38师在撤退印度的途中,身后有日军重兵追赶,但是新38师总是能够运用各种计谋,或者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或者布下埋伏圈,让追赶的日军胆颤心惊,总是和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礼送他们去往印度。

一连到二连的距离有好几里,中间还要翻越一座小山包,涉过一条浅浅的河流,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

李文才像只机警的灵猫一样,弓着身子翻越了山包,来到了小河边。河岸边是一片开阔地,他担心这里有日军的埋伏,就趴在草丛中,身体藏在月光下的树影里。

四周一片静寂,偶尔会有枯叶落下,声音窸窣。

李文才等候了足足有几十分钟,感觉到没有危险了,就准备起身涉过小河。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不是中国远征军的草鞋踩在地面的声音,而是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来人不是远征军,肯定是日军。在缅甸战场上,穿皮鞋的只有两种人,种是日本人,另一种是英国人。此时,英国人早就脚底抹油,跑得比泥鳅还快,跑向印度,他们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出现。

月光下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搀扶着一个,被搀扶的那个把枪当成拐杖,拄着向前走。那两个人又矮又胖,脚步迟钝,肯定是日军的溃兵,他们稀里糊涂,就走到了一连和二连的结合处。

李文才发现了他们,但是他们没有发现李文才。

他们走到距离李文才仅有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叽里咕噜交谈了几句,其中的一个解开裤带蹲下去,另一个端着枪向四周观望。

李文才觉得这是一个消灭他们的大好时机,他从腰间解开一颗手榴弹,投向他们,两名日军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地上。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想要归队,没想到锲而不舍地走了大半个夜晚,却不明不白地倒在了不知道谁撂来的一颗手榴弹下,死不瞑目。

李文才继续在草丛中潜伏着,观察四周,过了好久,他看到四周宿鸟的叫声渐渐平息,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这才走出树林,走到了那两名日军尸体的跟前。

两名日军的身上都带着“千人针”,这是日军眼中的护身符。日军在临离开本土,侵略他国时,日本妇女就拿着针线,站在街头给每一个日本士兵身上的小布巾上缝一针,缝千针后,日本士兵装在身上,就能够成为“护身符”。

美国大片《珍珠港》里有一个镜头,日军飞行员在临登机飞往珍珠港的时候,都把一块布巾绑在额头,这块布巾,就是千人针,有的绣着太阳,有的绣着“武运长久”。

那天,李文才准时把情报送到了二连。黎明时分,一连和二连突然袭击,将日军打退了几百米。

很多年后,李文才提起当年的往事时,遗憾地说,如果那时候把这两名鬼子抓了俘虏,该有多好啊,兴许从他们嘴里能够得到情报。

新38师且战且走,掩护英军和中国远征军撤退。即使他们打了胜仗,也要赶紧向后撤退,不能和大部队距离太远,以免日军乘隙而入,隔开他们和大部队的联系。

撤退途中,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伊洛瓦底江北岸有一座村庄,村外有一条河流,河流上有一座桥梁,英军从这座桥上逃走后,担心日军会通过这座大桥追赶他们,就在桥下埋了炸药,准备炸桥。而大桥的那边,还有新38师用来掩护阻击的两个连,孙立人一直随同这两个连撤退。

日军追了上来,距离大桥愈来愈近,孙立人带着一连人击退了一路日军后,冲过了大桥。可是大桥那边,还有一连人马,连长叫叶英周,他们还在与另一路日军激战。

英国人害怕了,就要提前炸桥,让叶英周那一连中国人替他们在河流对岸挡住日军,让英国人顺利逃脱:负责炸药的英军上校已经安排人炸桥了。

孙立人见到这种情况,怒不可遏。他用英语痛斥英军上校,安排一个排的中国士兵,把守桥头制高点,用轻重机枪压制日军火力,接应叶英周连突围。

孙立人又担心英国人会提前炸桥,他叉开双腿,站立在大桥上,看着英军。他知道,一贯骄傲自大的英军根本不会把一连中国士兵的生命当回事,但是,英军再胆大包天,也不敢炸死一个中国将军,而且是救活了7000名英军的一个中国将军,被英国女王称赞不已的中国将军。

英国人看到这种情形,就放弃了炸桥计划,转身逃走了。

叶英周连在一个兄弟排轻重火力的支援下,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击,跑上了大桥。

就在孙立人准备下令炸桥的时候,叶英周说:“负责殿后的一个班还没有跟上来。”孙立人就要求再等等。当时,日军的子弹已经落到了大桥的这边,大桥这边的人随时都会伤亡。

又等了十几分钟,当最后的三名战士跑过了石桥,得知殿后的那个班仅剩下这三名战士后,孙立人才下令将这座四米宽的石桥炸毁。

新38师为全军断后,却不能得到有效的物资保障。

4月0日,孙立人驱车来到盟军总部,面见亚历山大将军,在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后,恳请亚历山大能够拨给新38师一部分大炮和坦克。这样,新38师就能够击败在他们侧翼出现的日军第56师团之一部。第56师团自进入缅甸后,连

战连捷,骄横异常,防范松懈,如果新38师突然发起袭击,一定能够歼灭这股日军。同时,也保证了英军可以安全从容地从缅甸撤入印度。

可是,亚历山大拒绝了孙立人的请求。他的理由是,英军已经奉命撤往印度,所以不便再做攻击的举动。至于那些山炮和坦克,属于大英帝国的装备,不能交付中国军队使用。亚历山大还托词说,现在一无汽油,二无给养,不堪再战。

孙立人请求再三,亚历山大推辞再三。

没办法,孙立人只好返回新38师。

因为这股日军没有被击溃,所以他们就赶在英军的前面,占领了清德温江的重要渡口,将欲渡江西去的英军击溃。

英军为了逃跑方便,就把这些山炮和坦克都堆在了江边,这些重型武器成为了日军的战利品。

5月5日,新38师又划归第五军,孙立人接到第五军军长杜聿明的命令,要求派遣113团星夜赶往卡萨,阻击日军的第55师团。

接到命令后,孙立人立即赶到第五军军部,向杜聿明陈说实情:113团连续作战,不得休整,实在已经疲惫不堪,而且113团还有00名伤员,行动不便。当时,所有车辆都在军部的掌控之下,孙立人请求杜聿明能够拨给新38师几辆汽车,以便运输伤员。

杜聿明对孙立人的请求一口回绝,他说所有的车辆都已经调拨一空,现在找不到一辆汽车了。

孙立人只好离开第五军军部。

走出不远,孙立人看到一条路边,停着几十辆大卡车,就不经意地问起卡车司机:“车上装的是什么?”

卡车司机看到面前站立的是一名中将,不敢隐瞒,就老老实实地说:“车上装的都是沿途搜来的药品和照相器材,准备开往密支那。”

孙立人仰天长叹。

在国民党高级将领眼中,那些药材和照相器材,比士兵的生命还重要。

后来,杜聿明率军走入野人山,因为林深路窄,车辆无法通过,这些大卡

车和山炮、坦克,全部被付之一炬。

英军把他们的山炮和坦克,宁肯送给日本人,也不送给新38师。

杜聿明把中国远征军的汽车,宁肯送给烈火,也不送给新38师。

新38师113团就这样带着伤兵上路了。此后,他们就与新38师主力分开了很长时间,在缅甸丛林中左冲右突,连遇险境。

孙立人带着新38师主力也上路了,尽管满腹委屈,但是他还是要完成上峰交给的任务。

因为在国民党军队里,上级随便下达一个命令,而从不考虑这个命令下级能否完成。如果下级不能完成,上级就能够冠冕堂皇地杀头问罪。

掩护庞大的、多路的败军撤退,其艰苦可想而知。

当年的日军采取两个钳形攻势,一个是内钳,一个是外钳,要将远征军和英军全部包围并消灭。两个钳形攻势,其实就是两个包围圈。即使远征军冲出了第一道包围圈,还有第二道包围圈在等着他们。远征军和英军对日军的动向一无所知,而日军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因为制空权把握在日军手中。

1942年5月10日,孙立人带着新38师主力到达了一个叫做米咱的地方。在这里,他见到了来到这里不久的新22师师长廖耀湘,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他们突然见面,感觉到格外亲切。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叙说这些天的经历,就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日军已经占领了八莫、密支那。而八莫和密支都是他们回国的必经之地。八莫在东面,密支那在北面。

也就是说,向北和向东的路都已经走不通了。

日军的两道钳形包围圈已经完全形成,要依靠远征军这支兵疲马乏的队伍,冲破日军精锐武器构筑的包围圈,谈何容易。

形势异常危急。

来到米咱不久,第五军联络参谋就来传达远征军司令部的命令,要他们去幵会。这次开会的主要议题是:远征军何去何从?退往何处?

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的意见是退往印缅边境,因为印度方向没有日军,而且背靠印度,可以防止四面受敌。但是,如何退往印缅边境,退往印缅边境后的下一步怎么办?罗卓英不知道。

远征军副司令长官兼第五军军长杜聿明的意见是退往缅北野人山,翻越缅北野人山,回到中国。然而,缅北野人山是个什么样子,适合不适合行走,杜聿明一概不知。

孙立人赞成罗卓英的观点。

孙立人认为:从军事方面来说,日军双重钳形包围圈的主力在北方和东方,明显是要在中国远征军回国的路上进行伏击,中国军队不能硬闯;从地理方面来说,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就写着“五月渡泸,深人不毛”,云南怒江边城泸水以西,都是瘴疠遍地、杳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即使中国远征军侥幸冲出了日军的包围圈,进人的是这样的绝地,岂能生存?

所以,孙立人认为应该将中国远征军先撤人印度,保存实力,再图良策。

孙立人和罗卓英的建议合理可行,但是,杜聿明没有采纳。

杜聿明没有采纳的原因是,蒋介石不让远征军去往印度。蒋介石的日记这样记载:“中国军队无退入印度之意。”

副司令杜聿明知道蒋介石的意图,而司令罗卓英居然不知道。可见,罗卓英只是一个傀儡,中国远征军的真正权力,掌握在杜聿明手中。

中国远征军的高级将领们在一起开会,为什么史迪威没有参加?史迪威此时在哪里?

当中国远征军的这些高级将领们在一起研究如何撤退的时候,作为中国远征军总指挥的史迪威,已经在五天前,离开了中国远征军,带领114人的一支小分队,徒步走向印度。

这次会议结束后,罗卓英也带着一支小分队步入史迪威的后尘,走向印度。史迪威是5月5日出发,5月20日到达印缅边境的英帕尔;罗卓英是5月10日出发,5月2日到达英帕尔。

会议结束,孙立人回到了新38师师部所在的米咱。

这时候,孙立人还没有带着新38师退往印度的打算。既然上级杜聿明要求退往中国,孙立人只好执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当年的新38师军医处处长薛庆煜回忆,杜聿明在那次会议上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军部直属部队新22师和96师均以汽车输运,经印道到曼西,然后徒步向太柏家前进;新38师徒步断后,以后再向太柏家前进。

印道、曼西、太柏家都是地名。

撤退的人坐着汽车,而断后的人迈着双脚。

孙立人刚刚回到米咱,突然接到一封加急电报,新38师112团情况危急。

112团从温早发来的加急电报是这样写的:

“尾追之敌约一个联队,附有坦克8辆,炮8门,于10日下午2时大举来犯,迄晚我被包围,形势急迫……”

温早在孙立人的来路上,他在去军部开会前,已经带队走过了温早,没想到,日军将为新38师断后的112团咬住了。

此时,新38师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113团在卡萨抗击着二十倍于己的日军,掩护主力撤退;112团在背后被拥有优势兵力的日军包围。孙立人手中能够使用的兵力,只剩下了一个114团。

日军拥有机械化装备,而孙立人想向英军讨要坦克和大炮,遭到拒绝。

日军一个联队就是800人,而孙立人手中掌握的兵力,仅有1000人,而且连日作战,奔波千里,已经疲惫异常。

日军一路追踪,士气正旺;远征军一败涂地,士气大受影响。

无论从兵力,装备上,还是从气势上,114团都处于下风。

这仗怎么打?

第二节胜利突围

幸生不生,必死不死。

114团决心杀一个回马枪,解救112团,1000人去向800人发起进攻,和仁安羌战役一样,这支部队又要违背军事规律了。

上一次,孙立人是带着113团进攻日军,113团尽管有1000人,但是除过伙夫杂役,能够参战的仅有800人。结果,800名中国军队击败了日军两个联队。

这一次,孙立人是带着114团进攻日军,114团刚来到缅甸有1000人,但是现在已经与日军激战多日,伤亡不少,剩下的能有多少人呢?

日军完全没有想到,一路仓皇北顾的中国军队,竟然能够有一支军队冋身再战。

114团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借着夜色,手持利刃,一刀捅在了日军的后尻子上。

然后,114团上下齐心,向日军发起了猛烈进攻。一时,杀声震天,自夜达昼。

包围圈里的112团,也向日军发起攻击。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日军丢下800具尸体后,仓皇逃窜,112团安全出围。

在这个名叫温早的地方,新38师主力耽搁了一天一夜。

孙立人与113团联系不上,他异常着急,就派副师长齐学启想办法去卡萨找到113团,相机行事。

而副师长齐学启,离开了新38师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齐学启,是新一军和新38师牺牲人员中,级别最高的阵亡者。

5月1日拂晓,日军集结重兵,截断了温早通往八莫、腊戍的道路。这样,日军就将中国远征军的主力部队,和断后的新38师隔开了。

因为114团解救包围圈中的112团,在温早耽搁了一天一夜。

此时,远征军各路人马已经向北转进很远了,而新38师孤军奋战,与主力部队愈来愈远,无法联系。

新38师孤悬敌后,形势危急。

此时,东面有日军第55师团,南面有一路追来的第师团,西面有拦截的第56师团,北面是绝地,是和日军一样凶猛的缅北野人山。

新38师已经陷入重围。

但是,日军想要吃掉新38师,却也不容易。尽管现在新38师能够使用的兵力,只有两个不满员的团,还要照顾大量的伤员,而四周都是日军。天上是日军的飞机,河面是日军的船艇,路上是日军的坦克,树林里是日军的狙击手。但是,日军的阴谋仍然没有得逞。

新一军老兵方宁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新38师殿后,掩护先行部队,抵抗日军的追击,边战边退,不断与敌战斗。有时掘好战壕,布好阵地,等敌来攻;有时埋伏,给追敌一个大袭击;有时用疑兵,使敌不敢穷追;有时反找敌打一阵,再向后退……

强敌环伺,险象丛生,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当时的情形非常危急。

最关键的是,现在该去哪里?向哪个方向突围?

孙立人决定,转向西北方向,去往印度。

在决定西去印度前,孙立人曾经给重庆发过两次电报,但是都没有收到回音。

重庆没有回答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许是重庆统帅部装糊涂。

也多亏重庆没有回音。

如果重庆有回音,肯定是让向北走,向北走,就是死路一条。那样,就没

有此后的新一军了。

偶然决定命运。

新38师主力向西突围。

没有给养,没有援兵,没有根据地,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四面都是日军,而且还有奸细特务渗透,空中有飞机侦察,大道小径和河流湖泊全部被日军占领,要突围出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孙立人想到了一条计策,那就是以假乱真。

派遣一支小部队打着新编8师的旗号,大张旗鼓,吸引日军,而真正的大部队则昼伏夜出,摆脱日军。

以假乱真的计策,在《三国演义》中被张飞运用了两次:第6回“诸葛亮痛哭庞统,张翼德义释严颜”和第70回“猛张飞智取瓦口隘,老黄忠计夺天**山”。《三国演义》真是一本奇书,古今中外的所有计谋,都应该能够在《三国演义》中找到对应。

孙立人派出的假主力不是一支,而是多支。这多支部队故意打着新38师的旗号,大摇大摆地走在丛林中。队伍拉得很长,日军的飞机在空中看到如此逶迤连绵的队伍,肯定就是新38师主力,急忙呼叫地面部队追赶拦截。就在包围圈即将形成时,假主力突然消失了。接着,另一支假主力出现了,照样打着旗号,照样走得逶迤,照样被日军当成了新38师的主力。

就这样,多支小部队像跑道上的接力赛一样,将日军愈引愈远,而真正的新38师,已经像土行孙一样远遁了。

后来,日军的情报证明,那些天里,日军一直找不到新38师的主力在哪里。

新38师的主力在哪里?

新38师主力已经来到了清德温江,渡过了清德温江,距离印缅边境就不远了。

然而,新38师从温早来到清德温江,历尽千辛万苦。

5月1日夜晚,在得知日军截断了东去的路径后,孙立人带着新38师主力一路向西,进人了山区。这几天,他们昼伏夜行,来到了一处谷口。

这个地方叫做拉马山谷。

这道峡谷极为狭窄,也极为险峻,两边是悬崖峭壁,头顶上只有一线天。要通过这道峡谷,必须穿过山谷,而山谷中又有水流。当时,雨季即将来临,

流水尚缓,浅的地方只到膝盖,深的地方要及腰部。

这种地方,日军的飞机即使飞过山顶,也绝不会想到新38师的主力,此刻正在山谷里。

新38师涉水走过山谷,走了一天一夜,等到上岸后,每个人的腿都被水流泡得浮肿,体力下降,摇摇欲坠。

这是一处荒凉的山谷,没有人烟,与世隔绝,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孙立人带人走在山脊上,借助月光查看,又用指北针查看方位,终于找到了一条依稀可辨的羊肠小道,不知道这是哪一世纪的道路,路边的石头上已经长满了苔藓,路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荒草和落叶。

新38师又沿着这条羊肠小道,在崇山峻岭的夹缝里寻觅,在沟岔河汊的交汇处探路,在深山密林的黑暗中摸索,一直行走了五天五夜,终于走到了清德温江边。

现在,日军的追兵已经被远远地甩在层峦叠嶂的褶皱里。

这一天,是1942年5月18日。

追兵被摆脱了,可是,江面上却有巡逻的日军。

面对宽阔的清德温江,没有渡河工具的新38师插翅也难以飞越。如果返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唯一的去处就是去印度。

缅甸人地两生,语言不通,特务无孔不入,日军四面合围,要打游击是完全不可能的。要翻越野人山回到中国,更不可能。因为野人山的威胁,比日军的威胁更大野人山的环境太恶劣了,恶劣到了人类极难生存。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渡过清德温江。

当时,日军尽管找不到新38师,但是他们判断新38师一定是去往西面。日军的情报工作是相当仔细的,是当时的国民党军队远远不能相比的。

笔者曾经采访过当年参加过中条山战役的老兵。中条山战役比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早一年。老兵们说,日军在进行中条山战役之前,放出了数以百计的特务和暗探,把中条山各条道路,各部队驻扎地,甚至各部队营以上长官的姓名打听得一清二楚。中条山战役开始的时候,日军包围了中条山守军,然后喊着包围圈中长官的姓名,让赶快投降。连营长的姓名都被打听到了,想想这有多恐怖,包围圈中的长官还有抵抗力吗?

再反观中国远征军,连日军一个庞大的第56师团参战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日军判断出新38师是向西,所以加强了清德温江的防御。打开地图就知道,要去往印缅边境,就必须渡过清德温江。

而且,清德温江两岸的当地人对中国远征军敌对情绪严重。日军从进入缅甸开始,就给当地人洗脑,说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把英国人从缅甸赶出去,日本军队是来解救受苦受难的当地人的,当地一些人就相信了,他们跟着日军走,给日军当向导,送情报,运军粮。

新38师来到清德温江的消息,当地有人很快就报告了日军,日军连夜调兵遣将,准备合围新38师。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战士们竟日奔走,连日激战,疲惫不堪。

新38师危在旦夕。

孙立人知道,目前的局势对于新38师非常不利,新38师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黄昏时分,孙立人找到当地的县长,虚与委蛇,一面装作要在清德温江布防阻击,构筑工事,一面密令侦察营寻找所有可以渡河的工具。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骗过了奸细和日军的密探。他们都以为新8师会在天亮后阻击日军,即使没有阻击日军,也会在天亮后才渡河。

四面合围的日军放慢了脚步。

凌晨4时,新38师主力集结完毕,孙立人命令渡江。

凌晨5时,只剩下工兵营和辎重营没有赶到渡口,其余的部队已经渡江完毕,孙立人坐着最后一条船渡过清德温江。

工兵营在破坏所有通往渡口的桥梁,迟滞日军的围攻;辎重营在毁坏不能带走的设备,不能留给日本人。

渡碰德温瓶,孙给报,报告自己西去,可雛然没有回音。

孙立人又联系113团,无法联系到。

现在,新38师渡过清德温江,准备去往印度的,只有112团和114团,没有 11团。

113团在哪里?

113团在仁安羌一战成名,被杜聿明看中。杜聿明让113团抵挡卡萨方向的日军第55师团,监视八莫方向的日军第18师团,掩护第五军撤退。

113团经历仁安羌大战,仅剩半个团,半个团要抵挡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谈何容易!

113团肯定凶多吉少。可是,113团没有消息。

孙立人刚刚给113团发报完毕,突然听到对岸枪声大作。

侦察兵回报的消息是,日军的先头部队来到了渡口,渡口周边刚才还穿着当地百姓衣服的人,一律换上白色衣服,和日军的便衣队汇合,向等待和掩护工兵营与辎重营的断后部队进攻。

听着河对岸的枪声,战士们都长吁了一口气,如果稍有迟缓,被日军追兵赶上,后果不堪设想。

负责断后的部队很快就与工兵营、辎重营汇合,依托有利地形,与日军先遣部队和便衣部队发生激战。大队日军得知新38师已经渡过清德温江后,立即渡河追赶。

断后部队与日军激战到第二天下午,击退日军进攻,打死日军二百余人,解救了被俘的第五军士兵和英军三十余人。

然后,他们趁着黄昏时分的大雾,悄然渡江,寻找新38师主力部队。

断后部队刚刚渡过清德温江,突然天降大雨,山洪暴发,如果耽搁片刻,就会被阻挡在清德温江东岸。如果前一天晚上新38师没有渡江,也会被日军和洪水阻隔在清德温江东岸。

多年后,老兵们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兵贵神速,《孙子兵法》说的一点没错。

有人说,杜聿明和孙立人都有非常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但是杜聿明每遇危急关头,优柔寡断,下不了决心;而孙立人能够当机立断,壮士断腕,快刀斩乱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两人的最大差别。

在曼德勒,113团被派出去,远征军指挥部打算牺牲这个团,换取英国人的欢心,但是孙立人坚定地找到113团,共同御敌。结果,113团迸发出惊人的能量,以寡击众,以少胜多。

在温早,112团被日军围困,而且日军的机械化部队沿着公路穿梭,将112团和114团分割,各个击破。孙立人带着114团,硬是从日军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救出了 112团。

在拉马峡谷,孙立人带着新38师主力沿着峡谷行走一天一夜,如果突遭大雨,全师会遭毁灭。

在清德温江,如果孙立人稍微犹豫片刻,则会被日军咬住,被暴雨阻隔,那么,新38师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这一路,真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断后部队与日军先头部队激战正酣的那天下午,孙立人带着主力部队来到了一处山口,这座山口通往一个叫做唐海的地方,而穿过唐海,则可以到达普拉村。

七天后,新38师到达了普拉村,而断后部队和工兵营、辎重营也赶到了普拉村,和新38师主力会合。

但是,在从山口到普拉村的这七天里,日子实在不好过。

在山口,孙立人下达了这样六道命令:

1从唐海,经普拉村,向印度的英帕尔前进。

2唐海以北无给养,各连队应在唐海以南充分带足给养,并买两头黄牛,带上行走,以作蛋白质食用。

沿途不易雇请脚力,各部队应设法多雇脚力。

4各部队设法多请向导,以免迷路。

5每到达宿营点,师特务连、团特务排一定要严密警戒,遇到擅取民众财物者,就地枪决。

6唐海以西地区,霍乱、痢疾、伤寒流行,饮食櫬胜意,饮水必须煮沸。

最后一点特别重要,据老兵回忆,为了严禁战士喝生水,孙立人特别强调,遇到喝生水的人,立即枪毙。

喝口生水,为什么会处罚这样严厉?

孙立人在他所著的《统驭学》中,对这一点有详细的描述:

“记得在以前,军中流行两大疾病,就是‘痢’与‘疟’。我于是绝对禁止士兵喝生水吃生食品,结果痢症不生。又限定官兵每周吃奎宁丸二粒,借以预防疟疾,结果疟疾很少,作战很久,战斗力始终保持。至于别的队伍呢,病得很多,死得也不少。疲癃残疾,狼狈万状,一旦开拔,宛如医院搬家,抬的、扶着杖走的,前前后后,伤病满路,占了全营一大半。本来山岚之地,疾病瘴疠甚多,战死的少病死的多。其实预防之法,道理很浅,人人都知,可惜不肯切实去做,即使倡导在先,也不肯切实检查,行而不力。这些事,专在乎做得踏实,才能生效。要想做得踏实,唯在带兵官注意检查,持之以恒而已。还有我们在缅甸初期作战,西撤印度的时候,那是要越过原始森林,而且热带的疾病很厉害,我严令部下,不许喝生水,如有喝生水的,见了即予枪毙。因为那时后有追兵,又没有医药、担架,如果病了,即不能抬着走,就只有丢落下等候死亡。我因为不忍看到弟兄疾病死,反而干脆,因此才定下严厉的规则,结果,一路上只死去一人,他即是偷着喝生水发病而死的。”

5月27日,孙立人带着新38师主力来到了普拉村,普拉村在印度边境城市英帕尔的东南方向,距离英帕尔只有40里。

孙立人发报联系113团,依然没有回音。

113团已经与师部失去联系20天了。这20天里,他们是怎么度过的?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与第55师团和第18师团独立作战,掩护第五军撤退,这绝对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他们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

新38师留在普拉村,一边休整,一边等待113团。

第二节狭路相逢勇者胜

杜聿明带着远征军主力向北撤退,而唯有孙立人的新38师向西撤离。杜聿明要进人缅北野人山,然后穿过野人山回到中国;孙立人要带着新38师在日军包围圈的缝隙中突围,保存实力,去往印度。

新38师是一支孤军,孤军奋战,没有援兵。

113团是孤军中的孤军,更是没有一兵一卒可以救援。

新38师主力刚刚来到温早的时候,就是孙立人带着114团在日军包围圈救出112团的前夕,因为放心不下在卡萨孤独奋战的113团,孙立人派副师长齐学启奔赴卡萨,想办法找到113团,见机行事。

此时的113团,经过了仁安羌大捷,仅剩900人,而900人中,还有00名伤兵。当第五军坐着汽车向北撤退时,他们留在卡萨阻击日军。即使阻击成功了,他们向后撤退,也要依靠自己的双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副师长齐学启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113团在哪里?

113团自离开新38师主力后,就连遭险境。

113团特务连连长蒋元清楚地记得,5月7日,也就是孙立人带着新38师主力赶到安全地带普拉村的前20天,113团接受杜聿明派遣,前往卡萨阻击,为整个第五军的撤退断后。

卡萨,在伊洛瓦底江西岸。

113团来到卡萨的时候,局势已经非常混乱,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熊熊燃烧,浓烟直冲霄汉,日军的飞机和大炮已经将卡萨炸成了一片废墟。团长刘放吾派出搜索连,但是没有发现敌情。

趁着日军尚未攻到这里,战士们立即构筑工事,准备阻击。这里肯定会有一场大仗要打,因为卡萨是日军追赶第五军的必经之路。

5月8日上午,杜聿明乘坐装甲车来到卡萨,瞭望伊洛瓦底江对岸日军的情况,对113团构筑的工事很满意,然后就又乘着装甲车离开了。

5月9日下午2时,113团派出的搜索警戒部队——第二营五连,在伊洛瓦底江东岸与日军的先遣部队发生激战,然后撤回到西岸。

一场大战来临了。

李文才也对这场战斗记忆犹新。

5月9日下午5时,日军开始了进攻。

狡猾的日军先遣部队没有隔江进攻,而是从伊洛瓦底江的上游渡河。然后,沿着河流向1B团的阵地发起攻击。113团依靠有利地形和坚固的工事,打退了日军一次次进攻。

在缅甸,午后5时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而5月份又进入了缅甸一年最热的季节,所以,进攻的一方和防守的一方,都很不好受。防守的一方站在战壕里,战壕像一个不透风的蒸笼,热气蒸腾,浑身的汗水向下流淌;进攻的一方端着步枪,背着20斤的装备行李,同样挥汗如雨。

日军的一次次进攻被打退后,李文才接下来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大约两个小时后,攻击的日军略作调整,阵地前出现了上百名日军,他们光着身体,挺着刺刀,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走上来,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日军指挥官在仿效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

当年,越王勾践和吴王阖闾交战,吴军阵地久攻不下,阴谋家勾践就派遣士兵排队走到吴军阵前,一个个自杀了。正在吴军惊愕不已时,越军突然发起进攻,吴军一败涂地。

可是,那时候是冷兵器时代,越军可以到吴军的阵地前沿再自杀,现在是枪炮时代,怎么还仿效当年的越国军队?

日军挺着刺刀,一步步地走近了,距离李文才只有三四十米远了。

李文才听到身边的排长说:“打,打狗日的”

排长手中的枪响了。走在最前面的,手举指挥刀的日军指挥官,他裆下那个吊儿郎当的玩意,突然礼花飞溅,他怪叫一声,就倒了下去

战士们手中的枪也响了,身边的机枪也响了,那些光尻子的日军像拔光毛的猪一样,倒下了一排。

日军明知道前面是枪口,还要往枪口上撞;你要往我枪口上撞,如果我不打死你,那就是罪过。

日军为什么会脱光衣服冲锋?可能天气炎热,让人极度烦躁;也可能日军已经没有子弹了,而上级又命令限时攻占阵地。

日军的这种打法,我还听其他抗战老兵说起过。

卢庆贻是当年防守衡阳的第十军报务员,第十军坚守衡阳47天,与日军竟日血战。日军打进衡阳城的时候,有一天,卢庆贻站在军部所在的银行大楼上,看到日军排着队形,挺着刺刀,向军部走来。

日军为什么会这样?可能就是一种精神战。

那天,李文才正打得酣畅淋漓,突然听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日军大部队乘着汽艇和木筏,从正面开始强渡伊洛瓦底江了。

日军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113团拼死阻击,死战不退。阵地前血流成河,血流汇成小溪,流进江水,让伊洛瓦底江也变成了红色。

第二营的二百多名战士,跃出战壕,嘶声呐喊着,端着刺刀,硬是将已经上岸的日军,又压回到江水里。

从下午5时到午夜12时,113团团长刘放吾带着全团900人,其中包括00名伤兵,抗击了数倍的日军进攻。

午夜一过,战场上突然静寂了。

静寂不是好兆头,静寂表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午夜时分,新38师副师长齐学启来到了。

伊洛瓦底江上游漂来很多树枝和竹枝,刘放吾判断日军大部队一定在上游集结,制造竹筏木船,准备渡河。如果日军渡过河来,沿着河岸进攻,113团的工事优势就无法发挥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