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鹰扬虎跃3

5月11日,滇西反攻开始,也有的资料写为“反攻怒江”。

此时的中国远征军,在三条线上与日军作战:缅北战场、滇西战场、英帕尔战场。

中国、缅甸、印度,都在作战。

在瓦鲁班,中国战车营缴获了第18师团关防大印和师团长田中新一的私章,打死了一大批大佐,可是师团长田中新一跑了。

田中新一怎么跑的?他不是被堵在山洞里吗?为什么还能跑掉?

由中华书局出版的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所著的《缅甸作战》中,详细记述了田中新一只身从瓦鲁班逃脱的经过:

“……坦克逐渐侵人师团司令部与长久联队之间,师团长抓住敌人行动的瞬息间歇,勇敢突破,好不容易到达瓦鲁班,但敌坦克群似在尾追师团司令部,不久也出现在瓦鲁班,与长久联队的一部和独立速射炮大队之间展开激战。”查阅相关资料,没有找到任何材料足以证明当日中国军队侦察到了田中新一司令部所在地,所以,这场痛歼第18师团司令部的战斗,完全是误打误撞的。中国军队只知道跟在日军屁股后面猛追猛打,完全不知道追打的,居然是第18师团司令部,而且居然中了头彩,三发炮弹就打死了一大批大佐。

日军的这本书很有意思,把田中新一的逃跑描绘得非常英勇,实在可笑。可见,吹牛不是谁的专利。

这本书继续写道:

“敌逐渐缩小包围圈。我师团主力在南北河与瓦鲁班之间的狭小地带里,失去行动自由,各地陷人混战。师团长以长久部队压制敌人。企图在此时间里,将相田部队及师团其他直辖部队转移到瓦鲁班南方,顺着大道向南方突围,但敌人封锁了大道,未能成功。师团正面临着极端险恶环境”

日军描述的被围场景,这个可以有。当时,廖耀湘的新22师和战车营,从北向南压下来,孙立人的新38师和麦支队,切断了日军南逃的道路。这段文字记述,是较为客观的。日军第18师团确实面临灭顶之灾。

相田部队,指的是第18师团步兵指挥官相田俊二少将,他当时率领着第18师团以55联队为主的残兵败将。

“然而,最终师团利用工兵联队长深山忠勇中佐事先砍伐开辟的秘密通道,侥幸逃出绝境。”

原来,田中新一是通过暗道逃走的。缅北丛林覆盖,视线极差,即使在空中,也只看到莽莽丛林,看不到这样的秘密通道。

日军撤退的时候,是相田部队先撤,“长久部队依然留在瓦鲁班,背向道路入口,坚持苦战到最后。……田中师团长于月7日命令长久联队撤退,师团下一步防御线是杰布班山一线。”

日军在杰布班早就构筑好了坚固的工事,等着中国军队到来。

第五节杰布班山和高黎贡山

杰布班山像一头疲惫的耕牛,横卧在缅北丛林,隔开了胡康河谷与孟拱河谷。现在,中国军队已经占领了北面的胡康河谷,而要进攻南面的孟拱河谷,就必须通过杰布班山。除此而外,别无他路。

杰布班山海拔4000尺,北面异常陡峭,南面渐趋平缓。中国军队要从北向南进攻,必须仰攻,而仰攻则是最难以成功的一种攻击方式。

连接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的,只有一条道路。而这条道路通过杰布班山,有一道隘口。只要守住这个隘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个天然隘口叫做沙都渣。沙都渣的两边,层峦叠嶂,形同刀削,即使猴子也难以爬上去。

而且,这道隘口全长六十多里,处处易守难攻,在这六十多里长的雄关险隘中,日军可以从容阻击。

中国军队想要强攻杰布班山,强攻沙都渣,实在太难了。

1944年的4月正值缅北最为干旱的季节,杰布班山干旱无水,中国军队经过此地,饮水都是极大的困难,很可能要付出巨大牺牲。

而且旱季过后,紧跟着就是雨季。雨季来临时,如果中国军队还不能越过杰布班山,如果没有被旱死,那么就要被困死山中。

1944年4月末5月初,在亚洲战场上,有三支军队在热带雨季来临前,向着高山地带发起进攻,想尽快结束战争。第一支是中国远征军X部队在缅北攻打杰布班山,第二支是中国远征军Y部队在滇西攻打高黎贡山,第三支是日军攻打印缅边境的英帕尔山脉。

当时,处于最有利形势的是攻打英帕尔山脉的日军,他们已经将英军包围,而处于最不利的,是中国的两支军队。杰布班山只有一条通道,这就是沙都渣;高黎贡山上,只有两条通道,这就是南斋公房和北斋公房。无论是在沙都渣,还是在南北斋公房,日军都经过了两年的苦心经营,每一座巨石后,都被日军修筑了工事;每一座山脚下,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日军的机枪眼。

值得庆幸的是,两支中国军队都赶在雨季来临前,翻越了杰布班山和高黎贡山;而日军没有在雨季来临前,攻下英帕尔山脉,结果从缅甸通往英帕尔的道路被冲塌,平地积水成河流,日军后勤无法保障,65000名死亡的日军中,大部分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淹死。

攻占杰布班山和高黎贡山,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杰布班山,笔者随后会写到,现在先说说攻占高黎贡山。

攻占高黎贡山的,有中国两支军队,一支是第11集团军,一支是第20集团军。

笔者采访过当年11集团军司令部参谋谭延煦,他讲述的高黎贡山让笔者直到今天还震惊不已。

谭延煦跟着第11集团军司令部来到高黎贡山下的时候,是一天傍晚,高黎贡山已经被先头部队攻占了。

日军在高黎贡山构筑了两年工事,在每一处山隘,每一处路口,都修建了明暗碉堡,而且有的碉堡还在地下相连,第一处隘口被中国军队突破,日军就通过地下通道撤退到第二处隘口,继续防守。

第11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在攻打易守难攻的高黎贡山时,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因为高黎贡山太过陡峭,无法埋锅造饭,司令部就命令在山下做饭,吃完饭后,就去翻山。

炊事班把米饭做好后,战士们盛来米饭,却无法吃下去,因为米饭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团长叫来炊事班长。炊事班长说,做饭用的水是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而泉水全部被血染红了。

团长让重新打来一桶水,用手电光照亮,果然看到泉水是红色的。

那次晚饭,大家匆匆拨拉了几口后,就开始登山。

月光照耀着高黎贡山,夜风呼呼地刮着,让人感到一阵阵阴冷。狭窄崎岖的山路上,躺满了死尸。走在前面的人,不得不把路上的死尸搬到路边,后面的人才能够通行。

谭延煦跟着第11集团军司令部,一直走到天亮,还没有走到山顶。

太阳升了上来,天气却越来越寒冷,人们不得不把单薄的衣服裹紧,以抵御山上的寒冷。

越向山顶,死尸越多,尤其是在异常陡峭的地方,层层累积的死尸,铺成了台阶,一些死尸的身上还留着脚印,能够想到当初冲锋的战士,是踏着这些死尸铺成的台阶,冲上去的。

死尸中,绝大多数是中国军人的。

因为死尸挡住了路面,让司令部的人员无法通行,前面开路的人不得不一具一具移开这些死尸。死尸的身上爬满了蚂蝗和各种各样的虫子,一搬动,那些虫子和散发着腥臭的血水,就从绑腿的缝隙冒出来,溅在搬运士兵的身上和脸上。

越往山上走,气候越寒冷,很多人是冻死的,他们的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高黎贡山高入云端,最高处有三千米,山顶上还有积年未化的冰雪。

当时,没有多少地理知识的中国士兵,并不知道高山上的气温和山脚下的气温相差会有多大;纵使知道了,也没有一件御寒的棉衣。抗战到这时候,已经打了七年,中国的家底已经彻底打光了,广大北方沦陷区的棉花,也无法运至西南山区在高黎贡山上,中国军人用七条命换日军一条命,而冻死的中国战士,超过战死的中国士兵。

由于高黎贡山道路狭窄,中国战士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往上冲,前面的战士倒下去了,后面的战士把机枪架在前面战士的尸体上,向日军射击。

曾有一名营长,来到阵地上,看到满地都是死尸,他高喊一声:“站起来。”然而,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回答他的,是日军工事里的枪声。

这些都不是虚构的,都是当年战士的口述。

高黎贡山,是“二战”中海拔最高的战场。

抗战胜利后,有人写了回忆高黎贡山战役的文章,一些日军的资料也翻泽过来,当年凭险据守高黎贡山的,是日军第56师团的三个大队。

第20集团军走的是北斋公房,第11集团军走的是南斋公房。

在北斋公房这一条路上,一个名叫灰坡的地方,给很多远征军战士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去过华山的人,都知道有一处极为险峻的地方,叫苍龙岭。灰坡和苍龙岭一样,高高耸起,山脊上仅有三四米宽,而两边都是万丈深渊。这种地方,实在太易守难攻了。

远征军攻打灰坡,接连两天都没有奏效,死亡数百人。第二天夜晚,远征军两个营的战士,用绳索把武器绑在身上,把山炮拆成零件,也背在身上。在团长陶达纲的率领下,攀附着垂直的葛藤,一寸一寸摸索着向上攀爬,终于赶在天亮来到了灰坡右后方的一处山梁,然后,把山炮又组装起来,对着灰坡日军的据点猛轰。与此同时,灰坡下另一营战士挺着刺刀、挥舞大刀强行仰攻。

就这样,终于占领了灰坡。

时至今日,每逢夜晚,当地的农民还不敢从灰坡经过,传说中灰坡一直闹鬼。而每逢刮风下雨,站在灰坡下,就能够听到喊杀声和武器相撞的声音。

因为高黎贡山太过陡峭,当年滇西反攻的时候,仅在北斋公房这一条路上,就有2600匹骡马,在翻越高黎贡山的时候,坠崖身亡。

北斋公房这条路上,牺牲了一名远征军团长,他叫覃子斌,是远征军54军 198师592团团长。

1944年5月30日,在攻打北斋公房的时候,覃子斌带着特务排在前搜索,被日军发现。日军五挺机枪一齐扫射,冲在最前面的覃子斌大腿骨被打断。有人劝他下去救治,可是覃子斌让士兵背着他,继续指挥战斗。后来,因为血流过多,以身殉国。

覃子斌牺牲后,远征军经过了 16天的激战,才占领了北斋公房。

北斋公房守卫的日军中,有一个卫生兵叫吉野孝公,在北斋公房被远征军攻占后,吉野孝公逃到了腾冲。在腾冲战役中,这名日本卫生兵又侥幸不死,回到了日本。

后来,这名日军卫生兵写了一本书,叫做《腾越玉碎记》,描写了他当年在滇西战场的所见所闻。腾越,今天叫腾冲,是滇西的一个县,当年中国远征军在这里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中国远征军攻打不容易,日军守卫也不容易。寒冷、饥饿、疲困、失败、逃走,让这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军精神崩溃了,吉野孝公亲眼看到一名日本兵大声叫骂着,把枪支扔下烟雾缭绕的山谷中,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198师594团团长陶达纲战后曾经写到过这样一件事情:1944年6月1日早晨 9时,担架兵抬来了两个被冻僵的士兵到他面前。他摸摸士兵的手脚和额头,都冰凉冰凉的,但是士兵的眼睛还能动。他赶快让担架兵把这两个战士抬到火堆旁,并让医生打强心针,但是没有用。他又端来自己准备吃的稀粥,喂给他们,还是没有用,已经喂不进去了。陶达纲眼看着两个被冻僵了的士兵在自己面前死去。

《54军滇西攻势作战战斗详报》中也记载,6师107团在翻越高黎贡山攻打一个名叫高粱弓的阵地时,因为气候寒冷,兼之阴雨连绵,道路崎岖,湿滑难行,先头部队沿途冻毙和跌毙者,达一百多人。

这一百多人没有死在日军的火力中,却倒在了奇寒的气候中,实在可惜,梁家佑当年是中国驻印军新38师重炮三营一连少校翻译官,他在回忆文章中这样写道:“我随三十师来到南坎与从滇西打过来的远征军会师,美国联络官有去参加会师大会的,回来跟我说:‘这么冷的天,远征军士兵还只穿着单衣短裤,太可怜了。这样装备的军队能够打败日本人,真是太了不起,太伟大了!’”

与寒冷一起折磨人的,还有饥饿。

因为山势陡峭,阴雨连绵,陈纳德的飞虎队尽管可以飞临高黎贡山,但是飞机无法空投攻打高黎贡山的战士只能依靠挖掘竹笋、草根充饥。所以道路两边的土壤都被翻了一个遍。

至于被压缩在工事里的日军,他们的情况更惨了。由于补给线被远征军切断,负隅顽抗的日军只能用马肉和人肉充饥。

每逢一轮炮弹炸过,日军的马匹中弹倒地,地堡里的日军就拿着刺刀,高声喊叫着冲上还在悲鸣的马匹,兴高采烈地割下一块肉。即使炮弹就在身边炸响,他们也不管不顾,恐惧已经被饥饿所代替。

然而,山上也没有多少马可供食用,马肉很快就吃完了,日军开始吃人肉,团长陶达纲率领战士们攻下了一个叫做冷水沟的阵地后,看到水池里漂浮着十几具日军的尸体,这些尸体大腿上和屁股上的肌肉都被挖空了,**出骨架。他不明白日军尸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等到他来到日军防守的地堡后,看到地上的黑色大便,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日军都是被吃了。

远征军把日军逼得吃人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是无法想象的。

当年,脚穿草鞋,身穿单衣的中国远征军,硬是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把高黎贡山上的日军,像掏老鼠洞一样一个个掏出来。美国的观察员在看到这种情景后,大为感动,他们在美国新闻处编写的《怒江战役述要》中感叹道:

“只有中国军队才能越过这样的天堑,在这样恶劣的地形中作战。”

笔者听到好几个缅北远征军的老兵说,当他们和滇西远征军会师的时候,看到滇西远征军穿得破破烂烂,连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谁能想到,中国战场上的士兵苦成这样?”

高黎贡山实在太艰险了,上山很陡,下山同样很陡。

谭延煦看到上山的路上,有倒下去的人,下山的路上,同样还有倒下去的人。那么多的死尸,没有人掩埋,都发臭了,无数的蛆虫在这些死尸上爬,远远望去,能够看到一条白色的蛆虫的河流。

那种情况,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头皮发麻,浑身每根汗毛都会倒竖起来。

第二天下午6时,谭延煦翻过了高黎贡山。

在这里,他听说,翻越过高黎贡山的先头部队,只抓住了几名日军俘虏。

高黎贡山的战斗结束了,但是接下来中国远征军还要经过同样激烈的战役,这就是松山战役、腾冲战役、龙陵战役。

相比中国驻印军在缅北的反攻,中国远征军在滇西的反攻,伤亡要大得多。曾参与滇西反攻的第11集团军副司令兼第六军军长黄杰,在《回忆滇西反攻》中这样写道:“总计反攻滇西全战役,自1944年5月11日起,至1945年1月27日止,共费时八个月十六天,我军官兵伤亡48598名。赤胆忠魂,永镇河岳,其冒白刃,洒热血,精忠贯日之精神,将永垂青史。”

攻打杰布班山,依然采用“以正合,以奇胜”的计策。为什么中国军队此计策屡试不爽,而日军为什么就总是被动挨打呢?

笔者曾经就此事询问过老兵。老兵说,缅北丛林中,要开辟一条后勤补给线,极不容易,日军的后勤补给线也只有一条,这条后勤补给线,就是日军的命门,只要中国军队切断了这条补给线,日军只能坐以待毙。

新一军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因为他们找到了日军的命门。找准了命门,就能够一招致命。

新22师和战车营在正面攻打,强行突破;新38师和麦支队翻越杰布班山,从侧面迂回。

日军又要被装进口袋里闷死了。

这不怪新一军,要怪只能怪日军自己,谁让你们把兵力分散在每处阵地,刚好就给了中国军队各个击破的机会。

那么,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应该反渗透。中国军队迂回包抄,日军也应该迂回包抄,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防守。田中新一曾经两次派出过迂回包抄的小部队,很不幸地都碰上了中国的穿插部队,很快就被击败了。比如,那个新一军的上尉翻译钟正平,他是台湾人,当初就是作为反渗透的一员,参加对中国军队后方基地的攻击。

田中新一的失败在于,只派出了小部队,而没有派出大部队。如果派出大部队反渗透,袭击中国军队的后方基地,那真的胜负难料。然而,田中新一又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他总在幻想着依靠天堑能够阻挡中国军队的进攻。

所以,田中新一的失败是注定了的。

新38师112团在左面,113团在右面,114团在中间,向杰布班山迂回穿插。然后,他们翻过山后,就攻打孟拱。而孟拱以北的加迈,留给新22师。

如果新38师攻占了孟拱,那么加迈之敌就无一逃脱。这又是一个关门打狗的妙计。

李文才所在的113团,在杰布班山中行走了14天。这14天的日子,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果李白去了杰布班山,他一定会说,杰布班山比蜀道还要难。

李文才记忆中的杰布班山有两难:一是翻越难,一是饮食难。翻越难是因为山势陡峭,徒手尚且不易攀登,何况还要带着山炮和枪支弹药;饮食难还是因为山势陡峭,飞机无法空投,粮食饮水难以为继。

资料中对当年113团翻越杰布班山有这样一段描写:

“山道陡而且滑,上下山都要用手爬,马驮着炮不能行动,只能用人抬,让骡马空着身子走,它们不时还要从山上滑跌下去,两天工夫就跌毙了二十多匹。”

当年中国驻印军的伙食是大米、面包、罐头,因为顿顿吃罐头,每个人都一见罐头就反胃,没有了副食,大米饭也吃不下去。后来,有人发现了几种野菜可以食用,炊事兵就把这些野菜挖回来,与牛肉罐头放在一起煮炒,结果发现非常好吃。

从古到今,军粮一直是军队中的重中之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军粮,部队就会不战自溃。官渡之战中,为什么曹操的军队能够战胜十倍之敌的袁绍军队,关键就在于曹操占领了袁绍的屯粮之所乌巢。至今还在陕西关中一带流行的锅盔,是诸葛亮发明的;在福建北部一带流行的光饼,是戚继光发明的。正因为锅盔和光饼这两种吃食,便于携带,制作简单,而且耐于储藏,所以保证了诸葛亮和戚继光打胜仗。

中国驻印军在缅北无人区作战,按理说后勤补给也很困难。但是天空中有飞机空投,地面上有中美工兵团筑路,从新平洋基地上的战略物资,可以从空中和陆路无限度地运至前线。

还有,缅北崇山峻岭中有挖不完的野菜,这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野菜为战士们提供维生素,大洋洲生产的牛肉罐头为战士们提供蛋白质,营养充足了,战士们才能打胜仗。

李文才己得部队登上杰布班山时,捕获了一条大蟒蛇。

缅北的蟒蛇非常巨大,可以长达好几米,重至上百斤。那次正在行军,突然树丛里窜出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北方来的战士看到蟒蛇,惊慌失措,而广东籍的几名战士,兴奋异常。蟒蛇猝然见到人群,惊慌离去,几个广东战士追赶蟒蛇,其余人跟在后面,大家欢声笑语,忘记了这是去奔袭日军。

那条蟒蛇逃进了一个洞穴里。广东籍战士胆子很大,他们打着手电筒,追了进去。北方战士站在洞口,胆颤心惊。一会儿工夫,那几名广东战士就把蟒蛇抬出来了,蟒蛇张大嘴巴,还在嘶嘶叫着。

那天,全连所有人都吃了一顿香喷喷的蛇肉。

李文才说,在缅甸,战士们还吃过大象肉。缅甸的大象很常见,即使最贫穷的农家,通常家中也饲养着一头大象,帮助干农活。

但是,大象肉不好吃,而蛇肉却很美味。

第六节飞兵直下

日军完全没有想到,新38师会翻越从来没有人翻越过的杰布班山,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这座陡峭的山脉会成为他们阻挡中国军队的天然屏障。他们没想到,中国军队居然爬上了连鸟也站立不住的杰布班山。

新38师分三路越过了杰布班山后,如同水银泻地,直扑日军。

李文才所在的新38师113团在下山的途中,曾有几次与日军发生了激战,日军均被全歼。新38师很像三国时期偷袭四川盆地的邓艾一样,破釜沉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杰布班山,当地人称为“无顶之山”,意思是山峰高耸,看不到顶。

113团翻越杰布班山用了 14天。我采访到的11集团军司令部参谋谭延煦介绍,他跟随司令部翻越高黎贡山,用了一天一夜,可见杰布班山比高黎贡山更为险峻难行。但是,在高黎贡山,中国军队付出了至少牺牲3000名将士的代价,而在杰布班山,新38师伤亡仅有几十人。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高黎贡山是强攻,日军在高黎贡山构筑了两年工事,等着中国军队来进攻;而杰布班山是迂回,新38师避开了日军同样构筑了两年的工事,来到日军的后方。日军的工事再坚硬,也不起作用。

有一点,笔者想不明白,为什么滇西远征军就不迂回?为什么要与高黎贡山上的日军硬碰硬?如果他们迂回包抄,则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

滇西远征军和缅北远征军的战法不相同,滇西远征军是一个阵地一个阵地与日军争夺,伤亡自然很大。缅北远征军是避实就虚,切断日军后路,日军自然阵脚紊乱,战斗力降低。为什么滇西远征军不能采取缅北远征军这种战法?

可能是这样的,缅北没有人烟,滇西人烟稠密。缅北远征军迂回包抄,切断日军粮道,日军只能被饿死;而滇西远征军迂回包抄,日军会祸害滇西百姓,所以滇西远征军只能一个阵地一个阵地与日军激战,将日军全部消灭。

在杰布班山,麦支队又被救了一次。

当田中新一察觉到翻越了杰布班山的,不是中国军队的小分队,而是整整一个团的时候——此时,日军最先发现了 113团,田中新一手忙脚乱,立即从防守孟拱河谷的第55联队和第114联队中,各抽出一个大队,用来阻击113团。双方立即展开了厮杀。这场厮杀是异常惨烈的,因为113团没有了退路,他们不可能再顺着原路返回去。杰布班山北面的悬崖峭壁,攀登上来已经极端困难,而要从那里下山,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日军也没有了退路,如果被中国军队占领了身后的孟拱河谷,日军堆积如山的粮草弹药就会丢失,此处坚守的日军只能坐以待毙。

走在113团前面的,是麦支队第一营。

日军的反冲锋很快就打散了麦支队第一营,他们向后撤退,日军衔尾追击。113团第三营迎着日军的炮火顶上去,救出了麦支队第一营,巩固了阵地。麦支队异常敬佩中国军队,他们说:“我们和新38师在一起作战,便什么都不怕。”

就在113团从右面翻越了杰布班山,与日军两个大队激战的时候,从左面翻越杰布班山的112团,也与日军打了一场遭遇战。

翻过了杰布班山后,112团歼灭了日军一个情报站,日军无一漏网。所以此时日军完全不知道,还有一支中国军队已经出现在了孟拱河谷。

112团继续前行,又遭遇了一个日军中队,激战中一部分日军被歼灭,一部分日军逃入了密林中。丛林中作战,追逃不易,因为仅仅相隔十几米,就找不到人影。

此时,112团距离日军的屯粮之所加迈仅有十几公里。

112团和113团旗开得胜,114团也不甘示弱。

张义栻所在的114团走中路,他们在翻过了杰布班山后,仅仅用10天时间,就端掉了日军16个据点。然后,与日军山崎四郎指挥的日军第55联队、第 56联队、第114联队各一部遭遇,击溃日军,与112团会合。

此时,部署在孟拱河谷的日军有:补充完毕的第18师团第55联队、第56联队,从密支那调来的第114联队,还有新调来的第56师团第116联队。除此而外,还有日军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在赶往孟拱河谷的路上。

日军在守,中国军队在攻。

孟拱河谷向南向东,再无陡峭山势。如果日军不能把中国军队消灭在孟拱河谷,以后的战役将更难打;中国军队不能将日军消灭在孟拱河谷,势必前功尽弃,日军展开大举反攻,又会将中国军队赶出缅甸。

所以,孟拱河谷,是日军依靠的最后一块屏障,也是中国军队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无论是谁打胜了这一仗,都能够扭转战局。

此时,在几百公里之外的英帕尔高原,日军陷人了困境。

据资料记载,在英帕尔战役初期,蒙巴顿来到瓦鲁班前线,一方面慰问中国驻印军,一方面向中国驻印军提出,想让中国驻印军会师英帕尔,帮助英军击败日军。但是,史迪威坚决拒绝了,如果此时回师英帕尔,中国驻印军前功尽弃,而且劳师远征,非兵家所为。史迪威向蒙巴顿讲了中国古代“围魏救赵”的典故,他表示,中国驻印军在缅北进攻越顺利,越能牵制更多的日军,越能增援英帕尔战役。

史迪威一直没有忘记第一次缅甸战役中英军对待中国远征军的态度,他曾经给马歇尔写过一封信,信中说:“英国在印度的驻军,足以拯救缅甸,但不向缅甸增派一兵一卒,一定是得到了伦敦的命令,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撤出了缅甸。”当年,英军要放弃缅甸,居然不通知中国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史迪威,让中国远征军损失了4万。此时,蒙巴顿前来求援,史迪威岂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屁颠屁颠地去跟在英国人后面俯首帖耳?这种事情,史迪威肯定是做不出来。

蒙巴顿说不动史迪威,只好回去了。

事实上,史迪威说得很有道理。

比如,日军的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这两支日军本来是作为英帕尔战役的预备队。英帕尔战役初期,日军进展顺利,缅甸方面军司令河边正三中将认为日军在英帕尔胜券在握,占领印度只是迟早的事情,就将这两支预备队调到了缅北,去与中国驻印军作战。在缅北,号称“丛林之狐”的日军第18师团,被中国驻印军追着尾巴打,河边正三急需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前去帮助“丛林之狐”。

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赶到了遥远的缅北后,雨季就来临了,英军庞大的兵力也部署完毕,英帕尔战役的形势发生了逆转。日军弹尽粮绝,苦不堪言,急需后方补充,可是缅甸西部已经无兵可派。参加进攻印度的日军最高指挥官牟田口廉也日夜盼望着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前来增援,可是这两支援兵被中国驻印军牢牢地拉住了双脚,无法挪动一步。

万般无奈之下,牟田口廉也只好下令撤退,没想到,饥饿、疾病、洪水,让这支军队丧失斗志,连求生的本能也放弃了。按照资料记载,日军在死亡的 65000人中,绝大多数死在败退的路上。

而此时,同样是在雨季,中国军队却在进攻,一支进攻滇西的高黎贡山,一支进攻缅北的孟拱河谷,而且还都取胜了。

当时的报纸上有这样一篇报道:美军联络官曾令被俘之日军樱井中队长对各国部队战斗力做一估计。该中队长则称:“如以同等装备,日军可以一击七缅军,击六印军,击五俄军,击四法军,击四意军,击三英军,击二美军,击二德军,与中国军队则一比一平。”足证中国军队无论在战略、战术、战技、精神各方面,均不亚于各列强部队。

樱井中队长所说不一定正确,因为按照战后的战绩统计,一名中国驻印军,可以对付两名日军。

英帕尔战役结束后,英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继续龟缩在印度,等候缅甸的时局发生变化后,再下山反攻。当时,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胜利,麦克阿瑟将军发明了著名的“蛙跳”战术,将负隅顽抗的日军隔绝在一个个岛屿上,切断日军的封锁线。其实,仔细分析一下,新一军在缅北丛林中的战术,

应该属于“陆上蛙跳”,都是以切断日军补给线,全歼日军为战略目的。

1944年缅甸雨季来临的时候,美军正在太平洋战场上发动塞班岛战役;中国驻印军,也就是X部队,正在缅北发动密支那战役;而中国另一支远征军,也就是Y部队,在滇西同时发动了松山、龙陵、腾冲三大战役。

这三条线上的战役取得了胜利,就会卡住了日军的脖子,让日军无法动身,到时候,英军就可以从英帕尔高原上下山,面对垂死挣扎的日军,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事实证明了英军是非常会算计的,而且算计得很到位,他们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英帕尔战役是在1944年7月结束的,而英军下山反攻已经到了 1945年1月。

1945年1月,美军已经占领了太平洋岛上的吕宋岛,而且准备攻占马尼拉,切断日本大本营到缅甸仰光港口的航线,只在朝夕之间。中国驻印军已经打到了缅甸中部,直接威胁到英国在缅甸的利益。中国滇西远征军已经打到了畹町,将日军彻底逐出了云南。下一步,两支中国远征军合兵一处,如果要攻取缅甸,缅甸指日可下。

这时候,自从第一次缅甸战役后,仅仅打了一场英帕尔战役的英军,看到日军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终于决定出兵了。他们走下了英帕尔高原,大举反攻。此时的缅甸日军,因为中国军队长达20个月的反攻,已经精锐尽失,英军进展比较顺利。

和三年前的英军一样,1945年春天的日军已经明白缅甸是守不住的,他们已经决定了放弃。1945年4月2日,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木村兵太郎从仰光退到了泰国。残余的日军跟进,退出缅甸。当年的缅甸方面军司令河边正三因为英帕尔战役和缅北战役的失败,已被调回日本本土。一周后,英军进入已无一名日军的缅甸首都仰光。

所以说,反攻缅甸,中国远征军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1944年缅甸雨季来临时,新一军新38师完成了迂回包抄日军的任务,廖耀湘的新22师在哪里?他们进展如何?

当时谁也没有相信新22师的正面进攻也会非常顺利。

进攻杰布班山口的,是新22师66团。

日军不但在中国军队的必经之路上布有重兵,等待中国军队进攻,而且在道路两侧,还埋伏有奇兵,一旦中国军队进攻,两边的奇兵就会杀出,三面合击,压迫中国军队后退。

这种打法不能不说是个高招。

可是,新22师66团团长陈膺华更棋高一着。

陈膺华派出一部分军队在杰布班山的山口佯攻,每天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听起来很热闹。而实际上,大部队兵分两路,在浓密树木的遮掩下,像猴子一样,沿着山脊向杰布班山山口迂回,反而将日军道路两边埋伏的两支奇兵包了

饺子,然后,继续前行。当他们走下山脊的时候,已经越过了杰布班山山口,将山口的日军彻底截断了。

现在,杰布班山山口不再对日军有利,而是对中国军队有利了。中国军队前后夹攻,两边是高耸入云的绝壁,日军上天无路,人地无门。

日军龟缩在坚固的碉堡里,与中国军队负隅顽抗。

后面的筑路大军正在修建的中印公路,要从杰布班山山口通过,这路日军必须尽快肃清,新22师如果舍敌而去,后患无穷。

事实上,在这一路上,为了保证后面工兵团的安全,中国军队把每一处防线上的日军要么全歼,要么击溃,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后方流窜。

要炸毁这些碉堡相当不容易。首先,日军的每座碉堡都构成了交叉火力,一旦有人走近,就从各个角度阻击;其次,杰布班山山口地形复杂,到底日军在这里有多少个火力点,无法侦察清楚;再次,每个日军碉堡的射击孔,都非常狭小,从里面往外面看,视线开阔,而从外面向里面看,只有巴掌大的一个小洞。

要炸掉这样的碉堡,只能依靠手榴弹。中国军人侥幸穿过日军的火力封锁线,攀爬到日军的碉堡前,将手榴弹扔进巴掌大的射击孔里,这是唯一可用的方法。

负责拔掉这些火力点的中国战士,每个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身上缠满了手榴弹。

可是,中国军人把手榴弹扔进了日军碉堡,而他们竟然能够很快再扔出来。这样手榴弹不是在悬崖下爆炸,不起任何作用;就是在中国战士身边爆炸,反而炸伤了中国战士。

一份资料中这样写道:“战士们杀得眼睛冒火,奋不顾身,个个蛇行而前,将手榴弹偷偷地塞进敌碉堡里。万一不成,战士们竟然不顾生死,自为肉弹而负着手榴弹纵身跳人敌堡里,与之同归于尽。”

在杰布班山山口的战斗中,有一名机枪手名叫张长友,他一个人就用手榴

弹炸死了 8个日军。

在攻打日军半山腰上的堡垒时,张长友的机枪无法发挥作用,而他所在的班向日军发起冲锋时,又受到阻击,班长被打伤了。看到这种情况,机枪手张长友就丢掉机枪,向战友们要了十颗手榴弹,缠在身上,借助着石头和树木的掩护,靠近了日军的堡垒,连丢几颗手榴弹,堡垒里没有了枪声。

等他刚准备回去取他的机枪,突然侧面有了枪声,半山腰的暗堡里有日军在向他射击。然后他又借助堡垒的掩护,偷偷看到日军暗堡下面有一颗大榕树,便迂回到了大榕树的下面,攀上了树杈,向日军的暗堡里扔了两颗手榴弹,可是,都被日军反扔了回来,差点炸伤了他。

张长友略一思忖,有了主意,他拉开导火索,看着冒烟的手榴弹,心中默念着:一、二、三,然后就把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扔出去,暗堡里立刻没有了枪声。

张长友溜下大榕树后,突然左面又有了枪声,他扭头一看,有一个日军正躲在石头后向他射击,他对着那名日军又丢了两颗手榴弹,日军被炸死了,他的手榴弹也扔光了。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摸满手都是血,原来那名躲在石头后的日军,用三八大盖射伤了他的左脸颊。

到了夜晚,日军守不住碉堡,又打不过中国军队,就有一些三三两两地逃跑了。可是,该逃往哪里呢?往北面,有新22师;往南面,有新38师,另两面又是悬崖峭壁。日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逃到哪里是哪里。运气好的,就被抓了俘虏,以后被中国军队带到了广州,为新一军阵亡烈士修建纪念碑和墓碑;运气不好的,就在荒无人烟的丛林中迷失方向,活活饿死。

据不完全统计,缅甸战争结束后,新一军从缅甸带回了600名战俘,而其中就有两名是被一名叫唐桂生的战士抓获的。每回战士们在一起说起抓俘虏的事情时,唐桂生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认为自己运气不好,总是把鬼子没有打死,打伤了,只好抓回来做俘虏。

这两个俘虏都是在杰布班山抓获的。

唐桂生是一名中士副班长。有一次,他带着一名战士放哨,突然看到树林里走出了三名探头探脑的日军。三名日军没有发现唐桂生他们,径直朝着中国军队的迫击炮阵地走去。唐桂生判断出日军可能是想破坏迫击炮,就端起冲锋枪,“哒哒”,打出了一个点射,一名日军倒下去了,另外两名日军滚到了山脚下,爬起来没命地逃走了。

其实,这三名日军估计是迷路了,傻不唧唧地跑到了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如果要袭击中国军队的迫击炮阵地,依靠他三个日军,远远不够。

老兵们说:“日军最害怕的是听到中国军队手中冲锋枪的响声,冲锋枪‘哒哒’一响,就像阎王爷点名一样,鬼子的魂都吓没了。”中国军队手中的冲锋枪和日军手中的三八大盖声音完全不一样。冲锋枪的声音是“哒哒”,三八大盖的声音是“嘎勾”。从声音中一下子就能够判断出,射击的人是中国军队还是日军。

唐桂生带着战士追过去,看到那名日军倒在了地上,手摸向了屁股上的手榴弹。唐桂生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头上。那名日军伤兵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停止了挣扎。战士们找到绳索,将这名日军伤兵像捆猪一样捆起来,然后把绳子的结头打在脖子上,牵着他送到了连部。

两天后,唐桂生又抓到了一名日军俘虏。这次,唐桂生带着一名战士在日军的阵地前搜索,看到高处站立着一名日军,他一枪打过去,这名日军就从高处跌落了。唐桂生跑过去,看到这名日军居然还没有死,正准备爬起身。唐桂生端起刺刀对着日军就连刺两刀,日军疼痛难忍,翻着白眼看唐桂生。唐桂生说:“你翻白眼看我干嘛?我叫唐桂生,中士班长,就是我刺了你两刺刀,怎么?不服气?那你就记住我好了,我等着你报仇。要不是我们长官有命令,我再给你一刺刀,送你见阎王。

1944年月29日,中国军队占领了杰布班山山口,打开了通往孟拱河谷的大门,史迪威听到这个消息后异常高兴。而这一天又刚好是史迪威60岁的生日,他认为这是送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

也是在史迪威生日的这一晚,已经打开了孟拱河谷大门的新22师,与新 8师113团在杰布班山南面的最后一道关口沙都渣会师。而新38师112团和114团,他们走得更远,已经来到了距离加迈仅有十几公里的地方。

前面在介绍中国军队反攻缅北的地名时,介绍了孟拱河谷。孟拱河谷从南向北,依次是沙都渣、加迈、西通、孟拱。从孟拱向东北,走出了孟拱河谷,来到了平原上的第一座城市,则是密支那。

日军的屯粮之地加迈、屯兵之地孟拱、缅北最大城市密支那,三个地方呈三角形。无论攻打哪一个地方,另外两个地方的援兵都能够飞快赶到。因为连接着三个地方的,不但有宽阔的公路,还有铁路。

孟拱不但是日军屯兵之地,还是第18师团所在地。田中新一在胡康河谷的时候,把司令部驻扎在孟关;在孟拱河谷的时候,把司令部驻扎在孟拱。孟拱和孟关一样,是缅北丛林中难得的地势较为平坦的一块地方。

孟拱河谷里,还有一条发源于杰布班山的河流。这条河流,在孟拱以北的上游,叫南高江;在孟拱以下的下游,叫伊洛瓦底江。其实很多河流都不止一个名字,比如,此时滇西远征军正在偷渡的怒江,它在上游的西藏地区叫那曲河,在中游的云南地区叫怒江,在下游的缅甸地区叫萨尔温江。

伊洛瓦底江,是缅甸最长的河流。

在孟拱河谷里,中国军队是两个师,新38师和新22师,日军是第18师团的三个联队和从第56师团派出的一支联队。目前,第56师团正在滇西和中国远征军对峙。战事尚未到最激烈的程度,所以,第56师团能够派出一个联队,前来增援同属第军的第18师团。令第56师团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刚刚派出了一个联队,滇西远征军就发动了进攻,第56师团捉襟见肘,兵力严重不足,其余两个联队被全歼,而且,联队旗帜也被烧毁。

日军每个联队的旗帜,都来自于天皇亲授。日军将旗帜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只要还有最后一个人,就要将联队旗帜保存下来。因为联队旗帜如果被烧,或者被缴获,这个联队的番号就要从日本军中彻底取消。在中国战场中,八年抗战,日军作战部队多次濒临绝境,在张古山、上高、长沙、雪峰山,日军差一点就烧毁了军旗,而最后终于逃脱。唯有在滇西会战中的松山和腾冲,第56师闭的两个联队将旗帜烧毁了。

在孟拱河谷,除了以上的兵力外,日军还派来了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

第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都直属于缅甸方面军,和第18师团代号菊,第56师团代号龙一样,第5师团代号安,第24混成旅团代号严。每支师团和独立旅团,都有一个代号。

第5师团是由从日军第16师团退役的老鬼子组成。第16师团是日军甲种师团,曾参加过1904年的日俄战争,后参与了197年的南京大屠杀。

孟拱河谷战役,直接影响了当时日军在另外两线的作战,因为抽走了第56师团一个联队,导致日军在滇西失败;因为抽走了英帕尔战役的日军预备队第 5师团和第24混成旅团,导致日军英帕尔战役失败。

在孟拱河谷,中国两个师的军队,要与几乎三个完整师团的日军交战。

就在这种敌众我寡,而且敌占据地利优势的凊况下,中国驻印军的总指挥史迪威突然离开了缅北,来往于重庆、昆明、新德里之间,他把中国驻印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参谋长鲍特纳。

鲍特纳,就是上次让中国军队在野人山反攻中,付出了惨重代价的那个美国佬。

这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美国佬,一上台就先颁布了一道用屁股想出来的命令:中国驻印军每个连每天只能使用150发炮弹。

这样的炮弹配给,少于日军。

鲍特纳的混账命令,又让中国军队付出了惨重代价。

史迪威在干什么?他为什么离开了战火正炽的缅北?据相关资料记载,史迪威此时飞往重庆,正和蒋介石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人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而他们矛盾的焦点是,为了争夺权力。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而高层却在勾心斗角。

因为鲍特纳的瞎指挥,担任正面进攻的新22师伤亡惨重,在攻打英开塘的时候,新22师击毙日军410人,俘虏一名。而自己牺牲156人,其中军官11人;负伤519名,其中军官19名。几乎每死三名日军,我军就要牺牲一名战士。这样的伤亡比,是中国驻印军的军官都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反攻缅北至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伤亡比。

于是,1944年5月2日夜晚,孙立人和廖耀湘联名向鲍特纳提出抗议。

5月5日,史迪威回到了沙都渣,继续指挥中国驻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