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入越国地

等到真的到了越国后,范蠡才恍然大悟,他来越国是真的没有任何其它的仰仗,是真的想在这里白手起家,就得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成就一番伟业的。而文种虽然也有一些这样的想法,但是他选择来越国,其实多少还是有一些仰仗的因素在其中的。楚国与吴国最近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为了钳制吴国,楚国便派了一些在本国不受重用的人去帮助越国发展,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越国和吴国之间,比之楚国和吴国之间的恩怨仇恨更多、更大、更甚!文种手里也有楚国给越国的人才举荐函,而这就是文种的仰仗所在,他终究还是一个特别稳重的人,轻易不做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情。对文种已经特别了解的范蠡,其实早就猜到了他手里有什么可以仰仗的东西了,看到这封举荐函时,倒也算不上有多意外。文种表示,他拿着这封举荐函去找越国官员时,会把范蠡也举荐给他们的。

文种道:“你是计然先生最得意的门生,相信越国人也不会怠慢你的。”

范蠡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认可文种说的话,也不认可文种这种推荐的办法。范蠡认为只有从白手起家慢慢干起来,才最有成就感,若是一开始就托关系找好了门路,那反倒是没什么乐趣可言了。范蠡就是这种执拗且天马行空的人,文种这段时间与范蠡相处久了,早已都见怪不怪了,文种莞尔一笑,没有与之在做争辩,心道,随他去吧,且看范蠡用他自己的方法能把路走多远,走不动之时,自己再行帮助不迟。

不过范蠡嘴上把自己说得孤傲独行,不懈走旁门左道的捷径,但是实际中却也没有去制止文种,因为他算准了越国人,是不会因为文种的一两句话就会高看自己一眼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文种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楚国贵族,范蠡更是毫无任何身份背景的平民出身。他是计然的门生不假,可他是计然隐居时收的学生,根本没有几个有名望的人知道计然还有范蠡这么个学生,所以没人只等就同于口说无凭。果不其然,见到文种回来后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这俩人看似关系不错,却都在算自己心里的“账本”,谁也不肯跟谁先低头。

文种道:“你先跟在我身边做事,以你的才能迟早会引起越国人注意的。只是以范兄大才,暂时屈于我之下,你可莫要感到委屈才是。”其实文种要比范蠡年长几岁,只是文种认为范蠡之才远高于自己,所以这才一直以“范兄”相称呼,以示尊重。

范蠡又摇了摇头,颇有自嘲的意思道:“呵呵,文种兄说的哪里话。我本布衣,先有个安身立足之地,已经很满足了。”

文种道:“以当下之现状,也只能如此了。”

范蠡继续嘲讽道:“看来呀,这骑马的人比骑驴的人到哪都能被人高看几眼呀,早知道我就该把那头小毛驴卖,了换上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威风咧。”

文种脸色通红,但还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愧疚道:“范兄,何故羞煞我也。这两年游历各国一路上,要不是得你照顾,我也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文种很想说服范蠡跟他一起去履职,因为越国已经委任他为宣城令,而整个宣城所辖区域相当于三个宛地的大小,文种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能够施展自己才能的大好时机。然而,范蠡却并不想亦步亦趋地跟在文种左右,不是因为不甘心屈于人下,而是他现在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白手起家。

范蠡果决道:“只需一年时间,我以白手起家定能坐到跟你相同的位置上来。文种兄,你信也不信。”

文种声音变大:“信,当然信。如果不信范兄,何故与你村中夜宿喝酒、秉烛夜谈。如果不信范兄,何故与你同道而行、共赴越地。你有此一问,极为无聊。”文种并不会说谎,他的语气、表情和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斩钉截铁。

范蠡也知道这很难,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脉、资源、渠道,就大言不惭的想要在一年之内坐上地方令的位置,这的确是有些太过于天方夜谭了。然而,范蠡却有自信能够做到这一点,换言之,如果今时今日,连一隅之地都不能尽快掌控,那么将来又何谈治国理政,得遇良机助雄主称霸天下呢?文种是一个轴拗之人,而范蠡在某些地方也同样如此,尽管文种诚心为其安排后路,但范蠡依旧果断拒绝,不为所动地牵着他的那头小毛驴毅然离开了。

蠡是开着玩笑、哼着小曲离开的,他的心情似乎还很不错:“小毛驴呀小毛驴,今后一年可就剩下咱俩相依为命了呀。”

范蠡自那天之后的整整一年,文种再也没有见过范蠡一面,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范蠡的消息。期间,文种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才能,将宣城一地治理的井然有序,宣城百姓更是对文种交口称赞,文种很快便在整个越国有了一些名望。一年后,文种依然还是没有打探到有关范蠡的任何消息,这时候他开始有些担心起来,本想把宣城的事情安排一番,他亲自去寻范蠡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又收到命令,言越国公子勾践听说宣城被自己治理的很好,已经特意下来视察来了。公子勾践到达宣城后,认认真真地将宣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考察了一遍后,对文种这一年来的作为非常满意。

勾践道:“回去后,我会禀告父王,让他封你做更大的官,让你管理更大的地盘!在我们越国,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有多大的官做!”

勾践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挥舞着各种手势,看起来感染力十足,尽管文种知道眼前这个公子勾践说起话来有些夸张,还没有到一个成熟的王者模样,但是文种不禁还是有些激动,这种被重视、被重用的感觉真的很好。

接着勾践话锋一转:“可是要是没本事的沽名钓誉之辈,就算暂时投机取巧做了大官,被我发现后,迟早也会把他撵走!”

见到文种脸色有些难看,勾践知道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于是又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呢,我是在说余姚城那个买官做的家伙呢!”

勾践道:“文种卿,你陪我去余姚城走一趟,咱俩去看看那个买官的家伙现在把余姚城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搜集齐了他的罪状证据交给我父王,让我父王看看,凡是走歪门邪路的家伙就不能重用!”

文种稀里糊涂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了所以然来,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公子勾践,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降一旁看上去还算比较稳重的公子夫人,雅鱼。

雅鱼解释道:“一个月前,我们父王生日,一个余姚城的商人进献了一棵三尺高的红珊瑚,只为求见我们父王一面。那个商人端的是好口才,也不知给我们父王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父王竟下令封他做了余姚令,主政余姚。”

勾践接着补充道:“对了,那个买官的家伙,好像跟文种卿还有些渊源呢,他原本也是楚国人,叫,叫......”勾践拍着脑门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对,应该是叫范少伯,不知文卿之前在楚国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此时文种已经无限怀疑勾践所说的那个“范少伯”可能就是范蠡所用的化名,而且“买官”这件事这也的确像是范蠡能做出来的,可是在事情没有清晰之前,文种也只能装傻充愣道:“公子,属下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属下倒是的确也认识一个姓范的人。”

文种又向勾践打听了一些有关那个“范少伯”的消息,不过勾践知道的也很有限,因为这个叫范少伯的商人就像是这几个月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腰缠万贯又身份神秘。据听说这个范少伯最开始只是一个骑着毛驴四处给人算卦为生的卜士,而且这个家伙算卦还有三条规矩,只给贵族卜卦、只给为官者卜卦、只给家有千金者卜卦。也不知是这家伙真的有卜卦之能,还是纯粹的能言善辩又善于蛊惑他人,总之这个家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靠着卜卦挣了一大笔钱,然后又拿着这一笔钱开始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文种莞尔一笑,心道,一个骑着毛驴给人卜卦的卜士,还搞了这么苛刻的卜卦三条规矩,多半也是范蠡那个家伙为了“诓骗”富人的钱财而故意设的。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一来借此抬高自己,二来甄别出来一批潜在“财主”。文种越发肯定那个范少伯就是范蠡本人。至于到底是不是,只能跟着公子勾践走一遭了,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文种道:“公子,我想我可能还真的认识这个‘范少伯’。我有一知己,名曰范蠡,乃是道学大家计然先生的得意门生,此子天生聪慧,既有雄才大略又有奇谋诡段,文知政事、武知兵事,尤其是极为善于钻营商贾之道。”

勾践也不禁对文种所说的范蠡提起了几分兴趣:“哦?天下竟有如此全才之奇人?可是如此奇人,又怎么能做出靠着旁门左道卜卦骗人、又买官的小人行径呢?”

文种跟着道:“哎呀,我那朋友范蠡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做事不循常理,亦对一些规矩不屑一顾。他做出任何出人意料之举也不奇怪。”

文种回想起范蠡的种种作为,也不禁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才能让勾践对他产生好感,不善言辞的文种,只能一再跟勾践保证道:“范蠡之才百倍于我,其行事虽然诡变莫测,但却绝非心术不正之人。”

见为人踏实稳重又有才能的文种,一再推崇可能是范蠡化名的“范少伯”,勾践对此人是越发好奇起来,但是之前对他的反感却也没有立刻消散下去,勾践命令道:“文卿,你随我明日就启程去余姚城,我倒要好好看看文种卿口中的奇才范蠡,究竟是真有大才还是招摇撞骗!若真有大才,用之。若招摇撞骗,杀之。”

文种听完最后一句话,不仅吓了一个寒颤,毕竟是一个文官,出计谋策略一等一的行,真的见刀刃舔血的事儿,还差之甚远。不过文种笃定,范蠡是能搞得定勾践的,因为他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用每次可以奇招制胜,从公子勾践决定去找范蠡的那一刻,文种便已猜到了后来他们相见时的结果。勾践对自己尚且器重有加,更何况范蠡之才百倍于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