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唐韵事:千古一女帝1

年迈的太宗皇帝渔色伏祸胎,武媚娘终于得以进入了唐皇室。颇有心计的她把目标定在了庸懦无能的晋王李治身上,可是高宗即位后,宠幸的却是萧淑妃,多亏了王皇后、刘贵妃的夺爱对策,武媚娘才得以离开尼庵中再次走进皇宫。但是如愿的武宸妃媚娘却先把刘贵妃打入了冷宫,随后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则被她用酷刑处死,又把萧淑妃生的义阳、宣城两位公主折磨得生不如死……

为了权利,本性刚强果断的媚娘武则天变得丧心病狂,先是把自己的亲姐姐当成了美丽的诱饵,后来又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另外的两个儿子均被囚在小院幽室,形同废人;还把出身高贵的庐陵王妃赵氏囚禁在暗室中活活饿死,甚至还杀了她最最疼爱的女儿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

有了权利的女皇武氏则天,为成全太平公主易夫武攸暨,无辜赐死了武攸暨美丽的妻子。不幸的婚姻让太平公主开始**,在温柔洞中大弄风流;而作为女皇帝的武氏则天身边也是男宠如云……

太平公主公然纳贿卖官,大兴土木,居处奢华之极……

武氏一门势焰熏天,一个薄命美姬成为薛怀义和武三思争夺战中的战利品和牺牲品,她的痴情堪比绿珠,为报真情何惜一死,不想却给她深爱的人带来的灭门大祸……

萧后黄昏恋

太宗皇帝到了五十多岁年纪,他当年意气风发大治天下的热情已如潮汐退却。太宗皇帝此时的成就感是强的,他也的确是操劳半生,终其数年心血与努力的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的“贞观之治”证明了他从政以来大治国家的成功,当时的大唐帝国是世界上最富强昌盛的国家,所以万国来贺,堂堂大中华,煌煌苏世立。

五十多岁年纪的太宗皇帝大功已成大权已握,他开始渐渐地懈于听政,随着他当年意气风发大治天下的热情如潮汐退却的同时,他越来越爱在后宫和妃嫔们取乐。成就感很强的太宗皇帝颇觉属于他自己的日落前的那段时光已经不多了,晚年的他想要好好地享受一下人生和生命,除了美人之外,大兴土木,奢侈豪华,他都认为也不足为过。而与之同步的是,百姓赋税加重,又连年用兵,致使阶级矛盾有所发展,当时的社会又有了动**,但在动**平息后,他依然如故,照旧是女人照旧是奢侈。

唐宫中自从高祖即位,放出无用宫女一千多人。太宗初登大位,放出宫女三千余人。贞观二年,因天久不雨,又放出宫女三千余人。最后因大赦,也放出宫女三千余人。如今太宗坐朝的时候少,宫中游幸的时候多,所到之处,顿觉楼台冷落,池馆萧条,便下诏令地方有司选送宫女一千名,分值各处宫院;又令有淑德美貌的女子,准有司访报五十名,分任九嫔、婕妤、美人、才人之职。

太宗久闻士人郑仁基有女,美貌而多才,便命掖庭局下聘书,聘郑女为充容。

唐朝太监的制度是这样的,立内侍省官员,分内侍四人,内常侍六人,内谒者监六人,内给事八人,谒者十二人,典引十八人,寺伯二人,寺人六人。另立五局:掖庭局,专管宫人名册;宫闱局,专管宫内门禁,又分掌扇给使等员;奚官局,专管宫人疾病死丧;内仆局,专管宫中供张灯烛;内府局,专管财物出入。宫中内外大小,共有太监二千六百多人。

这时掖庭局奉了圣旨,便派典引内侍八人,捧着册书冠带,到郑家去。一行人刚走出宫门,迎头正遇到魏丞相,问明了情由后,魏丞相忙把内侍留住,匆匆进宫去朝见太宗说:“臣闻郑仁基的女儿已许嫁士人陆爽,奈何陛下强夺有夫之妇?”

太宗非常吃惊,一面当即传谕停止册命,一面命房玄龄到郑家去察访,一面又唤陆爽进宫来问话。结果郑仁基对房玄龄再三说,小女并未嫁人;陆爽也太宗奏称,小民未曾聘有妻室。太宗非常疑惑,于是又请魏丞相进宫,问他怎么解释这一切。魏丞相说:“这全是下臣迎合上意、故意将陆家这段婚姻瞒起的缘故,臣已访查确实,郑家女儿自幼儿就许配给陆爽为妻,万岁万不可强娶有夫之妇,以致破人婚姻,使百世之后为盛德不盈之累。”

太宗还是不太信服,说:“群臣或许有迎合之心,但那陆爽何以也肯舍去他的未婚妻呢?”魏丞相再奏道:“陛下圣明,当能洞察民隐,那个陆爽如何敢不这样说,他只疑陛下表面上虽然舍弃了,而暗地会给他加以罪谴,所以才不得不如此。”

太宗这才悖然动容,当即下诏停选郑氏女。魏丞相一见非常高兴,乘机劝谏太宗当少近女色,保养身体为要,又拿古来圣贤豪杰的故事讲给太宗听。

可一转眼,太宗接到捷报,说又一场胜仗,捕获前朝萧后母女二人等,太宗马上就召二人入便殿,隋炀帝的那个女儿拜伏在殿前,身子颤个不住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清楚,而萧后见多识广,不惊不慌,仪态万方地走近案前,屈膝下拜:“臣妾萧氏见驾,愿陛下万岁!”

太宗虽然早就听说了她那些经典故事,什么隋炀帝一死就又屈身再事弑君的宇文,但也没想到她能这样不顾廉耻,当即就以臣妾自居,不过这两句话倒说得娇柔滴滴,呖呖似莺声,宛转可爱。太宗垂目下视,但见她髻鸦高拥,鬟凤低垂,领如蝤蛴,腰虽不似杨柳却丰满动人,不禁暗暗想,早就听说萧后是个美人,但至今也好有六十多岁了,为什么还般袅娜,莫非假冒的不成?于是柔声问道:“你果是隋后萧氏吗?”萧氏忙答是。太宗便说:“既是隋朝皇后,那就请赶快起来吧!”

萧后称谢后,才袅袅婷婷地站起来,太宗再行端详,这个全老的徐娘却风韵犹全存,虽然细皱鱼纹满面,却仍还是眉不画而翠,面不粉而白,唇不涂而朱,眼似秋水,鼻似琼瑶,就是褒姒重生夏姬再世,到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太宗不禁调笑道:“卿真是驻颜有术啊。”于是赐宅京师。

不必意外的是,不过两天,太宗就又召萧后入宫,问及隋室故事。萧后一一讲来,甚至还总结说,炀帝奢侈过度以致亡国。太宗又问当年宇文化及据住六宫,听说萧后也曾被**,不知是真是假,萧后那张历经人世风雨的老脸闻听此言,连连点头证实而非证伪,然后面不改色地细叙一番当时被**的经过,尤其在细节处大加描绘,由不得一向好色的太宗不动欲念。萧后又怕过于露骨,于是在讲到最后便假泣道:“臣妾迭遭惨变,奔走流离,此后余生全仰恩赐,臣妾便结草衔还感恩不尽了。”

太宗于是益加悯惜这个尤物,萧后趁机忙拿出生平伎俩,浅挑微逗,横勾竖引,眉去眼来,风情万种,媚术无人及。太宗连弟妇都能充作妃妾,何论一个亡国故后,一会儿功夫两人如漆投胶,熔作一片,在便殿里就同圆了阳台好梦。

隋炀帝和女儿不久也步了母亲的后尘,不过她在得到太宗恩宠的同时也得到了太宗给她的封号,后来还生了吴王恪。

一时间,太宗桃花运甚盛,却意尚未足,于是一个绝世娇姝就这样得以走进了唐宫,走进了唐王朝的权力中心,酿成千古未有的骇人听闻的故事。

媚媚的媚娘

并州刺史听说在并州文水地方都督武士蒦的女儿美貌非常,生年不过十四岁就已经艳名远播,于是上报以邀宠,果然太宗非常高兴地下诏选武氏女为美人,即日送进宫来。

武母杨氏突然接到太宗封美人的征召敕书,不禁失声痛哭,女儿临上车犹一边嘱咐一边哭泣,武氏却谈笑自若,劝慰说:“女儿得见天子,安知非福?何必先自悲泣?”真是出语不凡。入宫谒见太宗,一点也不见露出慌张,仪态万方地盈盈下拜,然后自陈姓氏,三呼万岁,无不合体。

太宗命她起来,举目一瞧,果真芙蓉如面,芳龄不过二七的豆蔻年华,身子却已发育颀长,胸前耸起两座玉峰,腰儿细细,臀自肥肥,仿佛十七八岁的样子,太宗最有感觉的,还是她的那一双俏眼,波光流转,再加上一副百啭娇喉,太宗当即便情牵意迷,更让太宗出乎意料的是,夜间侍寝时,小小娇娃已颇解风月,太宗起初还怕她禁受不起,谁知春风一度,她更现柔媚,太宗禁不住便慷慨再三。

春宵苦短,不一会儿便巫梦已阑,扶桑日上,太宗又得起来视朝了。他勉强自己离开这温柔乡,一看那被底娇娃,尚在朦胧酣醒,酥胸露透,眉黛春浓,太宗越瞧越爱,便轻轻地推醒她,赐了她一个芳名,叫作媚娘,武氏于是惺忪着睡眼,就在枕上娇媚地谢了恩。

当天太宗便下诏,册封武媚娘为才人,居福绥宫,又把那些老年的宫娥彩女等尽行放出,连从前高祖所宠的尹、张二妃也均令出宫归家,可算是一报前恨。

从此,就连新近邀宠的萧后母女,也不复召幸,太宗一心一意地爱恋着武媚娘,一退朝就唤着她媚娘,抱在怀里,抚摸玩弄一阵子。武媚娘就也一味地弄娇作憨,更加解风情,勾得太宗更加挑逗她。一天午后,太宗坐在月华池边看鸳鸯戏水,媚娘捧着拂尘站在一旁。这时左右无人,静悄悄地只见一个文彩华美的鸳儿,追赶着另一个鸯儿,就在水面上成其了好事。媚娘看了,不觉掩着朱唇儿嗤地一笑,同时拿媚眼俏媚地乜斜着太宗。

本来在风月场上拼杀了几十年,这点小小场面也不能让太宗动什么兴,可媚娘这一笑又一乜斜,再看着她粉颊红晕,娇羞可爱,太宗立刻就性趣勃发了,一把搂过去媚娘,也仿其成事。媚娘毕竟年纪尚幼,身躯还娇嫩,在承恩之际,又婉转娇啼,香汗恰遇冷风,当夜便有点发热起来。偏太宗又狂怜热爱地一连临幸了三夜,媚娘被弄得病倒了,一病就是二十多天,太宗耐不住寂寞就又到别处临幸了。

躺在病**暂时感觉一下冷落滋味的武媚娘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作长远打算了。自己眼下虽得宠,但太宗毕竟年已五十岁望外,享国不久,且又多内宠,自己位卑年小,谅也得不到几日的风光。尤其是想到自己临行前母亲的泪眼,危机感就越发迫切了,从此武才人再不把太宗的宠爱放在心头,暗暗地在诸位王子中物色人才。

彼时承乾太子已因谋反罪被废为庶人,死在黔州,依照定例,嫡系四皇子魏王李泰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

魏王不仅人长得英俊且又爱结交宾客,太宗下诏在魏王府中,立文学馆,魏王在馆中著书讲学,一时间魏王府中,门庭若市,满朝的文人学士无不以到此一聚而风光无限,魏王也就成功地为自己沽得好名钓得美誉,这好名并美誉也就让魏王成功地将太宗皇帝原本就对他格外的宠爱更加了倍。

其实有媚娘那样想法的年轻妃嫔是很多的,此时看局势,她们大多暗中笼络魏王,独有媚娘不然,别的妃嫔见魏王进宫来,便一盆火似的向着就去了,而媚娘见了魏王,却避得远远的。她的本意是要拣个忠厚的少年皇子,一旦得宠,可以由她来操纵,可偷眼看魏王,却是一个浮滑阴险的美少年,将来必是一个无情无义难以驾驭的薄幸郎君,因此任凭魏王百般殷勤,却就是给他一个不理不睬。媚娘其实已经有目标了,那就是九皇子晋王李治。

晋王李治倒果然生性忠厚老诚,虽也是嫡出,但因生性懦弱,常受弟兄们的欺侮。娶妃王氏,是从祖母同安长公主的孙女,生性贞静,常受妃嫔们的奚落,但却毫无怨言。内仆局也明欺晋王夫妇忠厚老实,一切供应都十分减简刻薄。因此魏王府中侍从如云,器具豪华,而晋王府中却婢仆零落,帘幕萧条,甚至王妃自己补衣服,晋王也亲自拂拭窗户。媚娘便在不周不备之处,私自拿些银钱绸缎去贴补晋王妃子,又把自己院中使唤的宫女内侍拨十六名去听候晋王使唤,这样一来,把晋王夫妇感激得深铭肺腑。武媚娘一有空闲就到晋王府找王妃闲谈,也就是大受欢迎的了。

恰巧晋王李治这时病了,一病就三个月,王妃一人朝晚看护,非常辛苦,媚娘也不时进府探望。渐渐地晋王病势将愈,那天白天,媚娘又来了,说替王妃看护晋王,让王妃得空儿回房去休息片刻。

本来人在患病时,倘有人怜惜,便容易触动真情,何况还是风情万种的媚娘,于是一个美女一个俊男,昼长人静,枕席相对,媚娘再放出她的手段来,色授魂与之际,俩人便成就了好事。晋王李治当时在枕上立誓,说生生世世不忘今日之情。

此后,因为媚娘深知太宗的性格,便暗暗指教晋王李治,如何讨得父皇欢心。那一天,太宗命诸皇子学习骑射,晋王却推辞不肯一块儿到郊外去,说什么臣儿所好惟愿得居膝下以孝奉至尊,太宗当即非常感动,于是传谕工部,在太宗寝殿左侧,造一座别院,使晋王搬入居住,他借着多多的接触机会唤起了太宗多多的父子之情,长孙无忌又全力保举晋王治堪为太子。太宗说:“朕亦有立雉奴之意,奈何雉奴仁懦,恐将来为宗社之忧。”雉奴是晋王李治的小名。

长孙无忌力言仁义为大治的根本,其他无妨,于是太宗便下诏立第九子晋王李治为太子,入居东宫。

东宫接近后宫,从此媚娘与太子来往得更密切了。王妃平日暗地留意,也撞到过几次,但感谢当初媚娘的指点,使他们夫妇得有今日,就也睁一眼闭一眼。

公元649年3月,一场痢疾让太宗皇帝病倒在床,于是召太子李治到金液门代理国事。两个月后,太宗驾崩于长安宫中的含风殿,太子李治奉遗诏,由褚遂良、长孙无忌受太宗临终顾命,扶太子接位,称高宗。

太宗另有遗诏,令先朝诸嫔媵,凡承恩过的,一律出宫为尼,武媚娘于是被遗诏逼迫,也随着众妃嫔出了宫,削发为尼。媚娘住在水仙庵,高宗嘱咐内侍,凡是水仙庵中的器用服食,格外供应丰美。又不时打发心腹内侍拿奇珍异宝赐与媚娘。

高宗即位后,照礼册立王妃为皇后,又立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昭仪、昭容、昭嫒、修仪、修容、修嫒、充仪、充容、充嫒、婕妤、美人、才人共二十七世妇,又立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合八十一御妻,内中虽有几个也得高宗宠爱,但比之媚娘那种旖旎姿态、艳冶风光,还是天凡之隔。可媚娘毕竟已是奉召出家的尼姑,两人此时也是天凡之隔。

萧淑妃得宠

盛夏的一天,天气闷热,高宗带着一个小黄门,漫步走到御苑长廓下纳凉。两廓下古树参天,浓荫密布,一阵阵凉风吹来,沁入心脾。高宗连称好风,便倚着雕栏,坐了下来。正静悄悄的,忽听一缕箫声,从浓荫中幽幽传来,抑扬宛转,悠悠动人。高宗听到动情处,就分花拂柳,寻着萧声找去。

小黄门在长廓下守候了半晌,也不见万岁出来,而那箫声却早已停住了,看看西北角天上,忽起一朵乌云,霎时风起云涌,满天黑云笼罩,大有雨意。小黄门不敢大意,就依着万岁爷走去的路,向花木深处找去。曲径通幽处,葡萄架下,前面有一带芙蓉,花光灿灿,从花间叶底望去,只见两个人影儿,肩并着肩,脸贴着脸,一个是云髻高拥,玉肩斜露,一望便知是宫中的嫔娥,另一个却是万岁爷。这时那个宫娥正把粉脸软贴在万岁爷的肩头,手中弄着那支玉箫,低声莺语,柔柔款款唧唧哝哝的,不知在那里说些什么。

小黄门远远地站在花架外面,不敢做声儿,忽然豆大的雨点迎头扑来,又密又急的雨势霎时就把小黄门浑身淋得湿透,可他还是不敢作声,直挺挺地站在雨中。而高宗皇帝陛下和这个宫娥并肩儿坐在葡萄架下,上面浓荫密布,所以雨点稀少,加上两人正在色授魂与之际,倒也不觉得,直到后来雨势愈来愈大,高宗才感觉到肩头一片冰冷透湿,叫了声啊哟,一手拉着这个宫娥,飞也似地向前面的挹翠轩中奔去。

小黄门便也浑身水淋淋地跟着向挹翠轩中走来。这个宫娥一眼瞧见小黄门好似落汤鸡一般,忍不住手掩樱唇,躲在万岁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高宗也被逗笑了,一手抚摸着这个宫娥的脖子,一面对小黄门说:“快回房换衣服去!传御膳局备筵宴来,朕就在挹翠轩中饮酒赏雨。”

不一会儿,御膳局就送上了美酒佳肴龙肝凤髓。高宗皇帝慢慢地饮着酒,赏着雨,抚摸着这个宫娥。这个宫娥长得冰肌玉骨,身材苗条,语言伶俐,眉目俊俏。尤其是她眉心儿的一点红,配合着朱唇儿的嫣然一笑,宛如盛开的一朵鲜花,让高宗的心都醉了。

这个宫娥姓萧,小名云儿,进宫三载,在御苑来喜轩中承值,现充良娣之职。高宗一经问明了她的来历后,便调笑道:“来喜,来喜,今夜果然喜来了。云儿,云儿,今宵朕便与你一会云雨如何?”

萧良娣顿时不胜娇羞,红晕腼腆,但也没忘了忙跪下谢恩。高宗伸手扶她起来坐在膝下,让她再吹一曲凤求凰。这时雨过天晴,花木明净,夕阳把树梢度得橙红金黄,悠悠的箫声从万绿丛中,一缕一缕地传出,真好似仙境一般让人心怡神旷。

这一夕的来喜轩中,萧云儿曲意承迎,婉转荐寝,虽说是**处女,但嬉乐间的那一种擒纵手段,叫高宗竟有应接不暇之感,以至于高宗第二天便下诏册封云儿为萧淑妃,腾出一座彩霞宫来给萧淑妃居住。从此高宗每日朝罢回宫,就往彩霞宫中一钻,饮酒歌舞,快乐逍遥,早把六宫粉黛,一齐丢在脑后。

王皇后和高宗皇帝是患难夫妻,如今皇帝陛下一朝富贵,便沉迷女色,把正宫娘娘一连冷落了五六个月。王皇后心中十分怨愤,但因自己是六宫之主,不能有失身份,轻易去和妃嫔争宠。

偏偏萧淑妃又不知进退,把一个万岁独霸在彩霞宫里后,想出种种歌舞美食的法子来引诱着皇帝。萧淑妃在母家的时候,制得一手好汤饼,这时她在宫中也设着内厨房,淑妃亲自到厨房里去烹调各种美味的汤饼,万岁爷一边吃着一边夸奖一边对她的兴致与性至都越来越浓越强烈。

萧淑妃又在大厅中轻纱四垂,她自己穿一身白色舞衣,在纱帐中扮成嫦娥,婉转俯仰轻盈欲飞地舞着。纱帐后面,用灯儿做成一轮明月,由宫人举着,那明月由远而近,愈近愈大,光照一室,而嫦娥就这在明月灯光中翩跹而舞,真是人间仙子。高宗在帐外的筵席边饮酒边观赏这个嫦娥长袖轻裾,舞衣如雪,态若游龙骄凤,不觉心驰意痴,正看得出神的时候,那嫦娥已直奔出帐来,向着高宗怀中一倒,高宗**奔涌,也不顾左右内侍,拥着嫦娥就倒进帐去,内侍们急忙退出,而萧淑妃在帐中的娇娇笑声痴痴呻吟,直送达户外。

夺爱对策

每日里,高宗就这样和萧淑妃在彩霞宫里,尽情地旖旎,澈胆地风流,高宗乐还乐不过来,哪里有心思能顾念到皇后的孤寂和妃嫔们的嫉妒呢。

王皇后忍无可忍,便授意侍郎上官仪上奏本,请皇上爱惜精神,勤理朝政,不当亲匿群小,玩物丧志。高宗看了奏章,一笑置之,依旧寻他的欢作他的乐去。

王皇后无计可施,就召集了几个妃嫔商量如何设法离间皇上对萧淑妃的宠爱。内中有一位刘贵妃和王皇后最是投机,她的年纪也最长,早年跟随王皇后在王府中时,亲眼见皇后躬操井臼、深夜缝衽,如今皇帝冷淡正宫,她代抱不平最为激烈,原因正是她当年亲眼见过皇后躬操井臼、深夜缝衽;而从不提因为王皇后无子,刘贵妃在王府中生下了一子,名忠,字正本,在皇子中是年纪最长的,李正本满月时,王府设盛筵,太宗皇帝不仅赏赐了极多的珍宝,而且还亲临祝贺,对群臣道:“朕初得长孙,今日与诸卿不醉不归。”高宗看父皇如此宠爱长孙,又因正本的母亲刘氏充仪出身太低,便由王皇后过继长子正本为已子,太宗于是封正本为燕王。后来高宗即位,柳奭和褚遂良、韩瑷、长孙无忌、于志宁等大臣奏请立李正本为太子。从来母以子贵,王皇后也就奏请立太子生母为贵妃,刘贵妃感恩不己,从此处处帮着王皇后。

如今王皇后和召集来的郑德妃、杨贤妃等商议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正踌躇时,刘贵妃忽然计上心头,说:“先皇妃嫔中不是有一位武才人吗?当年万岁不也是很迷恋武才人,娘娘不是也亲自撞见过几次吗?如今不妨悄悄把这武才人唤进宫来,都说新婚不如久别,包管万岁爷见了武才人,就把那个**贱的萧丫头丢到一边了。”众妃嫔们也都说是好计,独有王皇后摇着头说:“前门驱虎,后门却招进狼来,咱这万岁爷是个最没主意的人,见一个爱一个,只怕那武媚娘也不是好惹的呀。”

狐媚偏能惑主

看看那边萧淑妃已有孕在身,刘贵妃深怕将来萧淑妃若生出一个男孩儿来,仗着万岁爷一时的宠爱,夺了她儿子李正本的太子位置;因此悄悄地去见王皇后,催她速行把武媚娘唤进宫来的计策。

事有凑巧,这时正值太宗死后四周年之期。京师地方,大小寺院,一齐做佛事追荐先皇,高宗也亲自到各寺院去拈香祭典,到了水仙庵,女尼们料理出一桌素席,请高宗用斋。高宗端起一只白玉酒盅儿才要饮,却一眼看见那盅儿上雕着一个篆体双钩的媚字来,高宗顿时记起来,这水仙庵原是武才人落发修行的所在,不觉触动旧情,无目的地四下一望,却发现伊人正在身旁与另外三个尼姑一同伺筵。但见桃花如旧,人面依然,只不过少了一头凤髻、两鬓鸦鬟,此外丰姿媚态,一如从前。

原来媚娘料定太宗祭日,高宗必定来此,于是刻意打扮得簇簇新新,一大早就出门迎驾,只是高宗根本没有注意到罢了。旧情复萌的高宗不由得悲喜交集,情不自胜,也没了吃的兴致,令侍卫等在外候驾,自己携了媚娘直入她的云房。

高宗刚一坐到禅床边上,媚娘就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涕泣欲绝:“陛下位登九五,早竟忘了昔日恩情,媚娘却朝夕相思,如今陛下一去,就也不必再以薄命人为念了。媚娘不会怨恨陛下的。”

高宗忙替她拭泪,说:“朕何尝忘卿?只因丧服未满,不便传召,今天特意亲身到此,无非为了与卿重圆旧梦。”媚娘这才收了泪,说:“陛下果然不弃,那就等媚娘蓄了发,再接我进宫如何?”

媚娘一边说一边就轻轻地坐在高宗膝上,一边追叙三年间的苦楚,说一句就滴一粒珠泪,弄得高宗也呜咽了起来,媚娘一见高宗伤感,就又换了一副面目,千柔百媚,用尽了这几年所有与情人冯小宝习练来的本事,险些儿让高宗把身子都熔化在武媚娘身上,青天白日,又是出尘非俗之禅床,却也忍不住就布了云兴了雨。

高宗临上銮舆时,尚回顾媚娘数次,武氏也俏眼相对,依依难舍,真情可感。

媚娘落了头上的万缕青丝后,也同时斩落了心间的万缕情丝,本欲一心念佛,无奈春花秋月处处撩人,良夜孤衾时时难耐,于是附近白马寺中的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僧徒冯小宝便得以乘虚而入,凑成一对秃头鸳鸯,让媚娘的日子好过多了。

不多日子,萧淑妃竟产下一个皇子来,刘贵妃可急眼了:“了不得了,万岁爷从此更把那个萧家婢子宠上天去了,三五年后恐怕要把这小东西立做太子,把那萧家丫头封作皇后呢。”这句话促使王皇后下了最后的决心。

于是那边高宗见萧淑妃产子万分欢喜地赐名素节,满月那天彩霞宫中热闹十分,王妃宫嫔都来贺喜,弘德殿上皇帝赐筵百官;这边一辆轻车,悄悄地地正宫门前停下。车子里下来一位娇貌轻盈的女尼拜倒在王皇后脚前,乖顺已极谦恭已极地口称娘娘千岁。自然这就是武媚娘了,这年二十岁的媚娘已是鬓发如云,因为有高宗的承诺,所以她一直暗暗蓄发,所以才会今天这样的效果。却谁知高宗皇帝贵人多忘事,早把他和媚娘的约定忘记了,所以也就一直没见来人接她入宫。其实贵人多忘事是媚娘安慰自己的话,她深知软弱的高宗皇帝不大可能做到外排朝臣的谏阻、内排后妃的诽议,而把她再次接进宫去,这个庸懦无能的皇帝是没有这样的大气魄的。

此后武媚娘每日同宫女一样服伺皇后饮食起居,闲暇时又说笑着替皇后解闷,王皇后也不由得从心底里开始喜欢她了。皇后不时赏赐的金银衣饰,媚娘都悄悄地赏了宫女们,因此整个正宫,上上下下没有一人不说武媚娘好的。刘贵妃甚至还和媚娘拜了姊妹,把媚娘拉到自己宫中去,同起同卧,十分亲密。

二十岁的媚娘鬓发如云,翠鬟高拥,越发出落得容光焕光,妩媚动人。恰这时高宗宠爱萧妃的心思也差了些,有时也临幸正宫。而萧淑妃一听说万岁留宿正宫,就大骂皇后是骚狐狸,又接二连三地打发人来假说素节哭唤阿父,直到硬是把万岁逼回彩霞宫才算完。于是在这种大好背景下,武媚娘开始正式进入唐宫的风云风月史了。

那一天高宗又临幸正宫,帝后对坐用膳时,皇后故意说:“当年若无武才人为陛下设谋,如何能得有今日?可怜那武才人自先皇去世以后,便守着暮鼓晨钟,在空门中度着寂寞光阴,陛下也不怜念一下她吗?”

高宗不由得重叹了一口气道:“空门一别,有如隔世,每值花前月下,如何不念?只因关系到先王的名分,且美人也已削发出宫,无可挽回了。”

王皇后慢悠悠地笑着,慢悠悠地说道:“妾身知陛下不能忘情武氏,所以特为陛下物色了一个女子,容貌举止活脱脱就是一个真媚娘,今天特献与陛下,以解相思之苦。”高宗自然急急要见,于是两个宫女扶着武媚娘就从重重帷幕之后走了出来,武媚娘从此也走出了她辉煌奇异的让人佩服也让人唾骂功过是非千古说的人生。

高宗当时心花怒放,连声赞叹说皇后真是好人,当夜便在西宫临幸武氏。这一夜的凤倒鸾颠,比当年的**大不相同,那时是喜中带惧,此时是乐极无忧。况兼武媚娘惑主有术,床弟之间也同她在日后的政治舞台上一样手段高超,欢喜十分的高宗暗暗许下无数誓愿,把她几乎宠到天上。

媚娘却佯作恭谨,一点也不敢放肆,每日仍到正宫去服伺皇后起居,依旧陪着皇后说笑解闷直到万岁在西宫守候着,几次打发内侍来传唤,她才回西宫去;并且隔了几天,就又亲自把皇帝送进正宫去,劝皇帝不可失了夫妇患难之情。

入门见嫉蛾眉工谗

高宗本来对媚娘就是越瞧越爱,越爱越怜,又加上王皇后在旁日日赞美,说她如何殷勤如何温恭,建议高宗进封武氏为昭仪。萧淑妃本来对媚娘就恨中增恨愁上加愁,偏媚娘只是一味巴结皇后,根本不把萧淑妃看在眼中,萧淑妃就在高宗面前抱怨,惹得高宗开始讨厌她,媚娘抓住时机,婉转得体地说萧淑妃出身**贱,只知一味沽宠,不顾后妃大礼,劝皇帝少亲近为是。高宗感觉媚娘的话,句句在理,就开始不理萧淑妃了,王皇后和刘贵妃二人都是十分感激媚娘。

武昭仪媚娘在床第之间妖冶浮**,把个风流天子调弄得颠倒昏迷,可每当她敛容劝谏时,眉梢眼角都露着一股严正之气,不由这位懦弱的皇帝不畏惧。若依从了她,一转眼就又是那个横眸浅笑的媚娘,若不依从,她那副轻颦薄嗔的神韵,叫人看了又是敬重又是可爱又是可怜。日子久了,高宗皇帝便被媚娘调弄得千依百顺。

有时高宗遇到大臣争执难解难理的事,朝罢回宫和媚娘一说,她总有办法处置。从此高宗越发把媚娘另眼看待,每天都把朝廷大事和她商量,又把各路的奏章给武氏媚娘阅看。媚娘做女孩儿的时候,读了很多诗书,于是便替皇帝批奏章,起初还是先和皇帝商量妥当了,再动笔批写,后来好逸恶劳的高宗怕烦,一切奏章都由武氏媚娘做主批阅,高宗乐得躲懒去了。而她批的奏本语言得体,处置得宜,外面臣工毫无异言,高宗于是把武氏加封为德妃。

武氏媚娘地位一高,第一个就拿刘贵妃开刀,她先在高宗跟前说王皇后和萧淑妃两人不和,全是刘贵妃从中挑拨的。又说刘氏仗着太子是她亲生的,便任意播弄是非,宫廷之内不能容此小人。然后媚娘又去对王皇后说,当今太子即经皇后认为亲子,如何又留在刘氏宫中,他日太子觉悟,不是使皇后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了吗?于是年长色衰的刘贵妃必然就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而与之同步的是高宗又把武媚娘升为贵妃,与皇后只差一级,萧淑妃都在武媚娘之下。

接下来武氏媚娘又日夜在高宗跟前说萧淑妃居心阴险,因她生有皇子就在外面结党营私,意欲谋害太子把自己儿子立做太子。本来萧淑妃原也求过高宗立她儿子做太子,所以高宗对武氏的话没有完全怀疑。武氏又悄悄把这话对皇后说了,皇后久已怀恨萧淑妃,自然也在高宗面前进言。

萧淑妃感觉到大事不妙,悄悄赶到正宫,在王皇后跟前不住地叩头,跪着求着哭着说:“婢子不该把万岁的宠爱一个人霸占着,但婢子终究只是一个愚昧女子,只知道时时刻刻怕失了宠,天日可鉴,婢子实不敢在万岁跟前进娘娘的谗言。如今这武贵妃一进宫来,第一步便驱逐了刘贵妃,第二步便要驱逐婢子,婢子虽万死不足惜,但婢子被逐以后,那武贵妃便要不利于娘娘,婢子素知娘娘宽容善良,和武贵妃完全不是一路人,那时娘娘再回想起婢子今日之言,恐怕也是悔之已晚。婢子今日一片真诚,奉劝娘娘,不如留着婢子,为娘娘做一个耳目,婢子愿缴还皇帝的册封,从此不回彩霞宫去,留在娘娘身旁,作一个忠心的奴仆,只求娘娘救我!”语语真诚,句句凄切,果然劝醒了王皇后,两人共商如何抵制武贵妃了。但是为时已晚,很快就有圣旨下来,贬萧淑妃为庶人,打入后宫牢中。凡萧淑妃亲族,都捉去弃军到岭南。

不久武贵妃产子,取名弘。唐宫定制中,贵妃的地位是最高贵了,高宗却在贵妃上又定了一个宸妃的名儿,封武氏为宸妃。一切起居服用车马仪仗,和皇后仅仅差了一级。高宗又拜武宸妃的父亲武士蒦为司徒、哥哥武元庆为宗正少卿、武元爽为少府少监、侄儿武惟良为卫尉少卿、武怀远为太常卿。武士蒦原有妻妾二人,妻是相里,生子武元庆、武元爽二人;妾是杨氏,只生女子三人,长女嫁与越王府功曹贺兰越石,次女便是宸妃,三女嫁与郭姓,武承嗣原是宸妃的族侄,因宸妃宠爱,高宗便拜武承嗣为荆州都督,一门富贵,内外煊赫。

王皇后看看皇帝专宠武氏一人,宸妃权威愈盛,而自己势力孤单,不得不凡事忍让。武氏却越发自高自贵骄横跋扈,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也不守做妃子的规矩。六宫妃嫔遇有喜庆大节,都要到正宫里去行朝贺礼,武宸妃却从不去行礼。皇后反而得到宸妃宫中去,宸妃和皇后说话竟称姊道妹起来。

每值皇帝朝罢回宫,总是驾幸宸妃宫。武宸妃细问朝廷大事,有时还说皇帝某事处置失当,某事调理失宜,皇帝非但不恼,反而称赞武宸妃是女中丈夫。武宸妃一听,就借宠假爱撒娇撒痴地要跟着皇帝一块上殿听政去,皇帝竟传谕内侍省,在太和殿上挂起帘子,帘内照样设着宝座,第二天早朝,武宸妃也按礼穿着大服,用一半皇后的仪仗,坐着宝辇,率着内侍和宫娥,前呼后拥地和皇帝一齐上了太和殿,在帘内坐着,受百官的朝拜。又见那班大臣,一个一个地上殿来奏事,皇帝又当殿传旨,该准的准,该驳的驳,约摸一个半时辰,便鸣鼓退朝,从此却成了例规,武宸妃每天垂帘听政,遇有疑难的事,武宸妃便在帘内低低地告诉皇帝如何如何解决,皇帝便依此传谕。高宗原本就很偷懒,每日坐朝,和大臣们奏对觉得很厌也很烦,如今见百事有武宸妃替他拿主意,且话也说得冠冕得体,日子久了高宗坐朝,也非得有武宸妃陪着他不可了。

王皇后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那天高宗和武宸妃朝罢回宫,王皇后手捧奏本在宫门口候着。一见高宗驾到,便跪倒在地,双手把奏本高高擎着,口称臣妾有奏本在此,愿吾皇过目,依臣妾所奏,从此免宸妃临朝,实国家之大幸。高宗一看奏章上引用太宗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的话说:“牝鸡司晨,家之穷也。”高宗这才把宸妃临朝的事免了。

从此武宸妃便把王皇后怨彻心肺恨入骨了。本来她一看高宗皇帝庸懦无能,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天天陪着皇帝垂帘听政,正在慢慢培植党羽,以使朝政大权独揽在手,为所欲为,不料平空里被王皇后上了一本,把她美妙的计划打得烟消雾散。

谁知几天过去了,依旧不见皇帝回心来临幸正宫,甚至武宸妃连打发个人来谢皇后的赏也没有,王皇后心中不禁万分气恼愁闷,赵婕妤便再三劝皇后亲自到武宸妃宫中去慰问,乘机也可以探听探听皇帝的消息。王皇后看看事已如此,不得不低头。到了武宸妃宫中,对武氏有说有笑的百般抚慰,可武氏却以一副高出王皇后千百倍的驾势,大模大样地对王皇后不理不睬,连个座也不让,王皇后尴尬地搭讪着,心里非常难过。

不一会儿,王皇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武氏,宫女说是往御园采花,想是一会就回来。王皇后随便就坐,忽听**有呱呱声,于是起身到了床边,抱起武氏的女儿抚弄一回。王皇后虽然从来自己无子,却最喜欢婴孩,一经怀抱,就比自己生的还要怜爱。那女孩得她轻摩柔弄得舒服,于是改哭为笑,好一会儿又沉沉睡去。王皇后仍将她放下,用被盖好,见武氏仍未回来,便回正宫去了。王皇后一回到宫来,想想自己受的窝囊气,倒在**痛哭了一场。赵婕妤正在一旁劝着,忽见一个宫女忙忙地跑进来报说:“武宸妃新生的小公主死了!”王皇后万分诧异,说:“刚才睡在我怀中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时三刻就会死了呢?”

前些日子武宸妃费尽心计,买通了看守正宫的门监,把用邪术谋害皇帝的罪名加在皇后母亲柳氏的身上,指望高宗一怒废了皇后,谁知这位糊涂皇帝一怒之下,仅仅是处分了个禁止柳氏入宫。恰巧王皇后肯屈驾到宸妃宫中,并且又抱了抱那个倒霉的小女孩,武氏媚娘当即便有了主意,以她的坚如铁石的意志,和争强好胜心高如天的本性,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是怎么做、做什么,只问目的,不计手段,更遑论代价,这就是武媚娘。

于是一向刚强有主见的媚娘见皇后前脚一出宫,后脚她就从侧室出来,悄悄到了床前,掀被一瞧,那女孩睡得香香的甜甜的,四下正无人,她当即狠了狠心肠,咬定牙关,两手紧紧扼住这个在她体内整整孕育了十个月的亲生骨肉的喉咙,可怜这个刚到世上来不过月余的玉洁雪白的女孩儿连一声都没叫出来,就四肢一抖,气绝身死了。武氏媚娘又悄悄放好,仍用锦被盖住,转身走出房去,没事人儿一样找宫娥们说说笑笑。

因为高宗每日退朝必到宸妃宫,果然武氏媚娘拈着新摘的花儿,弄姿作态了没一会儿就等来了高宗。高宗一见,就调笑武氏媚娘说:“美人爱花,是因为美人如花,可以花比卿,花儿尚有惭色哩。”武氏媚娘忙柔媚谦逊:“圣上不过是夸奖臣妾罢了,臣妾哪里敢比花呢?不过臣妾素来癖爱鲜花,所以刚才去了御园采花,这不,臣妾正摘了几枝来,恭候御驾。”

宫女急急进里屋去抱。接着忽听宫女在屋子里一声怪叫,连跑带跌地走出房来,噗地跪倒在皇帝和武宸妃跟前,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高宗十分诧异,忙问什么事,宫女一边淌着眼泪,一边磕着头说:“奴婢该死!小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归天了!”高宗和武氏听了这话,面上一齐大惊失色,高宗是真吃惊,而武氏是假意外。

当时皇帝也无暇问话,拉住宸妃媚娘的手,飞步抢进里屋去一看,这小孩儿果然是死了。宸妃媚娘那忍了好半天的痛彻肝肺的泪终于得以痛快宣泄了,一声儿一声肉哭得是真伤心,高宗跳脚跑出房去,咆哮大怒,吓得合宫的内侍和宫女们,齐齐地跪在皇帝跟前,不住地叩着头。武氏媚娘哭着斥问侍女:“我刚才去御园采花,不过隔了片刻,好好的一个女婴儿,为什么就死了?莫非你等与我有仇,谋害死的吗?”

高宗却不由分说,只管喝叫把看管孩子的宫女八人和乳母四人,一齐绑出宫去绞死。武氏媚娘忙说慢着,然后细细地查问她们有什么人进宫来着?宫门监忙奏说:“今天只有皇后娘娘进宫探望小公主来。”高宗忙问武氏:“皇后可曾抱过小公主?”武氏故意装出害怕规矩的样子,鸣呜咽咽地说:“臣妾不敢妄议皇后。”高宗一时气昏了头,把手一拍脚一顿,大声道:“什么皇后不皇后的,看朕早晚把这贱人废了去!是不是这贱人下的毒手?待朕问问她去!”武宸妃急急上前,紧紧抱住皇帝。

王皇后遭废

那天夜里,武宸妃又在床席之间,用尽所有功夫,把个皇帝调弄得舒舒坦坦服服帖贴,然后武氏又带泣带语,声声怨着王皇后恶毒。此时高宗在这件事情上已冷静多了,他沉着脸说:“皇后未必能下此辣手,爱卿切不可先就早早地下了结论,须等好好访查访查再说!”

武宸妃忙先点头,亲热了一阵子后,寻机又呜呜咽咽地将皇后的种种不是说个不停,一番蜚语诬蔑,果然再次煽动得高宗动了怒,不由得大声说:“如此悍妇,天理难容,若非卿言,朕还不敢相信呢,既然这样,朕决意将她废去了。”

武氏又故意露出害怕的神色,忙向高宗摇手,说:“废后是何等大事,陛下不宜为了妾言孟浪举事,且盈廷大臣,没人晓得内情,岂不出来谏阻?还请陛下三思,宁可逐妾,不可废后。妾也实在不愿再留宫中,与皇后相处了,女儿已死,妾心已碎,看来妾与陛下的缘份也尽了,唉,妾命薄福浅,缘仅如此!”步步紧逼,语语刻毒,而面上犹满是珠泪滚滚,直到高宗口口声声答应把王皇后废去,册立武氏为皇后,她才才欢笑起来。

于是高宗在一夕黄昏,偕武氏乘便辇,到太尉长孙无忌的府第中,一番收买人心的功夫之后,武宸妃如愿以偿了,高宗下诏废王皇后为庶人,与萧庶人同入冷宫,又立武氏为皇后。诏书说武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宫。朕昔在储贰,常得侍从嫔嫱之间,未曾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武氏媚娘果然厉害,从一个微贱不足道的小尼姑进宫到得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只不过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公元654年初春,媚娘终于得以第二次进宫,当时她见了宫里的什么人都巴结讨好低声下气,而在公元655年的冬天,她却威震后宫,令人侧目了。

美丽的诱饵韩国夫人

武后媚娘册立的那一天,所有朝廷命妇都到肃仪门内朝贺,文武百官和四方外国的酋长齐在肃仪门外朝贺。武后又随着高宗去参见宗庙,外面太和殿上,里面坤德宫中,都排下盛筵,武氏合族都召进宫去赐宴。武后的父亲武士蒦封周国公,谥称忠孝,配享高祖庙;武后的母亲杨氏封为荣国夫人。许敬宗又上奏说:“前后王氏,父仁祐,无他大功,只因中宫懿亲,便超列三等,今王庶人谋乱宗社,罪应灭族。”高宗下诏破仁祐棺,戳其尸身,追夺生前官爵,尽捉王氏同族的子孙,放逐岭南。又降封太子李正本为梁王、梁州都督,后因武氏不高兴,又降为房州刺史。李正本一看武后处处和他作对,日夜寝食不安,到底忧惧成疯,终日穿着妇人衣服满街跑,口口声声说皇后派刺客来谋害他的性命。高宗于是又下诏把李正本废为庶人,囚禁在黔州,就是从前囚禁李承乾的地方。

武后因长孙无忌、褚遂良、来济、韩瑗等大臣不是自己的同党,便故意上表说:“陛下昔欲以妾正位中宫,韩瑗、来济、长孙无忌、褚遂良辈,面折廷争,忠义可嘉,乞陛下加以褒赏。”高宗便把皇后的表章给无忌等人看,褚遂良辈看了非常害怕,忙叩头乞休。皇帝于是下诏放逐长孙无忌、褚遂良一班人,改任武氏子侄,从此朝廷中尽是武后私党,合伙儿听皇后的意旨愚弄皇帝。这时在帘后的武后已实操大权了,但毕竟自己是个皇后,于是便想到了美人计,用此计把皇帝弄得精神衰弱,无心过问国家大事。

武后母亲荣国夫人知道了武后的主意也说好,只是怕高宗迷恋上了别的女子,武后失了宠,岂不是弄巧成拙吗?她们母女二人商议了半天,终于有了理想的计行。

武后一席酒设在百花洲,共摆着三大席:一席是皇后中坐,一旁荣国夫人陪席;左面一席,坐着武氏同族的女眷;右面一席,坐着武氏亲戚的女眷。一屋子莺歌燕语,粉腻脂香。正喝得高兴,忽报万岁爷到,女眷顿时慌忙起来,正要回避,武后传谕说内家眷属,不用回避。众女眷只得按皇后懿旨,静悄悄地候驾。

不一会儿,窗外一阵靴声橐橐,皇帝走进屋子来了,哈哈大笑着说:“待朕来亲自替娘娘把盏,劝娘娘开怀畅饮一杯。”说着,就有小黄门捧过来金盘,盘中放着玉杯,宫女捧着金壶,皇帝满满地酌上一杯酒,小黄门把金盘顶在头上,在武后跟前跪倒,有贴身宫娥,把酒杯接去,送到武后唇边。武后饮了一口,便向皇帝检衽行礼,口称谢万岁洪恩,接着又亲自酌了一杯酒,回送在高宗手内,口称愿吾皇满饮此杯,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宗手执着酒杯,回顾众妇人说:“朕与众命妇同饮一杯,为娘娘上寿!”顿时满屋子尖脆的喉咙说:“领旨,愿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高宗在一阵莺声呖呖之中,感觉到一缕娇脆甜音分外动人,忙举目一找,只见一个二八娇娃倚立在一个美妇人肩旁,眉弯含翠,杏靥凝羞,娇嫩得可爱又可怜;再看那妇人,雅淡梳妆,婷婷玉立。高宗忙问武后:“此夫人是何家眷属?”武后忙奏对说:“是臣妾长姊,越王府功曹贺兰越石之妻,不幸新寡,才于三日前回京,无怪陛下不认识了。”高宗又问那娇小女儿是何人?荣国夫人代奏道:“是妾身的外孙女儿,也就是长女之女贺兰氏。”

这时武后便招呼她们母女俩走上前去参见皇帝,母女俩口称见驾,盈盈下拜,高宗忙唤左右宫女扶住,同时借机仔细地端相了母女俩一回,羞得母女二人忙把头低下。“真是美玉明珠,绝世佳人!”高宗说着,又回头对武后说,“大姨儿不是外人,既进宫来了,就留着她多住几天,在御苑中陪着娘娘玩玩,既解了娘娘的寂寞,又给大姨儿散散心。”

高宗退出内宫不一会儿,便有内侍捧着诏册进来宣读,封皇后长姨武氏为韩国夫人。众命妇齐来围着韩国夫人道贺。从此武后便把韩国夫人母女安顿在宫里。

过了几天,武后在内宫摆宴为韩国夫人贺喜,六宫妃嫔都来陪酒,韩国夫人一高兴就放量饮起酒来。韩国夫人最讨人喜欢的就是一喝醉了酒,便有说有笑能歌能舞。看她那一张樱桃小嘴儿一开一合,一握杨柳细腰儿一摆一折,真是美妙如仙。武后看她醉得厉害,便命宫娥扶着她进自己的寝宫去,在龙**暂睡一会儿,养养神儿。

韩国夫人仰脸对着正在她身上贪婪地忙活的皇帝,不由得嗤地一声笑道:“陛下空放着六宫粉黛,不去临幸,为什么和俺一个未亡人缠绕不清?”高宗叹了口气:“六宫粉黛尽是庸脂俗粉,有谁能赶得上夫人的一分一毫。再者夫人长着这样的天姿国色,若没有一个多情知趣的男子来陪伴,未免也太辜负老天的美意。朕原是一个最最多情的人,夫人若是一位观音,朕愿做一个韦陀;夫人若是一位嫦娥,朕愿做一头白兔;一辈子追随着夫人,侍奉着夫人,替夫人解愁销闷。”聪明多情多愁善感的韩国夫人正青春新寡,对着这良辰美景,正百无聊赖时,蓦地里遇到了五百年前的风流冤孽,听着这位风流天子趴在她身上说的柔情蜜意话,岂能不动心,接下来,她也如同妹妹一样,施展她们武家女子擅长的床弟本领,与皇帝陛下在龙**销魂快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