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乘流儿
我们终于要返回凌都城了。
我等不及想再见凌安。我什么都计划好了......我会和高章、什邡留在部队后排，我让他们两个帮着我给凌安一个惊喜， 他们都欣然同意。我知道这两个粗枝大叶的战士会不停地取笑捉弄我，因为我就像是得到第一个奴隶的小毛头。可是我不怕他们取笑，反而对我的挚友开诚布公。杨舒离还把我的事都告诉了凌安的叔叔，明隐大帝，向他解释此事涉及的政治层面，以及于千纪的阴谋诡计，他想拿下泾阳南部统治权的野心..........其实杨舒离说这些是为了要帮我讨回公道。明隐大帝本人对我就另眼看待，现在我又明白除了九域经待我像儿子一样之外，我又有了第三个父亲，就是杨舒离。
我的使命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很有信心能把四苍从万恶的羽士团手里解放。
我的军队都有很好的装备，士兵骄傲地展示他们那些制造精美的武器、盾牌、头盔，我们庞大的队伍里旗帜飘扬，确实称得上军容壮盛。我认出了凌都城近在眼前，忍不住心跳如雷。我这是怎么了?我暗忖，心里的焦躁加剧，我又不是要去见随便哪个女人，我是要去见我的乘流儿啊。于千纪看见我和泾阳的大帝走在一起，铁定会很不高兴。又一个钟头过去，因为我们只是让马匹小踱步，没有放速疾奔。没多久我们派去通知凌都城的信差回来了，还带着仪队来欢迎我们。当然啦，与此同时两位公主会细心准备，让凌都城看起来更为高雅...唉，谁叫这座城池是由.....虽然说是女战士，毕竟还是女人。而且不仅是两位公主，就连城中大半人口都是女人。
我们就要抵达城门...我要他们别指认出我来，不过我却把乘流儿送给我凤凰涅槃的头盔戴在头上。她会不会一眼就认出我来?还是躲在部队后面，让国王来介绍我更令她惊喜?
我想像过各种不同光荣返乡的画面，突然我想到了九域经的话。让我对自己的虚荣有了警戒。真正重要的是再见我的凌安，这才是根本所在。当然啦，还要她仍然愿意接纳..毕竟我已经离开多年...不过心底深处的某种感觉却让我信心十足.
欢迎明隐大帝的达官显贵映人眼...老远我就看见那两个修长美艳的女人站在军队后方。穿蓝的是寒婴，而她旁边——我的心跳更快了一一站着凌安。喔，她真是叫人惊艳!不过那还用说，既是战士又是公主，既是野兽又是天使，我的女人。
兴高采烈的子民为国王欢呼，五彩缤纷的玫瑰花瓣、花束、鲜花装饰品纷纷落在前面的部队身上。我的部队排成了三排，高举盾牌，手执长矛。高章特意走在我旁边，什邡也是，而杨舒离则走在明隐大帝旁边。
明隐大帝一通过城门，就在巨大的凤凰雕像附近停下，两名公主立刻起立致敬，两人气度雍容，动作优雅，默契之佳远远看似乎是一个人。我错了一一凌都城哪里还需要什么装饰单单是两位公主的高雅，加上那明艳的容貌就绰绰有余了。
国王就在她们面前下马，在一阵花海中走向两名侄女。我已经和高章、什邡走向前了，我的部队也都站在我身后，声势浩大。
国王走向侄女，亲吻了姊妹俩，凌都城的居民兴奋尖叫，庆祝泾阳历史上胜利的时刻。家园平安，他们的国王就在眼前，而且还带着英勇的大军。人人都有了父亲，因为明隐大帝就像慈父一样保护所有人。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有些感伤，因为我是为他们而战，远离我的家乡，我父亲的家乡，而我母亲却要想办法自己求生......似乎很不公平，我给别人带来喜庆，给南苍的人带来喜庆，但我自己的...我反复思索，但我的守护天使看着我，推了我一把， 责备我，要我除掉这种自私的想法。九域经说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地活着，老天就会派天使来保护我们，所以笼罩心头的阴霾很快就雨过天晴了.......我是在为四苍所有获得神恩的人民而战，是在为中江帝国人、大幽国人，我的族人而战，我是在为泾阳王国而战， 甚至是为了远的太已众王国而战。我为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九域经以及像他一样的善人而战，我为了宇文术、杨舒离、高章、什邡、我追念不已的殷余元、乘流儿而战。那些邪恶的羽士团，虽说也是我的血亲，但在他们身上却完全找不到雪狼和他的手下所具有的善意。
我带着军队到达，站在明隐大帝和杨舒离的泾阳大军后面。人群看得见我们，但我们距离凌安和寒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国王的锋芒掩盖住我们，他就站在两位公主之前，这一刻庄严美妙。
虽然距离远，我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她们俩。凌安真是耀眼。我也看见了寒婴，身边是她的爱人兼未来的王子。于千纪很夸张地向明隐大帝鞠躬，八成是自觉比老国王要优越。我看出了那个卑鄙小子的念头。我猜想他自认为优秀得不得了，可以取代虞隐明的地位，因为他觉得自己比老国王精明，不像那些讲究原则的老实人有那么多所谓的“弱点"。我看着他和国王面对面，他的脑筋里一定是在转这些念头。过去的国王在未来的王子面前——于千纪可能就是在这么想。我了解自己的敌人，他却没有知己知彼，而现在我已经接近了。
人人都就座了，身后飞扬着凌都城的凤凰旗帜和泾阳的龙旗。国王开始一一介绍盟友....
他介绍了杨舒离，杨舒离用跟场合不搭调的乡野村夫态度表示了敬意，向明隐大帝以及两位公主鞠躬，然后就面对着他们后退，尽可能把这极度不自在的短短片刻打发掉。比较起来，直来直往、稳重可靠的杨舒离更喜欢上战场斯杀一番呢。 我忍不住向高章靠拢，调侃了我们的老朋友几句。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又是战场上的兄弟，彼此互相照应，将来我们也会是这样......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国王介绍起了高章和我。他没有说出我的名....他盘算了一个惊喜，保证会很有意思。他把我介绍成盟军的领袖，来自某个兄弟之邦。
高章朝我笑，我们并肩走向国王。接近的时候，我注意到凌安认出了我的衣服，因为我穿戴的都是她送的礼物，她紧张地扭动了一下，不过我戴着头盔，而且连年征战，我的体型定是大为不同了。再说，国王介绍时特别说我是上台城人。
我看得出她很难过。于千纪笑个不停。国王后来告诉我;于千纪还问这个上台城战士是从哪里弄到那身行头的。
等我来到所有人面前、 高章假装生气，大声斥骂。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在两位公主面前还戴什么头盛!”我的体型必定是真的变了很多，因为于千纪仍然是一脸的讪笑:我拿掉头盔，凌安失声尖叫:“景一！”
真是动人的一幕。她奔向我，可爱的裙子飞舞，我们紧紧相拥，我抬头，看见高章满意的微笑，国王也是
我吻了她，立刻又转头看于千纪，那个痞子，掉了魂似的瞪着我“于千纪，你这条恶心的毒蛇!看我把你脸上的傻笑给擦掉怎么样?”我暗自忖度。
明隐大帝把寒婴拉到他身边，跟于千纪持距离，于千纪立刻明白他并不受欢迎...
“现在就让正义昭彰!“国王高呼，我看见他捏着寒婴的手，慈爱地看着她，因为她的心情正跌入谷底。他和寒婴耳语了几句把她拉得更远。
“怎么啦，没戏唱啦，王子”高章故意用很**的口吻说。寒婴的士兵退开，我走向前去
“这位是季天一，三苍联军的首领:我的盟友!”明隐大帝大声说:“上前来，景一!”
寒婴开口说话，还比了手势，但给明隐大帝打断。
“他只不过是个羽士团叛徒!这个人是北苍人的同伙!“于千纪大吼，“枪骑兵，准备战斗!”他下命今，大概是针对凌都城的士兵、他仍有行领导权的部队。
“都给我站住!“明隐大帝更大声地呵斥，凌都城精军全部停止不动。
“不错！"我命令全部人都不准动!”凌安也如法炮制。
“寒婴！”于千纪赶紧向她讨救兵。
“我不会让你拿寒婴这样坚强的女人当挡箭牌，你这个无耻之徒!就用你自己的本事来展现你的勇气!”我大喊，手指指着他。“既然你想统治这座城，我景一就跟你到陌神竞技场见个高低!”
“你难道忘了上次败得有多惨吗，北苍人?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于千纪挑激我，仍然很有自信自己是竞技冠军。
“到陌神去!”我说。
“陌神就陌神!我会让那里变成你的葬身之处，北苍人!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他朝我点头。
“就这么决定了!”国王最后说:“明天，就在陌神解决!“闲话就不多说了，不过我们前往陌神的那天，眼见于千纪又在我面前，在竞技场中央，我有种奇特的感觉，我清晰地感觉到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而正义总是会彰显。此刻，明隐大帝站在我这边，部队当我的后盾，正义有了非常独特的滋味。站在我面前这个混球曾设计陷害我，害我变成奴隶，看他一脸的高傲，蓝眸闪动，向失望不满的寒婴炫耀笑容。那位一度意气风发的公主，如今一肚子的不高兴，靠叔叔的肩膀支撑，一刻也不敢放掉他的手。
比斗开始前，高章抛给我讥诮的一笑，而我则不动声色地执行我的宰杀计划。我躲开了攻击，身手之灵巧连我自己也大感意外，毕竟在风云变色的战场里要精心算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战场上真正的计算就是求生存。我长剑一击，斩断了他一条手臂。我从高章那里学来的剑术无疑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当然还有九域经的点化。我向于千纪展示了一些战技，然后用斧头砍下了他的脑袋，我选择不用盾牌，才能两只手使用两种兵器。我的选择让他更加自信满满，以为又可以轻松打败我，殊不知他是上了我的当，更加快速地走进了死亡之境，那些骄气凌人者的安息地。那只狗东西死了，全城默然，我的手下高声喝彩:，明隐大帝尽管一脸严肃，却很满意看见那条危险的毒蛇已经铲除掉，寒婴伤心欲绝，凌安却十分得意，不是因为叛徒被杀，而是因为正义就在她盲目的妹妹眼前浮现。她深爱这个妹妹，一直担心妹妹和于千纪结合只怕会对妹妹不利，尤其是他背后搞鬼，图谋不轨。像他那么虚荣的孔雀，又精明得像条毒蛇，一个女人是满足不了他的。
不过伤心也罢，快乐也罢，又该是我们烦恼羽士团的时候了。
南方传来的消息惊动了我们。
九百九十三年，缥缈峰的宇文术帝给一支新崛起的羽士团击败。逼得我们不得不在凌都城召开紧急会议。
我们在汉北歼灭的敌军对北苍人似乎不算什么重大的损失，他们的国王、玉子、士兵都在继续增援中。另一个北苍国王取得了领导权，信不信由你，他居然比雷炎还坏。
他的名字叫秦羡，磨下军队十分强大。他的野心不小，其中之就是彻底瓦解缥缈峰王国。
于是北苍军团分成了两股，秦羡国王，连同两名盟友致君和廖琪，不断攻击南方，而雷炎跟他的兄弟至垒、朱浪、蛇眼冥河则把重心完全摆在中江帝国。刘怀仍坐镇图戈， 当雷炎的傀儡，向他纳贡募兵，满足暴君的胃口。整体情势已经大坏，北苍人仍继续增加.的舰队不断抵达。我们和他们的部分兵力作战，以免敌人坐大。
明隐大帝的儿子虞淮，虞郎，虞震都在南方的东帝汶，那是泾阳中南部的领土，原本是明隐大帝的岳父的领土，后来老国王把土地割让给了他。他们正忙着建造摘星塔，那是完全用石头建筑的大城池，规模宏伟，也是地点绝佳的要塞，俯瞰泾阳南部，靠近天鹅湾。北苍人已经肆虐了德山的海岸线，他们一向的习惯就是沿着要塞的一条运河而上，侵略泾阳南部。
我们在泾阳境内战斗了一整年，高章、杨舒离、明隐大帝都并肩作战，明隐大帝的儿子们则在泾阳的中南部作战，一面修建摘星塔。我们打了几场大战，凌安和寒婴也加入，刚好让我有机会亲眼目睹两名公主的勇气，以及我未来妻子的魄力。等到四苍的战乱结束，我们就要结婚。
要不是我杀了还炀，更主要的是要不是新围国王和太已众王消灭了敌人的军队，我们绝对没有办法持续不断地抵抗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攻击。缥缈峰的宇文术付了求和礼，终于换来了一段停战的时日，因为北苍人都集中在图戈和中江帝国。
九九四年冬天，我们听说雷炎攻向中江帝国附属王国，意图完全征服那块土地。同一年，发生了两件好事:第一事让我们喜气洋洋，因为英勇的宇文术在海上击退了另一支羽士团，缥缈峰南方的人民因此信心大增。宇文术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军事家，他下令在全国境内建造船只，准备在羽士团还没有靠近缥缈峰海岸之前就先接战，以便阻扰他们的增援和补给。另一件好事是高章跟寒婴愈来愈熟络了........那位骄傲的公主总算找到了像样的伴侣。看见这么威风凛凛的一对，在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里嬉戏欢笑，真像一幅画。那一年，凌安跟我，高章跟寒婴，甜甜密密地消磨掉了。
但就在开春之时，另一股羽士团攻击了边度。纳贡求和的宇文术不得不紧急动员，保护王国。后来我们才知道，他非常睿智，他为了加强国内的军力，不惜纳贡求和，以便争取时间来修复工事、增补人员。他早已预见北苍人之祸愈烈，四苍全境都难逃魔掌，特别是南部地区。
我们在泾阳也是一样， 这一年里我亲眼看着摘星塔建立，如高山峻岭不可攀....明隐大帝的这项建筑真是卓越。站在高高的城墙可以看见老远外的敌人，我们可以看见敌军接近这座石头巨城，无论是城的规模或大小都让敌人胆寒。
这段期间，我们也听说雷炎已经全盘控制了整个中江，分封了几个兄弟为王。九九五年来临，我们了解这一年对四苍所有的部族来说都是风雨飘摇的一年。两位公主带着大军返回凌都城，她们肩负着保护凌都疆城的使命，而我们则留在泾阳中南部和南部。明隐大帝亲口把两个侄女许给了我和高章，我们将举行联合婚礼，男傧相我们都选好了，分别是什邡和杨舒离，还有国王本人。但欢乐的一刻必须要等到击退羽士团之后，我不禁梦想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非常非常之快。
在更南面的缥缈峰，宇文术早已下令打造船只和大帆船，大帆船就是舷侧比一般船只都要高的船，他似乎已经预料到羽士团舰队来犯，因为北苍人一心想要彻底征服四苍，成为主宰，就像图戈和中江帝国一样。
秦羡也把部队分成了两部， 一部在身边，一部在海上， 他们也在不断增援，夜以继日的攻击缥缈峰，粉碎宇文术的防卫。地面部队开上来支持海上武力，布置在边度南部，舰船如今有了地面部队掩护，这个暴君秦羡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如此一来，舰队又可以再一次释放大批饿狼扑入羊群了。
这一年里，我们大败了刘怀，在图戈南方给他吃了个大败仗。这一次他没有两个北苍国王的支持因为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雷炎忙着中江帝国，秦羡忙着缥缈峰南部。
我们就在摘星塔扎营，几个月后我们接获个好消息，为此还开了庆功宴，欢庆了好几天，城保塔楼上无数龙旗飞扬。那个好消息是雷炎在榕江死了。我们不知是谁杀了他，可能是太已众王，也可能是来自其他部族的北苍仇敌，那些和雷炎有仇的北苍人结盟联手。无论是谁，我都非常高兴，那一对坏事做尽的兄弟，来自地狱的妖魔，终于都见了阎王了。
虽然好像雷炎一死很快就可以天下太平，但他的兄弟和其他北苍玉子仍在图戈及中江为害人间，而秦羡仍全力猛攻缥缈峰，那个肮脏龌龊的人想要拿下南苍南部最强大的王国。我等不及想会会他，告诉他是我亲手宰了他两个重要的盟友，父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