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儿
十三岁时，周牧被年长一岁儿时玩伴王继伟强奸了。
小时候周牧就总受王继伟阴险的欺负，王继伟会掐或踢周牧身体上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当时还只有三四岁的周牧不想惹恼这位住在附近的哥哥，因为怕他报复。她连父母都没告诉。而王继伟有时会像换了个人一样对她非常好。
不过渐渐地，周牧故意躲开王继伟，不跟他一起玩了。 之后王继伟小学毕业，两人就没再见面了。
周牧刚上初中那年冬天横穿公园时碰见了许久未见的王继伟。
王继伟以救小狗的借口把周牧哄去了公园。
公园里越来越暗，没有人影。王继伟把周牧带到公园深处，却从身后将她推倒,在那里强奸了她。性知识尚浅的周牧当时只是非常害怕，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被对方**了。“不许告诉任何人。“犯下恶行的王继伟边穿衣服边叮嘱她，“我拍了视频，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把视频放到网上。
周牧摇摇晃晃地回了家，洗干净沾满泥土的身体，可是无论怎么洗，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脏。自己这个人就是脏的。
接下来的几天，周牧都装病说感冒了，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她坐在**，抱着双膝，不停发抖。王继伟那张因欲望而扭曲的脸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身体上也还残留着真实的感觉。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感觉非但忘不掉，反而一次又一次被回想起，让她被迫再次体验。某天晚上，周牧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割开了手腕。
清醒后周围一片白。但后来发现身在医院。躺在病**输液的周牧两边是哭泣的父母。在父母的追问下，周牧说出了被王继伟强奸的事。妈妈很担心，带周牧去看了妇科，接受了一堆问诊和检查。
出院回到家，父母马上找来了王继伟的母亲。
在流泪道歉的母亲旁边，秀树看着别处，-副目中无人的表情。他是被母亲硬拽过来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实在抱歉，我的要求或许很过分，但请您一定原谅他。”
王继伟的母亲将一个貌似装着纸钞的信封放到桌上，跪在了榻榻米上。“你以为用这个就能得到我们的原谅了吗!”
“不是的。只是我家这孩子也反省了——”
父亲拍着桌子道:“我们打算去报警。你把钱拿回去吧。
一直沉默的王继伟这时突然开口了。
“这样好吗? "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阴险。
“去报警真的好吗?想必到时痛苦的是你们。”
“什么意思?”
“我们俩之前交往过。对吧?”
王继伟嬉皮笑脸地看向周牧，像在征得她的同意。周牧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你说交往过?”
妈妈的声音在顺抖。
“是啊。交往了，所以**了。我觉得这很自然。我们虽然都还是孩子但是认真爱着对方的呢。”
“牧牧...真的吗?“爸爸脸色苍白地看向她。
“不是! “周牧站起身，“怎么可能交往过!这家伙从小就对我——”“有交往的证据’，对吧?”
王继伟狞笑着抬起头。周牧脸色发青。
“你要是没跟我交往，为什么恬不知耻地跟我去公园呢?你有证据说咱们俩不是两相情愿吗?”
周牧呆住了。她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我女儿都走到自杀未遂那一步了啊......”
妈妈用力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所以说啊，她竟然对我这么着迷呢。”
周牧一家言语尽失。
“我提出要分手，你女儿不乐意，整天哭闹。真没想到她竟然还割腕自杀了。”王继伟摇摇头，仿佛在说“没办法”。
“因为被我甩了，才闹出这种事。我还想她可怜，就姑且配合她一下演这出戏，但要是去警局的话，我也得认真想想了。”
王继伟伸直原本跪坐着的两腿，朝周牧父母那边伸去。
“想去找警察就随你们去，只是最后丢人的还是你们的女儿。
一时无人说话。
看着周牧的嘴唇渐渐变得惨白，爸爸厌恶地说道:“总之，钱你们拿走。王继伟母子拿着装着钱的信封回去了。
“是我的错啊。“周牧的妈妈抽泣着，“我发誓要好好养育你，可在紧要关头却没能保护你。牧牧，对不起、对不起啊。要是妈妈早点发觉的...”
妈妈一次又一次地道歉，抱住了周牧。
“我们还是马上去警察局吧。“妈妈拉着周牧的手，温和地催促，“不是你的错。只要说出那家伙对你做过的事，警察肯定能搞清楚的。现场或许也留下了证据。总之，只要详细地说明........”
光想到那个地方，周牧就全身发抖。详细说明什么的更是做不到。而且，要将屈辱的经历在陌生人面前反复诉说，才能得到对方的信任...
“我不去。
周牧甩掉了妈妈的手。
“我绝对不去警察局!“
大叫着的周牧突然失去了意识。她晕倒了。
那之后周牧一直闭门不出。
连学校也不去，每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妈妈多次劝说周牧，说带她去管察局，声音中饱含悲痛， 近乎哀求。 但周牧对妈妈的话连听都不愿听，她盖着棉被躺在**， 招住了耳朵。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让人看到肮脏的自己。
某天早上，她因强烈的呕吐感而惊醒，慌忙跳下床钻进厕所，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那一天她一点儿东西都吃不下。
周牧怀孕了。
妈妈陪着她去看妇科又是三天后了。
“现在已经到紧急避孕时间的极限了.即便吃药.可能也没效果了。“医生边说边开了处方药，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我不想生。”
妊娠反应特别强烈，连躺着都感觉天花板在旋转，周牧只能趴在地板上跟妈妈说这句话。
一想到那个男人的肮脏体液会变成婴儿， 摇摇晃晃地走路或咿呀说话，周牧就感觉自己快疯了。
可是妈妈却认真地盯着周牧的眼睛说:“不，生下来吧。”
“啊?"
周牧怀疑自己听错了。“生下来?妈妈，您在胡说什么呢?”
“有个生命来到你体内，这是个无法想象的奇迹。现在这一刻， 奇迹也伴随着你啊。而且这个孩子连紧急避孕药都躲过了，我觉得这已超越了人类的意志。牧牧，怀孕、平安生下孩子，绝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容易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啊，原本应该有三个哥哥姐姐的，可他们都没能出生。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一天不在想念那些孩子，真想看看他们的脸，想跟他们一起开心地生活。
“这孩子是注定要从你的肚子里出生，才降临于此的。或许是你的哥哥姐姐回来了呢?一直在你的肚子里拼命坚持，想出生呢。
或许是当年的经历太痛苦，妈妈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对周牧诉说着。“可是，生下来的话，我每天都会想起那件事和那个人。”
周牧继续哭着抵抗。
“我不会让你想起来的。”妈妈斩钉截铁地说：“妈妈会让你忘记的。我们换个环境。搬家、转学，开始新的生活。我不会让周牧有痛苦的回忆。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牧牧。所以求求你，给这个宝宝未来吧。”
在肚子变明显之前周牧搬到了没有熟人的关西， 秘密生下了这个孩子。最初，她连孩子的脸都不敢看。要是孩子长得很像那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是，初生的婴儿谁也不像，面孔皱巴巴的。小而柔软，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酸甜气味。明明应该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却拼命朝周牧伸出手。离开周牧就会哭”周牧抱着她就能安心地睡着。就算屋里有很多人，她也能分辨出周牧的声音，将脸朝向她。
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感，可是也没有清晰的爱意。
“没事的，牧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妈妈表情温和地边逗宝宝边说，"之后的事情，全都交给妈妈。哎呀，真可爱，是吧?”
是妈妈给孩子取了栗子这个名字。妈妈悄悄地、有条不紊地为宝宝办了出生证和特殊领养手续等。栗子入了父母的户籍，登记信息不是“养子“而是"子”，之后又重新申请了母子手册，里边的家长栏写的是父母的名字。
等周牧回到上海，发现全家已经搬到了邻市，转到附近市立中学的手续也办完了。妈妈还告诉她，周牧离开这段时间，王继伟因为其他强奸案被起诉，貌似进了少管所。想到不会再见到那个男人，她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些。妈妈还找到了一家可以除去手腕.上的伤疤的医院，陪她一起去治疗。多亏了妈妈，周牧才顺利开始了作为栗子的姐姐的新生活。
安下心来后也终于有心情面对栗子了。抱他，喂他喝牛奶，给他洗澡，这个过程中她逐渐对栗子萌生出怜爱。比起妈妈，周牧照顾栗子时栗子明显更高兴。第一次笑出声也是在周牧的臂弯里。会爬之后，他会带着纯洁的笑容径直爬向周牧。虽然还什么都不会说，栗子却用全身的动作去表达对周牧的爱意。
生活重归平静之前还发生了许多事，但栗子的存在让她一点点忘掉了过去，缓慢地治愈了心灵的创伤。
周牧已经不想死了。不是她赋予了栗子未来，她觉得自己才是被赋予了生命的那一方。所以，我要用自己的双手保护栗——周牧发誓。
长牙那天。
说话那天。
会爬那天。
站起来那天。
会走那天。
都成了重要的纪念日。
周牧相信幸福的日子会持续下去一直到那一一天。
那天，周牧带栗子去少儿跆拳道俱乐部看比赛，并让她在比赛场里设置的幼儿区玩，那天那里有好多小孩子。
比赛结束后周牧去接栗子，发现栗子在哭。才知道他的裤子被脱了，还擦伤了稚嫩的大腿。
“是那个姐姐脱的。”
眼抽泣着指向一个女孩子。周牧在京西便利店见过这个女孩。可因为没找到栗子身上的伤痕，不好跟女孩子的母亲理论，两人就直接回家了。
晚上洗澡脱衣服时，周牧吓了一跳。
栗子的大腿内侧有明显齿痕，都涨红了。而且不止一处。
周牧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伤口。栗子穿着裤子，从裤子外面咬的话咬不出这样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子脱下了栗子的裤子，用力咬了他。周牧由于愤怒而血气上涌。
出了浴缸又用消毒液仔细擦拭。可无论擦多少次，周牧都觉得栗子的腿上沾着恶心的唾液。
用脱脂棉蘸着消毒液擦，擦完扔掉再拿新的擦。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擦不干净。
——很像，很像，那时的感觉.
心中十分痛苦。
被王继伟强奸之后的感觉。无论怎么洗、怎么消毒，都洗不掉那家伙已经渗进来的唾液和体液。
从那天起，周牧又开始被当天的情景闪回所围扰。每当看到那明显的齿痕，厌恶的感触就会在身体的角落死灰复燃。
某天，栗子也将遭受那样的伤害吗？
周牧不寒而栗。
她百爪执心。
恐怖盘踞于心，让周牧动摇。
“我绝不会让女儿有那样痛苦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