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见鬼事2

任世官刚走,里面房里听得“嗯……”有人在吟。

司徒涵雨便快步走入,里面干净整洁的小室,没有多余的摆设,仅仅是一张书桌,上面搁些书籍罢了。塌上的刀客逢君静静卧,盖上被褥。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嘴唇翕动,发出低微的声音:“那个马包……人头……人头落在院子里……”他很努力地说着,那话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是喉里挤出来的,右肩膀似乎也抖了下,但是始终没有动气手来。

他一开口,一股浓浓的药味就弥散开来。

说完那几个字,又昏迷过去了。

听到是马包人头,司徒涵雨知道大宅院子里落下的那个沉甸甸的马包。里面的可是和尚连成英的人头,也是刀客逢君此来的目的。

她很想说什么,但是适才任世官交待过,不能惊扰他。

司徒涵雨走了出来,济世药铺后院蛮大,许多伙计在忙着晒药,加工药材,光看那些外形,倒不像是伙计,显然是那脚步灵活,走路生风的小节上的不同。

司徒涵雨也不去留意这些小节,一念间,她已出了济世药铺大门,转向林家喜铺旁的巷子,前面围观了许多人,远远看着指手画脚,议论纷纷道:“怕是鬼点火了吧!”“从来都没有见里面有人,怎么会着火呢?”就是没有人前去救火。

司徒涵雨一个轻点脚,跃上墙头,越过瓦檐,翻下大院子,看到耳屋檐下的桃花红掌柜倒在地上,她认得这人,走过去看了看,这柄红缨匕首,很是特殊。“这好像不是刀客逢君的独门暗器?”她暗忖。

她拔起了那柄匕首,匕首不沾血,泛出蓝光,光景是淬有剧毒。

她大眼一转:“莫非另有其人,比刀客逢君先来?还是刀客逢君就是中了这毒匕首?”她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先不管这些,收起匕首,闪身墙根下,果然在旧木门后面看到哦一个杏黄色布包。

拾起马包,光头和尚的脑袋大且重,得先助跑一小段才提气跃上左耳屋屋瓦,往林家喜铺隔壁的麒麟钱庄方向跑去。

这条巷子比较少人,司徒涵雨背着马包回到济世药铺。

门口多了一个老叫花子,蹲坐在地上。灰头土脸,发如飞蓬,鹑衣百结,见司徒涵雨匆匆忙忙走来,伸来一只脏兮兮的手,阻住她的去路,道:“小姐,行行好吧!”

老叫花子的声音倒是不见得沙哑,像是个小伙子的声音。

司徒涵雨也不去留意这个糟老头子,踮脚一跳而过。

糟老叫花子望了望司徒涵雨背上的马包,立起身子,点杖远去。

——这个叫花子是谁?

柜台内的伙计迎来,道:“客官,有何贵干?”

“我来找任大掌柜的。”司徒涵雨点明来意。

伙计听是找大掌柜,躬身相请:“后院有请。”

后院里,三三两两的伙计在忙些活,有说有笑。

一个年轻力壮的伙计见司徒涵雨走来,道:“请问道:“请问,姑娘,你来济世药铺后院有何贵干?”他肯定是对没有见过面的司徒涵雨要问个清楚。

司徒涵雨抱拳道:“我来找任掌柜,我从那后室来。”她朝后院的北面指去。

后室,是任掌柜秘室所在,一般的组织聚会均在那边举行,所以当司徒涵雨说到是这个位置时,分明就是自己人了。

“姑娘贵姓芳名?”

她想说是司徒涵雨,但又怕无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因此,她改口道:“我是严大同严堂主的女儿!”

“哦”伙计转身快速朝外面药铺柜台走去。

一会儿,他回来了。

这个伙计道:“请跟我来.”他举步前行。

跟着伙计,穿廊过庑,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过了一道小门,刚开始的庭院里还有几个伙计在走来走去,门后却是一个影子也没有,好像是去了隔壁家里。这里,相当的幽静,一棵高大的皂角树上两只画眉在唱歌,声声在耳。白石铺成的小路,两旁种栽有矮小的植株,看样子不开花不结果,光景是草药。

司徒涵雨还真是不知道这个济世药铺,门面不大,后屋倒是挺宽的,还跟隔壁连通。

说是隔壁,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厨房罢了。外看像是厨房,里面的灶台,柴堆,矮凳木厨,水缸瓜瓢均有,不过就是落了一层灰土,显然是很久没有生火做饭了。

细心的人会发现,有一处挺干净的,就是小木厨。

小木厨为杉树木板制作,里面三块横隔板分为三个小格,上面既没有放碗也没有装筷,空空的。

伙计回头瞄一眼后面,看有没有跟踪来人。恁熟地打开小木厨,抽开里面的隔板,原来这隔板是活动的,用手掌朝里面的背板轻轻一按,开了一个小门,比窗户要高些,里面有点黑。他弯腰进去,司徒涵雨这才知道,是个暗室。

“你这里等下,我去告知掌柜!”伙计关回小木厨。

外面的人咋看,这好好的一个木厨,一扇墙,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有暗室的。

一会儿,木厨门又开,里面探出一个人小伙子,道:“姑娘,请进来,任堂主有请!”

司徒涵雨对这些小孔小柜的出入,是相当的熟悉啦。轻车熟路就钻了进去,里面果然一片黑,要不是地上平坦,可能要栽跟斗,黑的就像是掉进了墨水缸里。

走几步拐个弯,一道光映来。光是从一扇窗户里透出,窗户敞开着,里面许多人头在忙着什么。

这时,前面带路的这个小伙子道:“任堂主,人来了!”说完就闪入左边的小道进去了。小道很深,不知道通向何处。

“请进!”任世官道。

门是开着的,房间挺宽敞,里面一共有五个人,任世官堂主就坐在窗前,望着**躺着的严大同,旁边两个劲装汉子,浓眉大眼宽脸膛,着上风尘之色,胳膊大腕儿粗,腰间挂着砍柴的家伙一斧子一柴刀。

若问他们是谁?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可不少,山东泰山樵夫兄弟是也,他们在泰山一带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后追随严大同加入天地会,跟随总舵主金声一起打天下。在淮鲁一带活动,颇受百姓的好评,是以这次来苏州暗里帮助严大同寻找名册,也是极少人知道。

他们端正坐在床前靠墙的凳子上,低头不语,严大同平平躺着,手里抓着一块黄布条。

屋里的气氛很严肃,大家神色不对,司徒涵雨一望就知。是以,她不敢说什么,也低着头。

任世官站了起来,轻声道:“大哥,你干女儿来了。”声音很小,说得很慢,表示对严大同的尊敬。

同时天地会的兄弟,任世官站了起来,旁边的两个汉子也霎间站了起来。

**的严大同也想起来,可是他似乎没有力气起来,正在使劲地抬头,嘴里嗯嗯轻哼。

两个汉子闻声就一左一右扶起他,他睁开眼,道:“涵雨——丫头——替我完成……名册与这个……”他的手一抖,硬直直得掉了下来。

“堂主,堂主!”两个汉子一惊。

任世官走近,紫脸一紧,道:“大哥——”

做大哥的严大同不会回答了,他已去了。

司徒涵雨当然看的出来,刚认识没多久的干爹,这么去了,转眼又剩下自己一个人打拼天下。那种落寞与凄楚是外面的人所无法理喻的,没有亲人的孩子,比有亲人的孩子要挂念亲人,同时江湖流浪,她似乎比刀客逢君更加孤独,因为她心里装着有人,当然是极少数。

而刀客逢君心里,装不下这东西,他心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两个汉子扶着严大同慢慢放下去,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望望任世官同声道:“任堂主,严大哥的遗言里,似乎名册落入高人之手?”

任世官表情肃穆冷峻,道:“大哥已去,又多一个兄弟牺牲了!”他眼里蒙上一层雾,攥紧拳头,道:“杀不尽仇人头,忘不了家国恨,清狗!清狗!还我河山!”

一腔热血留青史,万代功名比天地!

严大同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任世官趋前两步,垂手轻抚严兄额头而下,道:“严兄,让弟兄门为你报仇雪恨,好让你九泉之下也瞑目!”

司徒涵雨止不住热泪盈眶,她取下背上的马包,将干爹严大同手里的黄布巾纳入包里。

“这不是狗贼连成英吗?”任世官一瞥间就望知马包里的人头。

司徒涵雨抬起头,道:“任掌柜可认识他?”

任世官见此人头,如见仇敌,悲伤的脸上现出怒容,道:“是这个狗贼,塞外三侣就是他去请来中原生事的,清狗的爪牙,狗腿子一个!”

两个樵夫兄弟慢慢抬头移向司徒涵雨,同声对上了一句话:“敢问姑娘,你身出哪路师门,竟然可以取下这个连成英魔头的首级!”他们都以为是司徒涵雨取下这个魔头的首级的。实为震惊!

原来,连成英不仅仅是魔头,还是清廷的走狗!

“不是我杀的,是那个刀客逢君杀的,他为了一个女子去杀这个魔头!”司徒涵雨说罢,脸色不定,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冷血的杀手会为一个女子去杀人,杀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任世官道:“哦,那位小兄弟可已经醒来?”

“他醒来了,又昏迷过去了。”司徒涵雨拎起马包,道:“他醒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是将这个人头提回来。”

任世官长叹了声:“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严大哥要我救这个人了。”她走近严大同面前,低着头,非常诚恳认真地道:“严大哥,你可以瞑目了,未完成的事,有老弟来完成吧!”

泰山樵夫兄弟,马上接上:“严大哥,还有我们!”

一屋子人脸上均是伤悲之色。

任世官轻轻拉上被子,盖住了严大同。

又一个好汉上了天,天地会的总舵又多了一个义魂牌位。但是那名册上却是少了一个人,这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从缓缓移出的步子,沉重又缓慢,脸上的神情,十分肃穆,痛苦得让他无语了,表明了他读得了义士的一片丹心!

外面许多伙计围了进来,低头默哀良久,想跟严大同堂主作别。

死有两种,一种是平平淡淡老死,随其自然,死就如跑步到了终点,这种人是平平庸庸之辈,或者是轻于鸿毛。另一种是轰轰烈烈,那是重如泰山。可以垂名耀千古。

像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严大同就是后者,也就印证了宋词人李清照的《夏日绝句》写的一句话: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想想世界上真正有多少人做到了这点!

天地会反清复明之举,已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趋势,令得诸多武林义士,江湖好汉,甚至是市民百姓,个个爱国之士,不服满洲政府大清皇朝的统治,纷纷揭竿起义,号称是天地会。后来的红花会就是从这里分出去的分舵。

司徒涵雨跟着任世官,原路返回,快到厅堂时。外面好像有些人们嘈杂的声响。

任世官十分警觉,他双目如炬,光芒四射。

一个店伙速速跑来,神色慌张,他反手一招。

任掌柜任世官一看就知道是暗语:“有情况,快闪人!”

是以,他走得甚快,疾掠过去,推开房门,背上刀客逢君匆匆出来,拧身上高墙,越过屋顶。

出来时连门也忘记去关。

看他废话少说,肯定十分紧急的情况。

“有情况!”司徒涵雨轻跃上高墙举足猛追。她以前总是偷盗得手后越墙逃遁,速度自然不可能慢,如今看来,纵然自己竭力而追,还是赶不上前面的任世官,何况他肩上扛着个刀客逢君呢。

嚓嚓嚓嚓,五个屋子转眼就过去了。

过了五座大房子,前二后一没入后面的矮山丘密林间。

密林里,就是市区郊外的农庄旁边的小树林,周围都是松木杉树。树林里密密匝匝,几乎没有路可以走,任世官好像十分熟悉,居然可以背着一个人凌空跃,点足上树干,一弹一跳,跃出老远。

不远处的司徒涵雨惊得呆若木鸡!

“这不是神仙吗?”原来世界上还有人比自己的移形幻影更快!

呼呼呼一路追去,在树林尽头左边一拐,到了田间小道,两边都是京包菜与油菜花,一些大白菜早就上花过季了。

抬头望去,任世官已经背住刀客逢君到了另一个小山丘里的一个草堆里面。

远看是一个大大的稻草垛,中间是一棵合抱的松树,周围是稻草围着大圆形转。农村其实很多这样的草垛,为的就是储存稻草,次年再作肥料或者留着喂牛喂牲口用。

岂不知,这个草垛是大有文章。可不,任世官两个人就像是老鼠跳洞一样钻了进去。便没有了踪影!

司徒涵雨赶到匆匆赶到,也来一个前扑,钻了进去,殊不知,这是一个茅草屋的后门。

里面是个小屋子,屋子不大,但是什么东西都有。所谓的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里面有一张木榻,两张凳子,有油灯,有烟袋,有酒壶,还有象棋……

司徒涵雨看了许久,好像是个小家庭。

时下是早春,天气很潮湿,屋子里的霉气很浓,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墙角挂有蜘蛛丝,两人开始整理一下才行。

细细一看,怎么没有门出去。司徒涵雨很是疑惑:门呢?

只见任世官将刀客逢君放下来后,便开始取下旱烟袋,捏了一把烟丝,塞在铜管烟嘴里,点着火,嗤嗤抽了起来。

一袋烟抽完,任世官才说道:“门就在前面的草垛上,这个草垛可以移动的!”

“哦!原来这么神秘!”司徒涵雨大为震惊。“这是什么地方?”

任世官放下烟袋,心事重重的样子,道:“这是联络点,紧急时使用,需要对暗号的。”

“哦!”司徒涵雨知道了。

一会儿,又问道:“任堂主,请问是什么暗号?”

任世官回头望望榻上昏迷不醒的刀客逢君,道:“暗号就是,天上一轮月,地上一片心。天的有心耀千古”

“哦,知道了。”司徒涵雨略有所悟。好像是刚刚入会的弟子般。

“唉!济世药铺要遭劫了。”任世官语重心长地说,显得无比忧心的样子。

就在任世官背着刀客逢君跑向树林里的小茅房同一时间,药铺果然出事了。

这时,济世药铺外面围满了清兵,一个领头的拖边红缨帽官兵,不顾阻拦,冲进后院,怒气冲冲的样子,四下打量,粗声喝道:“此处,必有乱党,给我搜!”

后面有了许多人马到了。

十来个长枪短刀的兵卒,嚓嚓嚓两队分开,一左一右,地毯式搜进去,遇木砍木,遇花斩花。一时间,叮叮啷啷的闹个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老远也能听到。这种鸡飞狗跳的声音当然也传入了后院里面的厨房隔壁暗室里的天地会弟兄耳朵。他们有些已经在后暗道出去了,有些还留在哪里陪着严大同。

这时,两个伙计迎上来,躬身道:“官爷,我们这是百年老店,济世药铺,种些草药味果,为乡民救急除病之需。哪里有什么乱党?”他想解释的清楚下。

谁知,那个领头的见两个伙计不好好呆着,跑来劝阻,唰地一把雪亮的弯刀出鞘,停在一伙计的脖子上,喝道:“快把人交出来!”他问得好像就看见了乱党进来一样。

咋看这个领队的如此清楚吗?然则不是,那些官差捉拿乱党通常用的是一唬二逼三来硬的。可谓是能拐就拐能诓就诓……

这个伙计,估计是新来的,见弯刀架来,他的魂魄早散,两脚发抖,结结巴巴道:“官爷……有话……好说……”

“我看你这个药铺就有问题,叫你掌柜出来!”这个领队直勾勾的眼神望得伙计心里发毛。

伙计道:“掌柜出去,可还没有回来!”

一个小卒打院深处的厅堂匆匆跑过来,道:“柴大人,里面房间有情况!”

话一出,柴大人眼睛一亮,有了,他收回了弯刀,道:“跟我来!”大手一挥,后面的人已经到了!

这个领队柴大人几个人一起涌进房间,就是后室厅堂内任掌柜的这个房间,据房间看来,一室素雅,除了字画还是书卷,不像是天地会乱党所住。细看榻上被窝仍是热的还有清理伤口的污物让领队生疑,他的职业让他第一时间出来四下查看,高墙上虽然没有踪影,却未能擦去他心里疑丝。

他是衙门的捕头,对于罪犯的窝藏地点以及逃匿的路线十分清楚。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肯定是刚走不久。是以他两眼放光,想象看到了那个衙门里面的州官上司来表扬称赞自己一样。

于是他两个弹跳,越上了高墙。

四周都是黑瓦白墙,不远处的大宅上白烟腾腾。“有情况,在那边——”他跃下来,带领大队,冲出药铺,拐进不远处的巷子,奔向冒烟的大宅。

大宅,就是桃花红与连成英两人在里面装饰得像广寒宫般的“雅门”。那个是外人看来是荒废的宅子,后来被刀客逢君给捣毁了……

却说,济世药铺后院厨房背的暗室里,泰山樵夫兄弟领着一帮伙计全部武装齐备,手持兵刃,准备与清狗拼个你死我活,听到刚才的大扫**,个个义愤填膺,跃跃欲试。当他们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大呼小叫渐渐离去时,方才松了口气,樵夫兄弟开始着手报复工作,安排一个大个子在大家走完后,清兵走完后,背上严大同堂主遗体奔向另一个接头的地方:义庄。

其余的弟兄全部打扮成药铺伙计,换了行头,藏起了刀刃,分成两半,一半陆陆续续从后门的暗道菜园里出去。

刚出后门,不好,两条巷子外,大量的清兵包围着那座荒废的宅子,由于人手较多,后面的清兵排到了林家喜铺的外面。

樵夫兄弟退回后,重新安排全部伙计乔装成青布菜农,陆续从大门走出。等最后一个弟兄出来,樵夫兄弟早已走远了。

这时候,药铺里最后一个伙计出来,来到清兵的后面突然来一声,大呼:“我是刺客!”旋身拔腿就跑,拐了两个弯到三叉街道不见了。

前面围着大宅子的清兵听到后面有刺客,立即分为三队人马,分头追踪。一队往桃花大街南端,一对往桃花大街北面,一对留下来继续与领队柴大人搜大宅子。

大宅子木门被领队柴大人踢成两半,五十多人进了大宅,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弄得大宅子里浓烟夹着黄尘,还有呼呼不绝飞走的蝙蝠,乱作一团。当看到右耳屋后面的“刑场”时,气得他翘胡子瞪眼,大骂:“哪个龟孙子干得!塞外三侣死于谁手?”

因为这塞外三侣就是清廷请来缉拿江湖杀手刀客逢君还有清除余党的刀手。

这一出戏,分明就是桃花红安排连成英干得好事,且说连成英现在是烧成一堆灰,桃花红为何如此让连成英死心塌地做这些与清廷无关的事情呢?说白就是因为这个桃花红的表演,然连成英一饱眼福。就看火烧重伤后,也要欣赏桃花红的表演。——现在连成英已去,这些官兵是一无所知的,包括这个柴领队。

事实上。连成英也是清廷派来的杀手,不过他已经身首离异,官府也是无法追究的。

柴大人一声吼过,两名菜农装扮的人从屋顶轻然落地。拱手道:“大人,属下来迟。”

柴大人不认识两个菜农,道:“两位是?”

“大人,据查杀手连成英已经叛变,偷走了名册!”两个农人声音不大,看似很谨慎。

连成英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此两人却说是他偷走了名册,但是柴领队确实不知道内情。若问这两个农民装扮的是谁,便是山东泰山一带较为出名的樵夫兄弟是也。

柴大人似乎挺惊讶,但是不确定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道:“你两个是?”

“我们两个是来拿——”话未完,还有一个“命”字连同他俩腰里的吃饭家伙亮了出来,一左一右,上下同取,来一记“双斧劈柴”砍向清狗柴领队,快如风驰电掣,刀光银辉片片从天而降。

柴领队闻声后退,大声惊呼“大胆!”拔刀接招。

铛铛两声,引来众清兵的注意。

上面攻去的柴刀,刀刃锋利,白光逼眼,使得呼呼响,刀光织成的白影,和着下三路攻去的斧头,阔嘴重头,势如猛锤,捣擂狂砸,也是奇快无比。

柴领队的单刀固然厉害,然则没有料到对手如此普通的武器既然是威力无穷。心底是暗暗吃惊,欲拿出看家本领来御敌。

两家对战,樵夫二兄弟武艺高强,势占上风。柴领队武功奋力招架,却是连连败退,但凭自己人多势众,三招之下,柴领队退直墙头下。其他部下纷纷拥来掩护,待柴领队一声令下:“给我杀!”

众人杀来,樵夫二兄弟飞身而去,刀锋闪光出,鲜血如线,人头像西瓜般滚落下。

樵夫二兄弟此行只为转移视线,以免这帮清狗再次来药铺生事,因为济世药铺可是天地会组织的联络点之一,所以他们务必除去这个红缨帽柴领队。见众多清兵围来,出手须快,倏然大喝一声:“清狗!拿命来!”一人跃起两丈高,一人遁地下方急攻。那攻势无与伦比,

柴领队欲再次退去,脚跟后一块石头绊脚,冷不防后仰身子,唰一声人头双脚同时落地。

柴领队一命呜呼,另一个副手一样的人马上接上,吼道:“拿下刺客,重重有赏!”

不待众人围来,樵夫兄弟杀入人群,一刀横砍,让那副手顶入墙角,再送上一式“劈头盖脸”将那人如同一根木柴一般劈成两半。

一个宅子五十来个清兵,转眼就只有,失去了头领,可谓是群龙无首,有些开始打退堂鼓从侧面溜出,有些继续顽强奋战。

一不做二不休,樵夫兄弟早已恨透这些兵卒,平时欺压百姓为虎作伥的小吏,一个高跳,跃出外面截住退路。包围起来,逐个收拾,不到一盏茶时间。

当当当,铿铿铿——

刀剑互击的声音渐渐停歇。

荒废大宅里面多了几十条死尸,血流一地。让原本就是破旧不堪的院落更加的狼籍,添上鲜血,好似一幅地狱刑场之画,望得人触目惊心。

看了莫叫人心寒!

荒废的大宅,“雅门”已灭,连成英恶贼已去,桃花红妖女已死。

大门对面的那扇黑门,却显得异常的安静,没有那个老太婆的声音,也没有老王的对暗号。因为里面的人与朝廷没有关系,但是跟谁有关系呢?

樵夫兄弟要事在身,快速脱去农人衣服,露出紧身劲装,快速赶往义庄。

在樵夫兄弟打完“雅门”战争同一时间,济世药铺大门口多了一辆驴车,三个药铺伙计将一个重病老者抬上驴车,扬鞭驾去,双驴套车,四蹄翻飞。

这时陆陆续续不时有伙计进了义庄。

就在樵夫二兄弟出去,还有驴车出去,那些伙计,菜农装扮的人走出药铺的一幕一幕。

这一些,全部没有逃开济世药铺对面的大树下乞讨的老叫花子。他一头蓬发,花白似灰,里面一双眼睛却是锐利如剑。——他又是什么人呢?

这个老丐也慢慢往义庄方向靠近,一步一步甚慢。

樵夫兄弟赶到义庄时,黄昏时分。

那个老丐就到了义庄不远处的打铁铺门口,正在张望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呢。

义庄,朦朦的雾气萦绕在屋梁,冷风刮过,一具具的棺木仿佛在悲啼“呜呜……”让静寂的义庄更加的阴冷慑人!

樵夫二兄弟个头大,从屋顶跃下,却轻如纸片,没有一点声响。

他们对这个义庄太熟悉了,上次刀客逢君在这里与连成英大战一场后,被严大同慢慢修补好了,时隔几天,也渐渐落上了灰尘。再说近来几天也没有新客户上门,所以还是原本原样。

他们两四下一张望,见无异常,即快步朝义庄后门的贵宾区的最后一具棺木前,一人蹲下身子,伸手掀开地下一块松动的木板,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写道:“老地方见”

然后放回去,盖上尘土,吹了一口气,外面看来,什么痕迹也没有。

两人从后门拐入耳屋,推开后门出去。

这时有三个人抬着严大同近来义庄。他们在忙着安置严堂主,准备等齐大家来商量对策的。

樵夫兄弟已经踏上小径,沿着菜地中间的小道走过一片香蕉林。速度也是非常的快,快得让打铁铺门外的老丐再也不知道了。

老丐虽然不知道樵夫兄弟那里去了,但是他却在小巷中拦截了七个济世药铺的,伙计,毫无疑问,这些伙计,就是天地会的弟兄。

这些弟兄被一个叫花子来住,道:“老伯,我们是来上街买菜回家的,你拦着我也是没有钱施舍。”

“我不要你的钱。”老丐非常的生硬回答。

乞丐不要钱,要什么?要吃的?要吃的也不会在路上要几个两手空空的菜农与店伙计的。因为他们手里只有刀具。很简单,那就是要命!

“那你要什么?我们要回家,别拦住我。”天地会的弟兄们道。

“要你们的命!”老丐的长竹杖已经出手,横扫过去。

众弟兄的武功也不差,但是拔刀稍迟,就在飞身一跃时,老丐再次出击,自腰间撤出一只酒葫芦,随手一扔。

酒葫芦旋身打个圆圈,快得就是一阵龙卷风。

风过后,四个弟兄重重摔倒在地。

剩余的三个弟兄执刀拼杀,耐不住老丐的青竹杖,啪啪啪三声个个别敲得头昏眼花,站也站不稳。

然后老丐飞身踢去,三腿过后。“嘭嘭嘭——”天上又多了三个冤魂!

补上四个竹杖直劈,四个地上的天地会弟兄脑浆四射,全部就要送义庄了。

这时候,樵夫二兄弟进入小山丘里,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面,还是那个硕大的草垛,但是没有看见小茅屋,他们知道所谓的“老地方”就在这个附近。

天黑沉沉的,清风吹得树叶瑟瑟作响。

凭感觉,四下无人,樵夫二兄弟念道:“天上一轮月,地上一片心。”这是组织在外面接头的暗号,樵夫兄弟读书不多,勉强够背上这一罢了。

稻草垛里的茅屋里有人对话:“天地有心耀千古。兄弟!”是任世官的声音。

任世官出来推动草垛,转个方向。

樵夫兄弟就在门口。道:“任堂主,我们已经处理了清狗!”

“请快快进来!”

推门进去,一灯如豆,里面的人,各忙各的,任堂主任世官开始为刀客逢君疗伤运气,不到半个时辰,他脸上挥汗如雨,脸色红如火炭。

刀客逢君脸色慢慢恢复,却是表情麻木,头上早已汗湿,如水流捞起来的人一样。他闭着眼,只有呼吸的份。光景是身体虚弱,冷汗直冒!

司徒涵雨只是扒在茅屋墙上,朝外看,有没有人跟踪。

“任堂主,济世药铺可能被发现了!”樵夫二兄弟问。

任世官长吁一口气,道:“别怕,走一步是一步!”

“他怎么样了?”樵夫二兄弟问。

任世官看了看刀客逢君,坐在角落里的他,道:“他,好多了,需要休息与营养!”

“任堂主,我们兄弟在荒废大宅里发现了塞外三侣走狗,杀了几十个清狗。”樵夫二兄弟开始叙说近况。

任世官松了口气,道:“总算是解决了塞外三侣,追名册追了两个省的奸贼,也该罪有应得。你们可知,有没有跟踪?”

“没有!”两人摇摇头。

任世官走出茅屋,望望天色,昏昏莽莽,自言自语道:“那些弟兄,怎么还不来?”

“估计差不多了。”

“会不会出意外?”

“堂主,我们回去看看,有没有意外?”樵夫兄弟跨了出来。

“不用,还是我去!”任世官阻住他们,道:“你们保护好这个人!必要时丢下生命也要保住!”意思是看好刀客逢君。在他们看来,刀客逢君好像是唯一能找到名册的人一样!

“是,一定!”樵夫二兄弟回答的很肯定。

任世官翻开茅屋顶上的茅草缝隙,取下一个长长的纸包,抖了开来,里面是一对判官笔。钨钢打造,乌黑表面,笔尖被磨得锋利如针,显然被加工过的。

他拱手道:“兄弟,保重!”

话出口,人已出了茅屋,没入黑暗中。

“保重!”樵夫二兄抱拳道。

下一刻,樵夫二兄弟开始为刀客逢君运气疗伤。

“任堂主要去哪里?”司徒涵雨从茅草屋顶上跳了下来。

“义庄。”樵夫二兄弟答道。

“我也要去。”

“不准!”

……

钻出芭蕉林,穿过菜地小道。

任世官摸着黑,潜入义庄后门。

义庄里阴风阵阵,倘若换做他人,早起鸡皮疙瘩。任世官身为堂主,胆量过人,对这个组织接头的地方相当的熟悉。

小心翼翼跨过耳屋门槛,好像大厅堂有一团火光。

他摸了前去,听里面有几个人在说话:

“他们人到哪里去了呢?”

“找找看”另一人在说。

“把严大哥找个地方安置好!”

“大厅堂都是满满的”

“去贵宾区看看有没有空位!”

“好!”三个人开始装殓严大哥尸首。

如此听来,敢情是伙计已经将严大同运到这里义庄来了,正准备一口合适的位置来搁。

“小六,你们守着严大哥,我去看看那里的纸条。”一个伙计掌灯穿人后屋,找到贵宾区的最后一具棺木下,正要动手去取木板。

“兄弟,不用翻——”门框下黑暗中的任世官还没有说完,他本来要说我们在老地方茅屋的,却被一声厉喝声压了下去。喝——

是什么人如此大声的厉喝?

伙计那边是明,这里是暗,暗中看明处,特别清楚。黑暗中的任世官看的一清二楚:当那伙计蹲下身去拨弄木板时,上面那具棺木上,木盖倏然间随着一句“嚯!”大呼声,疾飞而起,里面一只蓬头垢面的脑袋跳了上来,下面是衣服褴褛的瘦瘦身子跃了出来,那人手里一支青竹杖即时狠敲下来。

伙计哎呦痛喊,挨了一棍登时往后疾倒,手里的油灯离手熄灭。

灯灭后又是一片黑暗,这时候,须凭得是深厚的内力方可视黑夜若白昼。

那个蓬发老头,跃了出来,一手高举青竹杖,一手提着酒葫芦,仰天大笑:“哈哈哈……今天都在!好,一个不留,老夫恭候多时了!”他的样子很是苍老,声音却是宏亮纯厚,铿锵有力,声响如铜钟,震得整个义庄每个角落都是狂笑声。

光凭那肆无忌惮的声音,就知道老头不是平凡之辈。任世官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他抓紧了手里的判官笔。

他却不知道此老头乃是一直潜伏在济世药铺门口的老叫花子!这个叫花子从济世药铺一直尾随道铁铺门口已经收拾好多天地会的弟兄呢。

老叫花子的一声大吼后,义庄大厅的两个伙计,闻声随即亮出了家伙。道:“怎么回事?”不消说,这些都是天地会的弟兄。没有回答,便慢慢往前走。

里面走廊贵宾区的老叫花子跳出来后,见大厅有光,疾掠过去,犹如鬼魅。

任世官暗忖:“不愧是高手!莫非是丐帮北丐长老孙长青?”若以老叫花子身法来看,很像是丐帮的孙长青长老,也不知道他要来这里干什么装神弄鬼地杀天地会的弟子。

见老丐追去大厅,任世官生怕对自己弟兄不利。

任世官马上朝前追去。

黑暗中,一道白芒闪过,那是他手里一支判官笔激射过去,势比电掣。

老叫花子的速度可真是快,眨眼间到了火光亮处。

他一到,前面的两把短刀就插了过来。那是天地会的两个弟兄在拔刀相向。

同时他的青竹杖点了两下,两把短刀笃笃笃被支开,对于老叫花子,看起来很轻松地点两下。可是力道传到了两个执刀的伙计手上就不得了。且看,他们两个个已被震出两尺外远了,手里的短刀早已丢出墙角下。

老叫花子可不是普通人物,他的内力极其深厚,闻声间一侧身,右臂内收,判官笔插入他的右胁。乌钢打造的判官笔,又锋利来势又快,既然被他牢牢夹住了!

他拿起判官笔,头也不回,破口大骂道:“暗箭伤人,不是好人!哪个浑球干得?”

“呵呵呵!”任世官泰然出来,道“请问阁下不是北丐帮的孙长青孙老前辈吗?”他认得北丐丐帮主孙长青。但是,从声音听来,不像是他。孙长老愈五旬,声音不会如此年轻,而且孙长老为人光明磊落,天地会跟他毫无过节,绝不会做出这样血腥暴力而令人发指的举动来。

“你管我是谁!”老叫花子拿起判官笔大声道:“妙手判官任世官,是你吧?”

“敢问英雄的甫台?”任世官避而不答。

“任世官,拿命来!”老丐怒道。“我就是杀手刀客逢君!”他的两只脚已经踢了过去。

任世官旋身躲开,立定身子望着他。

老丐扑了个空,心里很不自在,道:“若你不是任世官快点给老夫刀客逢君磕三个响头!”

任世官也熟悉道上的礼数,见此人身形,言行大有来头,况且自称是刀客逢君,肯定是冒牌的。他慢慢地说道:“在下一介郎中,略懂抓药把脉治疗一些小儿科的疾病,不问政事,不谈朝野,当然不配称判官,远在齐鲁之地济世悬壶为乡民救急,乃是本分。”

老叫花子听得他避而不谈正题,怒吼:“暗箭伤人,找死!”将一支判官笔疾射回去。道:“什么狗屁齐鲁之地,老夫盯你很久了,出招吧!免得江湖人说我老叫花子倚老卖老,欺负后起之辈!”他这话显然是模仿的,老叫花子就外貌来看,约莫六旬,任世官年过四十,却是身材结实,看上去比老叫花子高出许多。后起之辈用在这里,咋听都不恰当。

判官笔乃是任世官执行任务时才用的随身兵刃,纵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均能听声辩位接住自己的判官笔。他略抬手指,轻轻一夹,将判官笔接住。

就在这时,那老叫花子喝道:“不是天地社团的弟兄何来如此身手?让老夫来索你狗命吧!”话未说完,青竹杖在他手里一阵急划,忽前忽然后,左挥右转,使得出神入化,呼呼呼——竹杖黑影如瀑似网,罩向任世官。

任世官双笔护身,前戳后点,专对竹杖尾部敲击。竹杖既快着力,但毕竟是竹子,判官笔锋利狠准,将竹杖传来的力道全弹了回去。

这么一着,论功力不分上下,你来我挡,我攻你截。打得十分激烈,当当,噗噗,渐渐地两个人就打成了一团,一个大大的圆圈,呼呼旋转,分不出是你是我。

远处的两个天地会的伙计看的眼花缭乱,却是无从下手。

老叫花子的体力好像就同小伙子一样,愈战愈勇,见十多个回合下来,拿不下对方,也感到对方有些来头,便开始怪叫起来:“看好了,嗨!”两脚疯踢。

任世官退开三尺,用判官笔当筷子使用,猛地下抽。

老丐猛地缩腿,改变招式。

猛地里使出竹杖拦腰砍,道:“呀——哦——”

任世官两支判官笔曾经拿下无数的江湖败类,清狗人头。但是此刻,对于老叫花子,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起作用。

老叫花子的棍法配合着敏捷的身手,呼呼有声,有排山倒海之势,每一式每一招都是针对要害。

任世官上跃下窜均不是他的敌手。半响过去,拳脚攻守,判官笔指路,自己浑身冒汗,渐渐处于弱势。

老叫花子果然得势不让人,竹杖连续使出“毒蛇探路”猛取任世官的腰间丹田要害。

任世官转体躲去,右手执笔下撩,掀起竹杖,左手着笔直捅其胸口部位。

老叫花子极其灵活,居然可以在出手尽处猛收身,退去三步至墙壁,奋力一蹬,弹腿跳来竹杖直逼来一式“蛤蟆扑食”欲将对方置于死地。嘴里还骂道:“狗娘的,去死吧!哈哈!”

任世官不再研究此人是否丐帮长老孙长青,见他如此蛮狠好战,口出狂言,立即拧身跃起,上了屋梁。躲过竹枝攻袭,骂道:“人老不服老,火气比谁大,让我送你一帖下火药!”

话虽如此,任世官倒也看出,丐帮孙长青的打狗棍没有这种架式,打狗棍通常以点,敲,挂,撩,戳发招。而这个老叫花子,面目不清,来历不明,出言不逊,所使用的招法毒辣阴险,很相似少林棍法。

是以,他躲去强势,跃下梁头攻取对方后方,双笔一捺,上下顾到,就那手势与发力而言,让老叫花子中招不死也重伤!

谁知老叫花子身手极其敏捷,倏然来个灵猴转身,不接招而是将酒葫芦一扬,洒出酒葫芦里面的酒来。

任世官是使尽全力着笔飞身俯下攻去的,那冲力可不弱,离老叫花子背上约莫两尺尺左右,遇到老叫花子突然转身泼出葫芦里的酒来!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无法收手的,他唯有用手臂掩面,侧滚而下。

两支判官笔随着他的手一晃,铮铮落地,他的右手臂上蘸了少量的酒,马上发出滋滋响,冒出一缕青烟。

任世官感觉剧痛钻心,手臂上如刀剜去一块肉般得麻痛,这怎么可能是酒?百忙之余望去,衣服烧焦一个破洞,里面渗出血水流下。

老叫花子哈哈得意狞笑,道:“老夫的蚀肉毒液,让你够受了!”他乱发飘动,站在前面极像是只跳出墓穴的厉鬼!

原来,老叫花子酒葫芦内盛的根本不是什么酒,而是蚀肉毒液。那毒液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西域杀手红眼恶煞所制,但是自从三百年前红眼恶煞在泰山一战死后,就没有传人,现在怎么又重出江湖。

“老夫奉命铲除乱党,你何须知道我名号!”老叫花子大呼一声,青竹杖挑着酒葫芦,猛甩过来。

任世官脚一勾,棺木底下一钵头的香灰飞了过去,扑打向老叫花子。两个伙计见任堂主受伤,掌起油灯,单刀朝老叫花子方向砸去!

老叫花子看似挺狡猾,伏地如蜥蜴,匍匐前爬,活像一条四脚蛇窜来。

灯灭,灰飞,尘土起。

慌乱间。

前方一阵疾风呼啸而来,两个伙计一条心,将任堂主任世官往后一推,破门而出。道:“堂主,快走!”

老叫花子已近身,酒葫芦里的剩余毒液喷洒而出,两伙计艾艾卜卜倒下。敢情是头脸泼有蚀肉毒液,黑暗中,两个伙计还死死抱住了老叫花子的脚。

老叫花子大手疾抓二伙计天灵盖,二伙计霎间命送黄泉。

杀人不眨眼,真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老叫花子见任世官已出,奋起疾追。

肩负重任,任世官万里追逐名册,不会逞匹夫之勇殊死搏战。而是跑向巷子出口,窜入大街人群堆。

夜晚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偶有车马嗒嗒,行人三三两两均途向红楼春院与赌坊的。任世官跑上了通往杨柳阁的大街。左侧高围墙上是黑洞洞的,他奋力一跃就上去了。

刚刚落定身子,老丐马上赶到,拂去长须乱发,到了杨柳阁前面,细细一看。什么也没有。肯定是任世官藏得太好。

话虽如此,实则不然。

原来是老丐发现任世官没了踪影,便在大街中间的一棵槐树上藏起来,观察四方,等候任世官出来。

大街右边一些酒铺茶楼,亮起了红灯笼。

良久,任世官见街上没有老丐的身影。便慢慢走了出来。

突然间,“老夫来了——”老丐自大树上飞身而下。

任世官大呼不好,猛地就朝桃花北街方向逃去。

后面的追赶声不止,毕竟来说,任世官对桃花大街太熟悉不过了,几乎是闭着眼睛也能摸着方向。就好像是女人对自己的裙子一样那么熟悉。

任世官往黑暗的左方向窜去,欲找藏身之处,避开老叫花子的追击。

老叫花子飞速追来,如一缕轻烟出来,无声无息。

后有人追来,任世官当然有感觉,紧急情况下他见左首边有一座矮房子铺面,大门已关,便跃而上。在房顶上往内院方向掠过,恐后面的老叫花子追上。还在忙乱中脱下外衣往院落里丢去,自己闪身滑下一条狭小的黑巷子里。

身后不远处的老叫花子见有衣物落进院子里,误以为是任世官在院子下面。一跃下去,竹杖打去。方知中计,怒道:“狗娘养的,真狡猾!”顿足上了屋顶四下看了许久,许久没了踪影,才悻悻离去。

任世官靠着一棵树上,停了停,才低声念:“天上一轮月,地上一片心。”

“天地有心耀千古”茅屋里即时有人对出。樵夫兄弟走了出来。

草垛推去,樵夫兄弟见任世官负伤,脸上大汗津津,一眼就看出不对劲。马上扶进来,放在石板凳上,道:“任堂主,请问遇到什么坏人了?”

任世官松开肩膀上的手,道:“三个兄弟已牺牲,中了敌人的圈套。”

“敌人?”

“是个老叫花子,我刚开始以为是北丐帮孙长青,后来方知道是假冒的。”

“那,你的伤?”

“中了老叫花子的蚀肉毒液,恐怕这条手不行了!”任世官撕下布条,露出血肉模糊的臂膀,本来结实的手臂上,肱二头肌,三头肌均已腐烂,手掌处只剩一把骨头而已。

樵夫兄弟一人扶着,一人上药粉,简单包扎后,不见怒目喷火,道:“让我们去为你讨回公道,取回他的狗命!”

任世官连忙劝阻,道:“别!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别做无谓的牺牲,咱们从长计议”

“那,任堂主的意下如何?”樵夫兄弟显得很恭敬。

任世官已经在打坐运气,护住脉门,道:“看那人的功夫,不在我们三人联手之下!”任世官脸色凝重,像是有什么心事。

他接着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严大哥的话来,让这个人出手。”

司徒涵雨听到是老叫花子,甚是疑惑:自己不是在济世药铺门口看见一个老叫花子吗?莫非是他?

她问:“任掌柜,请问是不是一个头发蓬乱遮住脸,手拿青竹棍的老乞丐?”

任世官道:“是的,我看那个老乞丐,不是真乞丐,是冒充的!”他还在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道:“可能是个杀手!”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分头行动。”任世官又是一句,果然是铁汉子一个,右臂废了,还如此镇定!

樵夫兄弟忙问:“那怎么安排?我们听你的!”。果然是兄弟,连说话都是一样的,或许只是一个眼神就够了。

任世官道:“我回药铺,你们去义庄料理严堂主的后事。这个刀客逢君,有姑娘照顾,暂时在义庄后屋房间避一避风头。”

樵夫兄弟点头道:“好!”

“义庄不是有老叫花子吗?那里不安全!”司徒涵雨反问。她担心老丐会回头一击,且说老丐跟踪任世官跟丢了,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丫头,你不懂,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任世官说完,全身抖了起来,显然是痛的发抖,冷得发颤。那腐肉毒液可不是一般的毒,是一种剧毒,专门用来对付敌人而用的杀人工具,也是这个假冒老丐的年轻杀手的绝技之一。

樵夫兄弟一对望,道:“姑娘,你先守着他,我们将任堂主送回药铺救治。”话毕,背上任堂主出了茅屋。

这时,刀客逢君睁开了眼,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他醒了。”司徒涵雨高兴叫道。他本来是望着任世官的,忽见刀客逢君醒来,总算是盼他醒了。

司徒涵雨道:“你总算醒了!”她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那种感觉酸酸的。因为她知道,刀客逢君一醒来,肯定不认人,甚至拉下她不管。倘若刀客逢君昏迷不醒,那样,刀客逢君就可以留在身边了。

那种取舍不定的感觉,委实让她难过。

刀客逢君还是一句,轻轻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慢慢睁开眼,茅屋里的油灯,让他想起了杨梅林间的茅屋,也就想起了谢婷婷,还有杀连成英的任务!

却说,现在的谢婷婷就在桃花林对面的杨梅林里面开始等候,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千金小姐,在郊外的农庄里面等候一个人的滋味如何?要是换做常人,肯定不是这个法子,为什么?

这就是真爱吧,真爱,就是要讲究真心付出的。

就算是有那么一个近乎十全十美的花季女子来追求自己,长达五年之久,那虽然是一见钟情的爱情,却也是难得的,可以刀客逢君却是那么冷淡,冷淡的奇怪,自己也弄不明白。因为他是杀手,尽管已经隐退江湖了……

——而那个连成英呢,虽然是杀了,但是还没有回去跟谢婷婷报到,他的人头还在这里。换句话说,也就是还没有完成任务。

这么一想,刀客逢君又奋力挣扎起来。可是身体太虚,只那么一折腾,又昏厥过去。

他一昏厥过去,司徒涵雨又乱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是该给他找食物还是给他运气疗伤。她选择前者,她一提茶壶,是空的,想出去找找东西。

这时。

外面,沙沙……

稻草垛外面,好像有脚步声走近。

司徒涵雨赶紧吹灭油灯,从茅草屋角落里操起一支木棍,欲将外面的“敌人”消灭。

那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到了茅屋门口。

“谁?”司徒涵雨警觉问。

没有声音。

停了下,司徒涵雨抱起刀客逢君,可是刀客逢君比她重许多,起来一半,就将司徒涵雨压向茅屋角落。司徒涵雨原本想抱着他可以让他免受外面的不速之客侵袭。谁知道,这么一来竟然两个人都倒下起来。

而一倒下来,刀客逢君就压到了司徒涵雨身上。一想就知道,那种被男人压的滋味,尽管这个男人已是半睡半醒。

尽管这个房子是收拾过,但是那霉味还是很难闻,司徒涵雨的脸就紧贴着地上,闻得地上的潮湿的霉腐味真不好受。

呼呼呼……

外面的声音沉重,又喘气的。

司徒涵雨总是感觉不踏实,非要出去看个究竟。

她从刀客逢君身子下面爬了出来。

“谁?谁?”

两喊声后,外面好像不是有人,倒是有鬼!

因为那声音也停止了。

司徒涵雨终于,小心翼翼地轻推草垛,警惕着摸了出去。

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外面真的黑的可以,咋看什么也没有,山林间树木浓密,遮住了远方的村落,浓密的树顶盖住了灰白不清的天空。

她往前两步,茅屋右侧好像是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司徒涵雨冷不防一怔,抽了口气,暗忖:啊!这莫是妖?

却见那只“大妖”还会动,慢慢飘了过来!

司徒涵雨的武功修为还没有达到那种是黑夜如同白昼的地步。

她定了定神,悄悄溜进茅屋,大气都不敢出。

那只大鬼,一步一步朝茅屋的门口逼近!

司徒涵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怪物,要是真鬼,她还不怕的,义庄都能住,死人的衣服都能穿,还会怕鬼?她前倾身子,就着依稀模糊的夜色,两只弯弯角像是刀子一样慢慢前捅。刀子下面一双墨绿色的眼珠一样的东西。

司徒涵雨举起木棍朝那刀子猛砸,“鹏鹏”两声,木棍断折。而那“刀子”却是完好无损,直直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