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见鬼事1

可是他这觉睡不了多久啦。

因为那个无名老头也回来了,他开始动手料理残局。连成英在这里大闹天宫一样折腾想许久,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木板,惨不忍睹。

乒乒乓乓啪啪响

懒得出奇的无名老头居然动手钉木板,维修棺木,动作也相当麻利,有劲。这好像不是无名老头所为。

司徒涵雨见了甚是疑惑,跑了过去,道:“干爹,你变了!”

“哦?道来听听!”干爹问道。

“以前大家都说你是懒得出奇的,怎么现在会积极维修棺木呢?”司徒涵雨说出了实话。“以前你都是驼背老头,现在腰板也直,力气也大?”

无名老头手一挥,道:“小丫头,快来帮忙整理义庄,待会儿有大买卖要做!”

“大买卖?”司徒涵雨闪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说到是大买卖,她就来劲了,差点跳了起来。

大买卖,就是指赚大钱的门路。是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时社会,动**不定,人人都想有钱去享福,江南地大物博富甲一方,苏州富丽繁华,为全国之冠。试想,这么一个城市,还有什么比钱更有吸引力呢?

“嗯,嘿嘿……”无名老头笑了笑。

“什么大买卖?有没有我的份?”司徒涵雨十分高兴的样子,颇为迫切的问。

无名老头定睛望着司徒涵雨,诚恳而善意地念,一字一顿念:“银子不是好东西,做人最好别太贪心!”

“为什么?”司徒涵雨追问。她从小是孤儿,流浪江湖幸被猴儿神偷万棋子门下,学了不少偷技,唯独没有学到正义。在她眼里,有奶就是娘,有饭便喊爹,反正能弄到银子的,就是好门路。

无名老头停了一下,道:“看他——”他指了指地上睡着的刀客逢君。

“他?”司徒涵雨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了?”

无名老头颇为感慨,一叹三唱:“多少人为了银子,最终死于银子。多少人为了国家,却做了杀手。须知,银子背后是交易,交易的桌下,全是枯骨……”

没有念过书的司徒涵雨打断了他的话:“干爹,我听不懂!”

又来一句:“能不能说简单一点。”看来,她对于刀客逢君的事情,还是蛮在乎的。

“杀手为了钱杀人,算不算是天经地义,为了百姓而杀人,才是英雄好汉。”干爹无名老头接着说:“以前,杀手为了钱而杀人,现在不杀人,同样有钱,这就是境界!”他这么说分明就是指地上那个刀客逢君。

“嗯……”司徒涵雨似乎听懂了些,好像挺同情这个刀客逢君似得。

无名老头继续干活,似乎有点急,道:“先忙活,以后在告诉你!”

一对父女在大厅里忙了起来。

那些敲木板非常的聒噪,刀客逢君根本就无法入眠,何况他身上本来就负伤。

他长身而起,道:“你们父女别谈论我!”

“哎呀,你这个死书呆子,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司徒涵雨仰头叉腰瞪眼,也立了起来。“要知道,是我干爹帮你的!”她的意思是,父女二人救了他的命,不但不感谢,反而说的像是陌生人一般。

刀客逢君冷冷地说:“我跟你们毫无关系,你拿你的钱,我找我的人。”他说的很淡,向来都是那么冷淡。

“这位小兄弟呀,可惜一副好身架,只懂得打打杀杀。”无名老头叹息道。其实无名老头都认识刀客逢君,只是刀客逢君的性格很怪,所以只好说得很陌生。

刀客逢君站起来,他想走,走不了啦,又躺了下去,的确是受重伤了。

“我不杀人了,以后谁也不知道我在那里啦。”他闭上眼。

无名老头见他受伤很重,转身进了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酒葫芦,他衣兜里掏出两粒深红色的药丸,道“丫头,给他服下,最好是嚼碎,这是祖传续命丹,包管他死不了。”

司徒涵雨接过药丸,正要喂。

刀客逢君却闭嘴不肯服。

无名老头走了过来,道:“丫头,来硬的。”然后他绞住他的手脚,动手按住刀客逢君的脖子,掰开他的嘴。

司徒涵雨也来帮忙,依依呀呀使劲掰。

刀客逢君硬口不开。

司徒涵雨很聪明,伸出手指在他的胁下挠痒。

刀客逢君受刺激嘴一张,两粒药丸塞进去,马上送上一口劣高粱酒,咕噜一响吞下了药丸。就让那两颗药丸经过喉咙的时候,无名老头手又快又准,一下就掐住了脖子,往上一推,药丸回到了口子,然后捂住他的嘴,让他嚼碎,那续命丹药丸又辛又苦,但是他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再来一口呛喉的劣高粱酒,总算是丸药下了肚,刀客逢君又欠一次人情。

司徒涵雨见他吃了药丸,想把他弄到房间去养伤,刚要动手。

听得刀客逢君开口了:“别动!你爱做啥去做什么!”

这么一来,司徒涵雨认为恭敬不如从命,道:“那,我给你去拿被子吧。”正要到房间里去那些衣物来。

刀客逢君又是一句话,道:“不用,我不想欠你的!”

两句话一来,分明很清晰,不像是有问题的人呀。司徒涵雨略忖:不妨将他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去杀连成英?又为什么不跟我去干大事捞一笔?

司徒涵雨动手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做杀手?”

刀客逢君被灌了丸药,心里多少带点不顺,吐出半句话:“我的事,你别——”他又一侧头,佯装睡觉了,这个态度,假装谁也无法理解和预料到的。

无名老头见状,嘘了一声,招手示意丫头司徒涵雨过来。

司徒涵雨见干爹神神秘秘,跟到屋角下,道:“干爹,什么事?”

“小丫头,你想不想这个刀客逢君乖乖听话?”无名老头眼睛一转。像是有什么好主意。

司徒涵雨道:“想呀!”

无名老头道:“那,去告诉他,我们已经掌握了和尚连成英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他的下落。”

“他在哪里?”司徒涵雨特别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无名老头摆摆手,道:“暂时不告诉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不,你要先告诉我。干爹!”司徒涵雨又问。

无名老头双目一拢,道:“小丫头,只要你可以帮我找回一样东西,包管你这辈子有花不完的钱。”

钱字出口,司徒涵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什么东西?干爹。”

“暂时不能说,到时再告诉你!”无名老头故意留了一手。他很想把事情说出来,但是目前还没有把刀客逢君的伤势弄好,不能说。事实上,他也想把刀客逢君拉来帮忙找回那样东西,但看这样子,是无法说服刀客逢君这个冷血杀手的。

两人又走了回来。

无名老头继续使得榔头砰砰响。

没有问到结果,太不爽啦,司徒涵雨不知道干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直犯疑,两片红唇翘得老高非常适宜用来挂挂什么东西。这时干活不是很有劲,把男尸装女棺木,或者是把死尸脸朝底,头朝里脚向外乱了套。

女人就是这样,喜欢按性子来,一下不顺心就瞪眼撅嘴乱发脾气的,严重一点的,还会哭鼻子。

一会儿,又看看佯装睡觉的刀客逢君。

一会儿,突然又让她想起了死去的猴子师弟,心里特别的难受。心里一难受呀,两行热泪就滚了下来。

无名老头见状,转过脸,狠狠敲得木板砰砰响。

司徒涵雨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干爹突然变得手快脚快,很紧张的样子,肯定有什么大事,但是一下子又想不出来……

很快呀,半个时辰不到,一个义庄整理得七七八八啦。

无名老头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唉!”无名老头松了口气,好像挑了一根喉咙里的鱼刺般舒服。

刀客逢君仍然死猪一样,让无名老头很恼火,道:“年轻人,起来啦!”他用旱烟袋敲了过去,估计他吃了药应该好些啦。

刀客逢君不说话。

“和尚连成英来了!”无名老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刀客逢君唰的睁开眼,坐了起来,左顾右盼。

一会儿,又躺了下去,好像是赖定这里一样。

“为什么那个和尚连成英跑了?干爹”司徒涵雨闷不了多久,又问。

“你问他吧——”无名老头淡淡地说。

刀客逢君睁开一只眼,道:“老伯,别问我,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想去理。”他好像很消极。对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甚是厌倦。

无名老头慢慢叙述:“告诉你吧,年轻人,连成英不是和尚,是中原洛知州连永豪的弟弟。五年前,你亲手杀掉的那个知州连永豪,你还记得吗?”

“那,你又是谁?干爹。”司徒涵雨插了一句。

“呵呵,我是干爹!”无名老头迎了一句。道:“没有人的时候称我干爹,有人的时候……”

“不,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司徒涵雨要问出来。

“我记不得,我只知道,连成英的武功很厉害。“刀客逢君听懂了些,坐了起来,很有礼貌地拱拳道:“老伯,敢问你的大名?”

一下子问老伯的名字,司徒涵雨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她盯着他不说话啦。

老伯无名老头四下张望了下,小声道:“我是山东的严大同,我的身份很特殊,本来我是来找你报仇的,五年前你也杀了我的儿子严俊,唉,严俊呀,误入歧途做起了强盗,干起了官匪勾结的坏事。他呀,死有余辜,丢了老朽的脸!想想找你报仇在后,要你戴罪立功在先。因为,总舵主派我来江南苏州寻找一样东西,一样非常贵重的东西……”他说到这里,停了,这是关系到八百多位首领义士的生命,肯定不能透露太多。再说刀客逢君五年没有消息,谁知道他会去做什么事情。江湖上跑,留点心眼也是正常的。

“严老伯,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想去知道。”刀客逢君还是这样的回答,道:“我只想知道连成英去了哪里?”

司徒涵雨听到寻找一样东西,以为那“大买卖”就是什么藏宝图,或者是什么古董类值钱的东西,便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严大同长身而起,他虽然年过五旬,身体还算硬朗,腰板直了,脸上的灰抹掉,年轻了许多。

他来回移步,道:“据我所差,连成英被桃花红掌柜救走,在一所旧房子里疗伤。”

“严老伯,请问那房子在哪里?”刀客逢君立起身,趋前两步。他还是想去杀人。

严大同道:“告诉你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他朝丫头司徒涵雨使了个眼色。

刀客逢君不答应。

司徒涵雨接上话题,道:“刀客逢君兄台,你就答应老伯啦,他儿子死在你手下,又救了我们,还帮我们抓连成英呢……”她把好处全摊出来,好像是不答应就不行也一样!

“不!”刀客逢君一口回绝。

“你怎么样才答应?”司徒涵雨问。

刀客逢君慢慢走向后门,道:“我不用交易,等我办完事,我自然会做的!”

他走出后门。

严大同与司徒涵雨一起追过来,拦住了他,抱拳施礼,道:“小兄弟,请留步,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件事,老夫感激不尽,且冰释前嫌不记旧仇。”

刀客逢君不抬头,道:“不!”

“刀客逢君兄台,你就不怕我去用你的名字杀人?”司徒涵雨反问,道:“你吃了我干爹的药,况且干爹大度不记你的仇。你太没有良心了!”她欲用激将法触他。

刀客逢君道:“杀人的事,我不干。”他实在不想执刀涉足打打杀杀的事情啦。

严大同道:“小兄弟,果然是豪侠义士,我们不杀人,我们是救人,救八百多名兄弟,就全国的黎民百姓!”他说的豪气冲天。

“自古社稷黎明苍生,乃是帝王天职,我一介武夫,如何了解?”刀客逢君躬身抱拳,道:“国家大事,我不管,我有自己的事情。不过请你别用我的名义去犯事。先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了!”

严大同与司徒涵雨无奈,只好摇摇头走了,边走边说:“唉,无可救药!”

他们一走,刀客逢君也跟出去。

“干爹,我们要去哪里?”司徒涵雨见刀客逢君跟来了,故意问。

严大同故意方开嗓门说:“去找连成英报仇。”

这时,三人已经到了大路。

“干爹,什么是我们的大买卖?”司徒涵雨又问。她一出大门,开心关心吃喝拉耍要银子啦。

“去找连成英后再告诉你。”严大同加快了脚步。

刀客逢君没有办法,论武功杀不了连成英,现在不靠严大同与司徒涵雨又找不到连成英。

他远远跟着……

“干爹,你是不是不准备回义庄去打理啦?”司徒涵雨边走边问。她很想跟着干爹去寻找宝藏什么的,但是有想跟刀客逢君一起,她心里暗忖:若又能带上刀客逢君去寻找干爹说的宝物,岂不是两全其美。

就在她的铁算盘打得叮当响的时候。

严大同脸上一紧,道:“干爹有要事在身,要你帮帮我,要不,我成了千古罪人!”

话说严大同是肯定不会再出现在义庄的,他来苏州桃花街的目的很明显,但是名册落入高人之手,料定要寻找高人才能夺回。刀客逢君重出江湖,必定是他的首选。

事关重大,由不得他选择。

三个人,走得急,身子负伤的刀客逢君拖后。司徒涵雨在中间,很想帮刀客逢君一把。可是这个小子并不领情,依旧是我行我素样。

“帮你可以,干爹,可你看我,浑身上下口袋空空……”司徒涵雨一个偷字辈的人,哪能给人家白干活呢?她现在暗示能不能弄些银两。

且说严大同给反清组织天地会寻找一样东西,那就是落在衙门州府曹志良手里的名册。但是事关重大,不便宣扬。哪怕是刚认识不久的干女儿,也要提放着点。但是严大同为人正直,深明大义,连自己的儿子给刀客逢君杀了,也没有记仇。可以说这事有重要,就别提啦。

到了林家喜铺门口,刀客逢君停了下来。凭杀手的直觉,能感觉到目标就这个巷子里。尽管他已经受伤,职业习惯没有让他放松那份警惕之心。

因为,前面的严大同与司徒涵雨早已拐入巷子深处,而且速度快出了一倍多。

他一停,司徒涵雨也停了下来,且后退出来,喊道:“喂,干爹,等等我!”

“丫头,都说,不许叫我干爹!”严大同也退回来,脸一沉,道:“你看,街上那么多人。”

“那么,我要称呼你什么?”司徒涵雨反问。

严大同低声道:“你最好假装不认识我为好。”

司徒涵雨低声嘀咕:“哦,知道了。”

身体还没有复原的刀客逢君,腰杆挺笔直,略有心事样远眺大街尽头,只是脸色有些灰暗。

司徒涵雨转过头,怔怔望定他,刀客逢君比她高出半个头,她要昂起头方能看到他的双眼,道:“刀客逢君兄台,现在你想通了吗?到底帮不帮我的干爹?”她以为刀客逢君停下来是想通了,要去干“大事”。

刀客逢君别有心思,他指了指旁边的林家喜铺,道:“我有事,我待会儿要去里面。”他故意这样说,就是要支开这对“父女”二人。然后好进巷子里去杀和尚连成英。

“哎呀!”司徒涵雨甚是疑惑,道:“老兄,里面可是喜铺哦?不是米粉面点铺哦?”

刀客逢君走近石板凳上,坐下来,道:“我明白,是喜铺,你们可以走了。”

严大同跟连成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且说他有事在身,寻找名册才是正题,便跟司徒涵雨咕噜道:“乖女儿小丫头,那个和尚连成英就在前面巷子里的最后一座房子里,里面好像是她们的私人住所,好像是在练一种奇怪的武功,现在乘她们受伤可以除去她们,然后尽快来来衙门找我。”

“干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司徒涵雨问道。

严大同道:“干爹在义庄的时候,每天都在寻找一本名册,一次偶然的机会跟踪名册来到这条巷子里,便发现这个荒废的宅子里有问题。”

司徒涵雨问:“名册?那你知道名册在哪里?”

严大同道:“抢名册的人武功甚高,又蒙着脸,组织只知道来了桃花坞大街,就没有下落。”

这时候,司徒涵雨想起了衙门里面的州府曹志良与袁照明大人那次的交易名册,道:“是不是反清义士的名册?”

严大同道:“是!”

司徒涵雨想了想,道:“在州府衙门右边的小院阁二楼的唐伯虎春树秋香图背后”

“那我先去,你待会儿来会合,到时候有许多比宝藏还贵重的东西给你。”

严大同举足向大街东面的州府衙门走去。

司徒涵雨心领神会得直点头。

她依言举足向巷子深处走去,走走停停,但是速度不是很快,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刀客逢君看不对劲,追上两部道:“司徒姑娘,请留步!”

闻声一阵喜悦跃上心头,司徒涵雨立即停下,收回半空中的半个步子。同时旋回头道:“呀,你想通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可以走了!”刀客逢君又是冷冷的一声。

此话一出,犹如一瓢凉水从头浇下,司徒涵雨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也难怪,人家说你是冷血!我看真的是冷血动物,比冰块还要冷!……”

她好像还想补充点什么,但是刀客逢君已经进了林家喜铺。

一个小厮躬身迎来,道:“公子爷,喜铺有请,愿为你效劳!”他一脸的巴结像。

这时候,刀客逢君才想到,自己来喜铺都不知道该办些什么事。他顿了顿,道:“哦……随便看看……”

这个小厮从头到脚打量了下,看刀客逢君落魄秀才样,脸上无光,蓝色长衫灰迹斑斑,既无书童也无随从,哪里像是贵介公子呢?是以他好奇问道:“敢问公子爷,来此是有何贵干?”刀客逢君

“我随意走走。”刀客逢君临时想起一句话搪塞过去。

喜铺可不是随意进出的铺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办理婚嫁之事的人,是不会随意往喜铺上门的。

小厮狡黠笑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越看越是想入非非。”他以为刀客逢君是来看美娘子的。“出去出去!”

刀客逢君被赶了出来,石凳上坐着暗自偷笑的司徒涵雨假装转过脸,望着柳树上的两只黄鹂跳来跳去。

“老兄,如果我把连成英杀了,你下一步会怎么打算?”司徒涵雨趋前两步。

刀客逢君不再说话,径自走入巷子深处。

司徒涵雨撇撇嘴跟了前去。

前面是死胡同,两边是丈来高的高墙,上面的枯草犹在,约莫一尺来高,右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面,大户人家房子很特殊,绿墙绿瓦,但木门却是黑色的,门很小,铜环很大,看门上有积尘,也不像是经常开,左边是一扇破旧的大宅,越墙望去,里面的宅邸朱梁乌瓦,十分的破旧,屋顶上瓦松稀疏,茅草瑟瑟,应该是座荒废了五六年了。

但看周围的高墙上的枯草均齐尺高,虽然是被风吹斜向一边,倒还算是密密紧靠着,唯有一个地方,缺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口子,下面露出的泥墙似乎挺光滑的。显然是有人进出,将屋瓦踩踏平了。

这时他心中怀疑了,为什么那么大一个宅子封了五六年,竟然没有去理他,而这撮枯草怎么就不长了?

再细细观察了一下这扇旧木门:锈蚀的锁头早已嵌入门板内,门板表面被雨淋日啥得凹凸不平。

刀客逢君毕竟有些杀手该具备的江湖经验,他一眼看出来了里面有问题,但是现在还不清楚跟自己要找的人有没有关联,他正在分析连成英逃跑了,逃到衙门去了,这个衙门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这时,右边的大户人家里面传来了犬吠声,敢情是她们两人的到来引起了右边大院里看家犬的注意。

狗一叫,里面就有了动静:“老王,去看看外面谁来了?”一个老太婆的声音。

嚓嚓两声鞋跟拖地的声音由远而近,“啪”一下,右边大户人家那扇黑色木门中间开了一个小窗,小窗不大,像巴掌一般。一张皱纹累累的老脸映出,用苍老的声音道:“谁?”

这么一个响声,敏捷的司徒涵雨与刀客逢君随声往墙根靠去,贴着墙壁不出声。

里面的老者老王张望了下,没有动静,便纳闷道:“怪了!明明是听到有人来的。”

“老王,谁呀?”里面那个老太婆又开口问道。

“禀老君娘娘,老奴没有发现有人。”老奴老王马上应声,像是很尊重她,不敢怠慢分毫。

“想必是道上的朋友,给他暗号对对!”老君娘娘老太婆给他暗示,好像是什么帮派联络等人一样,非要来什么暗号!

老王非常的醒目,道:“是,老奴遵命!”话说完,小窗又关上。

一会儿,他重重吸了口气,道:“桃花大街桃花坞,桃花流水去何处?”他似唱非唱的腔调,好是唱越剧的戏子。

司徒涵雨听得大眼骨碌碌转,心想:“去!什么玩意?不就是桃花桃花吗?”她刚想跳出来抢答的。

却被刀砍逢君一把抓住她的芊手。眼睛一瞪,剑眉上抽。

司徒涵雨当然知道他的示意,别动!先看看再说。

老王听见没有反应,低声咕噜道:“不说话,肯定是没有人。”

待老王的脚步慢慢走远了,司徒涵雨与刀客逢君才走了出来。凭两人的江湖经验不难看出,这个大户人家肯定是在等某些人的到来。

但是一个杀手,一个小偷为的是报仇杀掉和尚连成英。当然不能莽撞和随意露面的。是以司徒涵雨随即闪出欲纵身上墙,却被刀客逢君拉住,道:“我的事,不要你插手!”

“老兄,看你身体都没有复原。”司徒涵雨这次放低了口气,没有办法,要拿到干爹那里的宝藏,肯定要低声下气来让眼前这位仁兄合作的。道:“这次,我替你动手,去取连成英的脑袋出来。”

刀客逢君哪里肯同意司徒涵雨的做法。道:“司徒姑娘,请你去门口石凳上坐着,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来过!”这就刚刚好合乎他的作风,杀人是不让人知道。

说完,他运气纵身,轻跃上墙。

里面的确是个大宅,好大一个宅,院子长宽两丈许,两丈高的屋子,一正屋二耳屋。只是荒废年数已久,里面长满了野草,看大宅中间的红漆大屋内,房门紧闭,左右耳屋的房门也紧关着。

他看院里的茅草都齐人头高,像是无人出入。倘若有人进出,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两丈多长的芒草毫无损伤迹象,枯叶尽管被霜雪打过,仍然是紧紧挤靠着。

但是自己脚踏的墙头上,倒是青瓦少了数块,露出光滑的泥土。

他暗忖:“里面一定有人!”

一念过,他已跃下去,身有重伤,当然轻功也略逊一些。他刚刚好落在茅草中间,一动即发出沙沙响。

忽闻右边耳屋轻轻传来“噗”的一声轻响。

职业习惯,让他立即警觉起来,同时也准备好了藏在大袖里面的棺材钉。顿了顿,他立即一个翻身跃过丈来外,轻点落地。

附耳侧听,右耳房内,嗡嗡有声,像是有许多蜜蜂样。就是屋里有蜜蜂也是不奇怪的,是以,他慢慢往中间的大房子走近,走廊上为青石板铺成,此时青石板也是凹凸不平,缝里长出了人头高太阳粗叶植物。

刀客逢君就在野草与植物之间穿行,过来正屋到右耳屋,均没有动静。细细看看每一扇门锁,均没有动过的痕迹。是以他又折回右边耳屋,从破旧不堪的花窗往里瞧,黑沉沉的,看不到什么。他轻轻一吹气,料想那些蜜蜂之类的动物肯定会停下来或者是飞出来。谁知,那声音仍然是响不绝,那准是什么团窝窝的蜜蜂啦。

这时,他绕过耳屋,从右侧的回廊过去,这里有一扇门一扇窗,门板窗子是好的,也看不出很脏的样子,死死关着。木板上面的“雅门”两个字更好看,那个斜斜写歪的“雅”字上面既然有一副真人的牙齿挂着,好像就自如其图“牙”,雅门两字也很好听,特别是在这个荒宅里,放眼的灰白色,两个红色的字格外的显眼。

“雅门?”刀客逢君忖想:“就这破木门,也叫雅门?”

他轻掂脚,摸近门边。

里面有了对话的声音。

一个女子问:“老连头,怎么出差错了?”

“哎呦呦——我的掌柜大人,别取笑我了。”一个男人回答。

“老连头,快告诉我,什么人出手如此狠毒?”还是那个称为掌柜大人的女子道。

“掌故大人,我本来是去桃花客栈找那个猴儿偷的,谁知半路杀出个儒生……哎呦呦……”男子老连头似乎说话有气无力,想解释下去,却被疼痛呻吟让他讲不下去一样。

刀客逢君忖想:“掌柜大人?老连头?”

他不认识老连头,也不知道谁是掌柜,先误以为是走错地方了。他细细观察了一下门口,野草齐腰高,但是有一条踩踏出来的小径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小屋门是开着的。

他运气提身,轻掠过去。

小屋里横七竖八躺在许多尸首。

“啊?”他暗地里吃惊道。上面屋梁上悬着两个人,一看脸色又紫又灰,便知道是死人,但看那脸上,就知道是前几天在桃花林里刺杀自己又放毒的逍遥山庄二杀手,刀客逢君跟这两人无冤无仇,肯定不会去理会。地上许多尸首早已腐烂,地上腐骨**,四周弥漫着恶臭。再看看这里有五具好像是刚死不久的尸首,但见面前一个光头和尚死相异常,大脖子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牙齿印,就这牙印来看,肯定不是很锋利的牙齿所咬。从脸型所看,光头和尚,胖乎乎的,有些眼熟,“咦?不就是桃花林里闹事的三个和尚吗?什么塞外三侣……”

刀客逢君暗忖:此屋必有问题!

是以他,小心翼翼摸近那间写了雅门的房间。

房间里,还在说话——

“这次大难不死,你准备怎么打算?”那掌柜女子问道。

那个老连头停了片刻,道:“先为掌柜大人报仇,去逍遥山庄。然后……”

“然后怎么了?”

“掌柜大人,我浑身痛得厉害,能否给我一些麻药?”

“什么麻药?”

“最好是你的美人蛇表演!”

“噢?有用吗?

“现在可是大白天哦?”

“这里是雅门,没人知道的!等我灭了逍遥山庄,再去取义庄的白发老头的狗命,还有神偷和蓝衣书生。”

接着,哧一声,是火折子轻响,窗户里面透出了淡黄色的光。大白天点灯点烛,不是有问题吗?

听到这里,刀客逢君明白了:这个就是所谓的”衙门”,上次同司徒姑娘去的州府衙门,原来在这里!

是以,他就地坐下运气。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掌柜大人轻轻问道:“谁?”

刀客逢君马上闪身柱子后,脚尖勾起一块石头,打了过去,石柱间“啪”的一声响。

里面的人窸窸窣窣好像是穿衣服的声音,那扇门就开了。

出来一个盘着头发,粉红色霓裳的女子,神色慌张像是小偷,四下打量了一下。

这时,房里那人又问道:“是谁呢?”

然后又关起了门,喃喃道:“估计是小鸟撞到木板上吧!”

这个女子,刀客逢君没有印象,但是那个房间里面的人,声音是绝对骗不了人的,“对!是他!和尚连成英!”

是以,他快速破门而入,里面果然是温室怡人,幽香若闺,红色地毡红色圆木桌,鼓形木凳,红色花**躺着一个胖子,全身裹得像烤肉粽,又肥又黑,脸上被烤得像木炭涂过,要不是他一直在挣扎起身,露出一口尖牙,还真看不出那是一个人,简直是一团布团。

就这张模糊的不像人的脸,让刀客逢君看出九成准确。是以,他问:“你是连成英?”

这是他对和尚连成英说的第一句话,所以说得好慢,怕他听不清。

连成英挣扎着,嘴张得老大,蛤蟆眼也瞪大,道:你——你——

他第一次听刀客逢君说话,而且第一句就认得自己的名字。

“谁听?”房间后门内传出那个粉红衣女子的声音。

刀客逢君不去理会那个女子,两眼神光四射,望定连成英,道:“你是不是捆绑了一个叫做谢婷婷的人?”

连成英浑身发抖,唯唯诺诺道:“我没有对她做什么……”

二话不说,刀客逢君听得这样的说法,立即扬手挥过。

“啊!”的一声,三枚寸来长的铁钉(棺材钉)没入他胸口。折腾几下,便咽了气。

里面的那女人嗖如一阵风卷来,人来香甚浓,在刀客逢君面前立定,道:“你是谁?”

声音未变,还是刚才那女人,不过是衣服换了,如今却是春寒料峭,她却穿得很薄,身上只披一层薄如蝉翼的粉纱,烛光映红了房间映红了这个女人若隐若现的胴体,那玲珑凹凸的曲线,还有那微红的两腮,媚眼秋波流转,是谁看了都会遐思油生……

但是刀客逢君没有心思去看,他正要弯身去剁下连成英的人头。

“你是谁?”粉纱女子话出,手指已到,抓向刀客逢君的腰胁。远望是手指伸出,近看是十只尖尖的利爪,莫不是传说中的白骨爪?

刀客逢君侧闪,左手一划,袖里飞出一枚长铁钉不偏不巧就打中了她的右手。听得“咔嚓”一声,长长的铁钉就被她抓成了两截。

刀客逢君人已靠近窗边,撕下连成英的包头红布,9点戒疤,一目了然。

后面的粉红薄纱女子腾身飞去,一团彩带一样的东西抛向刀客逢君。刀客逢君依旧飞钉而去,快如急电!

这次此女子瘦起腰肢,铁钉被她躲开。随着她的右手洒开,那丝丝闪光的东西如一团花一样绽放,罩牢正要躲去的他。那是一丝丝极细的蚕丝线,又韧又耐,他抓得手心隐隐生痛。

这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玉丝网,能逃过这个网的人极罕见,据说会使用此门暗器的不多,只有中原银发老婆婆的弟子方能传授此绝门武功,且说那天蚕丝,是少之又少,具食肉蚕吐丝混合百年蜘蛛丝经匠人巧编而成,所以那丝网越扯越紧。

本来,按照刀客逢君的身手,这个玉丝网是无法罩住他的,现在他身上有伤,而这个女子他虽不认得,脸上看似无恶意,所以防备未然,让她趁了空子。

“哈哈——”一阵冷笑,自这个粉纱女子口里传出,很是不合适,若不是刀客逢君亲眼看到,谁也不会信。

刀客逢君挣脱了一阵,道:“你是谁?手段如此毒辣!”

“哈哈哈——说起我的大名,会吓死你呀,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替我除了一大害!”粉纱女子年纪看似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现在好像是要感谢刀客逢君杀了这个和尚连成英一样。

刀客逢君被困,长钉连飞,身子一侧,滚至桌上的火烛旁。

粉纱女子忙于躲去长钉,未能及时追上刀客逢君。嘴里嚷道:“去你娘的,连我桃花红老娘也暗算!”他不认识刀客逢君本人,以为这个蓝衫人是何许人也,竟敢在这个无人知晓的雅门里行凶。

刀客逢君何时曾糟人暗算,如今被桃花红老娘的玉丝网一局,不禁暗叫不好!

“我不管你是老娘还是新娘?我同你无冤无仇!”他忙着翻滚靠墙用火烛烧断玉丝网,桃花红再次欺前五爪攻向他。

玉丝网固然坚韧细锋,割得五指血流如注。

桃花红五指如钩,倏然杀到,刀客逢君忙中侧身闪过,右脚斜踢,使出九分力!

趁着桃花红转身间,刀客逢君背后退去,一指勾住火烛,既快又准。

一点火烛就到了桃花红的胸前!

突如其来的火烛点到,桃花红冷不防猛然退去。

人一退去,也就收起了所谓的白骨爪,那火烛可是又快又准,比她收手的势头快了一倍之多。

火一点着,桃花红的全身攻击之力,瞬间收回,快得无法想象,那五爪也未收敛就往胸口一扒,想将胸口的火烛灭掉。忽闻“啦”的一声裂帛响,粉纱从胸口开叉一直开到了小腿下,也就是说一分为二。

火烛已经跌落在地,点着红色红色的地毡,地毡也就是一层精制绸缎子。地毡上的火光通亮,映得房间里通亮。

桃花红的粉纱滑落,里面的一丝不挂的春光美景一览无馀,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刚好火光在地上照来,桃花红的脸颊一直红到脚底,看她脸上毫无女子的腼腆与矜持,倒是怒气十足,嘴巴嘟了起来,手指直直向着刀客逢君,道:“便宜了你这个王八蛋,让你白白看了老娘的小乳猪,老娘不会让你好过的!”

刀客逢君见老娘桃花红大秀魔鬼身材,毫无兴趣,一个转身用火烧断了玉丝网。

但见桃花红仍在地毡上跳呀叫呀,她很想再使白骨爪取对方性命,却被大火隔了开来。在刀客逢君不远处,就像是一条掉进油锅里的鱼。

当刀客逢君摆脱了玉丝网,她也冲进了里屋去了。

刀客逢君不是那种很记仇的人,尽管这个桃花红对她毫无善意,但是现在他既不认识桃花红,也就是没有什么旧仇。他见这个广寒宫般的温室被火烛点燃,火势蔓延开来,烟雾弥漫一屋子。

他快速跳至雕花大床旁,拔下连成英的短刀割下他的首级。正好床头有个黄色马包,裹起他的首级欲走。这时候,他发现马包里面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草纸,每一张纸上都写着红字,准备来说是血字: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一看就明白了,如此眼熟的名字,就出自这个和尚连成英之手!

这一次深入衙门虎穴,同时除去两块心病:为谢婷婷报仇,为假冒自己杀人的事情找出了罪魁祸首。

刀客逢君欲快速离去。

火烧得越来越大,门板木桌也好像燃着了,房间里面,焦布味,浓烟味也愈来愈浓。

突然从火里窜出一个人,一柄长剑即时攻到。

刀客逢君正要出门,却被封住去路。但从身形来看,便是桃花红掌柜无疑,只觉她的衣服奇怪,一身粉红色紧身骑装在火光中耀眼夺目,欲逼人的眼,甚至压低那把雪亮而泛光的利剑,利剑映着火苗舔血,到了他的胸口一寸处。

一把火烧掉了堪比闺房的雅门,也烧掉了桃花红的安乐窝。桃花红哪里肯放过你?她现在追了出来,从腰间撤出两只黑色的面团一样的东西扔出。箭一般激射向走廊口的刀客逢君背心。

情况十分紧急,刀客逢君身子一闪,到了大柱背。

这两团黑乎乎的东西,谁都以为是什么暗器。等两团黑影飞过了大柱绕回来时,大了五倍之多!方才看出是,两只巨型蝙蝠!

巨型蝙蝠吱吱叫着,凌空杀来。要命的家伙,两个嘴巴张得老大,白牙森森,一上一下,刀客逢君纵然有四只手也是无法护上守下的,因为蝙蝠会咬会嗅血腥的。刚才飞过了目标回头,是以闻到了血腥味方对。

刀客逢君一手提马包,一手倏然拂袖,急如一阵风,扫落两只蝙蝠腾出一丈远跌下,吱吱便没了叫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桃花红突然从柱子左边闪出,幽灵一样,利剑白芒一闪,已经袭到刀客逢君的左胁。

“哈——哈哈,王八蛋,看你逃哪里去?”她偷袭得逞喜悦大叫,无不得意的样子。

顷刻间,刀客逢君胸口一阵酥麻,鲜血如泉。大呼一声:“老娘——”话毕,自己疾撞出一丈远,摔落在院子里。

人头高的枯茅草倒下一半,里面嗖嗖窜出了七八只野兔子,让刀客逢君重重摔落,院落里枯草下的拳头大的石块震得他剧痛难忍,左胸的伤口一裂,血涌如注,满脸也忍得大汗淋漓。

咬着牙,他趁桃花红还在大笑时,从地上抓起一块碎石朝着她的方向射去。此一出招,是没有多少把握的,碎石头在茅草间飞过。

啊——

桃花红仰天惨叫,剑落人倒。

事实上,身负重伤的刀客逢君躺在地上,茅草老高,他根本就是听声辨位法打去的石头,至于能一石击命,是他出乎意外的。

桃花红的一声惨叫,让刀客逢君竭力起来,摇摇晃晃,手里的连成英首级仍不放松。

他慢慢走了几步,速度俨然不像是个杀手,短短几步走了许久。这时方才发现,地上的桃花红死样难看,趔牙瞪目。一把短短的红缨匕首,直插她胸口心脏部位。匕首红缨处,又是一张黄色布条:到客逢君。

刀客逢君,这才知道,桃花红不是自己杀死的,是别人暗中刺杀掉的,是什么人暗中下毒手呢?但看可以将桃花红一刀毙命,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却是那张纸条让刀客逢君够受的啦。

这个人又是谁?他的手势比刀客逢君还要快!

字条是黄色布条,红色的字,书写的有棱有角,方方正正!

刀客逢君俯身拾起这块布条,暗忖:“莫非另有主谋?”是那种被人嫁祸的滋味让他减轻了疼痛,他勉力立起身子,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座曾经美轮美奂的大宅子,会住有两个人住在这里,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和尚已去西,女子断了魂。

却说刀客逢君不是捕头,他只是取到了连成英的首级就往回走,跨前一步,胸中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滴在枯草叶上却是如此的真切。想要运气疗伤,却是元气太减。

一会儿,右耳屋里纸窗间飞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骤然间就到了胸前,呼呼呼响声不绝。

刀客逢君后退一个闪身,脚下却是大石块挂住了脚尖。唯有用手拍打,猛地下砍,速度飞快,啪啪啪黑影子跌落在草间,看清是五指大蝙蝠,敢情是蝙蝠闻到人身上的血腥味……

高墙所阻,不能硬来,得先调息养伤,刀客逢君就地坐下,凝神运气。

大宅子里,火仍然在烧,白烟高窜。大街上的司徒涵雨等了老久不见他回来,心里生疑,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

刀客逢君已经倒在墙根下地上,手里仍然抓得马包牢牢的。

“喂——”司徒涵雨颇为急切地喊道:“你怎么了?”她看见地上的刀客逢君受伤流血,双球微闭,不对劲了。

刀客逢君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张一合道:“你,怎么来了?帮我把……”他说下去,像是身体快虚脱。

“你别说话——”司徒涵雨急得手忙脚乱,又是为他扶起来,又是为他扎伤口。

相传杀手临死前那一刻都想着任务,特别是个优秀的杀手!就像这个刀客逢君,他身体快不行了,还想着手里的人头要带回桃花林对面杨梅林里的谢婷婷面前!

“你,别说话……”司徒涵雨甚是惊慌,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些场面,而是刀客逢君在她心里的地位相当之大缘故。她开始为他灌输真气……

鬼门关里绕三圈,或许是注定这个杀手不该死,说白了就是命大。

那场大火已经惊动了隔壁的房子,一大伙人赶来看热闹。

人一多,对刀客逢君肯定不是好事,司徒涵雨知道这些。是以她立即站了起来,抓起刀客逢君的肩膀,提身跃起,老大一个人,就拔了起来,在巷子里面飞驰而出。

恰好在巷子口拐角处,有一家大药铺。

这是一家黑瓦白墙老字号仁和济世药铺,时代经营草药,中药类。时值午后,无客人光顾,一个店伙就伏在柜台打盹。

容不得司徒涵雨选择,搀扶着刀客逢君就闯了进去,刀客逢君比她大,她扶着真是吃力,几乎看似抱上去的一样。嘴里还不忘大呼:“掌柜——掌柜——救他……”

里面的一个年轻的店伙听到有声音,懒懒抬头:一个女子,搀扶着一个鲜血淋淋的男子急急忙忙闯入,不由得吓得他大吃一惊。道:“客官,这里是药铺……”

店伙有点无奈,哭着脸道:“客官,恰好掌柜出去了……”

司徒涵雨将刀客逢君放在凳子上,道:“那还有没有办法想?”

店伙正在挠头犹豫想办法。

外面又闯入一个老者,他白发飞蓬,道:“掌柜,救我——”

看情形是受了重伤,他左手抓烟杆,右手捂胸口,上有一把短匕首,匕首上系红缨条,一滩血染红了他的手指以及对襟褂子。

司徒涵雨闻声方知道:是干爹!

她徒地一震,突然两人受重伤,道:“干爹——你怎么啦?”

干爹严大同自怀里摸出一张沾血的纸片,用颤抖不已的手递给了伙计,伙计见字立刻跑去账房。

干爹严大同见刀客逢君负重伤,白发下的老脸颜色不定,用颤抖的肌肉告诉司徒涵雨,那是恨!因为他手里还攒紧一块黄布条,道:“你要杀我?”

司徒涵雨看出了问题,解释道:“干爹,他在大宅里遇到强敌。”

严大同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糟人嫁祸陷害,是以,他望着司徒涵雨,吴牛喘月,道:“他——他怎么了?”

刀客逢君已经奄奄一息了,身子软了下去斜依在司徒涵雨身上。

司徒涵雨道:“在大宅里,遇到高人了。”她不知道是桃花红刺杀的,以为是什么神秘高人。

严大同虽然受伤,但是他的功力不低,他踉踉跄跄跌撞过来,道:“他伤严重吗?”

司徒涵雨见干爹受伤,刀客逢君又重伤,心里乱作一团,道:“快不行了……”话未完,热泪噙满眼眶。

严大同痛得厉害,眉头皱了起来,一张脸皱纹累累得极致模糊,说不出的痛一般,道:“涵雨丫头,无论如何要救他,没有他,名册就找不回来了……”看似几句短短的话,说了许久才说完。

司徒涵雨明明知道是大买卖的的名册,怎么没有刀客逢君就找不回来了!她问:“干爹,怎么找不回来?”

严大同好像痛得快不行了,他一说三顿气,道:“名册落入高人手,要除去这高手,必须请一个名字叫做刀客流云的人出手,而这个刀客流云非要刀客逢君亲自去请他,方肯出马……”

“为什么?”司徒涵雨又问。

严大同也软坐了下去,眼怔怔望着司徒涵雨,不再说下去。他好像在等人。

一会儿,后账房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魁梧,紫缎子短装,丰神俊朗,两目神光熠熠,不怒而威,颇有英雄气概。这人又是谁?

他步履生风,来到了严大同身旁。他来做什么?

严大同微微抬头,神情甚是激动,乱发无风自摇,道:“是你?任堂主……”他好像是见了救命恩人一样,眼里充满了希望。

严堂主严大同伸出手朝刀客逢君一指,喉咙挤出几个字:“救——救他——”说完后倒地,眼一翻,骑鹤归西去了。

这个任堂主,是什么人呢?他便是山东反清复明义士首领金声的门徒任世官,说简单些,也就是天地会舵主陈近南的师傅的师傅。

现在他的身份是仁和济世药铺掌柜,他也是受组织派来寻找名册的重要人物。他一看这张布条,这眼前的情况已经告诉他,名册方面,出了大问题。

他见严大同倒地,立即吩咐店伙前来救护,五六个身材高大的伙计立时从后门走来,抱起严大同堂主进去的。

然后他一个俯身,抱起有起刀客逢君快步入后屋。

这个任堂主,全名是任世官,不但精通医术,对武功也颇为精通,其任家内功心法,曾经让许多的江湖好汉起死回生,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赤诚的心。

江湖中,他的名气不大,但是对于清廷,倒是非常的头疼,因为他救的大多数是反清义士。

时下顺治爱新觉罗统治年间,往往这样一个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少不了受清兵追杀骚扰,是以他只好隐姓埋名在桃花大街开仁和济世药铺,挂名二掌柜。

他抱起比他个头要大的刀客逢君快步如飞,穿过后院,长廊转到一厅堂内侧的小房间里,关起门,放下刀客逢君,并从壁柜里面取出一盒药丸,快速给刀客逢君灌服下,然后开始运功传输真气。

说来话长,实际上全部动作做完,也只是少量的时间,所谓是救人如救火。

司徒涵雨的移形幻影够快的,紧紧跟上也拉了一截。

外面厅堂里的司徒涵雨,坐立不安,守在门口踱来踱去。

一会儿,一个伙计跑了过来,看来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敢问姑娘,掌柜可否出来过?”他既不敢说是任堂主,生怕姑娘司徒涵雨是什么人。

“掌柜?”她不认识谁是掌柜。

这个伙计道:“哦,就是刚才那个紫色衣服的掌柜呀?”瞧他如此紧张,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伙计望着房门,喘着粗气,踏前一脚正要敲门,扬手张嘴又退了回来,望望外面又瞧瞧这扇门,神色非常焦虑。

一般济世药铺掌柜的房间,伙计是不敢进去的,唯有在门口等,纵然实有急事,也是通报大掌柜,如今大掌柜已经出去了。这事可怎么办呢?

究竟是什么事呢?

他踱来踱去,急得想油锅里的蚂蚁。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

房门开了,任堂主任世官拖步出来,只见他满头大汗,脸色赤红,十分疲惫的样子,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的搏斗一样。

伙计马上迎了上去:“任堂主,严大哥快不行了!”

“是!任掌柜。”这个伙计匆匆离去。

司徒涵雨听得莫名其妙,好像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掌柜伙计一样。很想是什么组织里面的成员,配合的很好,而且对于救人这方面都是很在行的。

见任掌柜任世官站也不稳,司徒涵雨扶着他坐在交椅上,递上一杯茶,颇为急切地问:“请问掌柜,里面的那位老兄怎么样了?”

“唉!我以尽力了,他心脉受损,元气大伤,能不能躲过这劫,须看他的造化……”任世官抹了一把汗。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司徒涵雨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好帮上一把。

任世官呷了一口茶,道:“服过金疮药丹,看这人是否命大,还得靠他自己的体内的定力如何。”

“那请问任掌柜,我可以去看看他吗?”司徒涵雨想去看看刀客逢君。

“别急!现在千万别惊扰他是好,等他醒来,你再来找我……”任世官立了起来,道:“我这就去看看严堂主。”

司徒涵雨一下子也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人来。

任世官刚走两步,折回问道:“姑娘是他什么人?”

司徒涵雨听罢怔了一怔,道:“我,我是他师妹——”她一下子不懂措词,临时编个理由。

“姑娘家,要诚实,我们济世药铺里面的上上下下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倘若里面的人能醒来,或许能帮得我们大忙!”显然是司徒涵雨突然想出来的答案让他生疑。他的眼光果然有几分。

任世官,也是天地会堂主之一,他对名册的丢失也是有过查访的。苦于抢名册的人不但是武功高强,而且是诡计多端,相当的神秘。眼前天地会义士八百多名领头人的名册落在何处,对他们是一无所知,因为该人到了桃花坞附近便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