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见鬼事3

当那个怪模样到了门口时,一条硕大的身躯,像棵黑乎乎的大树塞在门口,她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啦。

这时,司徒涵雨心里靠着刀客前面,忖想:“要是敌人恶魔就完了!”

这个“大鬼”却不再进来,好像只是嗅了嗅,又退了开去。司徒涵雨见怪物欲走,摸起地上的小石块疾打过去。

那只“大鬼”受惊吓,“哞”一声跑走了,听得这声音放才明白,是头迷途大水牛!

大水牛走掉,司徒涵雨再也不敢点灯,而是跃上了大松树,放哨去了。

方才一炷香时间,下面有了动静,两条黑影来到松树下草垛茅草房旁,轻声道:“司徒姑娘——”倘若不是有声音,树杈上的司徒涵雨还真没有发现如此快速的身影,简直就像是一阵风卷到。

听此声,方知的樵夫兄弟。

司徒涵雨落了下来,这一跳,很轻,如树叶飘落无声,差点将樵夫兄弟吓着,道:“谁!”抡起手里的柴刀。

“是我,司徒涵雨。”司徒涵雨已跳进了草垛,在茅屋里点起了油灯。

两个人随后即到。

“走!”樵夫兄弟一个带路,一个背起刀客逢君出了草垛子,潜入义庄。

义庄大厅依旧是那么黑,适才一番打斗,这里一片狼籍。樵夫兄弟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点起油灯,转向右耳屋门外两尺处,有株枯死的葡萄树,撩开葡萄藤,里面是个黑洞洞的小室,跨入小室,里面又一个小房间。

密室?联络点?

房间很整洁,很简陋,一桌四凳,看来不像是卧室。

樵夫二兄弟阻住司徒涵雨,道:“姑娘,请稍等!”

从桃花客栈,到义庄,到药铺,到茅屋,两三天了,去过那么多的地方,司徒涵雨别说是什么大买卖,什么宝物,连一口好吃的饭菜也没有赶上,她开始想,是不是干爹骗她?可是眼前干爹已去成了事实。俗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指的就是这个,居然是干爹要死了一步登上西天,还有什么骗人的必要呢?

而这些干爹的同党,看似配合的很好,虽然不是正大光明,做事情也是很神秘的,却很讲义气,从不谈钱财。司徒涵雨慢慢发觉,这些人心中还有许多东西比钱物更加的重要!但是她还没有准确想出来,是什么。有种异样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心里纠缠,或许那就是所谓的人生价值吧!她心里暗忖:世界上还有比钱更吸引人的东西吗?是什么可以让他们用生命去争取?

要知道,一个很盲目的人,突然找到人生的价值时,就如同发现一盏黑夜里的灯,会让人充满信心而忘记危险。

现在的司徒涵雨就是这样。她仍然对这场大买卖很有信心,干爹曾说:你会找到比钱贵一百倍一千倍的东西。

小室里,异常安静,连风声也没有。

刀客逢君就伏在桌上,额头下面垫着司徒涵雨的手。

心念间,司徒涵雨看了看这个昏迷了一天的刀客逢君:你要醒来,有大事等着咱。

一心只想着如何的发财,如何的不用为吃穿发愁?司徒涵雨想到大事,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对刀客逢君如此好,这种不计较回报的付出意义何在?

久久。

或许是沉睡了太久,刀客逢君真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道:“姑娘——”

一句话就把发呆的司徒涵雨唤了过来,发现手臂都麻了,道:“你醒了?”

刀客逢君坐了起来,望望这个小室,甚是奇怪,道:“司徒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昏黄的灯盏下,他面容憔悴,不见往日英气勃勃的俊朗面色,欠色少神倒也是挺叫人忧心的。

没有了伟英,但是心里还蛮在乎这个男人。司徒涵雨打量着这张冷峻有棱角的脸庞,道:“先别管什么地方,老兄,干爹他们为你牺牲了……”她停了,不要说些话,她明白,对他讲也是白讲。

刀客逢君避开话题,不作答,眉头紧蹙开始回想刚才昏迷时的一幕一幕画面:义庄,药铺,茅屋,小室?他的视线停在桌上的黄布马包上,道:“司徒姑娘,那是连成英的人头,我还没有回桃花坞?我的任务……”他以为那些自己回到了桃花坞,可以去向谢婷婷交差了。他甚至忘了自己已经负伤而在义庄里面!

就那么傻愣愣地坐在发呆!

“老兄,干爹还是任堂主他们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你却一点良心都没有,还想着任务?”司徒涵雨给他挑明讲,有些着急。

本来,女人的眼里只有一个男人是正常的,突然这个男人的目标不在自己身上,偏偏又让自己知道这事情了,你说气不气人?况且,司徒涵雨才十七岁,对于爱情还是懵懵懂懂的。

“姑娘,我已经退出江湖多年,不想再次卷入是非之争。”刀客逢君的心态还很消极。他已经对那种打打杀杀的场面感到无比的厌倦,这种心境,是很多在武林中打滚一辈子的人,也无法体会的,也是难得像他那么年纪轻轻就懂得这些。

司徒涵雨突然想到,干爹严大同临死时,手里抓着黄色布条,突然心生一计,道:“如果你选择退出,那个冒充你的人会继续为非作歹,以后你的仇家自会找上门来。”她用激将法,点明了利害之处。以便来刺激他,让他可以跟自己一起去找名册,假借杀那个冒充刀客逢君的人。此乃是一石二鸟之计,看看刀客逢君会不会依计行事。

刀客逢君听得有点糊涂,道:“还有人冒充我?”他也搞不懂,杀了连成英和尚,还有仇家?都退出江湖五年了,仇家还没有忘记他!

事实上他的仇家也太多,也不记得是青花堂的人来报仇的。

且说,中原地方,高手如云,一个年轻的杀手刀客逢君凭着高超的易容术就躲开了许多仇家的追杀,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来找麻烦。但是他却不清楚,那个扮做老丐的小伙子也是他的仇家之一,乃是中原青花堂的少爷,据说同时也受到了州府的收买,而插手清除天地会的事情。一般清除天地会,都会在当地的地方政府机构出面,像这里有衙门的曹志良出面收买了青花堂的人去办事。事成之后当然以银两打发。

“有,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司徒涵雨指了他的左胸,道:“为了救你,你知道任堂主的弟兄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刀客逢君颇有感慨,道:“山外有山楼外楼,天外有天人上人,高手也是一时的。”他顿了顿,淡淡地说:“何况是不是高手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那任堂主的弟兄是白白牺牲了?”司徒涵雨好像是把责任推给他一样。

刀客逢君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们救了我的命,我知道如何做!但是,我目前有急事要解决。”

“什么急事那么重要?”司徒涵雨追来一句。

“可以不说么?”刀客逢君伸手去抓连成英的马包,不紧不慢地说道:“先让我先完成任务吧!”

司徒涵雨将他手的拉回来,道:“你有什么任务?”

“恕我无可奉告!”刀客逢君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情形,是谁看了也不爽。

“那你是没有良心的人了?”司徒涵雨见他不厚道,有点急了。

刀客逢君在江湖行走,总是独来独往,既不接受人家的恩惠也不跟人结仇,一些交情方面难免生疏。所谓的正义感对他,也可有可无。但是那些死里逃生,昏迷又清醒,醒来又睡去的一幕一幕经历倒是印象很深。他甚至感到,司徒涵雨对自己不离不弃,还真有有些义气,可是这个义气对自己的任务是毫无关联的。

义气与任务,还是选择了任务。

毫无疑问,这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心里有了事业,其他的正义,爱情就相对会减低分量。

是以,刀客逢君勉力站起,提着马包要出门。道:“谢谢你啦,我要走了。”

“等等!”司徒涵雨取下他的马包,解开结带,抽出一张黄布条,读: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知道了,冒充自己的人又出现了,还是老的那个招式,而且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他心间暗忖:“他冒充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你怎么了?老兄,是不是怕了?”司徒涵雨问。

刀客逢君重重吸了口气,道:“我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冷得,司徒涵雨无话可说。几欲让自己寒心!

一个人若是没有远大理想,没有所谓追逐的人,跟行屍走肉,跟和尚还有什么不同?

这时候,外面的枯葡萄枝娑娑响,又来一个济世伙计装扮的人,提来一个篮子。不消说,这就是天地会的弟兄,是任世官从药铺里安排他送来的。

他放下篮子,端出一盅汤药,道:“姑娘,这是任堂主吩咐我送来的元气滋补汤药。快点让他喝完吧!”

刀客逢君仍然往外走,道:“我不要紧,等我完成了任务,会来找你的!”

任务,在他心中似乎比生命更重要,也只有这样的杀手才是尽责的最优秀的。尽管他过于冷酷,但这一次好像是破例,他知道报答人家。

看来,他真的会回来找他们的,因为他从来不食言。

司徒涵雨已经拉住他的手臂,道:“刀客逢君兄,请你喝完这碗汤药,因为这汤药里含有许多人的希望。”她的眼神近乎是恳求。

刀客逢君可是从没有被人拉过手臂,如今被一个少女这么一拽,那些特别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说准确一点,就好像是电流击来一样。

他停了下来,道:“喝完药汤,我就走!”

拧开盅盖,一股蛇肉香味弥漫开来,令得常常饥不饱腹的司徒涵雨禁不住咽了口水,慢慢盛到小碗,问:“让我喂你吧!”其殷勤状极像是慈母照顾小儿。

接过小碗,刀客逢君仰头一饮而尽下了肚,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嘴也没有抹,道:“很好喝,谢谢你!”

他已出了门外。

话说此汤药,可是任世官等人精心配制的十全大补汤加生肉药散再加蛇龟类动物等用文火熬成,那味道闻得有香,喝到嘴里可是真的既腥又涩,但是刀客逢君心里有事,所以那味道也就不觉得了。

喝完一碗,司徒涵雨再来一碗,亲如兄妹,职业所限,此举对她还是头一回。

“不要了吧!”

“最后一晚,拜托了!”

“咕噜噜……”刀客逢君又是一口喝完,那股腥味儿可真让他激灵灵打个颤。汤药一下肚,多少驱走腹中空空的饿意,使他力量徒增。

汤药只能让他提神增力,而不是改变他的思想。当他出来大厅时,招呼也不打,拎着黄马包离开了义庄。

——俨然是个冷漠无情的杀手。

司徒涵雨对他仍是不放心,又怕刀客逢君玩失踪,不得已选择远远跟着。

拐出横街,刀客逢君转入桃花大街,直朝南走,约莫六里路程许,绕进桃树林小山丘,刀客逢君在枯草丛里摸出一块木牌,挟在腰间,然后收拾了一下四周的杂物。算是对草坟的一个恭敬,如今他要离开这个地方,当然又把牌子拿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远远在桃树下司徒涵雨不清楚,他这样是为何?她隐藏的很好,以为能避开刀客逢君的嫌疑。

桃树林上方,夜色弥漫,轻雾拥着硕大的桃林欲渐渐安睡,没有月光,纵有冷星点点的春夜也谈不上温馨。

刀客逢君心里或许太难受,他好像要作什么告别。放下手里的马包,沿着最大的那棵桃树绕了三圈,嘴里轻哼道:“别了,刀客逢君,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杀手,没有潜规则!”原来是他不愿做杀手了。

顿时,身体内好像是有股真气在蹿腾,刀客逢君清楚,时过半个时辰,药力起效。他开始运气凝神,真气运转全身各路经脉,身体飘飘似雾,上了大桃树,他张望四周。

刀客逢君在不远出的桃树下发现了这个司徒涵雨,弯腰窥探状形同小偷小摸,从身形看来,熟悉得很,忖想:“咦?那不是司徒姑娘吗?”

当知道是司徒涵雨时,他轻然落地,道:“既然司徒姑娘来了,为何不敢出来,何必躲躲藏藏?”

此话,显然是对躲在桃树后面的司徒涵雨所讲。

司徒涵雨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刀客逢君会突然跃上树顶,而且他独特明锐的感觉周围有细微的动静。

被他一语点出名字,司徒涵雨十分矛盾不知是该出来,还是继续藏躲,一番权衡之下,她快速闪身,飞遁而去,溜到了桃树林外面的河畔上,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却说刀客逢君不见司徒涵雨出来,也不去理会,而是选择往东面走去,在一个巨石下面的小茅屋里,提来一把锄头。

三下五除二就把草坟正面挖了个小洞,他小心翼翼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素色布囊,里面装些东西,却不是很沉。盖回泥土,送回锄头,径自往西下去小山丘。

刀客逢君走得甚急,前面是小河河滩,一棵大梨树下,好大一片沙泥土前立定身子。就着灰蒙的夜色下,沙泥土好像翻动过。他轻轻念:“江南逍遥山庄的人也好,中原霸王镖局的司马琳也罢,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前些时候你们打搅了我,现在我将整个桃树林都给你们了!”

这一片沙泥土,就是曾经埋藏过那些在桃花林死去的逍遥山庄的手续,还有洛阳的司马琳的地方。刀客逢君这么一说,表示对死去的尊重。

他轻轻转身,走了。

以他的话而言,好像是来道别的,哪有这理子,更一片空地道别的?敢情是那地里掩埋着许多被误杀自杀的人,不止是这百来人。他不是内疚,而是一个必要的手续,就像是杀手杀了人要去主人那里要来酬劳一样。

但是,刀客逢君如此大一个桃树林,要送给地下的死人了呢?更是想不通了。

——既然是桃树林都不要了,送给谁也无所谓了。

他好像是解脱了些什么,举步跨出,往南面的桃花坞河畔走出桃林,越走越快。

心里只想到,谢婷婷就在对面的杨梅林里,自己必须第一时间赶到那个地方我交付任务。

——现在这个桃花林,已经被许许多多的人发现了,也就意味着将来会有数不尽的人来找这个地方,来寻仇找自己报复的烦恼将永不停歇。

话说刀客逢君曾经在五年前从中原一直到江南混江湖,为的是杀人,他的杀人目的却不是为了钱,跟他的身世有相当大的关系。他的身世很少人家知道,出生在什么地方,他自己也不清楚。

当他懂事到时候,是在一个江南的农庄里,也就是这个桃花坞。听大人说,老农不是他的父亲,是个孤独的老人,老人在路上将他捡到的时候才一岁。当老农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时,却没有经费供他去念书,只给他在农家里干活。

十三岁那年,村里来了很多的强盗,闹个鸡犬不宁,将他的养父给杀害了,当刀客逢君从稻田里干活回来,发现养父快不行了,弥留之际告诉自己:将稻田种上桃树,李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结出桃李共味的果实来祭拜自己。

刀客逢君当然懂得这个含义。当他送走养父时,来到街上,跟了一伙走江湖唱戏卖艺的人,在里面行走江湖六年间,学得了易容术与飞镖,轻功。那是戏班子师傅教会的。

后来,戏班子得罪了当地官府,被迫解散,刀客逢君走上了流浪之路。

现实太残酷,处处碰壁,饥饿温饱,让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成了个冷漠无情的人。

后来,有人曾经求助与他,去救人。救人当然要杀人,让他一步步一成了杀手。但是他心里仍然是以为救人,尽管他杀了不少人。心里也无后悔感,罪恶感。

一次杀人后,喝了许多的酒,逐渐沉迷与杀人的工作中……

一年后,不知道多少人死于他的手下。而每一次他都是靠易容术溜走,没有留下线索。

而在洛阳时,遇到了谢婷婷与司马琳,两个女子见到了刀客逢君的真面目,而念念不忘,哭追之时,刀客逢君给她们留了纸条。

于是就发生了开头的谢婷婷自杀的一幕。

司马琳已经去了,而霸王镖局的司马雄镖师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今也快查到这个苏州来了……

是这些苦难的经历让刀客逢君的性格变得很古怪,特别。

现在,就等一个人来改变他,将他训练成一个人才!

话转回来,刀客逢君出了桃树林。

欲往对岸的杨梅林去寻找谢婷婷。

转眼就到了一株苦竹旁,他正要绕至苦竹后面去找长竹篙来过河。

便在这时——

苦竹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女子的声音。

“刀客逢君老兄,走得你们唐突,要去哪里?”话到人已到。是她?

司徒涵雨闪出身来,原来她就在两丈外的大梨树上候着,见刀客逢君一出现,便追了上来。

她的速度不慢,是刀客逢君无法想象的。

见是司徒涵雨走来,刀客逢君好像是早有预料。

不慌不忙放下手里的布包,道:“司徒姑娘,你请回吧,当需要我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来的!”他想打发这个司徒涵雨走人,自己要去交差。

毕竟不是什么很有关系的人,行走江湖,通常是互相利用。当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也就是该滚蛋的时候。

“那你是答应我了,肯帮任堂主他们了?”司徒涵雨还是这句话,她以为帮到了干爹严大同的弟兄找回名册,就可以得到比银子还要贵重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如此宝贵,她还不晓得。

刀客逢君远眺桃林,道:“桃树林都送给了她们,我也可以安心离开这里了。是不是帮他们,还不下结论。”他执起布包,拿起了长竹篙。

他的话似乎比以前要多,是的,偌大的桃林也放下,也就是放些许多心底的事。在他看来,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否则将会有更多的人来找自己,所以他需要搬迁。

司徒涵雨又走前两步,道:“你要去哪里?”

“我自有去处,不用姑娘劳心!”他冷冷地回答。

“那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你请回吧,当我找出冒充我的那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刀客逢君话毕,长竹篙点入水,跃过河对岸。

司徒涵雨还没有问到结果,也是一提身跃了过去,却被对面的刀客逢君一记竹篙弹来,道:“司徒姑娘,你眼里有没有尊重?”

竹篙划过,司徒涵雨凌空后退,两个翻身,抓紧篙尾回到了苦竹丛旁。大呼一声:“刀客兄,保重!”她心情不再浮躁,声如乱莺飞起,简简单单五个字,字字扣人心弦,她信刀客逢君的为人,不再追去。

司徒涵雨相信,他的为人就是不会撒谎,她很是愿意等待。她要回去桃花大街等待刀客逢君。

过了河岸,这个地上是非常的熟悉,他的速度是快得惊人。

窜入山丘小树林,刀客逢君身快如烟。

杨梅林一片静寂,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茅屋。不同的是,里面亮着灯盏。

刀客逢君重回梅林,那回家的亲切感倒不用说,光是他肩膀上挂着的马包就让他要第一时间送到主儿的手中。当看到灯盏,心里暗忖:“还有灯?是她还没有睡?”

杨梅林,那是非常熟悉的住了五年的地方,五年来,在为养父实现那个愿望。这里是荒野岭,不会有坏人的,因为坏人来到这里也是没有目的。

他走近茅屋旁,道:“请问谢婷婷姑娘,在吗?”

“在!”小木门打开,里面的谢婷婷闻声迎了出来,脸露喜色。她心里很高兴,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人相当守信。

原来,谢婷婷一直在这里等候着!

真是不敢想象,这种荒山野岭地方,一个大户人家女孩子如何生活下去的。刀客逢君也很是震惊:你还在?

“是的,我还替你完成了一些心愿呢!”谢婷婷粉脸带笑,甚是动人。

刀客逢君本来是要给谢婷婷带来好消息的,谁知道谢婷婷还给自己准备了好消息呢,道:“哦?什么心愿?”

谢婷婷头一歪,道:“嗯……暂时不告诉你!”

刀客逢君走了进来,放下马包,道:“谢姑娘,你要的人头,已经带来了!”

此刻谢婷婷倒是对人头不怎么感兴趣,道:“你安全回来就好,有没有报复这个和尚,不太重要了!何况他只是将我绑起来而已。”她看不看马包里的什么东西。原来,和尚连成英只是将谢婷婷绑起来,准备拿来观赏使用,不是要拿来强暴用途。外人不一定清楚,但是谢婷婷倒是明白的很。

“他绑起了你?”刀客逢君觉得奇怪。

谢婷婷点点头,道:“嗯,然后叫我飞鸽传书至逍遥山庄。说我死了!”

“为什么?”刀客逢君弄不清楚这个连成英是冒充自己,该杀,还是捆绑了谢婷婷该杀。

谢婷婷道:“因为我看到他在桃花大街的杨柳阁里捆了一个人,他就把我抓了,然后那个和尚就叫我乖乖地在拿来等什么……”

“是不是为了银子?”

“不是,要银子会跟逍遥山庄说明,我父亲银子多的是,银子不是问题”

“抓了?抓去雅门大宅?”刀客逢君又问。他想起了大宅子里的那个小房间。就是在桃花大街的林家喜铺后面不远处的荒废宅子里,连成英在里面长期观赏桃花红表演节目的房间。谁也不知道作为朝廷鹰犬的连成英是个有特色爱好的人,他喜欢看到人死的那一刻,眼神的变化,还有桃花红的经常演出……

“衙门?”谢婷婷以为是州府的衙门,实在不愿想起那个被连成英捆绑的夜晚,道:“不是衙门,他只是将我捆绑在桃花客栈二楼角落的里的房间,后来就被一个人用布袋装到桃花林最大一棵桃树下,谁知就遇上了三个关外武僧,打了起来,那个姑娘身边有一只猴子……”

不消说,三个关外武僧,就是塞外三侣。

而那个姑娘,就是猴儿神偷司徒涵雨。

目的已经达到,事情已经全部结束,刀客逢君道:“谢姑娘,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可以回家了。”

“哎呦?你这个人好冷血!”谢婷婷疑惑不解,这不是赶人吗?带点责怪的口吻,道:“夜半三更的,叫我怎么回去?”这分明是个籍口,她不想走是真。什么大风浪都过去了,总算是走在一起了,哪里还有走的理由呢?

心很好,人是很美。

殊不知,对方不领情,刀客逢君冷冷地说:“你不是逍遥山庄的千金小姐吗?怎么对这件破草屋感兴趣呢?”

也搞不清,刀客逢君心里有什么想法。到身边的美女也不要?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按常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好在,刀客逢君不是那种人,要不然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话一出口,谢婷婷醋意即上心头,女人的心真的很小,她还念着刀客逢君不喜欢自己,是因为司马琳的问题。

看来她是犯了主观上的错误。

“我是来找你的,我想知道,哪一点比不上司马琳?”谢婷婷对他的回答带些不满,但是又不敢直接面对,绕个圈圈问他。

“谁好谁坏,天知晓!”刀客逢君望望外面莽莽夜色,司马琳,洛阳一枝花,他当然知道。良久,方开口道:“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逢君,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谢婷婷为了追逐这个杀手,差点弄得众叛亲离,道:“我就是为了你才来桃花坞的!”她就直接道出了这次的理由。好让刀客逢君理解自己真的付出了许多。

“为了我?”刀客逢君似乎对于这个女子不是很感兴趣,道:“你为了我就是要我去杀和尚?”这个和尚连成英还差点让他送了命。

一个人要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心里多少会有那么一点点排斥。就是对于冷如冰山的杀手也是这样。

谢婷婷听对方的意思,好像有点误会,便不再去问,也不解释,而是提起那装有人头的马包放出了门。道:“都是这个和尚惹的祸,现在将他丢了,一了百了。”

“不一定,你可以将那个人头丢掉,可是你丢不掉我的想法!”刀客逢君给他提示。

“我想我能改变什么,只是我需要时间。”谢婷婷俨然是个非常执着的人,能说出这话,也表示她的决心非同小可。

屋里,冷冷的小灯,刀客逢君看了看屋里的布置,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有一个地方比较明显,就是墙上的桃枝梨树枝,柳枝桔子树枝,均成双成对绑在一起。

“这是什么?”他好像悟通什么了,猛地里跳了起来,显然是过于兴奋,取下两条桃枝,边看边说:“五年了,原来被你想出来啦!”

他立即走出屋子,道:“谢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他想出来了,要桃树梨树结出一种果实出来,肯定是要将桃枝接在梨树上,或者是梨树枝接在桃树上。直接说,就是嫁接,一种植物嫁接方法可以改变果实的口味,从而实现了他养父的遗愿……

他十分的高兴,好像是一生中第一次笑一样,笑得是那么的陶醉。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笑。

谢婷婷蹲在地上默不作声。她一定生气了?不,她哭了,只是轻轻低泣,默默流泪罢了……

刀客逢君以为她生气了,道:“非常感谢你!足足五年了,我都还没有想出这个答案来,现在看到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知道啦。”

谢婷婷听到他感谢自己,分明是有了戏唱。心里的委屈疑团全抛向九霄云外,她抬起了头,脸上泪若星点,轻轻拭擦了干净,道:“我做什么了?”她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刀客逢君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将桃树跟梨树种在一起,然后要结出桃子形状的梨来,或者是用杨梅与李种在一起,结出青李形状的杨梅来呢?”

原来,刀客逢君的奇怪,就在于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桃花坞里研究如何杂交这些果实。这种做法无疑就是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竟然被谢婷婷一下望穿他的心思。所以谢婷婷给那些桃枝柳枝,李树枝捆起来,像是看电影的对号入座,或者是数学里面的问答连线。

谢婷婷站了起来,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在观察这里的一切,你是如何在这个屋子里度过漫长的五年的!”

“那你研究出什么来了?”刀客逢君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他搞不懂谢婷婷是如何将这个无人知道的事情给研究出来。

“一个人,突然退出江湖,不为功名利禄,肯定另有原因,我从你周围的果果树开始着手寻找原因。”谢婷婷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哦?实现了?”刀客逢君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你是逍遥山庄的千金呢!”

谢婷婷从外面走了进来,心里稳定些,道:“这个身份不重要。”

“你的愿望也实现了。”刀客逢君掌灯出来,道:“我这就送你回逍遥山庄!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认为,各人都如愿以偿,完全可以分道扬镳。他心里也完全没有那种感激之恩的。

谢婷婷心里又一阵酸楚,泪水涌上黑白分明的大眼,就是没有掉下来,仍在眼眶内打转,光景是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颇为失望,道:“我带你看一样东西先!”

“好!”

她掌灯而出,走向门口最近一棵杨梅树。

油灯不是甚亮,仅能看得一客人头高的杨梅。杨梅树枝上有折断的痕迹,上面还接上一段桃枝,嫁接口绑有绳子。

上面的那段桃枝,还是活的哩,长出了嫩能的叶子,露水晶莹闪闪。

刀客逢君全明白了,这样做表示,新桃枝结出来的果实肯定是两味兼有。这次,他很是感激,甚至带点怨恨:自己只能是武夫粗人一个!是无法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的。

他没有说话,沉思于一片回忆中。

不消说,肯定是想起了养父,想起了那段苦涩的童年……

谢婷婷如此冰雪聪明,一望就知,但是不愿给他捅破这张纸罢了。她缓步进屋,从桌底下取出一段带皮松木片。道:“逢君兄,请你看看这个作品。”

木片上有个图案,看似黑色墨笔勾画而成,线条粗细恰到好处,颜色单调是唯一不足之处,但是立体感超强。细看此图,画上是一个人,一个男子立于岩石顶,仰望苍天,手里拿着一把张开的折扇,写道:刀客逢君。后面还有一棵古松,古松上面有三样动物:毒蛇,鹰,老虎。个个都是虎视眈眈,盯紧这个男子,身体呈前倾欲跃状,好像随时要攻击这个人一般。

画得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令一向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刀客逢君也刮目相看。

其实刀客逢君一望就知道,是告诫自己的用意。他耐心端详一会儿,道:“谢姑娘,请问你怎么画出了的?”

谢谢婷婷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那个年代的未婚女子是不戴发簪的,但是谢婷婷这条金发簪是有用途的)道:“我就是用这根发簪,用火加热,烫烙而成的。”

两手轻轻一拉,一分为二,一边是尖尾刺,一边是剑鞘一样的金属套,像是一把极小极小的宝剑,白芒闪耀!

她右手着紧发簪,左手食指轻娑簪尾,但见尾刃处慢慢变弯宛如月亮,原来这发簪有弹性。她一松手,立即弹回原状,虽然细小如指,却也锋芒尽露。

突然——

“哪里逃!”她话出,纤手一扬,白芒闪过,发簪就稳稳钉在半墙上的一棵桃枝上端。声响全无,连桃枝上的枯叶纹丝不动。

原来,这发簪是谢婷婷的随身武器,系黄金与铜片合金经巧手打造,能软能硬。

谢婷婷轻轻走近墙边的那根桃枝旁,道:“逢君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刀客逢君走了过去,但见那支发簪尾尖,插中一直指甲片小的黄蜘蛛的腰部中央,那小家伙还在挣扎着呢。

他一望就知道,谢婷婷也是会武之人,道:“你来这里就是学到打蜘蛛?”

“不!我想告诉你,如果你不觉醒的话,你就会想这个蜘蛛和蚂蚁一样!”谢婷婷拔下发簪,发簪尾尖上插着一只蜘蛛,下面还有一只黑蚂蚁,难逃此劫,拦腰穿过。这是哪门子功夫?

原来谢婷婷是暗示他:这样选择逃避是自取灭亡。她想到,硬的不是来软的,要么来个旁推侧敲试试。

一针见血,自己的窘状被人点破,莫过于最难堪的事,换做常人肯定会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人家面前露出短处,肯定是很“”的,说具体一些,就好像是一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穿裤子一样,“糗”大了,若是这个人有暴露狂,就另当别论了。

刀客逢君毫无愧意,道:“我只是想平平静静过日子而已。你又何必干扰我的生活?”

谢婷婷望定刀客逢君,道:“你就那么自私?只为你自己过平静的生活,没有考虑过千千万万老百姓?”她走出小门,脸带不屑样“枉亏你还是一介儒生,以儒济世……”

刀客逢君反驳道:“我只是个平民百姓,一介农夫辈,国家大事自有人会去料理。”他说得很平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样。“我只是着上了书生的衣服而已,我不是书生,不谈社稷百姓的事。何况,我着上了这衣服只是为了纪念刀头舔血的杀手生涯而已。如今我不愿走回老路……”他道出了真情。

谢婷婷总算是明白了,刀客逢君不是为了逃避自己,是躲避整个世界。这里,究竟有什么原因呢?

她唯有另起一计,道:“逢君兄,倘若我要你去一个地方,你会去吗?”

“会!”刀客逢君很爽快,这次非常的爽快,是他自己也没有弄懂怎么回事。

谢婷婷又问:“怎么会答应这般快?”

“因为你,替我完成了心愿。”刀客逢君也走了出来,他望着这片熟悉的梅林。道:“这是我亲手所种,现在我要去另一个地方,倘若有一天梅子结果时,记得让大家都有的尝。”

“那好,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谢婷婷提出这个条件。

“我先将你送回逍遥山庄吧!”刀客逢君熄灭灯盏,取下那木板门后面的四个字,撕个粉碎,背上一个布包。

“不?”

“为什么?”

“要是回逍遥山庄,我就不走了!”

“……嗯,好吧,依你最后一次!……”

刀客逢君临走一刻,出神望着杨梅林,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寄托了无限深情。看来,他真的要永别这个地方喽。

两人夤夜赶路,过了小山丘,到了桃花坞,又到桃花大街上。

夜半时分,街上寂寥无人。

“该到哪里去找车马呢?”谢婷婷停了下来。

前面一个路口拐角处,亮着灯火,人声嘈杂,走近一看,方知是个大家乐赌馆,外面围了一群人,都是年轻的汉子。个个人高马大,捋袖喝叱:“打死他,打死他!”,夹杂着拳头嘭嘭声。

感情又是一个小毛贼,在里面犯事被逐出来的。

谢婷婷停了下来,道:“逢君兄,你在这里稍等。”她快步走近大家乐。

大家乐是出了名的赌馆,也是出了名的“包打听”,不用说,谢婷婷进去又是打听什么事情啦。

刀客逢君在门口远远候着,近处那堆人仍然在肆无忌惮地猛揍狂打,人群堆里的人却没有喊痛求饶的声音!好像是大伙对着一条死牛在拳打脚踢一样,好无反应。

忽闻一个人叫:“呸!一点也过瘾,没打两下就死了!”

一个从屋檐下黑暗中走出来的人道:“将他拖去河里喂王八!”

大伙听到是死了,一哄而散!奔来一辆黑篷车,两个人从地上抬起一个软塌塌的人丢上了车,往南面扬长而去。

刀客逢君看的清楚,是个矮瘦的老人。

这时,谢婷婷走了出来。

前面一个伙计,见她神色甚是紧张,道:“小姐可上车?”

谢婷婷道:“伙计,哪是我的马车?”

里面又出来一个跑堂的伙计,道:“大小姐的马车在后面小的马上给你牵来。”瞧这些伙计热情有加,光景是给了不少银两。谢婷婷哪里来的银两呢?

“里面有些人认得我父亲,再说,我父亲有些部下也会来这里。碰巧,被我给遇上了。”谢婷婷黑发披肩,不见了金簪,估计是押了或者是到里面去抢来的。她驾马车过来,道:“刀客兄,快上车!”

快马加鞭,谢婷婷还真有两下子,驾马的技术也不错,一直往南走。

出了大街,转上河岸。

忽然——

前面,突然一只黑乎乎的东西,自小河方向打来,击中马首。

健马惊嘶,踢蹄骤停。

马车势头过激,侧翻路旁。

“谁?”刀客逢君跃身而起,朝河边的竹丛望去。

谢婷婷更是快捷,飞身离蹬,手里的马鞭已经向竹林疾甩而去。

啪啦啦数声脆响,敢情是竹子被打断多少根。依那声音听来,马鞭一定是用来九成力,若是里面有人的话,也是难逃此劫。

里面真的有人吗?

马车倒在地上,健马在挣扎着。

知道有人埋伏在竹丛后,刀客逢君已经到了竹丛旁。快得惊人,连旁边的谢婷婷也不知道他已经飞出去了。

他不再是个儒生,无须讲理,这时候要的是效果。

凑近身子,发现这里藏着一个浑身酒气熏天的糟老头子,他手里还拿个破碗,一支青竹杖,原来是要饭的叫花子!

老叫花子见有人来,马上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刀客逢君就将他的衣领揪起来,拽出路边。这一举动,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包括谢婷婷……

时下夜半三更,视线模糊不清,看不清这个老叫花子的面貌,枯草一样的乱发齐至脖颈。闻那怪味道就知道老叫花子十几天不洗澡了,那怪臭味熏得人不敢呼吸。

“请问,刚才是你打翻我的马车的?”刀客逢君松开了手,捏紧鼻子。

糟老头子坐在地上,好像耍起了酒疯,晃摆着身子,道:“什么……马车?你是——你是——谁?”他边说边打酒嗝,说的是颠三倒四,几乎是喉咙里面就转音了,所以让谢婷婷与刀客逢君都没有挺清楚什么,但那声音听得还是很年轻。

一会儿,他又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咕噜噜又是一口下肚。

接着,又是咕噜噜一口。

喝着喝着就倒下去了。

谢婷婷咋看这个糟老头子不像是欲下手暗算自己的人,再说马倒车翻,却是无大碍,便对刀客逢君道:“逢君兄,我们走!”

刀客逢君转头看看马车,好像不是很严重。

兴许是那怪酒味又烈又浓,呛得糟老头子口齿发音不清,他躺在地上,拧紧酒葫芦,道:“你是……谁?我的茶叶蛋……”。

光景刚才那枚黑乎乎飞来的东西就是茶叶蛋。

“哦?原来你打翻我马车的是一枚茶叶蛋?”谢婷婷想起来了。

“你怎么躲在竹丛后害人呢?”刀客逢君从地上拾起这个茶叶蛋,要将他问一番。

话说,自从在杨梅林里知道五年来白白度过了后,思想上有些改变了,至少是话变多了。

“快点走吧,逢君兄,咱的赶路!”谢婷婷在催促,如此老丐,没有必要与他纠缠。

突然一阵哈哈狂笑:“半夜疾车,必是乱党?”发自老叫花子之口。老叫花子就是一直潜伏在济世药铺前面的那个老丐,他来这里为何?

但是谢婷婷却不知道这些呀,他不但是那个青花堂的杀手老丐,还是杀死严大同,杀伤任世官的人,现在他要来这个桃花坞路上拦截刀客逢君,以为是乱党。

刀客逢君道:“我们是赶路之人,不是乱党,前辈你认错人了!”

且说这个老丐与任世官打斗的时候,刀客逢君一直处于昏迷中,他们两人是从来未打过照面的。

“哈哈哈,是不是乱党,要我试过才知道!”老丐大手身形一闪,到了刀客逢君面前,手中竹杖当头直劈。

刀客逢君矮身躲去,拱手道:“前辈请手下留情,您恐怕认错人了。”

一棍没打着,他不甘心,老丐又来一口酒,道:“看你不像是好人,孤男寡女,连夜赶路,该杀!”好狂妄的口气,没有弄清楚对象,就是一个字:杀!

老丐是不是真的乞丐,委实让人着疑。

刀客逢君退两步,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

“想走?没有那么容易!”老丐话出间,青竹杖直直捅来,指向刀客逢君胸口。

本想离去的刀客逢君见这个老叫花子分明是乔装打扮的高手,能用一只茶叶蛋将急驰健马打翻,也不是泛泛之辈。

还没有弄清楚对方身份之时,先不忙动手。

就在竹棍当头劈来时,电闪间他心里有了几分主意,先是滚身躲开。

跳到了马车前,道:“谢姑娘,请你速回逍遥山庄,唯恐这人对你不利!”重拍马身,健马直奔前行,马车一走。

然后快速往与之反方向的桃花林跑去。欲引开这个冒牌的老叫花子。

老丐见刀客逢君不接招奔走,以为他是反清义士成员,奋起狂追。到了桃林,刀客逢君是最熟悉不过的,他已经上了桃树顶,解开背上布包,抓出一把铜钱洒向老丐,铜钱呈圆形激射。

老丐的功力不弱,耳朵极灵。嗖嗖飞来的铜钱一一被他手绕个圈就捞住,反手推出来。这么一反推,铜钱呈三角形状罩来。

刀客逢君立即跃下,往河边掠去,意图引这个老丐到桃林上面的河**去。

老丐的速度快得很,连刀客逢君无法想象的,等他快到河床时,老丐的竹杖已经赶到,重重落在刀客逢君的脖颈。

刀客逢君一个跌趔前扑下去,刚刚好就压倒一个死人身上。话说这个人,就是刚才被大家乐赌馆的手下打伤的老者,乃是司徒涵雨的师傅万棋子是也。如今他却是被水给冲醒了。

但他要碰到这个“死”人的时候,出于本能,他的手撑过去。却被下面那个死人往上一推,力道也是极大,刀客逢君就这么直挺挺地反弹起来。

听得“哎呀”,老丐大呼不妙,身子也往前猛冲,像是有个东西将他拉了前去一样。

就着灰暗的夜色,刀客逢君瞧的清楚。

原来是地上的那个死人跃了起来,抓住了刀客逢君头后方的竹杖。他的手指如又细又长,如鸟爪一样,抓得坚硬的竹杖成了竹片。

那个“死人”复活,刀客逢君侧身逃开。若不及时躲开,前后受来路不明的高手夹攻,难保重伤。

老丐前倾身子,但是很快就松手丢去青竹杖,立定了身子,将手里的葫芦猛地摔了过去,来一式“神仙敬酒”。

那个“死人”大叫一声:“北丐孙长青,是你?”话出手到,他的手不是去接那个葫芦,而是弓起食指轻轻一弹,酒葫芦绕个圆圈改变方向反追过来。

老丐暗暗吃惊,对方必然是高手。要不,如何能接的住自己的这个“神仙敬酒”

看来,地上的那死人也误以为这个老丐就是丐帮的孙长青长老。岂料这个所谓的孙长青长老不买他的帐,而是怒声喝道:“神偷万棋子,我要剁了你的鬼手”那只快速飞来的酒葫芦已经被他牢牢的抓住。

地上的“死人”乃是万棋子,也就是猴儿神偷司徒涵雨的师傅。没想到他也重出江湖,来到桃花坞。隐退江湖数十载,竟然还有人认得他?

事实上,但是棋子也就是这个老丐的手下,这个老丐的组织是个非常严密的杀手组织,而且中间还有联络人。所以现在的鬼打鬼都不知道。

他大呼一声:“孙长老,想不到你还那么年轻!”孙长青的口音是这个老丐无法去假冒的。是以神偷万棋子这么一问,恰好就讽刺了老丐的蹩脚做法。

“万棋子,拿命来!”老丐收回这个酒葫芦,又从腰间撤出一个小型葫芦,猛然拔盖,将里面的**泼了出来。

地上佯装死人的万棋子,身体不是很灵便,腰体动作稍慢些,像是受过皮肉伤一般。左手上沾上些葫芦里喷出来的**!

那**已经将他的左手皮肉腐蚀,他甚是恼火,叫道:“啊喲,蚀肉毒液?”猛甩左手,他手掌上剩下一副骨。这时他已经清楚了,好像是自己人!!!

万棋子停止了对打,他知道,只见的上司老君娘娘也有这招蚀肉毒液。所以唯恐是自己人。

两个老者过招,看上去一正一邪相当明显,刀客逢君虽然是刚才受了这个万棋子的帮助。但是要自己亲手去杀死这个老丐,是一万个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他早就下决心不做杀人的事。

就在他想往桃树林外离去时,那个老丐突然追了上来。道:“站住!”双葫芦被使得呼呼响。

手挡脚攻,左闪右躲,借用桃树作掩护刀客逢君看来是脱不了对方的纠缠。

两个人慢慢地打成一团,分不出你我,地上的万棋子早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只看得一个团黑影子在桃树上旋转,心中暗自惊讶!

万棋子抱手飞也似得跑向河**去疗伤。不料,老丐眼顾四方,怒斥一声:“休息逃,老贼!”他对付刀客逢君,还有余力脱身礽出一个酒葫芦,飞向万棋子。

“啊——”万棋子腰间重重挨了一砸,身体失衡,摔倒在泥浆之地,不禁怒叫冤枉!那可是自己人呀。

本来他失去了左手,当然无法再重做旧业行偷也不行,甚至收徒也是难事,万棋子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污泥,骂道:“不管你是谁,是少爷也要杀!”

那个老丐经不住万棋子的指责,愣了一下。

——没错,这个正是少爷!乃是青花堂的少爷。江湖杀手后起之秀!

就着他愣的时候,刀客逢君趁这个缝隙,袖中的五枚铜制钱打去。

五个不同部位击中,老丐翻滚落地,不旋踵间,脚一登,纵身上树。他双掌交错,掌声呼呼,欲取刀客逢君上路重盘。

猛然下沉,刀客逢君快手横向一捺,老丐的破旧衣服被拽了下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得他原形败露!

这才看清,是个身体结实的年轻人,紧身劲装衣服打底,外面是破衣覆盖,俨然是冒充的乞丐。他没有多余的衣物碍手,出手更加干脆,不远处的万棋子见状,刀客逢君必然此亏。所以,他开始指点大呼:“小伙子,抓住他的腰际攻击,用缠,绕,软取,方可取胜。”

显然这是错误的。对方的主要优势在于毒液,手攻。若用万棋子的方法必输无疑。

原来这个万棋子历来以偷出名,对武功克敌,也别有见解。是以他故意说错方法来让刀客逢君吃亏。

但凭拳脚功夫,不是刀客逢君所长,他只是善用折扇与制钱暗器而已。就着万棋子的指点,改用软取,方法是对路。不巧的是,这个假冒老丐的年轻人守护的很到位。

让刀客逢君以为自己武功不够,也没有怀疑万棋子的指点错误。

三十来个回合下来,刀客逢君却是毫无进展,既不能将他拿下,他猛地落地,打算找个有利地势来借力。

不远处,谢婷婷快速奔来,两段短竹鞭扔了过来,叫道:“逢君兄,接着,这个老叫花子的上盘防护较好,取他的下门,找他的膝盖以下猛打。”

刀客逢君接着两条竹鞭,竹鞭就是苦竹**在外面的根条,异常的坚韧。他双鞭使在手,三鞭子就将对方的小腿打得酸痛酥麻。

很明显,这个假冒老丐的年轻人一直扮装成乞丐,而是长时间蹲地乞讨,对于下三路的功夫不是常练。

假冒老丐的年轻人见谢婷婷的到来,以为还有更多的帮手会来,顿时心虚,忙间往东面桃花大街方向逃去。

刀客逢君欲追去问个究竟。已经跑出去三丈远。

河**又气又恨的万棋子,没有将刀客逢君干掉,心里冒火,大声喝道:“莫追!小心老狗有诈!”那也是假意的。

三丈外的刀客逢君听到后面的人说莫追,心念间:“追他有何用?自己又不是他要缉拿的乱党,这么一举,不是送进了衙门?”

当他折回,谢婷婷已到了河床,扶着万棋子上了岸,颇为关切的,问道:“老伯,你怎么被这个老丐追杀?”

万棋子忿忿不满,道:“那个狗娘的大家乐赌馆,老夫只不过是里面逛了一圈,就被他的手下揪出来痛打一顿,幸好我练成龟息闭气功,躲过了他们的痛打,将我扔到河里,刚刚爬上来。就被他踩了一脚,然后……”指着刀客逢君,身体也是摇摇晃晃,他明显是左手受伤过度激动。很明显,这个万棋子就是不久前在大家乐门口被那帮汉子痛揍一顿的老者,然后丢到这条河里来,不料他“死而复活”爬了上来,遇到这些事情的。

刀客逢君恍然大悟。

“你这么还没有走?”刀客逢君将竹鞭还给了谢婷婷。

谢婷婷道:“像你那么无情无义,丢下朋友不管的!”她掏出丝绢,替万棋子包扎好伤口,道:“逢君兄,来帮忙将老伯送到大街去找郎中!”

“你不是要带我去看一个地方吗?这么对这个老伯如此关心来。”刀客逢君不是理解那种侠义做法。

万棋子看出了刀客逢君的冷漠,道:“小伙子,帮我送到桃花大街的林家喜铺,我给你一样宝物。”他右手自怀里摸出一本小本子,道:“这是江湖失传的宝物《移形幻影》秘笈。”对于偷字辈的人来说,命最值钱,但是要有上乘武功护体,方能逃过敌人的追杀,从而可以纵横江湖,所以对他,除了金银财宝外武功秘籍也是宝物。

万棋子打算将刀客逢君弄到林家喜铺下手做掉。

刀客逢君对宝物不感兴趣,对武功秘笈也爱好,道:“既然是谢姑娘要送你去找郎中,我们便是尽力而为啦,请你收回你的宝物。”

找来马车,将万棋子扶上车,一路快跑。

天快亮了,两人将万棋子送到林家喜铺。

“还没有留下英雄的大名呢?”万棋子临走时问道。

“你保重吧,老伯,记住我对你没有好处的!”刀客逢君挥手作别。

谢婷婷道:“老伯,到了喜铺,我们也该走了!”

“感谢二位相救,我就在林家喜铺住,我林某感激不尽,来日定当厚报!”万棋子抱拳道谢,当然,那也是假象,他不忘将一本所谓的秘笈递给谢婷婷。

见马车走远了,万棋子弯腰打量四下,快速往巷子深处奔去。停在那栋黑瓦白墙的大宅前,拾起一块小石子往高墙里扔去。

里面一阵犬吠,片刻间,有人走来,步子相当的轻,要不是万棋子的内功好,还听不出来呢。里面的人问:“桃花大街桃花坞,桃花流水去何处?”

万棋子当然懂得,这就是神偷家族的暗号,他望了望后面,像是唱越剧一般说道:“遍地桃花遍地叶,拾得桃花要回家!”

扎扎两声,那扇漆黑的大门打开。显然是很久未开启,门根锈蚀所致,万棋子侧身闪入,便失去了踪影。

一盏小灯,护送万棋子进入大院后室的一个角落房间,里面一共三个人,三个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子,窈窕身形,腰系长剑,旁边有三只猴子。少女配长剑,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暂且不敢说。她们见万棋子带伤回来,神色大变,道:“师父,您怎么了?”

“我不要紧,快点请老君娘娘出来,我有话告诉她!”

“哦!”其中一个青衣女子应声过去。

另一个小一点的白衣女子眨巴大眼,道:“师父,您找到师姐了吗?”

“唉,别提了,遇到大敌了。”师父万棋子道。

这时候,青衣女子领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缓缓走来,她拄着龙头拐杖,长长的脸上,皱纹密布,一对眼睛挺幽深,望了下屋里的三个女子,三个女子知趣退了出去。

老君娘娘道:“万棋子,东西呢?”

万棋子苦着三角脸,道:“至今还没有下落,适才去大家乐打探消息,被误会当贼被修理了一顿——”

他没有说下去。

“停——”被老君娘娘一个停字打断了。

“告诉你,如果没有找到真名册,你们师徒四人,命难保,明白了吗?”老君娘娘说得很严肃。

“是!我这就去操办!”万棋子受伤未疗,乖乖退出来。

三个女子围来护理伤口的,嘘寒问暖的,道:“师父,是不是找到司徒涵雨师姐了?”

万棋子一脸的愁云,道:“你的师姐带走了一本名册,找不到了,唉!”

原来,万棋子师徒四人来江南,名誉上是来找师姐司徒涵雨的,实际是万棋子在操作来寻找真名册的,所以三个徒儿也是不知情的。那么,老君娘娘又是谁?就是他的上司。老君娘娘的上司就是那个老丐,青衣堂的少爷。

“师父请放心,我们凤凰三女一定为师父找出师姐,听候师父的发落!”三个女子走前一步,低头作辑,立下保证:“如果我们凤凰三女没有找出师姐,自当了断!”

万棋子听三个徒儿如此大决心,心里暗自叫好。但是他却没有露出表情,道:“你们凤凰三女若能如此办事,我也可放心,就怕你师姐有了主儿,已投靠他人门下或者是另立门户,虽说你们的武功不差,但是也要见机行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