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为人妻母
2011年，金枝大五，而东茂没有选择考研，已经踏上了社会。当然，东茂毕业后还是在上海找工作，去年七月在虹口进了一家医药私企，做的主要是质量把控，医药质检员，上面有位老师傅带的。那份工作的月薪开始六千左右，作为第一份工作而言其实还行，因为不用苦恼租房子等事宜，私企有宿舍也包伙食，工作总的来说还算轻松。
只是虹口稍远，东茂肯定没那么多时间回上医大陪金枝了，更多的时候变成了打电话跟网上联系。当然，两人的关系本质未变，还是恋人。算是异地的考验？没那么夸张，金枝也不打算考研，所以这种所谓的异地只会维持一年。
其实要不是因为金枝，东茂应该是不会回上医大了，因为投毒案的阴影至今笼罩在上空，回上医大后容易触景生情，想起死去的舍友，心情难免变质。
金枝呢？隔了两三年后，东茂舍友叫什么名都忘了，东茂难得回陪，却还得安慰，金枝都觉得自己假惺惺了……
倒是白彧的名字，金枝已经很难忘记！人们对变态的印象总是大于受害者，想忘都忘不掉！不知道该说可气呢，还是可悲？
毫无疑问，白彧被警方控制后已经失去自由身，无法再出来恶心人！不过有时候做梦或者失神间，白彧的影子还是会回来，什么“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还有“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金枝要吐了！谈不上害怕，单纯恶心……
一审的时候白彧被判了死刑，因为他注入饮水机里的N-二甲基亚硝胺已经超过人体正常致死量，而且是五倍有余！必须死刑！
当然，还有一个词叫“上诉”，虽然上诉也大概率改变不了什么，但白彧家有钱，硬是各种托关系想要延迟，想把上诉流程拉长多活一天算一天。真的是一家人都奇葩、恶心啊！这样挣扎有什么意思？金枝觉得还不如痛快点，婆婆妈妈你投什么毒？早点见阎王吧！你挣扎的样子真难看，呵呵。
另一边，金枝不知道，金父也将命不久矣……
癌症扩散了。
癌症扩散跟转移是晚期的表现，换言之，金父已经没多少时间！不过金父也比较倔，并没有告诉金枝，因为金枝大五阶段，要保证不能挂科顺利毕业，还有如何从学生转上社会也是个问题。虽然金枝成绩一直很好，但金父深知金枝性格，如果大学里不小心拐入弯巷，挂科也不是不可能！另一方面，其实他的女儿根本就没有遭受过大的挫折，所以出社会后也很不放心！
因为社会就是挫折挫折……爬到老后也满是挫折！在金父看来，打断金枝的兴趣梦想那根本不叫打击！那叫未雨绸缪，避免弯道。因为兴趣梦想不能当饭吃啊！与其追求不切实际的兴趣梦想后撞个头破血流，毫无结果，那还不如早早掐灭！人呢，就是得实际一点！音乐跟远方，那是留给浪子浪女的！金父显然不愿看到金枝成为浪女。
哦，金父也不想让金枝过于担心自己，反正就是没有告知。金母也被金父拦着不让告知，告知癌症晚期的事，真是可笑！金母多了一条，金母是希望金枝考研的，金枝直接挂机。
其实金母有暗示过金枝给她爸打个电话聊心，金枝哪有这心情啊？金枝非常怨恨父母不尊重自己的选择，所以每次打电话都是不出三分钟就挂，家庭关系裂到已经难以弥补。金枝也知道自己可能有错，但是我的选择都已经被断送，断送了断送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金枝来说，上上医大读书，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认识东茂了！东茂是非常尊重金枝的个人感受的，金枝想咬喉时就让咬，想摸长腿时就让摸，弹吉他不标准也笑。金枝说毕业后想养猫，东茂也是直接问什么品种，而不是说为什么养猫，令金枝感动。
金枝说，布偶怎么样？东茂想都没想就点头。其实布偶是一种比较昂贵的猫，可以说是猫中仙女，据说肠胃脆弱，爱掉毛，得富养，条件比较苛刻。诶，这世上的兴趣，有什么不是苛刻的呢？金枝也考虑过折耳，后来通过资料了解，折耳几乎都有先天病史，折下的耳朵其实是病状的一种表现！但是由于大众看着可爱，猫贩子硬生生把这类具有先天缺陷的病猫人为干预繁殖成一个品种！这是很残酷的，金枝都觉得不忍，很赞同那一句话：对折耳最大的保护就是让它消失。则不养，让猫贩子无利可图，自然就不会再培育这种一生痛苦的小猫。
金枝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猫的呢？肯定不是高中之前，因为江州娄姑很少猫，有也怕人，上医大校园里倒是不少，自从认识东茂后，金枝发现自己越来越温柔了，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怜悯上猫，特别是折耳，一生悲的折耳，多希望你永远消失，不再回来。因为这个世界不配拥有你的美好，它不配！就是不配。
上医大里就有一只折耳，金枝用吃的引诱它，拿笼子拐走后直接奔向宠物医院出钱做绝育。金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其实无济于事，但就是这么干了。好无聊……
肺癌扩散跟转移后，一般来说，存活率就很低了，生存期只有半年到一年半不等，特别是脑转移，几乎不可能救回！人类还没那本事，一直没有……
大五毕业前夕，金枝终于迎来了噩耗！终究没有奇迹发生，金父于凌晨被省医院宣告死亡，金母第二天早上才给金枝打电话，声音沉重抑郁带哭腔，回来送你爸一趟吧！
最后一趟。
据金枝姑姑后来回忆，金父死的并不体面，晚期后走路都成问题，被扶着进卫生间后，地面一滑，脑袋磕到了马桶！非常不体面……
人老后就很少有体面的，更别说晚期肺癌的折磨！那是金枝第一次接触死亡，亲人的死亡……
刚巧那个时候金枝也有些感冒，所以非常非常难受！甚至，连东茂的信息都隔了很久才回，一个人顶着感冒发晕的脑袋坐飞机回家，头倾侧咳嗽，除了悲伤外就是空洞跟麻木！
回家了……
事实上金枝转车的时候还吐了！金枝平时是不晕车的，但是金父的死讯似乎带走了金枝的某部分健康，加上感冒，很难不吐……
不过毕竟是学医的，含了药后回到家，怎么也得强忍！毕竟是回来送丧的，以前怎么任性这个时候都不能掉链子！不然医就白学了。虽然本来就不想学……
还是学了。
江州有个送丧的流程叫跪爬，而且是通宵的！什么叫跪爬？就是年轻一辈为表孝丧之心，必须围在代表长辈亡灵的信物下，就这么跪爬着转圈哭！送丧鼓手们会彻夜打鼓，然后年轻一辈就得跪爬一晚上！可以说是封建陋习……
封建遗毒！
可是金枝能怎么样呢？其他的表姐妹表兄弟们都得跪爬，更别说金枝个亲独生女了！其他的表姐妹表兄弟可能跪爬一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找上厕所的借口离开，但金枝磨穿裤衣磨出血泡磨破膝盖也得继续！这就是独生女的待遇……
金枝差点又吐！再次臣服于这恶心的世俗……这没意义的程序！
金枝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踩破底线，不过希望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幻的，安慰人罢了！
妥协过第一次后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因为世俗就是个引诱你的魔鬼！你在它塑造的世界，它就吞噬你的内心！因为这就是规则的一部分，秩序的一部分，更别说世俗背后的死亡！那是个更恐怖的怪物，极少数人或许能够逃脱世俗，但绝对逃脱不了死亡！那是如影随形的……
你出生后，它就藏在前面的远方。它不会向你招手，可是你总会迎来它，不管情愿或不情愿，这就是真理。
有些人知道它不会向你招手，却向它招手，微笑，然后继续从容地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慢慢迎来那注定归零的结局——金枝是很羡慕那种人的！特别特别羡慕……
因为那是战胜了世俗的人，也无畏死亡，怎能不羡慕呢？
只是现实中，太多的羁绊缠足，你很难说这些羁绊是对是错，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对错！所以说，或许，人根本就没有自由，豁达也只是假装，你终究要把一部分融入世俗，去忙那些糟心事，这是无法改变的！
只能认了……
金父生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以说除了不尊重金枝的个人兴趣外，其实非常尽责，所以去世后，金枝无法再埋怨。那些不苟言笑下的点滴，潜在的温情，金枝终究无法割舍，但又谈不上什么巨大的悲痛，悲痛到彻底反思大改，那是没有的，怎么说呢？总是还有股拧巴，隔阂，生死离别后也无法磨平的隔阂！当然，粉饰还是绰绰有余。
毕竟，我的人生还在那里，矛盾挣扎依旧，一层粉饰是无法改变的……
还是矛盾。或许，要自己当父母后才能体会，彻底式的体会？金枝不知道，当下已经不重要了……
爸爸，还是上了天堂。天堂吗？其实也挺好，无所谓迷不迷信。
你走了，那就再见吧！繁琐恶心的流程我已经走完，硬生生走完！不，是跪爬完！总之是完了。
事实上，前面的远方恐怕只会有更多恶心，更多令人呕吐的流程！它如晚期的肺癌一样，终究也会折磨金枝。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更了解你吗？爸爸。
这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
金枝打小就是个不怀旧的人，但金父走后，似乎并非如此。金枝偶尔也会找出小时候的照片看，那个时候的金父是学校里的班主任，还没有当校长，副校长。有一届里，就是小六，金父恰好教金枝，不过不是班主任，确切地说，隔壁班的班主任，教金枝班数学，但为了避嫌，没有区别对待，同学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金枝是金父女儿。但小学的毕业照里，金枝跟金父位置挺近，金枝就在金父后右边，是排序上的巧合吗？金枝不知道，好像也不重要……
最新的全家照在初中，其实也隔了很久，有近十年了吧！去动物园拍的。那张照片里，金父还是不苟言笑，事实上，除了金枝婴儿时期的合影外，金父极少笑的，这说明了什么？我这些年一直都令你失望吗？
金枝真的很头疼类似的问题……
一种莫名的难受升起。这些年，金枝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内心，而另一方面，对大学专业上的妥协也没有换回与家里的关系，反而继续撕裂！撕裂到无法弥补……
癌症就是这么残酷。
是的，把一切责任都推给癌症金枝会舒服很多！尽管这有些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
翻页吧……
总得翻页的。
回到上医大后，不算很困难的实习结束，毫无意外，金枝顺利毕业。虽然一点也不想学医，不过智商摆在那里，混合格完全没问题，虽然谈不上十分优异，但不可能挂科。
金枝，也踏上了社会。
关于找工作，金枝当然是在虹口找的！原因无他，东茂也还在虹口。不过东茂所在的私企暂时不招人了，而且金枝学的是医学影像学专业，跟那家私企职业根本不对口！得另外再找……
找工作其实真的挺累人！特别是在上海这种国际化大都市，985、211跟留学回来的一抓一大把，谈不上优势！普普通通……
累！
金枝最终找到了个民营医院临床医师助理的工作，但实习期半年，半年的实习期听上去有些长，工资四千左右，不过比较好的是，转正后能直接翻倍，民营医院也有宿舍，就看金枝有没有耐心、能不能熬过了……
转正前还得考个助理执业资格证的，当然，这点问题不大，不是很复杂的考试，就是要抽掉部分业余时间去准备，个人自由时间会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唉。
另外，宿舍也不是单人单间的，还有夜班！金枝应聘的时候不知道有夜班，不过仔细想想，医学生，救死扶伤，有几个是没上过夜班的？那很矫情！好讨厌……
该死的夜班！
金枝入职没多久，另一个噩耗传来——金母遭遇了交通事故在抢救！
还记得金父是磕到马桶死的吗？当时是金母扶着金父进卫生间的，不料到地面一处有滑，失误了！然后即使办丧完金母也内疚，认为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了金父最后那么不体面的离世，过马路时失了神，之后便是交通事故……
噩耗一个连一个！
如果说金父的离世因为肺癌金枝还有些心理准备，那么金母遭受的交通事故金枝就完全没有准备了！措手不及，抓狂崩溃……
那是金枝最黑暗的一段时光！金母最终抢救失败，同样宣告死亡……
一下子失去双亲，金枝的心情抑郁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金母的丧礼比较简洁，不用跪爬了，但金枝的心情完全好不起来！交通事故的赔偿事宜，那是金枝姑姑帮忙处理的，由于金母失神遭遇事故的时候，前面已经变成了红灯，因而理论上说，主次关系是金母失神在先，司机按喇叭以为她会有反应的，没成想没反应、反应延迟还是出了意外！所以赔偿额其实有限……
金钱也换不回人啊！
于金枝而言，那是一段至暗时光，世界仿佛都变成了黑白，成了默片，唯一的光，或者说还存在色彩的地方，那就是东茂了。
是的，是东茂陪着金枝度过那段至暗时光的。金母事故去世后，金枝已经完全不管工作了，什么实习期？给老娘滚！换言之，算是变相辞职吧！反正金枝讨厌夜班有时候直接连续十二个小时，那混蛋工作不做也罢！
不做也罢……
东茂后来租了间公寓，单月就要好几千，如金枝愿买了条布偶，蓝色眼睛的布偶，叫琴琴，因为金枝喜欢吉他，而琴跟吉他是很接近的，所以叫琴琴。这是东茂的解释。
猫呢，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人们都说养猫当宠物，其实是猫把你当仆人，可是呢，摸它就是会有治愈的感觉，似乎不那么痛苦了，是这样吗？
但琴琴拉稀的时候金枝总是很崩溃！会莫名抓狂，治愈的感觉一下子全无！甚至想要扔掉……
特别是抱着的时候拉稀！不止你衣服脏，它的稀还会粘毛，特别难处理！金枝很难不崩溃，都想把琴琴直接扔下窗扔马路了！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的会有九条命，呵呵！
不过毕竟是东茂买回的猫，还是按照自己的要求买的，金枝抓狂也得忍住！金枝皱着鼻子嫌弃地把琴琴拎回笼里，然后就变成了东茂下班回来处理，给琴琴擦便甚至是洗澡，还有被弄脏的笼跟一些公寓家具，而金枝则躲进被窝刷手机，烦！
公寓里有洗衣机跟烘干机，金枝被弄脏的衣服被东茂一块扔了进去，加水，旋转旋转，阵阵声响，像振动状态下的巨型手机，金枝听着莫名不自在，而东茂只是干活不埋怨，这又使金枝的心情好了些。
事实上，琴琴被洗回漂亮的小猫后，金枝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让琴琴上床，继续摸它。还有治愈的感觉。
嗯？忽然间，金枝意识到，可能自己不是真的喜欢猫，至少擦便什么的极其厌恶！换言之，想要享受猫咪的可爱，却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或许，金枝也没怜悯过猫，只是有时候在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就会痛苦！做出一些荒诞无用的事……
是啊！折耳被折掉的是耳朵，我的又是什么呢？
追求自由的心……
做自己吗？
呵呵。让·雅克·卢梭的名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所以说，这个问题本质上就是无解的，完全解不开……
没有意义的。
金枝摸猫的手僵住，琴琴却没事一样照常蹭过来。金枝看着已经干净的琴琴，一时无语，只好继续摸……
你好可爱。至少现在可爱。
琴琴拉稀的事后来又发生了几次，金枝无一不是拎回笼里，然后让东茂下班处理，自己旁观。后来东茂换了猫粮，还有给琴琴喂了些益生菌，又做了一次驱虫检查，之后琴琴肠胃才好起来，没再胡乱拉稀。这当然增加了金枝对它的好感，毕竟不拉稀的猫咪才是好猫咪，好琴琴。
不用说，铲屎的工作主要也是东茂，有一个铲屎官就够了，金枝不瞎掺和。金枝还是更喜欢拿逗猫棒，左挥挥右摇摇，然后琴琴就萌萌地跟着跳抓，一天就这么结束，谈不上充实却简单。
哦对了，如果实在还有雅兴，东茂铲完屎后，还会躺坐在公寓窗前，拿着送给金枝的吉他，弹上一曲小唱，算是异乡漂泊的浪漫，繁忙工作下难得的轻松跟惬意。而东茂送给金枝的那把吉他，金枝至今存藏，没有砸掉。呵呵，事实上金枝长这么大以来，真的只砸过一把吉他，别的吉他并没有仇，为什么要砸？那很蠢……
东茂送的吉他是大学期间买的，厂家定制，上面刻着金枝名字，挺艺术，喜欢。
由于东茂平时要上班，其实金枝更多的是对着琴琴弹吉。琴琴布偶，说白了就是一种狗猫，除了之前拉稀外性格温顺，骂它也往你脚下蹭，你稍微踢踢还是往你脚下蹭，打它脸它就往你手里蹭，所以你弹吉他时，你真的不知道它会不会欣赏，只会蹭……
好吧，算你会欣赏了，这很好，乖琴琴。
琴琴其实属于大型猫，刚养那会出生才两个月没什么感觉，只觉萌，没想到继续下去，体积真追狗，变大猫了！当然，布偶变大猫后也是萌的，主要的问题在于money，也就是钱！花费更多了……
为此，东茂又找了一份兼职，已经没多少闲时在下班后为金枝弹吉小唱，甚至是聊心了。金枝闲了小半年，名义上是父母双失后的创伤恢复，不过一直这样肯定不行。虽然东茂无埋怨之色，默默包容，但金枝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特别是公寓房东上门要求升租的时候，金枝知道，自己现在其实还不配小资。上海的小资是很奢侈的，不努力完全无法扎根，那是不长久的！只能出去继续找工作……
分担东茂的压力。这也是应该的吧！
金枝还是很感激东茂陪着自己度过那段黑暗、痛苦的时光，没有他，想必金枝只会更抑郁！难以承受落差，一直痛苦也不是不可能……
金枝最终还是考了医师助理执业资格证，回到了那个所谓的“正轨”，父母生前希望的正轨。当然，肯定不是同一家民营医院了。那时的医疗行业还没有深度联网，什么行业性拉黑，至少金枝很幸运没有碰到。如果他们知道金枝的第一份工作连实习期的第一个月都没有熬过就撂挑子不干，那肯定通过不了面试！职场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至于面试的时候被问为什么没一毕业就找工作应聘，那也很好糊弄，一是家里出事，二是也需要考证，其实这些都属于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反正事实就是事实，爱听不听！
这家民营医院的实习期只有三个月，但工资待遇比上家稍差。罢了！因为金枝也没法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所以只能接受。
至于夜班……诶！一样的，一样有……没有才奇怪吧？现在回想起来，妈妈，也就是金母生前，不一样经常夜班？金枝没见过金母埋怨，埋怨工作上的事，因为护士本身也属于救死扶伤，即使夜班也应该感到光荣吧？呵呵，其实金枝知道那套只是洗脑，但是很多时候你即使知道是洗脑也要给自己找个干下去的借口！这就是生活啊……
工作生活生活工作，好累也没用……
只能接受！
毕竟金枝也不想成为东茂的累赘，生活就是要一起经营的啊，难道不是吗？金枝忽然想起当年跟白彧的话，那场不想回忆却记得的话！“我们（指跟东茂）会一起努力留下”，当时金枝这么婉拒了白彧，可是真正的要留在上海，谈何容易？那太难太难了！
金枝很不想承认，不过白彧猜对了，上海的房价这几年一直在飙升！根本没有任何停息的迹象……
这太疯狂了！因为工作本身就很累，但工作后看着自己的努力成果依旧追不上房价，甚至连看个房价零头的屁股都难，能不绝望吗！？
太绝望了！
金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社会主义国家……毕竟大洋彼岸的美国楼市也没这么疯狂！后来金枝通过报纸新闻了解，原来有个词叫“输入性膨胀”，万恶的还是资本主义国家（其实主因是土地财政，输入性膨胀只是外因）……
唉！
说到留在上海，金枝跟东茂的确努力过，但两口子的努力是难以弥补现实鸿沟的。到了八五这代成年毕业的时候，社会红利跟机遇都在极速缩减，虽然远没有日本泡沫经济破裂时那么惨，但年轻人想要单纯靠自己的能力买房定居上海这种大都市，那还是近乎天方夜谭！
其实金枝有过一次机会，她的舍友兼半个闺密刘小旺毕业后就下了杭州，找的男朋友就是杭州本地做服装的（之前的已经分），然后在转型淘宝，想做个淘宝线上品牌。零九到一四年，那个时候的淘宝品牌是最挣钱的！可以说有一点审美，然后模仿设计，就能快速溢价崛起！不需要多少头脑。
然而，金枝由于不想离开上海，拒绝了刘小旺的邀请。说起来，上海本地相对于杭州、深圳跟北京，并没有多少互联网企业！在这方面偏保守，至少一二年左右是这样，这可能也是一个间接影响金枝的因素，没有那种氛围，然后就错过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魔幻，金枝跟东茂考虑结婚凑六个钱包啃老然后在上海浦东近郊勉勉强强交个小三居首付、月月月供的时候，刘小旺没几年就全款住上了杭州市区钱塘江边的平层大豪宅！差距直接火速拉大，令人失衡！
金枝由于不喜广告，刘小旺的朋友圈早屏蔽了，谁能想到后来的发展差距会如此之大呢？要论智商，金枝绝不比刘小旺差的！只会高，更高，可现实总是讽刺！令人无力……
金枝早年花了太多时间在精神内耗上，这一层也许早就锁住了潜在的发展？总之金枝很痛苦！即使意识到了这点，精神内耗依旧，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许是因为金枝打小就没有被父母支持过，没有被人鼓励过你能行，你能赢！虽然金枝谈不上因此自卑，却埋下了对抗内耗的种子，难以走出！继续内耗……
如果……如果金枝当年选择坚决地对抗到底，不会因为一次夹菜就动摇，在对抗了九十九步后又回头，恐怕现在不会那么撕裂！是的，最后那丝对温情的动摇可以说毁了金枝！因为在最重要临门一脚的时候妥协，那是最忌讳的！这意味着前面所有的抗争都不再算数，自废武功！可却又不舍，这么折腾一圈下来，不是内耗是什么？这是必然的结果啊！
可悲的结果……
为房贷愁的结果……
呵呵，看来金父金母去世这些年，金枝在心底还是有些难以原谅，这其实很不应该！那根刺，根本就谈不上融化，反而一直隐痛……影响着后面的人生，唉！
坦白说，金枝也不想这么丧的，不过这就是事实啊……
进展似乎说的有些快了，还是往回拨拨吧！东茂之前租的那间公寓是有浴缸的，代价是没法挤进洗衣机，洗衣机跟烘干机都在开放式厨房。有浴缸听上去好像很高级，其实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浴缸……
就是泡里面其实腿伸不直，然后公寓卫生间实际没窗，只有一个通风孔，空间谈不上宽敞明亮。这里为什么要着重说浴缸呢？因为东茂就是在浴缸前求的婚……
按照东茂后来的说法，金枝当时“没穿衣服跑不掉”，所以不怕拒绝。事实上金枝当然没有拒绝！还很感动，接过了东茂的戒指，金戒。而浴缸里还飘着香花瓣，琴琴也探头过来见证，或许这就是大都市下小情侣们的浪漫吧！金枝很荣幸体验了一把，那感觉真的很美好，十分美好。
然而，求婚是接受了，但见父母的时候并不顺利！甚至还差点黄了……
是的，东茂爸妈并不喜欢金枝，真糟糕啊！
上苏北的时候，琴琴寄养在宠物店了。老实说，见东爸东妈的过程还算轻松，就是在他们家吃了一顿饭，金枝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走后，东妈竟评价金枝有些“邪”，家人都去世了，不旺夫！
这金枝还是翻看东茂手机才知道的，天！都什么年代了啊，你当看面相就说我不旺夫，还“邪”说我家人？金枝真想回去扇那八婆一巴掌！事实上，如果她不是东茂妈妈，何止一巴掌，金枝都想把狗屎塞她嘴里了！因为她的嘴不比狗屎香，一样臭！糟透了！
要说算命的话，金枝小时候还真算过，是金枝姑姑带金枝算的，多少有些贪玩的因素在里面。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心情也是炸的！没错，算命先生故作玄虚，对金枝的面相给过类似的评价，最后甚至还说金枝成年后如不顺佛会有天谴，身边人可能都将不幸，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没一句中听的！烂口吐不出象牙！算你大爷个命！
算命的都是这样，把“如”跟“可能”什么的挂在嘴边，如果最后证明他是错的，他说他也没绝对，只是“可能”，你说气不气人！？文字游戏罢了！
金枝最讨厌的就是文字游戏，恶心！
也就是说，东爸东妈，特别是东妈，私底下其实非常反对！反对金枝嫁给她儿，一句面相上的不旺夫就将你拍死！毫无道理可言。
当然，金枝跟东茂大学以来的感情是拍不死的，东茂最后还是顶着压力娶了金枝，为这段几年的感情画下了结婚的句号，只是……
没有婚礼。
是的，一方面，金枝这边已经无父母了，加上东妈反对，办婚礼什么的也没意思了吧？倒不是金枝不想办，谁不想穿上洁白的婚纱在众人的祝福下漂漂亮亮地嫁出去，谁不想啊！？暂时不能罢了……
东茂答应金枝时机成熟后会补办，金枝只好表示理解。当然东茂也有做过东妈的思想工作，不过金枝懒得听汇报，没意思。反正以后又不接过来一起生活（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什么狗屁婆媳矛盾完全不存在！无视就好。
东茂工作后来也有变化，转去药品销售部了。过程是这样的，质检员的时候由于长的高，而且帅，引起了巡视经理的注意。医药质检员说白了还是在药厂内部，就跟吴彦祖进矿洞似的，帅完全没用！不过那位女巡视经理很有意思，觉得东茂长相阳光干净，去销售部发展会更好，果然有眼光啊！认为东茂帅的人金枝都欣赏，毕竟审美一样。金枝也没有婚姻的危险意识，还是很信任东茂的。
上了销售部后，东茂的工资加业绩达到了每月两万多，由于销售属于门面部门，公司甚至还配了一辆不错的车，很好的待遇了！
当然，抬眼看房价还是打击信心……
唉，至少有个盼头。
事实上，生米煮成熟饭后，东茂爸妈也没办法，最终还是出资给儿在上海买房，交了个首付，月供小两口解决，装修跟家具方面金枝父母生前留下的还有些存款，加上金母那次事故的赔偿费，总之还是解决了！虽然挺勉强……
哦对了，东茂也是独生子女，交首付那个时候，东茂跟东家东爸商量，主要也是怕再迟就真追不上了！毕竟那时上海的房价真的没几天就变，蹭蹭往上涨，很吓人……
终于还是在上海有了个小家！
结婚跟买房安家之后，金枝渐渐也铲起了屎，指的当然是琴琴的屎！因为布偶猫根本就埋不好屎，在猫砂盆上转圈乱挠磨爪，屎却还是朝天，只埋了个三分一，这还是最好的成绩！怎么教也教不会！纯笨猫一个……
当然，金枝开始忍了。毕竟在医院，更恶心的工作都得强忍着做，下班后虽然不情愿，但铲铲屎又算什么呢？似乎真不算什么了……
后来铲屎也成习惯，算是再次妥协？为一只笨猫妥协？金枝已经懒得再思考类似的问题，还是经营生活更重要。再说，琴琴除了笨跟不埋屎外，其实没有别的缺点，挺好。
关于装修风格跟什么家具，主要也是金枝决定，可以说忙里忙外！不过毕竟是忙着布置自己未来的家，小家，金枝虽然累，但也算快乐。新买的房子不像浦西老小区，不需要用“龙门架”，有个小阳台。当然，因为琴琴，小阳台还是封了，衣服挂里面，阳光还行的。内衣、胸罩挂“龙门架”外，其实也挺尴尬的吧？可能老上海人习惯了，金枝老家可没这种风俗，虽然挺有特色，不过还是算了。
生活的列车，最终还是改变了金枝，使金枝变成一个考虑柴米油盐的人。俗人吗？呵呵，随便了。
金枝的工作后来也想办法调到了浦东。浦东跟浦西在发展上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只能说浦西给人感觉更有历史底蕴，之前金枝一直待在浦西，浦东要崭新的多，是新上海人的天地。上海本地土著你也融不入啊！没必要强融，自讨没趣。
安家后，金枝很快又检测出怀孕了，怀的就是米可，这是金枝跟东茂共同起的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姓东，女孩姓金，这当然遭到了东茂爸妈的强烈不满！不过这里毕竟是上海，不惯苏北那重男轻女的风俗，低贱风俗！反正金枝很看不惯，爱咋地咋地！主要是结婚后，东茂基本站金枝这边，所以金枝也算是有恃无恐吧。
哦，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很恶心的事！后来浦东民营医院给金枝换了一名临床主诊医师，而那名姓谭的狗屁中年医师，其实就是个油腻的老色狼！就是叫金枝帮忙整理电图资料助诊的时候，不时往金枝身上靠，起初金枝也不在意，没想到后来演变成了手背摸臀！金枝看他那眼神，绝对是故意的挑逗！对此，金枝怎么可能会忍？也不管等诊病人了，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你以为老娘是谁啊！？
这动静显然引来了其他部门同事的注意，不过那老色狼打死不认，装老装无辜，金枝想找监控时，原来老色狼动手的位置是盲区！也就是说，老色狼也聪明，没监控的时候才敢起贱心摸你，巨恶心！
后来由于没证据，而且赶来的主任认为等诊病人更重要，说估计是误会要求继续工作，老色狼逃脱，金枝那个气啊！但由于这些年被生活驯化，自我意识有所削弱，金枝没像学生年代时那样摔门就走……
还是要保住工作。
当然，这恶心的仇肯定还是得报的！只是金枝不再像俄罗斯人那样仇完全不隔夜，隔几天找到证据后再报！不做俄罗斯人了。
其实中国人才是最懂报仇的，谋略下的报仇，不比大毛单纯粗暴地猛打强？好吧，说到谋略，似乎也没什么谋略，就是找到证据后直接弄到对方社死就对了，很简单，也属粗暴类型，软粗暴吧，随便！
狗都是改不了吃屎的，色狼也是一样，是猫都会偷腥，恶心的行为没有受到惩罚，警告完全没用！所以说，老色狼肯定还会有下一次。对此，金枝上网买了个摆件，当然，只是看起来像摆件，录像用的，不是说没证据吗？那就偷偷拍呗，对着那个惯犯经常作死的盲区死角，很快就会有了。
这事金枝没告诉东茂，因为那老色狼的工作肯定得扔。能自己处理掉的糟心事，也没有告诉的必要吧？影响老公心情，那不是金枝爱干的事。
但可能是因为被扇了一巴掌，接下来几天，老色狼都非常守规矩！至少是没对金枝动手了，嗯？也就是说，扇了一巴掌后就学乖了？可是我不满足于只扇你一巴掌诶！
金枝忽然想到什么，如果老色狼是色狼，那他之前肯定也对别的姑娘动过手！然后看自己性格不好惹，会祸害别人！果然，金枝私下找同事聊，一名护士证实了金枝的想法。不过那名护士比较内向，之前没有站出来。金枝也不管她内不内向，主要还是要证据啊！要求她配合，好拿证据。
接下来的剧情没有意外，老色狼揩油上钩，终于有证据了！金枝在家剪出那段片段，当然，备份也要留一份在电脑，反正他死定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金枝就直奔去举报！不过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有个人拍了拍金枝后背。嗯？金枝回头，是一个有雀斑的胖女孩，可金枝并不认识。
见金枝回头疑惑的眼神，雀斑胖女孩，不，也不能说是单纯的胖了，近乎美国的肥胖症患者，金枝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可能是来医院问什么想就诊的吧？疑惑归疑惑，对于患者，金枝还是要有基本的礼仪礼貌的，虽然对方大概率来错了医院。
那近乎肥胖症的雀斑胖女孩见金枝回头，没有问就诊方面的事，反而有些手抖，却不言，就一直盯着金枝。
“怎么了？”被这么盯，金枝还以为自己脸上不小心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用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您……您是叫金枝吗？”雀斑胖女孩的手还在抖，甚至身体都在微颤。
“对，你是？”金枝实在想不起来，即使想象对方瘦起来的样子，还是毫无印象。可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呢？
雀斑胖女孩没有回答金枝的问题，反而咬了下唇，开始低头上下打量金枝。那个时候的金枝怀孕几个月了，但是肚子还不凸显。呃，事实上，再怎么凸显，体重也肯定比对面轻。金枝下意识摸了摸腹部。
“嗯？”金枝等了一会，见没回答，金枝觉得真是莫名其妙！有些没耐心了。
这时，雀斑胖女孩忽然说，“您真漂亮。”甚至还自言自语地咕噜了一句，“难怪我哥会喜欢……”
“谢谢。你……你什么？”金枝没太听清楚后句的咕噜，而手机恰好又在这时响起，金枝掏出来一看，医院主任的电话。因为金枝昨晚就给主任打过电话，反正必须弄死那老色狼！今天不社死他，誓不为人！
事实上，金枝提前了解过，那谭老色狼已经结婚，金枝举报后还打算到人事部查一下他的住址信息，让他老婆也知道她跟了个垃圾！还有他女儿，最好就是吵起来，既没工作又毁家庭，谁叫你惹了老娘！这就是代价。
说回主任的电话，原来他临时有事，叫金枝找副主任就行。相对于主任，其实副主任更好说话，也更公正，比不怎么近人情的正主任好多了。
金枝接完电话后一看，嗯？雀斑胖女孩不见了。金枝看了一圈附近马路，的确是不见了。金枝轻轻拍了拍后脑，算了！那根本就不是重点，还是弄色狼重要。弄社死他！不然金枝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彧妹妹。
是的，尽管一直托关系找律师、找法官、找其他体制内有些关系能用上的熟人等等，上诉想要无限延迟，但在这一年，白彧还是被正式执行了死刑，魂归西天，不，是地狱！肮脏的灵魂只配下地狱！
那白雀呢？哥哥的死肯定对她刺激巨大！而这一次，抑郁症上来已经没人安慰！还是忙于各种繁忙事情、繁忙生意上的父母为白雀找过心理咨询师，可那些高高在上假装平和的虚伪心师怎么能代替哥哥，怎么能代替哥哥安慰、陪伴自己！？
不可能啊！不可能……
而白彧被执行死刑前，却还在抚慰妹妹。哥哥走后，请你照顾好自己。这最后的话语令白雀极其心裂！她泣不成声，痛苦万分！
哥哥隔着玻璃冲她淡笑，那笑容中其实充满了苦涩。他还是想把笑容留给妹妹！最后的笑容……
尽管不那么自然。
可白雀怎么接受得了！？完全无法接受！
白彧走后，本来减肥开始显成效的白雀开始再次暴食！一边暴食还一边哭，活像个纯傻瓜！
哥哥走后，还有谁会真的关心自己呢……没有人！在其他人看来，自己就是傻瓜……还是烂掉很丑的傻瓜！
抑郁崩溃边缘的白雀，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拉回……
那白雀为什么又要找金枝呢？因为金枝是她哥哥生前唯一喜欢过的女孩，那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不然哥哥绝不会喜欢……
是的，白彧被捕后也要求见次金枝，那是怎样的一种执念啊！白雀很难不产生好奇……
所以，有了这次医院门口的见面。
金枝不知道那次见面究竟有多致命！因为，白雀很快又查到，哥哥当年想毒死的人，竟然娶了金枝！娶了哥哥唯一爱过的女孩……
而金枝，似乎也对哥哥不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回头想想，哥哥临死前，她不愿满足见面……
白雀做梦都想再次见到哥哥！可这个女人，漂亮是真漂亮，可为什么……为什么不愿见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
这使白雀对金枝的好奇又转成了恨意，谈不上特别恨，而是一种不明白的恨，很奇怪的恨……
当然，哥哥想毒死的那个人，白雀就是纯恨了！恨的具体原因其实白雀也不知道，但能使温柔的哥哥都恨到想毒死的人，肯定就该去死！得死……必须死！想他死……
说回金枝举报谭老色狼。有证据后找副主任，举报流程很顺利，谭老色狼成功被辞。不过金枝想到人事部查色狼住址信息时，人事部婉言拒绝，超权限了。其实也没关系，因为同事中，肯定有人知道那老畜生住哪！金枝可不嫌麻烦，哪怕一个个问，那也要知道！事实上金枝也没花多少功夫，还是查到了老色狼的住址信息，包括他女儿学校哪个班，呵呵。
由于怀孕中，金枝自然不用上夜班，但班时时长是没怎么变的。看着日渐开始鼓起来的肚皮，有时候金枝其实也犯闷，犯愁。犯什么愁？一方面，除了以前的课本外，金枝也上网搜过生产过程，那肯定会很痛！当然也可以选择无痛分娩，不是真的可以将分娩痛苦完全消失化，但能大大减轻是无疑的；另一方面真的当妈，总感觉别扭……
是的，虽然怀孕过程很自然，但真正的当妈，成为另一条小生命的母亲，金枝简直无法想象！养过猫愿意铲屎了也无法想象……
但怎么说呢？有些事就是这样，它必然，你即使无法想象也是必然。过于纠结反而很不好。
哦，还有一件事，金枝也想考驾照学车了，要求东茂买一辆家用的，但那肯定是怀孕生产完毕后的事。不，那之后似乎还要带孩子……
不不，仔细想想，其实并不矛盾，只要协调好，能行的。生活就是需要协调的啊……
习惯就行。
视线转到白雀这边。白雀谈不上天天跟踪金枝的，因为她的抑郁还在恶化中，大多时候痛苦到不愿出门！把自己反锁着，然后暴食，疯狂暴食！暴到吐……
大吐！甚至带着血丝……
可即使这样，白雀也不愿去医院！更不看什么所谓的心理咨询师了，只觉活得痛苦，没有哥哥的世界痛苦！很痛苦很痛苦……
白雀会拿着哥哥以前送给她的礼物，然后哭上一整天！
哥哥走后，白雀对时间的流逝已经不敏感了，因为活着就没有意义！没意义没意义……
是的，现在白雀都是隔几个月才出一次门，哥哥不在了，时间的流逝又算什么呢？对于各种忙、被永不眠的资本奴役着的父母，白雀也是极度失望！哥哥走后，他们很快又扎到了钱堆里，生意场中，以为给白雀找个好点的心理咨询师，就会没事，自欺欺人罢了！
白雀会隔着反锁的房门大骂送饭来的管家，会在家里抓狂乱砸东西！还不许管家报信，越来越自闭越来越神经质……
甚至，有时候还会产生幻听……
隔几个月才出一次门的白雀看到了金枝的变化，肚子开始鼓起，购物中，那个哥哥想毒死的东茂会侧身蹲下把耳朵靠过去，靠到金枝的肚皮前，倾听未来婴儿的声音，对此，白雀极其生厌！我的哥哥走了，我的生活毁了！可你们却迎来了新生活吗？希翼？那个遥远的词，都被你们毁了！毁了毁了……
白雀是不会做违背哥哥意愿的事的……
而东茂，看着他洒洋微笑的样子，在4s汽车店戴上墨镜提车，白雀恨到牙痒痒！那种廉价的灰黑奥迪，白雀家是完全看不起的！就连她管家也不会开这么廉价的车，可他却笑得潇洒，4s店员们客客气气，这画面仿佛一把刀，刺进了白雀心窝！
白雀自己会开车，那就是哥哥教的！虽然没有驾照，但白雀是会的……
白雀都想开哥哥的车撞死东茂了！
事实上，最后白雀也是这么干的，但过程有些曲折。东茂很快便普升奶爸，白雀开着哥哥的劳斯莱斯，其实找到过机会，但那时婴儿哭，米可哭，东茂抱着哄，白雀起了些恻隐之心，毕竟那是个无辜的小生命，没有踩油门猛撞过去，犹豫了……
而机会失去后，白雀马上就拍打方向盘，痛苦自虐！
后来又隔了几个月，白雀想找东茂一个人的时候撞去，可刚好碰上上海严查，才出门过了两条马路便被交警拦下，无证驾驶被罚款甚至是拘留！
东茂由于白雀的一连串犹豫跟失误，生生续命一整年！就像当年的投毒案一样，总能与死神擦肩……
可是运气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总站你这边？是的，时间来到一五年中旬，上海龙浦路的一个路口，这天，东茂一个人开着公司的车打算上黄浦谈客户，而路口对面的白雀，仿佛听到了哥哥的召唤——撞死他！撞死他！——幻听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响，越来越不受控制！终于，白雀充当死神，油门猛地踩下，劳斯莱斯如脱缰般直冲！那宿命式的一撞，终是到来……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两车变形现场甚至卷起了火光，大火！这吓坏了路人！
第二张多米诺骨牌，至此倒下……
金枝，也将迎来真正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