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面具
“大家伙赶紧点，把牛运到省城的面馆去，要保证肉质的新鲜。”
另一个人说：“寒冬腊月，这死牛就算是搁上十天八天也不会变质。”
之前那个人声音大了一些：“废话，邓记的牛肉从来不会隔夜，老板的招牌谁敢砸？今天老板是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这才叫我们晚点来。换成平时，我们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快到省城了。”
卫子陌一听就纳闷：从花画小镇到黔州省六十多里，脚程再快，拖着一车牛肉，少说也要花上两个时辰。
以前这些人大概都是半夜赶路的吧……
难道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也都是半夜里杀牛的了！
说话间，就有人推门而入径直钻进面馆，走向后院。
卫子陌一时间找不到藏身之地，也不好面对这些人，看着那面具汉子杀完第四头牛之后，正在旁边埋头洗手，索性壮着胆子悄悄摸进后院，双足一点就腾上了房顶，隐身在屋脊上另一边，探出脑袋观察后院的动静。
十二个遒劲汉子，带着刀斧走进后院，面对那面具男子一字排开，毕恭毕敬地朝对方鞠躬。
“老板！”
男子“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对十二个汉子说：“赶紧剥皮肢解，火速送往各家面馆。”
十二个汉子答应一声，立即分头行动。
将死牛拖到厚实的木板上，唰唰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刀斧，剥皮的剥皮，肢解的肢解，瞬间忙成一团。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十二个汉子轻车熟路，就将四头黄牛剁成了上百块肉块，抬到外面的马车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之迅猛让人无法想象。
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渐行渐远，面具男子坐了下来，守着一堆牛皮和狼藉的内脏，摸出烟斗装上旱烟，美美地抽着。
飘扬的雪花撒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浑然不知。
抽完一袋烟，面具男子这才弯腰提起一只牛腿，头也不抬，自言自语一般闷声说：“如果只是要吃一碗牛肉面，那很简单。如果要吃牛肉汤锅，我专门留下这条腿，但是要多等些时间，肉烂熬汤，至少一个时辰。”
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卫子陌要是还藏着掖着，就显得别有用心。
自己藏身房顶，其实早就被人家发现，人多时候人家都没有声张，人走之后才请你下来吃面，面具男还真是厚道。
当然，这厚道也是来自于强大的底气。
卫子陌纵身跳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块黑布。
既然对方都戴着面具，卫子陌也有所顾忌，不就是遮个脸嘛，一块布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那么麻烦！
朝那面具男子一拱手，道：“只想吃一碗邓记牛肉面，无意叨扰，还请老板见谅！”
“无碍！无碍！”
男人的声音沉闷而厚实，跟他的拳头一样，掷地有声！
卫子陌虽然看不到面具男子脸上的表情，不过听对方的口气，应该对他刚才的闯入不是那么介意。
面具男话不多，提着牛腿径直进了面馆，削了半碗肉片煮着，开始张罗着给卫子陌煮面。
卫子陌忐忑地坐着，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这家面馆有着“邓记牛肉面”的招牌，又将刚刚宰杀的黄牛送往省城的面馆，想必人家是认真是做生意的，不可能是黑店。
但是这面具男，实在神秘……
很快，热腾腾的一大海碗牛肉面端了上来。
面是加面，肉也是加肉，只是没有鸡蛋，没有三天前在卫城县点的那碗全家福实在。
“老板，有酒嘛？”
天气实在寒冷，是该喝一碗酒。
“诺！稍等！”
面具男子很快就提着一壶土酒过来，不是女儿红，但是很醇香。
吃面喝酒，再蒙上黑布，就显得别扭。
于是卫子陌背过身子，扯下蒙面的黑布吃面喝酒。此番去南麓寻找神剑，他还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真实面目。
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就是“一剑鬼愁”绝世剑法的传人，但凡见识过“一剑鬼愁”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死人。
卫子陌不想杀人，更不会无端杀人。所以，还是不让面具男子看见自己的面目为好。
面具男子对卫子陌的举动丝毫没感到奇怪，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边，又燃上一袋烟，一边抽着，一边安静地看着卫子陌的背影。
突然说：“公子一个赶夜路的人，想必一夜没有吃饭了。但是就这样随便吃东西，难道就不怕别人下毒谋害？”
这话说得好直接！卫子陌当即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之前不是没想过，但是……
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老板说笑了，邓记牛肉面声名远播，怎么会做此等龌龊之事？就算心生这样的念头，都会砸了邓记的招牌！”
话是这样说，但是卫子陌心里还是忐忑，而且还多少有些愧疚。其实他已经偷偷服下了赵顺给的解毒药，堪称百毒不侵。
假如人家只是好心提醒，自己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嘛……
当然了，倘若这面具男子真敢下毒，他也是尝得出来的。到时候，面具男子可能就会像之前那几头牛一样，瞬间倒在后院。
想要暗害卫子陌，纵有一拳打死黄牛的本事，剩下的一口气，也无法将那堆牛皮吹破。
面具男子点点头，慢悠悠地说：“公子，行走江湖，不能光看牌面，很多事情还是小心为妙，我邓记牛肉面的招牌是砸不得，但不是天下所有面馆都像我邓记一样讲究招牌的！”
这算善意的忠告，还是另有所指？
一拳就能砸死一头牛的面具男子，本身就是一个怪人。说话古怪也不稀奇，卫子陌也懒得多想。
赶紧吃碗面还得赶路。
一抹嘴巴，蒙上黑布，这才面对面具男。这样，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面目，彼此都不会感到奇怪。
不同的是，卫子陌的黑布，蒙的是眼睛以下的部位。而面具男的青铜面具，遮挡的却是整个面部。
颈部却有着一道道扭曲的疤痕，狰狞恐怖。
原来他是面部受伤了，面目丑陋才用面具遮挡，不是故意扮酷吓人的。
卫子陌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豪气地对面具男子说：“老板，给我包上五斤牛肉，再给一壶酒，够了吗？”
面具男子看着那一锭银子，摇摇头，突然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