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爱的代价

(56)

鲁兵:

你好!今天本来想参加你们的聚会,真的好想。可是,我事先已答应了别人,妈妈又一再催促,晚上我不能来了,很遗憾,一定让你失望了吧?请不要生我的气。其实,你们要是不在鸿运还好一些,妈妈在场,我也不好办。对了,感谢你为我写的诗,我已拿到外面压了膜,放在我的床头了。很欣赏你的文采,写得真好,我都会背了。以后请你少喝点酒,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会有更好的发展。愿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会祝福你的!鲁兵。我让小马送给你,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好吗?

芦荻即日

鲁兵一遍遍地读着芦荻的留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失落,委屈,沮丧,就像一把无形的刀,铰得他心痛。而这痛只能在心里,却不能表露出来,哪怕一丝一毫的表露,不管是在领导或是战友面前。他已在房间闷了好久了,感觉像是生了病一样。是的,是病,并且这病还很严重,没有哪家药厂的产品能有好的疗效。天变了吗?怎么会这样阴冷啊?苍白的阳光已难以让人感受到温暖。鲁兵裹紧军大衣,静静地坐在桌前,任香烟在指间缭绕。楼下的草地上,有几个新兵蛋子在那儿打闹,叽叽喳喳的,但他们又仿佛距鲁兵很远,远得就如同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怎么?不舒服?”徐小虎刚从食堂回来,锃亮的皮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让鲁兵感觉头疼。

“啊,没有。”

“看你的气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徐小虎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可能是昨天晚上酒喝得多了点儿。”鲁兵强打精神说道。

“昨晚你们也去外面吃饭了?是不是为李克饯行的?”

“嗯。”

“酒是不能多喝。昨天晚上我也去吃饭了,酒喝多了是不舒服。”徐小虎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圆镜,对着镜子梳理起头发来。

“那你就少喝点。”鲁兵说,“我们昨天特殊情况,没办法。”

“谁不说来着?我昨天也是特殊情况,不然,我也不会喝多。”

“你昨天有什么特殊情况?”鲁兵话一出口,便追悔莫及,问这事干什么?

“昨天,嘿嘿,算是订婚吧。”徐小虎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来,“费了几个月的劲,终于搞定,哈哈。”

“那恭喜你了!”鲁兵表情僵硬地笑着说。

“谢谢,如不出意外,明年五一请你们喝喜酒。这样吧,你先休息会,下午要是舒服就不用上班了。”徐小虎说完,带上门,哼着歌去办公室了。

徐小虎的话就像一把盐,悄然洒在鲁兵流血的伤口上。鲁兵神色呆滞地盯着窗外那几颗白杨树,感觉自己的灵魂已高高挂在树梢上,随着风飘动着。鲁兵平时是一个热爱生活,积极乐观的人,第一次感觉生活也有不太精彩的一面。

就在鲁兵感觉撕心裂肺的时候,门开了,徐小虎一探头,用手指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挟着一卷报纸,吹着口哨下楼去了。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有人喜欢有人忧。

鲁兵懒散地站起来,并不急着去接电话,也不想接电话。很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放声大哭一场,为自己的一个美梦的破灭,为自己心中的这份情殤。

隔着玻璃窗,鲁兵看见电话筒也像自己一要懒散,没有生机地卧在桌上,仿佛很伤心卷曲在那儿。鲁兵轻轻推开门,伸手抓起话筒,有气无力问道:“喂?哪位?”

“是我,任柯,怎么半天才接电话呀?!”任柯看样子都等急了。

“哦,什么事儿?”

“你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告诉你,蓝萍打电话约我们过去一下,你有时间吗?”

“到哪儿?”

“去她单位,她在等我的回话呢。”

“你自己去就是了,还叫我干什么呀?”

“蓝萍说,一定要让你去!”

“好吧,你过来吧。”鲁兵挂上电话,回宿舍把大衣脱下,叠成方块,压在被子上。又用毛巾擦了一下脸,这才发现,早上竟然忘记修面了。他翻出剃须刀,打开开关,剃须刀像蚊子一样叫了两声,就停止了转动。窝囊!电没了!连这鬼东西也与我过不去呢!鲁兵很气恼地把剃须刀扔到楼下,差一点儿砸在任柯身上。

“好家伙!这么大火气?”任柯仰面说道。

“来了!”鲁兵猛地带上房门,跑着下了楼,来到徐小虎的房间,“徐助理,我有事出去一下。”

徐小虎正在阳光下看报,头也没抬:“好,去吧,下午早点回来。”

鲁兵也不回答,一下跨到任柯自行车后面,一拍任柯的屁股,叫了声:“驾!”

任柯得令,脚下一用力,自行车吃力地驮着两个男子汉,吱吱嘎嘎地向前驶去。

(57)

蓝萍坐在靠窗口的座位上,一边翻着书,一边不时地往外张望。凭女孩的直觉,鲁兵可能遭遇了失恋。昨晚从鲁兵的表情中,她已看出了点端倪。虽然她内心也希望芦荻能与鲁兵好,但这样的结局又是她所希望的。自从认识鲁兵后,她的内心充满矛盾。当她发现鲁兵一直暗暗地喜欢芦荻时,竟产生了一丝失落。难道我爱上他?蓝萍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不清楚。她只是觉得像芦荻这样的女孩不适合鲁兵,她那样娇气,没一点儿主见,结了婚也一定不会照顾他。说穿了,让别人去关爱鲁兵,自己在心里放不下。放不下什么呢?

过去她从来没有主动约见过任柯,现在不知为什么,几天不与他们在一起就感觉心里空****的。特别是鲁兵不在场的时候,她感觉玩什么都没有意思。不过,她不可能去爱鲁兵,同样,鲁兵也不会爱自己。因为,在他们几个眼里,自己是任柯的女朋友,尽管自己与任柯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但是,蓝萍还是想关心一下鲁兵,哪怕作为一般的朋友,在他遭遇不幸的时候,也要帮他一下。昨晚她一夜没有睡好,思来思去,决定打个电话给任柯,叫鲁兵过来聊聊。

“报告!”任柯笑嘻嘻地对蓝萍喊了一嗓子,“我们来了!”

“作家,坐吧?”蓝萍并没有理会任柯,合上书本,对鲁兵说道。

鲁兵苦笑道:“别再挖苦我了好吧?”

“怎么?不开心呀?”蓝萍问。

“没什么。有点不舒服。”

“哦?哪儿不舒服?”蓝萍明知故问。

“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蓝萍不再追问,让任柯到吧台去端咖啡,自己把书推到鲁兵面前,问:“这本书你看过吧?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

“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看过。你怎么现在还看这个呀?”鲁兵说。

“嘻嘻,在家整理书籍的时候看到的,就带过来再翻翻。”蓝萍说,“我最喜欢郭沫若先生的那句话,‘不要像维特那样呻吟,因为他的心只为绿蒂在燃烧!’”

“谢谢你,蓝萍!”鲁兵明白蓝萍的良苦用心,“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嗯,其实,你很优秀,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振作起来,我相信你!”

鲁兵心头一热,蓝萍并没有点明自己失恋,让自己感到尴尬,相反,她一番看似平平常常的几句谈话,却让鲁兵从阴影中感受到了一丝阳光。是呀,芦荻选择谁,是她自己的权利,不是我的错,又何必苦苦地折磨自己呢?然而,要是让自己轻轻松松地放下,又是多么难啊!

“咖啡来了!”任柯把咖啡端上来,问蓝萍道,“说,怎么今天想起请我们喝咖啡?还有没有别的事呀?”

“没有,事办完了。”蓝萍优雅地搅动着咖啡,与鲁兵对视一笑。

“什么事儿就办完了?”任柯感觉蓝萍的话有点儿莫明其妙。

“是啊,办完了。”蓝萍又说。

“呵呵,那就喝咖啡。”任柯说。

“好,喝咖啡。”鲁兵笑了笑。

“对了,老大,昨天芦荻给你的是什么玩意?”任柯忽然记起昨晚喝酒时的情景,“妈的,回头我到鸿运去,竟敢放我的鸽子!”

“哎,任柯,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喝你的咖啡,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干脆你退伍干黑社会得了!”蓝萍瞪了一眼任柯说道。

“嘁!知道我为什么当兵吗?要是不来当兵,说不定都会吃花生米了!”任柯不服气地说道,“我们家那一带,谁不怕我?!”

“就你英雄,有本事你学学老大,那才是真本事!”蓝萍不屑地说道。

“嘿嘿。”任柯被蓝萍的话击中了软肋,他知道,再借一个脑袋也做不到像鲁兵那样,于是给自己找台阶,“要不然他就是老大了?是吧老大?”

鲁兵笑了笑,没有回答。任柯虽然没有多高的文化,但头脑绝对够用,人也义气,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任柯身上也有自己值得学习的东西呢。鲁兵在想,任柯与蓝萍显然不在一个层面上,但他俩却成为了恋人,的确有点令人费解呢。不过,感情上的事,有时真的说不明白。

“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任柯在喝过了一口咖啡后突然开口说道,“以为我傻呀?”

“什么事儿?”蓝萍问,“你知道什么?”

“老大的事儿,只是我不愿说罢了。其实,我知道老大心情不好,不然,你以为打电话给我,我就出来了?嘁!”

“没什么,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鲁兵说。

“其实,真正可怜的是晁显。”任柯说道,“老大有的是机会,晁显就不行了。”

“晁显怎么了?”蓝萍问。

“晁显?还是不说了。”任柯感觉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不合适宜,闭上了嘴巴。

“那我们回去吧,下午还要上班呢。”鲁兵喝光了自己的咖啡,对蓝萍道,“谢谢!”

“客气什么呀?有空就常来坐坐。”蓝萍望着鲁兵的眼睛道。

“好的,再见!”鲁兵站起来,对任柯说,“我们回去吧?”

“走!”

蓝萍笑盈盈把手伸过来,鲁兵犹豫了一下,还是与蓝萍相握了一下。

(58)

老兵退伍不久,上级的年终考核组下到了部队蹲点。工作组每天吃住在部队,不断地找基层主官和战士谈话,全面了解部队的建设情况。

这天下午,由分部财务处的王处长带着助理员小杜来到了司务处,突击检查司务处的账务。晁显刚刚睡过午觉,正在洗脸,被突如其来的检查组碰个正着。晁显有点紧张,因为他为静子的事儿挪用了一些公款,还没有补上。晁显忐忑不安地把所有账目都搬出来,又忙着去为工作组的人员倒水。

“你不用忙了,过来一起看看吧。”王处长对晁显说道,然后与杜助理交待了几句,一个人又往别处转去了。

“哎!”晁显还是端上了茶水,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杜助理很认真地看着账目,一边翻阅,一边还不时地问着晁显一些情况。杜助理毕业于武汉经济学院,对财务上可谓行家,要想在他眼中隐瞒些什么,可真不太容易。

“好吧,没有大问题。”杜助理合上最后一本账,伸了个懒腰,对晁显意味犹长地望了一眼说道。

“请杜助理多指点。”晁显谦虚地说,态度绝对地虔诚。

“好吧,就这样吧。”杜助理对晁显说,“等会儿王处长过来,就说我查过了,先回机关了。”

“嗯,再见!杜助理。”晁显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悬!万一要是被查出点什么,可就麻烦了。晁显恨不得这个月马上过去,拿到工资尽快把亏空的部分补上。

随后的几天里,一切都风平浪静,但晁显却放不下心来。部队经过考核,完全达标,工作组也撤了回去,晁显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这几天工作组在部队蹲点,部队在管理上也相对严格,无特殊情况一律不得外出,晁显好长时间没有去看静子了,想去给静子打个电话,炊事班长却从远处跑了过来,让他到后勤处去一下,说处长有事找他。

“坐!”后勤处长看到晁显,很和蔼地说道,“司务长辛苦了,快坐下。”

“处长有什么指示?”晁显坐下来问道。

“晁显同志担任司务长很久了吧?”处长点了一支烟,缓缓地说道。

“嗯,毕业后就干上了。”晁显摸不清处长想说什么,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干得不错。呵呵。”处长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上上下下对你的工作都反映很好。”

“全靠领导的关心和支持,嘿嘿。”

“哦,今天叫你过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处长话题一转,“其实,你在这个位置很重要,伙食搞得好,顶上半个指导员嘛!啊?呵呵。”

“嗯,我会努力的。”晁显说,“不知处长叫我来,还有什么事儿?”

“是个好同志。不过,有个情况想和你说一下。我们部队呀,为了进一步搞好伙食,在郊外搞了一个副食品基地,你学的是司务长专业,种菜养猪是行家,所以,想让你过去。”

“哦。”

“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对你的工作成绩,我们是给予肯定的。这点儿,你不要多心,工作组前几天查账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没什么大问题嘛!呵呵。只是把很重要的担子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愉快地接受。”

听到这儿晁显才明白,敢情处长这是“杯酒释兵权”,这哪是商量?其实就是撤了我的职呀?难道在账上被杜助理看出了什么问题?晁显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你看,本周内把账目移交一下,有没有困难?当然,也不是很急的事儿。不过,能快尽量快一些,你还要把新司务长带一带嘛!”处长又说道。

“哦,好吧。”晁显知道,这其实是部队早定下来的事儿,今天处长是在向自己传达,还能说不同意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工作上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既然是这样,那么还不如干脆些。想到这里,晁显问道,“把工作交给哪个?”

“哦,组织上决定让鲁兵来接替你的工作。鲁兵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虽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但很有才,人也老实,组织上决定把他调过来。”

“哦。”事情来得太突然,晁显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头脑一片混乱。坐在那儿半天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显尴尬。处长站起来,走到晁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怎么样?没什么困难吧?”

“没有困难,那我现在回去了。”晁显说。

“好吧,到时候,我通知炊事班烧几个菜,为你饯个行。呵呵。”

“那我什么时候离开?”晁显问。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我想也不要太急,你等春节后再过去,好吧?”

“好。再见,处长!”晁显站起来,与处长握了一下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宿舍去了。

(59)

晁显坐在桌前,呆呆地出神,他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出了错。他想起工作组的杜助理那意味犹长的长脸,难道是他在账上看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呀?如果是这样,这个人太阴险了,笑咪咪地葬送了我的前途,还不让人记恨他。鲁兵怎么会突然接替自己的位置呢?听说以后的司务长都要提拨为干部了,鲁兵在这方面动了心思?在背后有动作?他知道,鲁兵一直梦想着提干,这谁不知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也很难保证他做不出来,人心隔肚皮呢。按理说不会呀,鲁兵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平时我们的关系这么铁,他会拆我的台吗?晁显头脑乱糟糟的,一时理不出头绪来。就在这个时候,鲁兵敲了敲门,进来了。

“干嘛呢?坐在这儿发呆。”鲁兵问。

晁显抬头见是鲁兵,脸上却难以露出笑容,沉着脸回答:“你什么过来?”

鲁兵一愣,不明白晁显在说什么:“去哪儿?”

晁显见鲁兵在这个时候,还给自己装傻,心里很不愉快,没想到人在利益面前,感情会这么苍白,一直把你当老大,你竟会做出这种损害兄弟的事来。

“交接呀?”晁显挑明了说,“你不是要来当司务长吗?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把账交给你。”

“什么?我当司务长?你说胡话吧?”鲁兵说着去摸晁显的额头,被晁显推开了。

“你不会说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吧?”晁显气哼哼地问道,“处长已找我谈过话了。”

“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你搞没有搞错呀?”鲁兵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晁显越说越气。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呀?你把我说糊涂了!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会吧?你在装糊涂吧?我们都是兄弟,用得着这样藏着掖着吗?”晁显说。

“骗你,我就是不是人!”鲁兵急了,对晁显发誓道。

“好了,我也不与你争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过几天就要交接。”

“你去干什么?”鲁兵问。

“我被发配了!去养猪!”晁显没好气地回答。

“为什么?”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兄弟,我也不会接你的位置。”鲁兵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对数字不感兴趣。”

“不会吧?”晁显语气不再带有敌意。

“是的,我不会接。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人找我谈话,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谈话还不是迟早的事?”

“如果找我谈话,我就表明我的态度。”鲁兵说道,“司务长这上位置不好干,让你走也要走个明白嘛!”

“就是!我气就是气这个!”晁显心里好受了许多,“奶奶的,我干的好好的,说走就让我走,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误解呢,我又没贪污!”

“不要急,再去找处长谈谈。”鲁兵说。

“没什么好谈的了,处长说已定下来了。”

“你走我也不干!”鲁兵坚决地说道。

“唉,就是你不干恐怕也不会让我干了。”晁显叹了一口气,“我还希望你干呢,总比别人顶替我强!”

“你不要说了,我明白。”鲁兵感觉晁显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误解,很想表白一番,但一时也不知怎么说,这事儿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闲扯了两句就告别晁显,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做人真难,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看晁显的那意思,仿佛是自己在背后捣的鬼,在有意争他这个位置。我鲁兵是这样损人利已的小人吗?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干。对,坚决不干!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

“鲁哥?”甲子骑着自行车从前方迎了过来。

“你好!”鲁兵对战友总是很尊重,这也是他总能赢得别人尊重的原因之一。

“祝贺你呀!要当司务长了!呵呵!”甲子笑着说。

“别给我扯淡好不好?谁当司务长呀?”鲁兵不快说。

“你呀?机关都知道了,难道处长没有找你谈吗?”

“我不知道。”鲁兵回答,“就是找我,我也不干!”

“为什么?”

“不为什么。”鲁兵现在讨厌在这个问题上别人问为什么。

“你说什么呢?据我说知,有不少的人都在争这个位置呢!没想到最后领导还是定了你。鲁哥,我真佩服你,不显山不露水的,事情就办成了!”

“别人爱怎么地怎么地,与我无关,我不想干。”鲁兵心说,连他妈的甲子都认为我在活动,真是他妈的中邪了。

“你知道为什么晁哥要调走吧?”甲子神秘地说。

“为什么?”

甲子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听说他与地方上的一个女青年关系不太正常。”

“别胡说,我怎么不知道!”鲁兵训斥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信不信由你。”甲子笑道,“以后鲁兵当了司务长,多照顾下小弟哟!”

“那你就等着吧!”鲁兵一语双关地说道。

“再见,鲁哥!”甲子座上自行车,一遛烟地骑跑了。

“看来,晁显还蒙在鼓里呢!”鲁兵寻思道,哪天找个机会,要和他好好谈谈。

(60)

几天后,晁显还是在后勤处的催促下把账移交给了鲁兵。尽管鲁兵一再表明自己的态度,但组织上决定的事,不接管看来是行不通的。鲁兵很不情愿地接替了晁显的工作,在交账的时候,晁显主动给鲁兵打了张借条。晁显说,等发了工资就把欠下的钱还上。鲁兵笑了笑,把那张借条放在抽屉里。在移交过后,鲁兵对晁显说:“兄弟,其实我真不想干,但是没办法。我都与处长谈了几次了,他说,这是组织上研究决定的,他个人无权更改。”

“你不用对我解释。”晁显说,“其实,你干也许比我更好,你比我有能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兄弟不要误解我。”

“没有呀?我怎么会误解老大呢?”晁显说道。

“那就好,我们都是兄弟,亲哥们一样,有什么话都敞开谈。你与静子的事已被领导知道了,以后要注意下才好。”

“我与她有什么事?”晁显烦躁地说道,“我们之间是同学关系,自小学就在一个班,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儿!谁他妈爱说说去!想整人还不容易呀?随便就可以找个借口。”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让人落下话柄,这样对你以后的进步会有影响。”鲁兵推心置腹地说道。

“嘁!我他妈的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晁显余怒未消,“我又不想提干,谁还能把我怎么地?”

“是呀,人言可畏,你虽然没有做什么,但别人会误解的。适当还是要避避嫌的。”

“脚正不怕鞋歪,就有一些鸟人吃饱了没事做,一天到晚扯舌头!”晁显的情绪很激动,他搞不明白,到底是谁把事情传扬了出去的?在部队,除了鲁兵几人外,好像没有人知道他与静子的事儿。

“作为老大,我听说了,不能装不知道,就算是别人对我们的善意提醒吧。呵呵。”鲁兵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晁显这会儿听不进自己的劝说。

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回宿舍了。”晁显终于开口说道。现在他交过了账,已搬到集体宿舍。

“那好吧,等你走的时候,我们弟兄几个再聚一聚。”鲁兵站起来相送。晁显也没有搭话,甩开膀子走了。鲁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到烦恼不堪。很显然,晁显对自己怀有成见,我怎么了?我鲁兵堂堂正正,难道会无耻到你想像的这种地步吗?晕倒。或许我不该提及静子的事儿,但作为朋友,我怎么能熟视无睹,看着他越陷越深,而不拉他一把呢?

鲁兵真的不太喜欢数字,对这份工作也的确不太感兴趣,不过,这是上级安排的工作,没有选择的余地。纵然这样,还遭到晁显的误解,鲁兵感觉心里郁闷。既然接了,就要干好,自己对业务还不熟悉呢,好在晁显暂时还不离开,能带他一些日子。在晁显去基地之前,一定要把该会的东西都掌握好。

“司务长?明天要给外边结一笔账,先给我一点现金。”炊事班长笑嘻嘻地过来,向鲁兵汇报工作。

“要多少?”鲁兵问。

“不多,千把块钱吧。到时候我开发票来冲账。”

“哦,现在我这儿没有这么多,明天吧,明天我开一张现金支票去银行取。”鲁兵说道。

“好,明天上午来过拿。”

第二天一早,鲁兵从抽屉内取出一张空白的现金支票填了,又按晁显教的做法,在支票反正面盖全了印章,然后对晁显说道:“我第一次去办事,环节还不熟悉,你上午要是没有事,我们一道去银行好吧?”

“好吧。我带你去。”晁显有点不太情愿地回答。

鲁兵第一次展开业务,心里多少有点儿兴奋。与晁显一起骑着自行车,匆匆往银行赶去。银行距部队大概有一公里的路程,晁显默默地跟在鲁兵的身后,也不言语。鲁兵几次想找个话题与晁显聊聊,就像平时一样,但晁显今天仿佛心情不好,没一点儿谈兴。

他们在银行门前停了车子,正想推门进去。突然门被猛地推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一手提着一个袋子,一手挥舞着匕首,随后就听到银行里有一个妇女高呼:“抓坏人啊,有人抢我的钱!”

俩人顿时明白了,冲出来的人是个劫匪!于是不约而同地冲了上去。因为鲁兵距匪徒较近,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匪徒见难以脱身,狗急跳墙,回身一刀向鲁兵捅了过来。在这紧急关头,晁显一推鲁兵,那刀哧地一声响,扎进了晁显的肺部。晁显沉闷地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鲁兵见晁显被匪徒刺倒,不知死活,眼睛都红了!追上去飞身侧踹,将匪徒铲倒在地上,被随后赶来的保安按了个结实。

鲁兵抱起晁显,往前面的医院跑去,像疯了一样叫着晁显的名字。晁显脸色苍白,面部的肌肉都痛苦地挛痉着。

“晁显,我的好,好兄弟,你一定要坚持啊,马上,就到医院了,没,没事的……”鲁兵流着泪哭叫着。

“放心,老大,我,死,死不了!”晁显努力地对鲁兵挤出一点儿笑容来,“我,我心里,痛,痛快着呢……”

“医生!医生!”鲁兵大叫着,快步把晁显抱进了抢救室,拉着医生的手喊叫着,“医生,快给他输血,输我的血,我的血是O型的……”医生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关上了门。鲁兵站在门外又喊叫了几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61)

当晁显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盐水瓶高高地挂在支架上,白色的**正一不紧不慢地沿输液管往下点滴着。他感到有点困倦,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哎呀,晁显醒了!我刚才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个声音兴奋地说道。晁显听出来了,那是鲁兵的声音。

“嘘!小声点,别吵他。”尽管这个声音很低,但晁显还是分辨出这个人是任柯。

“医生说了,晁显已过了危险期,过些日子就能恢复。”鲁兵低声对任柯说。

“唉,真危险啊!要是捅到心脏可就玩完了,这小子命硬!”任柯在嘀咕。

“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捅到的,要不然,那一刀肯定要捅穿我的心脏,多亏他推开了我,救了我一命,要不然,你可能要准备给我送花圈了。”

“老大,你看要不要拍个电报让亚梅来队?”任柯问。

“我看暂时还不要告诉她了,她知道了,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等晁显好一些再告诉她也不迟。”

“嗯。”

“这应该属于公伤吧?”任柯又问。

“这肯定是公伤,他这是见义勇为,部队肯定会表彰的。”

“嗯,你晚上回去写个报道,快快见报!咱这个兄弟关键的时候为我们增光哩。”

“我马上写。你先看着他,别让他乱动。”鲁兵说。

“对了老大,还有个事与你商量一下。”

“还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我出来的时候,甲子告诉我,早上有一个女孩到部队来晁显,可能是他的那个女同学,甲子没有告诉她。你看要不要告诉她,让她来看看?”

“静子?!”鲁兵一愣,不禁脱口叫道。

晁显听到这儿,眼睛睁开了,用余光四处张望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问:“静子,她在哪儿呀?”

“醒了!”鲁兵冲任柯一笑,“晁显醒了!”

“老大!”晁显叫道,努力把手伸了出来。

鲁兵一把握住晁显的手:“别动,晁显,我们都在这儿。你醒了?还疼不疼?”

晁显咳嗽了几声,长喘了一口气:“没事,我说过,我死不了的,嘿嘿。”

“熊东西,你吓死我们了!”任柯高兴地骂道。

“嘿嘿。”晁显又笑了两声,“你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哦,他一早就跑来了,昨天非要陪在这儿,我没同意。”鲁兵的眼睛充满着红线,不难看出,他一夜也没有合眼。

“哦。部队知道了吧?”晁显问。

“都知道了,部队领导都来过几次了,让我在这儿守着,一有消息,让我马上告诉他们。这样吧,任柯,你现在回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领导。”

“哎,好!那你多留意点啊!”任柯说着,带上门走了。

“老大,医生怎么说?我不会残废吧?”晁显问道。

“不会!你出院后休养一些时日就会恢复的,不要多想。”

“嗯。”晁显说了太多的话,身体有些虚弱,又咳嗽起来。

“你现在不要说话,好好休养,啊?”鲁兵劝道。

晁显把眼睛闭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睁开眼睛问:“刚才我听你们在说静子,是吗?”

“哦,是的。她到部队去找你了,等你出院再见她吧。你现在什么事都不要管,养伤要紧。”

“嗯。我也好久没有见她了。”晁显叹了口气,“工作组在部队蹲点,外出不方便。前几天本来想去看看她,可是忙着移交工作,谁又想会碰到这事儿。在去基地之前,我还是想见见她。”

“对不起,兄弟,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鲁兵愧疚地说。

“说什么呢?老大,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上次你为我背了黑锅我还没有谢你呢。”晁显又笑了笑。

“嗨,那事就别提了,好在邓宏留队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嗯。这几天我的心情不好,不对的地方,老大也别往心里去。谁让我是你兄弟呢?”

“嗯,别说了。”鲁兵抓着晁显的手,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

没一会工夫,部队的几个常委都过来了,对晁显称赞了一番,然后吩咐鲁兵道:“小鲁,你就留在这儿陪晁显,直到他伤好出院,多辛苦些。如果累了,就让甲子过来替换一下。你在这儿陪护,我们放心。”

“放心吧,我一个人能行。”鲁兵回答。

“好!那晁显安心养伤,工作的事再说吧。有什么困难,回去后尽管提!我们先回去了。”处长说完,又过来为晁显扯了扯被角,转身与几个人一道出去了。看到他们走远,晁显悄悄对鲁兵说道:“老大,我想见见静子好吧?”

“你现在怎么想起见她呀?”

“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见见她。”晁显有点羞涩地说,“其实,我们只是同学。”

“好了,你不用对我解释了。不过,现在让她来可不太好。你说呢?”

“唉!”晁显叹道,“行,听你的,好在我还活着。”

“唉!”鲁兵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情!”

(62)

晁显的事迹在A城各大媒体见报后,军区和地方领导先后都到医院进行慰问,每天来探视晁显的市民络绎不绝,争相来看望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晁显的病房里摆满了鲜花,护士不得不把鲜花搬移到门外。鲁兵这些天始终陪伴在晁显的身旁,向群众讲述当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他把晁显的壮举描绘得有声有色,而只字没有提及自己。晁显就这样一夜成名,成为A城妇孺皆知的英雄。

这天中午来了位特殊的客人。她手捧着鲜花,进了病房就扑到晁显身上哭泣起来。鲁兵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过来劝阻:“同志,请不要这样!”谁知对方也不理会,甩开鲁兵的手,趴在床边哭个不停。

“静子,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晁显柔和地问道。

“静子?原来你就是静子呀?”鲁兵惊讶地说道。

“谁不知道,A城都传遍了!但我没有想到会是你。今天我偶然在报上看到你的照片,才知道的。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让你战友告诉我……”静子这时坐起来,一边抹泪,一边关切地问,“现在是不是好受一些了?”

“哦,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战友鲁兵,在部队是我们的老大。这些天来都是他在照顾我。”晁显不好意思地望了望鲁兵,“老大,她是我的那个同学,静子。”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鲁兵客气地说道。

“你好,谢谢你照顾晁显。”静子这时也恢复了常态,冲鲁兵羞涩地一笑。

“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呵呵。”鲁兵感觉呆在房间似乎不太合适,于是说道,“刚好,你们先聊着,我到外面去打个电话。”

“你怎么这样莽撞!”静子见鲁兵走远,嗔怪晁显道,“你打110就是了,也用不着拿自己的命去拚呀?上次我就告诫过你,你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鲁兵都冲上去了,我不能袖手旁观呀?谁想到竟挨了一刀!”晁显说。

“唉,你们当兵的人呀,个个都想当英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静子的嗔怪让晁显感到心里一暖。

“多亏你命大呗!”静子说,“还好,没有我想像得那么严重。当我在报上看到是你的时候,我当时感觉都坐不住了,浑身发抖。打了的就过来了。你这么长时候没有与我联系,我预感到要有事。”

“哦?其实想去看看你的,年终事情太多,抽不开身。你知道,我们不像你们在单位上班,有事请个假就可以了。对了,我可能要离开A城了。”晁显说到这里,表情有点忧郁。

“你去哪儿?”静子问。

“前几天部队找我谈话,调我去基地工作,在远郊。”

“为什么?你不是在司务处干得好好的吗?”静子不解地问。

“哦,也没有什么,在部队调动工作是正常的事儿。”晁显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你一个人去吗?”

“是的。”

“基地有多少人?”

“就我一个光杆司令,呵呵。”

“那你去干什么?”

“别忘了我现在是当兵的。”

“唉,才认识你,你就要走。原本以为在A城幸运地碰到了一个同学,有了点依靠,没想到你现在又要调走。真是有缘无分呢!”静子难过地说。

“不过,我现在一时也过不去了,伤不好,部队不可能让我过去了。”晁显一想到这些,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没事儿,我会经常去看你的。”静子看晁显的情绪很低落,笑着说,“反正也不会太远,不会有一千里路吧?”

“呵呵,哪儿有这么远呀?只是你不能经常去看我。”

“为什么呢?”

“你想,我一个当兵的在那儿,经常有女同志过去,传到部队影响可不好。”

“你不欢迎我去?”

“当然欢迎,只是你不能常去。”晁显尴尬地说。

“好吧,到时候再说。你呀,现在就是一心休养,伤好了再说。”

“嗯!”晁显也高兴起来,指着床头上的水果说,“那儿有水果,你自己拿个吃,我行动不方便。”

“我来削给你吃。”静子拿起一个苹果,灵巧地削了皮,削了簿簿的一片,送到晁显的口中。正当她要往晁显口中送第二片的时候,鲁兵在门外咳嗽起来。晁显立即把嘴里的苹果吞了下去,冲门外喊的:“老大,进来呀,打个电话打这么久?”

“哦,这样吧,那你休息,我有时间再过来看你,好吧?”静子把花小心地插到一个空饮料瓶里,然后冲晁显嫣然一笑,“我走了,你注意休养。”

“放心吧。”晁显转向鲁兵说道,“老大,烦你代我送送静子。”

“哎!”鲁兵陪静子走出医院去了。不一会儿,鲁兵就从外面走了回来,进门对晁显说:“你现在需要的是睡觉。”

“我睡不着,我都躺得烦死了!”晁显说。

“怎么,遇到红颜知己就躺不住了?”鲁兵开玩笑道,“不过,我警告你,你现在可是大英雄了,更要注意形象。呵呵。”

“我才不是什么大英雄。我伤一好,就要去基地了,可能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晁显感叹了一声。

“你不要想得太多了。虽然我理解你,但我并不支持你们的关系超越同学的界限!”鲁兵正色说道,“我不希望在这方面影响到你的前途。”

“唉,我想有什么用?如果她肯嫁我,我宁愿回家去种田。”

“你呀,太天真了,你以为人家会跟你回老家去种田?”鲁兵说道,“心中有份情就够了。”

“老大,以前我没有了意思说你,你不也是很喜欢芦荻吗?”

“好了,别说了。”鲁兵把被子扯了扯,“什么也不要说了,你现在给我睡觉!”

(63)

在党委会议室里,正在召开行政办公会,议题是如何表彰晁显的英雄事迹以及下一步晁显的工作安置问题。政委在沉默了片刻后,望着后勤处长发言道:“晁显同志这次为我们部队争了光,上级指示,在部队上下要大力弘扬晁显同志的这种见义勇为精神,开展一系列向晁显同志学习的活动。再过些日子,晁显同志就要康复出院了,目前首先要确定晁显同志的工作安排问题。依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再安排他到基地去工作,显然是不合适了,至于晁显同志回来做什么工作,我想听听处长的意见,晁显同志毕竟还是你们处里的人嘛!”

后勤处长近来因处里出现了这么一位英雄人物没有少在媒体上露脸,分部政治处在挖掘晁显的材料时,采访了他好几次。一个英雄的成长背后,都会有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因素。后勤处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培养战士的这一话题,成为采访的一项重要内容。这会儿听到政委的发言,他沉思了片刻,咳嗽了两声说道:“晁显同志原来在司务长的位置上,各项工作都抓得不错,账目清清楚楚,这点儿,鲁兵在接账后就反馈到了我这儿。虽然前段时间有一些关于他的谣言,但经查,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纯属别人无中生有,恶意中伤。现在,我的意见是他回来继续从事原来的工作。只是……”

“只是鲁兵同志已接手了司务长的工作,恐怕难以……”后勤处长犹豫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不过,鲁兵同志原来一直不想到后勤处来,我做了大量思想工作后才调他过来的。但既然调来了,我想让他再回去也不好交待。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做做鲁兵的工作,让他到基地去,把晁显留下来,不知这种想法是否合适。”

“嗯,这个想法可以考虑,但鲁兵同志的工作要做细一些,不要人家有什么想法。他如果不愿去基地,可以考虑把他留在机关政治处嘛。原来政治处就借用过,鲁兵同志素质还是相当过硬的,我想这个问题不难解决。袁主任,你看呢?”政委说完,望着袁海阔。

“没问题,他只要肯来,我是求之不得呀!”袁主任笑道。

“嗯,只是这话我开不了口了,鲁兵的工作谁来做呢?”后勤处长问。

“这样吧,鲁兵的思想工作我亲自做好了。还有,关于为晁显申报二等功的事要抓紧时间来办,不要耽搁,要趁热打铁,把这面旗帜尽快树起来。”政委对袁主任说道。

“嗯,我已让贾干事再整材料上报了!”袁主任回答。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政委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听说当时鲁兵也参与了擒拿劫匪,是不是也要上报表彰?”副主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我们也向鲁兵了解过当时的情况,鲁兵说自己只是协助,是晁显一马当先追过去的。我看,就是这样,我们也要表彰,对于鲁兵,我们部队也要嘉奖!”政委说道,“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我们现在散会!”

在一个晴暖的午后,晁显在一片鲜花和掌声中回到部队,临时住进部队的招待所。任柯,邓宏,甲子都闻讯赶来,帮着收拾东西。不一会儿,李克也开着一辆轿车赶了过来,大家相见,自然十分高兴。

“李克,看你一身名牌,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邓宏羡慕地摸着李克衣服上的商标,笑着说道。

“小样 ,你这身志愿兵服装一穿,不也是像模像样的吗?”李克与邓宏碰到一起,总是喜欢开玩笑。

“这还不靠几位老大周全嘛,呵呵。”邓宏甜甜地说道,“这回呀,晁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呀,弄不好,晁显要提干了!”

“好呀好呀!应该的!按说鲁兵和晁哥都是军官的料子!你小子就别想这等好事了,好好跟在后面学吧。”李克回头一看,奇怪地问,“哎,老大去哪儿了?”

“刚才被政委叫到办公室去了。”甲子回答。

“晚上李克不要走了,我们去鸿运喝酒。一来庆贺晁显伤愈归队,二来为你接风洗尘。”任柯从洗手间回来,冲大家说道,“可惜晁显现在还不能去,不然,我们又聚齐了,哈哈!”

“你小子现在离开才说这话,部队也不养你一辈子,迟早还不要离开?”任柯说,“要是能走,我现在就想转业。早走早好!”

“我以为地方好混,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是靠我亲戚,难啊!”李克深有体会地说道。

“再难还能难倒我们?!”任柯自信地说,“到什么地方还要靠个人混呢!”

“哎!那个人不是鲁哥吗?”甲子插不上话,站在窗户边往外毫无目的地看着,他发现鲁兵一个人正在往大门外走,回头对几个人喊道。

“在哪儿?”李克问。

“快到大门口了!”甲子用手一指。

“好吧,晁哥注意休养,有空我再过来。我有事还要回去,晚上捞不到在这儿吃饭,正好,我开车赶过去,与鲁哥再说两句话。”

“那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儿开。”任柯叮咛道。

“再见各位!”李克下楼发动起车子,向大门口追了过去。

“老大,你去哪儿?”李克大门外追上鲁兵,把车窗摇下来问道。

“哦,原来是李克呀,我去买点东西,你过来了呀?”鲁兵见到李克,高兴地问道。

“买什么东西?上来带你一程吧。”

“不用了。我下周去基地了,带些日用品。”

“什么?你去基地?他们几个没有对我说起嘛!”李克说。

“哦,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几个,刚刚才定下来的。”鲁兵说着用手一指前面的小店,“你先走吧,我就在这儿买点可以了。有时间来玩啊!”

“好!”李克说着加大油门,车子呜地一声走远了。就在这时,鲁兵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往前方骑去。芦荻?!没错,是她!一定是刚才与李克说话时,被车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没有看到。看到了又怎么样呢?鲁兵转念想道,自己就要走了,就是让她知道又有什么意思呢?鲁兵站在冷风中望着芦荻渐去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