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有多远

(41)

因为打架的事儿,任柯被扣了一个月的工资。事情虽然不怪他,但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儿,结合平日里他散漫的表现,部队决定扣发其一个月的工资,拿义务兵的津贴,以示警告。为这事儿,鲁兵翻遍了《纪律条令》也没有找到有关扣钱的条款。话又说回来,要真是顶起真来,就冲不假外出这一条,也够警告处分的。扣就扣呗,一个月时间不长,忍一忍,少花点儿就过来了。任柯倒是很不在乎,不就是钱吗?妈的,回地方看我怎么挣钱。任柯感觉凭自己的头脑,转业后一定可以大显身手,创出一番事业来。别看我现在是一名志愿兵,当初要不是为了一张城市户口,我会屈居于此吗?一个堂堂男子汉,天天在这儿当狗倌。这都是命运安排呀!三国的诸葛亮怎么样?没发迹的时候,还不一样在南阳种菜来着?

当鲁兵和晁显一同来到犬舍的时候,任柯正在放开喉咙唱着歌儿。

“任柯,我真服你了!竟还有心思唱歌!”晁显笑道。

“怎么了?伙计?我为什么不能唱歌?”任柯冲鲁兵做了个鬼脸,“你说呢?老大?”

“不错!”鲁兵也被任柯逗乐了,任柯的乐观态度感染了他,尽管这乐观有时来自于盲目,“你唱,绝对可以唱,呵呵。”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任柯问。

“来看看你呗。”晁显说。

“看我?以为我会想不开跳楼?哈哈!”任柯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门一开,把军犬放了出去,“我的命这么贱呀?”

“谁说你要跳楼来着?怕你不开心,我和老大过来陪陪你。”晁显一屁股坐在**。

“谁要你陪?让你的那个女同学来还陪我还差不多,呵呵。”任柯很喜欢拿静子和晁显开玩笑。

“去你的吧!你这家伙三句话就不入正路!”晁显一翻身坐起来,冲任柯的屁股就是一脚。

“哎哟!报告老大,他打我!”任柯孩子似的叫道。

“好了,你们两人到一起就闹。对了,你好久没有去看蓝萍了吧?”鲁兵问道。

“她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只眼。”任柯没正经地说道,“看她干什么?”

“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呀?你应该主动一点儿,好好把握。”鲁兵说道。

“老大都不急,我急什么?”任柯嬉皮笑脸地说道,“对了,我看芦荻对老大就有意思,你追她!我们支持你!”

“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鲁兵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以后别瞎说,人家早名花有主了。你没听说吗?徐小虎正在追她呢!”

“徐小虎?他算什么?只要一天没有结婚,都有机会,这叫横刀夺爱,呵呵!”任柯正在为军犬做饭,这时他刚切完一块猪肝,猛地把刀剁在砧板上。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儿。”鲁兵幽幽地说道,“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

“老大放心,不是我看不起徐小虎,他肯定没戏!”任柯似乎看穿了鲁兵的心事,安慰道,“晚上我们去鸿运,我来为你们搓合搓合。”

“少来吧你!”鲁兵一乐,“那地方还能去?”

“怎么不能去?我又不是去吃霸王餐!”

“不去。”鲁兵说。

“不是我想去,我晚上过生日。”

“真的?”

“真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晁显也来了精神,“我让炊事班长带一个蛋糕回来!”

“不用,买什么蛋糕?又不是大生日,陪我喝两杯就行了!”

“好吧,那把蓝萍也叫上。”鲁兵说。

“好,听你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任柯说道抓起话筒,“我可是看在老大的面子才叫她的哟!”

从任柯那儿回来,鲁兵往自己的宿舍走,没想到在通道处与芦荻碰了个正着。

“呀!芦荻?你怎么来了?”鲁兵心里一阵激动。

“我,找个人……”芦荻回答。

“找谁?”

“我找徐小虎。”芦荻欲言又止。

“哦,随我来吧。”鲁兵白天在机关上班,晚上还回原来的宿舍住。

“谢谢!”芦荻跟在鲁兵的后面,拐进了一个小院。鲁兵也没有说话,说什么呢?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鲁兵推开徐小虎宿舍的门,看到他正在**躺着看书,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说了声,“外面有人找。”

“谁?进来吧。”徐小虎翻身坐起,一伸头看到芦荻站在外面,赶紧拉开门迎了出去,“是芦荻呀,不好意思,快进来。”

芦荻却站在没有动,回头对鲁兵甜甜一笑:“谢谢!”

“没事儿。”鲁兵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宿舍走。芦荻的这声谢谢是不是意味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不宜再呆在这儿?其实鲁兵也不想呆在这儿,一刻也不想呆,想尽快地在他们眼前消失掉。

“鲁兵,你也住在这儿呀?”芦荻看鲁兵的背影问道。

“嗯。”鲁兵从嗓子里应了一声,连自己都感觉到这声音有点怪怪的。

“你怎么来了?”鲁兵听到徐小虎问。

“我妈让我过来看看什么时间走,刚才你的电话没有人接。”芦荻的声音。

“哦,我现就打电话,让驾驶员把车子开过来。”

“那我先回去等了?”

“你还回去干什么?一起走。”

“这样影响不好吧?”

“没事。”

鲁兵已回到宿舍,把他们的对话关到了门外。其实,这关我什么事呢?鲁兵劝着自己,尽管他们谈话的声音不算大,可偏偏直往鲁兵的耳朵里钻,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不一会儿的工夫,鲁兵又听到楼下有发动机的声音,他趴在门前的玻璃上,看到徐小虎为芦荻打开车门,等芦荻上了车,又“呯”地一声关上,然后自己从另一侧跳上了车,随着一声鸣号,那辆北京212猛然起步,拐过弯,消失在鲁兵的视线之外……

(42)

傍晚时分,本来有些阴沉的天空竟飘起了细雨。晁显和任柯并肩走着,把雨伞往任柯的头顶靠了一下,说,看你选的日子,纯心不想请我们,听说小气的人请客一般都会下雨的。

“谁说的?!”任柯眼睛一瞪,“龙行雨,凤行风,我们外出不下雨还刮风吗?!”

“嘿嘿。”晁显被任柯驳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干笑了两声。别看任柯文化程度不高,口才倒是比自己强多了。

任柯看晁显无言可对,又仰天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黄河两岸兮是故乡,要不是我当兵来吃粮……哼哼,我喝得辣来吃得香!”

这其实是任柯出来之前,从一本杂志上看来的,只是后面的句子记不得了,信口胡诌了几句,竟也合仄押韵,乐得鲁兵只顾笑了,差一点儿滑了个跟头。

任柯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怎么样?作家?我的诗怎么样?”

“好湿,好湿啊!”鲁兵一语双关,“把我的衣服都打潮了!”

“开玩笑!学会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嘛!跟在作家后面,没点儿进步还行?”

“你呀!”鲁兵听任柯这么一吹棒,心里感到很受用,“这么聪明的脑袋瓜,以后真要下功夫学点东西。”

“这还不是吹牛,我要是想学东西还真不笨,可就是学不进。”任柯道。

“这我相信,问题就在这儿,没点恒心还行?”鲁兵说。

“嘿嘿,你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呢?”晁显问。

“我现在就想喝酒,呵呵!”任柯说着,住雨伞里挤了挤,“回头我老婆来了,千万不要再提我打架的事儿啊,不知怎么她已知道了,不过,她不知道我被扣了工资。”

“你也有怕的人啊?”晁显笑道。

“怕?我怕她个球!”任柯把脸一仰,“在我的字典里,还真查不到这个‘怕’字呢!”

“好了,回头你表现要好一点儿。”鲁兵训着任柯,“别逞大男子主义!”

“是!老大!”任柯点头哈腰地回答。

说话的工夫,几个人来到了鸿运,任柯还没有进门,就冲里面喊了一嗓子:“老板娘?!”

“哟,听声音就知道我干儿子来了!哈哈!”苏欣忙放下手中的账单,笑脸相迎,“你们几个好长时间不来了,我以为生我的气了呢!”

“生你什么气?!”任柯大嘴一撇。

“没生气就好,鲁兵,晁显,你们也好久没来了,呵呵。”苏欣又笑道。

“哼!我们几个是孟不离焦,焦不离赞,哈哈!我不来,他们当然也不会来!”任柯对苏欣的态度总是很硬朗。

“哟,看你说的,你不来人家就不能来了?”苏欣有点儿不服气地说道。

“那当然,谁让我们是铁哥们呢!”任柯神气十足地说道,“有包间吗?”

“有,有,你来了,还能没有?”苏欣虽然不欣赏任柯的脾气,本想再说两句,但生意人的精明却使她话不由衷,“我生意不做,也得给你们让出来呀。”

“这还差不多。”苏欣的态度让任柯十分满意,感觉在气势上已镇住了苏欣,于是得意地把手一挥,“走,我们先坐着喝杯茶!”

“现在点菜吗?”小马早端上了茶水,把菜单递给任柯。

“再等一下,还有几个人没有来。”任柯把菜单顺手一扔,“邓宏出车还没有回来呢。”

“我知道了。”小马接上话说,“他送我们老板娘的一个亲戚去玩了。”

“谁?”任柯问。

“邓宏啊!你们不知道?”小马说,“我们老板娘请你们部队的徐助理派了辆车,芦荻也去了,还没回来呢,估计快到了吧?”

鲁兵感觉心里有点发堵:“不会吧?他有什么权私自派车?”

“我哪知道?”小马说,“可能徐助理下午有公事儿,顺路呗。”

“妈的!这个小狗日的东西!”任柯骂道,“回去我去告他!”

“别,千万别!”小马慌忙劝道,“给我个面子,你千万不要这样,不然老板娘还不骂死我!”

“好吧,看在你面上我放过他一马,不然,哼,有他狗日的好看!”任柯看看表,“那我们先点菜。”

“哎,好!”小马见刚才由于自己的多言,差一点儿引出事端,现在总算平息下来,连忙过来为他们几个加水。

“你到大厅,要是看到有一个女孩进来,告诉她,我们坐在这儿。”任柯吩咐小马道。

“放心吧,我知道了。”小马见任柯不再发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43)

一辆绿色的士,在雨中停在鸿运的门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左右摇摆着,蓝萍望了望饭店门前的招牌,然后推开车门,提起一盒蛋糕,快步走了进去。

“小姐,请问……”小马迎上前去。

“任柯他们在吧?”蓝萍还没等小马把话问完,就抢着说道。

“在,在一号厅呢,里面请!”小马热情地让道。

听到外边的说话声,任柯已推门迎了出来:“这边!”

“哼!也不在门外接我一下,身上都淋湿了!”蓝萍笑道。

“嘿嘿,我又不知你什么时候到,只好坐在这儿等,进来吧。”任柯接过蓝萍手中的蛋糕,心里一阵感动。虽然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只不过找个借口过来聚聚,没想到蓝萍当了真,还送蛋糕来。他生在北方,自幼家贫,还没有庆贺过一次生日呢。心里感动,嘴上却说,“你买这玩意干什么?”

“废话!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蓝萍说着,从自己包里又取出一个礼品盒,“给,送你的生日礼物!”

“啊?还有礼物?”任柯惊讶地说道,“这多不好意思?”

“是一个飞利浦刮脸刀,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任柯忙不迭地说道,“你看看,让你来吃个饭,还花钱买这么多东西!”

“难得嘛!”蓝萍笑了笑,拉个座位坐了,对鲁兵说道,“鲁大哥要是喜欢,下次我也送你一个哟!”

“不用了,谢谢。”鲁兵递过茶来,“你看我们,个个都两手空空,只带着一张嘴来的,呵呵。”

“是啊是啊!”晁显也说,“本来想买个蛋糕,任柯不让。”

“这还不够吃呀?”任柯把蛋糕提在手里晃了晃,“看,还有蜡烛呢!”

“我也不知你是多大的生日,就多要了几根蜡烛。哎,应该是二十六,对吧?你都当了六七年兵了,也差不多。”蓝萍说。

“错!”任柯回答,“兵龄不能说明年龄,从家中出来的时候我都二十二了,找人改了年龄过来的。呵呵。”

“你到底多大?”蓝萍问。

“我也不知道我多大,呵呵。”任柯诡秘地一笑,“差不多了,邓宏还没有到,我们先开始吧。”

“那好,先点蜡烛!”蓝萍冲晁显说道,“去,把灯关了!”

一刻工夫,五颜六色的蜡烛被点燃,包间里的气氛顿时神圣温馨起来。蓝萍清了清嗓子,起头唱起歌儿来:“happy brithday to you--”

歌声中任柯一直安静地坐在那儿,嘴角有点翕动,一股热潮在心头涌动翻滚着。朋友们的祝福让他感受着友谊的温馨,竟激动地不知怎么做才好了,一时傻愣愣地坐在那儿。

“还愣着干什么?!快许个愿。”蓝萍对任柯说。

“好。”任柯默默地许了个愿,蓝萍这才把刀递给他,“你来切蛋糕吧。”

就在这时,邓宏进来了:“哟,这么热闹,同志们,我来晚了!我先来一块,饿死我了!”

“我也要吃蛋糕!”邓宏的身后,还站着芦荻。

“你们来得正好!”任柯放下刀,把身边的椅子推了推,“都坐下来吧,今晚喝个痛快!”

“我想参加任柯寿星的patty,大家不介意吧?”芦荻笑得很可爱。

“当然,欢迎!”鲁兵带头鼓起掌来,“除了蓝萍,我不用再介绍了吧?”

“对,我是任柯的朋友。”蓝萍笑嘻嘻地说着,望了一眼鲁兵。鲁兵知道蓝萍还记着上次的事儿,脸一红,忙说:“对,也是我们的朋友。呵呵。”

“你来得正好,我们老大正想去请你呢!”任柯切了一块蛋糕给芦荻。

“是吧?那我太荣幸了!”芦荻说,“还有这事儿?人家平时可是睬都不愿睬我的哟。”

“谁说的?前几天我老大还专为你写诗来着,叫什么……对,叫《芦荻颂》,感人啊!”任柯冲埋头吃蛋糕的晁显挤了挤眼睛,“晁显,是吧?当时你也看到了。”

晁显猛地一抬头,被蛋糕噎了一下,一边拍着脖子一边慌忙回答,“是,是!写得真噎人!”

“什么噎人?”任柯说。

“蛋糕啊!”晁显莫名其妙地回答。

“我是说老大为芦荻写的诗,你提什么蛋糕?”任柯哭笑不得。

“对,对,诗!嘿嘿。”晁显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这会儿想起了静子,要是静子也在这儿该多好啊!

“哪天让我看看?”芦荻笑着打量着鲁兵问道。

“这……”鲁兵被任柯说得很不好意思,我什么时候写过这诗呢?晕!既然这样,也不好揭穿任柯,敷衍着说,“好,还不太成熟,哪天我让你看。”

“说定了,我可不要骗我!”芦荻说。

“嗯。”鲁兵答应着,心中却想道,这个任柯,让我难以下台呀,看来还真要写首诗了。

(44)

晁显的脸上被蓝萍涂了一花花绿绿的奶油,正想出去洗一洗,却见甲子推门走了进来,见这情形,双拳一抱:“各位老大!告诉件事!”

“什么事?”鲁兵忙问。

“晁哥家的嫂子到了!”

“什么?!”晁显顾不了脸上的奶油,“你小子别开玩笑!真的假的?!”

甲子也不回答,回过身冲门外叫道:“嫂子进来吧,晁哥在里面。”

随着甲子的话音,外边走进一个人来,腼腆地叫着:“晁显在哪儿呀?”

“亚梅?!”晁显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一声不响地来了啊?”

亚梅莫名其妙地看着晁显脸上的奶油:“你怎么弄的?快!去洗一洗吧,没点人样,吓死人了。”

“是亚梅吧?我们都是晁显的战友,欢迎你啊!”鲁兵站起身来说道,“小马,快!加一副餐具!”

“我吃过饭了,过来找晁显的。”亚梅说着,过来拉晁显的胳膊,“走,先回去吧,我在部队等你半天了,多亏刚才的甲子兄弟,不然,我还不知到哪儿找你呢。”

“嫂子坐一下嘛!”任柯说道,“都是自己的兄弟,没有外人,吃过饭我们一起回去。”

“就是,吃点饭再走嘛。”蓝萍和芦荻也一起劝道。

“既然来了,就吃一点儿再走。”晁显心里烦躁着。亚梅的到来,事先没有告诉他,使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本来想发火,碍于大家的情面,好只强装笑脸。

“一晚还能吃两次饭呀?我已吃过一次了,现在想回去,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先走。”亚梅不想和这些陌生人坐在一起,特别还有两个女的,妖里妖气地坐地桌子上,面前摆着酒杯,成何体统?

晁显见亚梅态度很坚决,一点儿也不入群,只好陪笑道:“那大家继续,实在不好意思,我先回去安置一下。”

“重色轻友!”邓宏已有几分醉意,本来刚喝在兴头上,没想到晁显要提前离开,于是和晁显开了句玩笑。也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晁显板起脸拉着亚梅离开了。

“你来了怎么不事先对我说一声?!”出了门晁显就不高兴地问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亚梅本来想给晁显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丝毫没见到晁显的笑脸。

“不是不欢迎,我是说你应该在来之前告诉我一下。”

“就不,我故意不告诉你的,打扰你和女人喝酒,你不高兴是吧?”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谁乱七八糟的?你才是呢!看你的脸涂成什么样了,还在那儿傻乐。”亚梅说道,“我一看那两个女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晚任柯过生日,人家是来祝贺的,你想到哪儿去了?”

“过生日就可以和女人喝酒是吧?我看了,你和他们一起,迟早要学坏!”

“别胡说,这些都是我的铁哥们!”晁显小声说道。

亚梅不依不饶:“我早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想让我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谁不想让你来了?”

“你!”亚梅感觉受了莫大的委屈,禁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错了!”晁显慌忙为亚梅擦着眼泪,“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本来就是嘛!”亚梅这才破涕为笑。

“邓宏,你刚才说话是不对的。”晁显和亚梅出去后,鲁兵对邓宏说,“怎么能当他爱人面说他?”

“这怕什么老大?我们都是自己的哥们,和他开个玩笑怕什么?”邓宏说。

“我看出晁显有点不高兴。”蓝萍也说。

“多大的事儿!”任柯把手一摆,“来,我们继续喝,回头,我们去看看他们。”

“傻样!人家刚刚聚会,你想去当电灯泡呀?”蓝萍嗔怪道。

“就是!”芦荻附和着说道,她今晚很高兴,不仅与鲁兵他们一起吃饭,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蓝萍的身份。

“算了,明天再说吧。”鲁兵对任柯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

“说实在的,晁显的老婆长得还可以,不过,好像有点夹生哎!”蓝萍笑着说。

“人家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呗!”鲁兵解释道,“谁向你们都市人呀,个个都是自来熟!”

“说谁呢?”蓝萍捡起一块蛋糕砸在鲁兵的脸上,鲁兵没有防备,不那蛋糕不偏不斜地砸在他的鼻子上,蓝萍笑得弯下了腰。

“快,我帮你擦一擦。”芦荻摸出餐巾纸,忙着为鲁兵擦脸。

“哟,心疼了?”蓝萍开玩笑道。

“谁呀?”芦荻脸一红。

“我也要擦擦!”邓宏把一块蛋糕主动抹在自己脸上。

“去你的!自己擦去!”芦荻把手中的餐巾纸扔到邓宏的脸上。邓宏不气不恼,捡起来放在鼻子上嗅着,“真香!”

看到芦荻对鲁兵亲昵的举动,蓝萍看了看任柯,发现他一个人正端着酒杯要往嘴里送,不禁有点儿不悦。不解风情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明白人呢?

(45)

一番**过后,晁显沉沉地睡去。亚梅疲惫地枕着晁显的胳膊,很幸福地依偎在晁显的身边,想着自己的心思。多少个夜晚,她都梦见和晁显在一起,就像此刻这个样子。不过,这回可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拥有。亚梅注视着晁显的睡态,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自从把自己的**交给了晁显,她就把整个身心托付给了他。虽然并没有得到晁显多少的关爱,但亚梅对晁显可谓死心踏地。她本来想给晁显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晁显好像不太高兴。不过,亚梅并没有多想。这次到部队来,最好能给她怀上个娃,有了娃儿,看他还能咋地?想到这里,亚梅仿佛又感受到了晁显刚才的牛劲,臊得脸有些发烫,转过身去,紧紧搂住了晁显……

等亚梅再次醒来的时候,晁显已不在**。其实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晁显正在食堂安排着一天的工作。

“哟,司务长,你怎么起这么早?”炊事班长一脸的坏笑,“没累着吧?”

“就你小子坏点子多!”晁显骂道。

“嗨!都是过来的人,谁不知道谁呀?”炊事班长一边揉着面一边笑道,“你敢说你昨天夜里没干?嘿嘿。”

“去你的!”晁显没一点兴趣开这种**裸的玩笑,有的人就喜欢把生殖系统挂在嘴上,并不是说自己多高尚,但至少他不愿意谈及有关性方面的话题。

是的,尽管自己的心中装着静子,但还是没有经得住亚梅身体的**。不过,在行**的时候,他把亚梅当成了静子。当然,这些只存在晁显的意识里,亚梅却一点不知道。早上醒来,感觉胳膊有点酸,原来亚梅一直把他的胳膊当作枕头了。晁显抽出自己的胳膊,穿上军装就走出房间。这会儿炊事班长却不知深浅地和他开着玩笑,晁显有点恼火,但又不便发作,在操作间转了一圈,只好又回自己的宿舍。

“你去哪儿了?”亚梅听到开门的声音,躺在**问道。

“我去看看早饭!”晁显并没有进里间,却在外间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毫无目的地把桌上的珠算打得噼叭地响,“你睡你的!”

“你在部队每天都起这么早吗?”亚梅又问。

“嗯。”

“对了,昨天晚上那几个人都是这个部队的吗?”

“是。”晁显不耐烦地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他们都结婚了吗?”

“没有。”

“怪不得呢,吃饭还拉几个女的。”

“一起吃饭算什么呢?”

“一起吃饭不算什么,一起睡觉才算什么啊?”亚梅不快地说道,“以后,我就不允许你和她们一起吃饭!”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晁显有点儿不耐烦地问道。

“跟着好人学好事儿,跟着坏人学做贼,你经常与女人在一起,说不准哪天会出事儿!”

“好了!”晁显再也不想在房间坐下去,“我去看看早饭,你也起来吧,说不定我这帮哥们一会儿要过来看你呢。”

“哦!”亚梅伸了个懒腰,“我有什么好看的!”

晁显也不回答,带上门出去了。远远地看见战士们排着队伍过来了,晁显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走进食堂,看到炊事班的人已站在窗口各就各位,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过来打饭竟是任柯。平日里他早上来得总是最晚,没想到今天他会这样早。

“嫂子起来吧?要不要我打点饭先送过去?”任柯打好了饭,对晁显说道。

“不用,回头我带过去就行了。”晁显说。

“那你上午是怎么安排的?”

“没安排,在家呆着呗!”

“天气不错,你怎么不带嫂子出去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

“人家第一次到部队来,你应该带出去玩玩,要不我上午也请假陪你们一块去?”任柯问道。

“你忙你的吧,回头再说。”

“那好。”任柯端起饭碗离开了。晁显正考虑着上午的安排,电话响了。晁显不慌不忙地走到话机旁,伸手摘起话筒。

“司务长在吧?”

“我就是,哦,管理员啊!呵呵。”

“爱人来队了?”

“是。”

“上午我为你们派个车,你带爱人出去转转吧,把工作安排好就行了。”

“谢谢管理员,不过,不用派车了。”

“你不用客气,车已派好了,回头我让驾驶班的邓宏把车开到你的宿舍门口等。”

“好吧!谢谢!”晁显挂了电话,毫无表情地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着。他真不想和亚梅一起出去,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一点儿游玩的兴致。不过,管理员已为自己派好车,又不便拒绝,看来不出去也不合适了。去哪儿呢?他想起上次和静子一起去过的夫子庙,好像那儿热闹,于是找出饭碗,打了几个馒头,准备吃过早饭故地重游一番。

(46)

晁显机械地跟在亚梅的身后,像是怀着满腹的心事。其实,如果说当初他选择亚梅是一个错误的话,那么,今天来这儿无疑就是另一个错误。夫子庙依旧热闹非凡,只是物是人非,晁显不仅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乐趣,反而徒增了一丝伤感。

亚梅第一次来A城,见人潮如流,唯恐走丢,一把拦过晁显的胳膊,不料晁显却把她的手甩开了。

“怎么了?”亚梅心里一沉,问道。

晁显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装:“我穿着军装,不能这样子。”

“小样!”亚梅笑着再一次挎起晁显的胳膊,“都结婚了还怕什么?”

“结婚了也不行,要注意影响,当心前面有纠察!”晁显说着,又甩掉亚梅的手。

“哼!当兵的怎么这样啊!”亚梅气哼哼地说道,“晚上可以和老婆睡,白天拉拉手也不行啊!”

“不行!”晁显说。

“那好,不拉就不拉!走丢了可不能怪我!”亚梅不再坚持,“不过,你也不能总跟在我后面呀,你哪儿像是带我来玩呀?倒像是押解着我一样。”

“看你想哪儿去了。”晁显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儿。亚梅却一点不急,从结婚到现在,还没有像这样与自己的男人一起逛过街呢,所以,她一脸幸福地四处望着,感觉既新奇又愉快。

“你老爸的身体还好吧?”晁显记起岳父的身体似乎不是很硬朗,没话儿找话说。

“还那个样,到医院看了,说是哮喘。”

“哦,过几天你回去我给买点药带着。”晁显看见前面一家药店,“我们进去看看。”

“这么急干嘛,我一时又不走。”亚梅说,“等走的时候再买也不迟呀?”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着看,想走的时候再走。你什么意思?我才来你就想让我走哇?!”

“不,不是。”晁显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部队的规定,家属来队只能过一个月。”

“我这不是才到吗?咱把话说明白,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走?!”亚梅不高兴地问道。

“你多想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晁显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嗯,早点儿把药带回家,让老人家吃。”晁显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哟,看不出你还挺有孝心的”亚梅转怒为乐,“我至少要过个十天半月走。”

“嗯,不急,不急,呵呵!”晁显闻言,也十分高兴,“走,我们去药店。”

晁显和亚梅回到部队的时候,任柯牵着两条军犬正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两条军犬得到指令,坐在大门的中央,虎视眈眈地向外张望着。

“喂!你这是干什么,哈哈!”邓宏将车停住,探出头来笑道。

“我等你们半天了,走,你直接把他们送到我那儿,在我那儿吃饭。”任柯说。

“哦?你那儿有什么好吃的?”邓宏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随后就到。”任柯冲军犬一指,然后一拍自己的大腿,叫了声“靠!”,两条军犬很听话地分别站到了任柯的身边。宏邓见状,一加油门,把车子开了过去。

“去哪儿?”晁显问邓宏。

“你没听任哥说嘛,去他那儿吃饭。”

“这家伙,去他那儿怎么吃呀?”晁显感觉莫名其妙。

“去看看吧。”邓宏说着话,方向一转,车子停了过去。

鲁兵早跑过来拉开车门:“慢一点儿。亚梅,玩得怎么样?”

“呵呵,也没怎么玩。”亚梅笑着对鲁兵回答。

“本来想请你们去外面吃饭的,怕亚梅不肯,任柯说干脆买菜回来自己做,这样还有气氛,呵呵。”

“给你们添麻烦了,呵呵。”亚梅客气地说道。

“有什么麻烦的,都是任柯做的,真看不出,这家伙做菜还有两下子。”鲁兵说着把亚梅让到房间内,又回头问道:“邓宏,看到任柯了吧?”

“马上到。”邓宏关了车门,“要不要我去买点酒?”

“不用了,任柯买了一瓶红酒。”鲁兵回答。

任柯的小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看得出是特意做过一番布置的,就连那床军被也叠得像豆腐块一般,这副景象只有逢上级检查时才会出现。

在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铺了报纸,形形色色的碗里,装着五颜六色的菜肴,正在往外飘着香气。

“呀,这菜是你们自己做的吗?”亚梅问。

“任柯做的。”鲁兵一边理着筷子,一边笑道,“你这个贵宾来了,他想露上一手,呵呵。”

亚梅心里飘过一丝感动,看不出这群男人,心还挺细,转头对晁显说道,“你看看他到了吧。”

“不用看了,我来了!”话到人到,任柯跨步走了进来,“嫂子不要见怪,简单弄了几个菜,为你接接风!”

“快坐下来吧,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亚梅说道,“昨天也不知道你过生日,真对不住啊!”

“嫂子哪里话嘛,都是自家人。来,我为嫂子倒酒!”任柯说着,拍了拍手,拿过酒瓶,为亚梅倒上了一杯,“本来还有一个李克,不过他去补习班了,这几天不在这儿。”

“晁哥不在家,嫂子辛苦了!”任柯端起杯子,“来,为嫂子的到来,我们干一杯!”

鲁兵也向亚梅的碗里夹了许多的菜,亚梅见大家对他这样好,竟感动地掉下泪来,只有晁显少言寡语,默默地喝着酒。

(47)

《芦荻》

在幽静的岸边\一片芦荻\载着冬日深厚的爱\在新春来临之际\长出嫩芽\从土壤里\探出头的那一刻\就领略了\水的柔情\阳光的热烈\修长的身影\独成一片风景\默默无声地\摇曳出风的线条\随四季的轮回\枯枯荣荣…… 鲁兵反反复复地推敲着诗句,总感觉没有写出自己想说的话来。芦荻像诗,但芦荻不是芦荻,鲁兵不知用什么句子来比喻她更为恰当。鲁兵很苦恼,不是因为搜肠刮肚也没有写出让自己满意的诗句,而是感觉芦荻像雾像云又像风,朦胧而又不好琢磨。鲁兵一想到她与徐助理的关系,心里就焦虑不安,可是,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呢?

鲁兵把稿纸握成一团,丢到脚下的废纸篓里。想用一首诗去打动一个女孩,本身就是件可笑的事儿,更何况自己的文采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火候。这年头,诗是什么?诗是狗屁。如果自己是一名军官,那么,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她。志愿兵的自卑,在鲁兵的心理打着实实的一个结。他低头看看了自己的志愿兵军衔,多想把它换成尉官啊,哪怕只有一颗星。但是鲁兵清楚,这个梦还很遥远,很遥远,脚下的路还很长呢。上次在报社,编辑的一番话给了他很大的鼓励,写出点成果来或许也是唯一一条路,一条适合自己走的路。现在每天都被情感缠绕着,烦扰着,静不下心来,这怎么行呢?之所以对自己没有信心,是因为自己还不具备实力啊!

“哪位?”鲁兵懒洋洋地问。

“老大,我是晁显。给你说一声,我马上送亚梅去车站了。”

“怎么才来几天就要走呀?”

“不过了,家里有事儿。”

“哦,那我去送送吧。”

“不用了,你忙吧,车已开过来了,回来再和你说。”晁显急急地挂上了电话。

“这个晁显,搞什么名堂,老婆才来没几天就让回去了。”鲁兵想。好多的士官的家属来队,都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在部队多过些日子,晁显的觉悟怎么这样高呢?

鲁兵放下电话,决定下去看看。才走到路口,就看到邓宏把车子开了过来。

“我也去送一送。”鲁兵说着,上了车,邓宏一加油门,往火车站开去。

几个人一直把亚梅送上了火车,才不急不慌地往出站口走。晁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面露喜悦,很精神地走在前面。

“唉,总算走了,感觉还是单身过好啊!”亚梅来队的日子里,晁显感觉每一天都那么漫长。是的,这才短短几天,而遗憾得是,我们要在一起过上一辈子。晁显没有勇气再想下去,自酿的苦酒只有自已饮。

“小邓,把车钥匙给我,我开一段。”晁显主动跑到驾驶员座位上,伸出手来向小邓要车子钥匙。晁显没到炊事班之前,曾在修理厂呆过半年,试过刹车,基本上会操作。

“行吧你?我看你还是坐到边上去吧。”邓宏犹豫着。

“没事!你还不相信我吗?”晁显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真想亲自驾驶一番。

“老大,你看……”邓宏不好意思拒绝,征求鲁兵的意见。

“晁显,这路段比较复杂,我看还是让邓宏开吧。”

“没事,老大,你放心吧。”晁显说着,一把夺过邓宏的钥匙。邓宏无奈地摇了摇头,做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晁显很谨慎地开起了点火开关,起动,挂档,松离合,车子的起步还算平稳,驶入干道后,晁显的车子越开越快。

“晁显,你开慢一点儿。”鲁兵劝道。

“没事儿!我知道。”晁显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有放松。这几天有点郁闷,正想找一种方式发泄一下。

前方有一个路口,一辆三轮车突然出现在那儿,晁显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制动。车速太快,就在晁显踩下制动的刹那间,方向偏离,车子嘭地一声撞到了马路边的一颗悬铃木上。

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邓宏一脸哭相,蹲在那儿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留队转志愿的希望就像那盏车前灯一样,彻底破灭了。

晁显惊魂未定,也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刚才车子撞击产生的冲击力把鲁兵掀起老高,一头撞在前面的靠背上,待他明白过来,才发现晁显刚才把车子开到了路边。鲁兵下了车,活动了一下身体,发觉自己除了头撞了个包外,其它地方一切完好;又看看晁显和邓宏,在确认没有受伤后,才大声叫晁显下来:“晁显!你不要命了!还坐在上面干什么?!”

“老大,我完了!”邓宏眼泪掉了下来,“我开了这么多年车,没发生过一次事故,年年都是红旗车驾驶员。这回完了,我没有戏了!年底就得滚蛋!呜呜呜……”

“你别急,我们想想办法。”鲁兵见事已至此,只好面对。

“这样吧,我们把车拖到修理厂,我出钱来修。”

“现在不是钱的事儿,部队还等着我回去呢,我来的时候车管助理交待,1小时后处长要用车。这可怎么办呢?”邓宏说话嗓子都颤抖了。

“嗯,要想把车子整到原状,不是一时的工夫。看来事情还真难办。”鲁兵沉思道。

“那可怎么办呀?”邓宏急得又蹲到地上。

“没办法,只好向部队汇报了。”鲁兵叹了口气。

“我让无证人员驾驶,部队知道我就完蛋了!”

“别怕,要处分就处分我!”鲁兵咬了下牙,“就说我主动开的!我有证,还好一些。”

“这合适吧?”晁显羞愧地问。

“还能怎么地?总不能把邓宏害了吧?”鲁兵有点气恼地回答,“也只好这样了!”

“老大,你可要帮我啊!”邓宏拉着鲁兵的手。

“没事儿,回去我们口径要统一。”鲁兵翻了翻口袋,还好,驾驶证随身带着的,“现在,我到前方电话亭去打电话,你们在这儿等着。”

“唉!”晁显长长地叹了口气,都是自己惹得祸啊,害自己也害了战友。事情出在自己身上,却不能不让战友为自己背黑锅,郁闷啊!

(48)

“这让我说什么好呢?”政治处主任把茶杯一放,望着鲁兵。

鲁兵不敢抬头,是呀,说什么好呢?最后只吐了两三个字:“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你是老同志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无论你从哪个方面来说,在部队都是相当过硬的,部队也准备把你当作一面旗帜树起来,前几天还让刘干事准备材料来着,你看看,被你自己搞砸了!”

“主任,实在对不起。”鲁兵无奈地说。

“本来把你借到这边,我们一直把你当作干事使用的,你也有这个能力,我们也是在为你创造机会,这下好,竟无故闯出这些事端来。这样吧,你还是先回你们所里去吧,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嗯。”鲁兵依依地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把一些文件和材料理得整整齐齐。袁主任一声不响地带上门出去了,他实在想不通,鲁兵如此细心的一个战士,会糊里糊涂地做出莽撞的事来。但这一切都是事实,鲁兵回来主动汇报的,邓宏虽然也有责任,但大部分责任还在于鲁兵。

就在鲁兵转身要下楼的时候,袁主任却又把他叫住了:“鲁兵,回去后也不要有情绪,你这支笔可不能放钝了!”

晁显找了个理由,一直在机关等着鲁兵,见鲁兵从楼上下来,忙迎上前问:“怎么样老大?”

“还能怎么样?我不能留在机关了,先回基层再说,等着处理呗!”

“真不好意思。”晁显心情沉重地说。

“没什么,在哪儿不是当兵呀?再说,又不是被开除军籍,换个环境一个样,坐机关也累呢!”鲁兵尽管心中不愿离开,但还是安慰晁显道,“问题是,这样对邓宏的影响要小一点儿。大家都是农村出来,不混个样子将来怎么回去?”

“老大,这一切都怪我不好,害了你们!”

“嗨!事情都这样了,不要多说了,没事儿!”鲁兵拍了拍晁显的肩膀。

“其实,我很想找你谈谈心,关于我与亚梅的事儿。”晁显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

“我们很不合适。”

“怎么了?嗨!真说不出口,这样吧,我也不急着回去,先到我那儿坐坐。”

“好吧。”鲁兵随晁显一道去了司务处。晁显很热情地为鲁兵倒了一杯茶,这会儿大家都在自己岗位上忙碌,司务处却显得十分清静,晁显把自己与亚梅的事儿前前后后对鲁兵说了,最后留下长长的一声叹息。

“那你打算怎么办?”鲁兵听了晁显的婚姻遭遇,感觉晁显挺可怜的,不过,亚梅似乎更是无辜,且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饭。还能怎么样呢?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家人啊!

“还能怎么办?过一天是一天呗!”晁显情绪很低落地回答,“在部队离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估计我转业回地方后,迟早得离。”

“你还有好几年啊!”鲁兵说,“人不是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吗?”

“老大,这些都是扯淡的,我感觉是无法培养的。”

“我还劝你谨慎点儿,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谁还能不犯点错儿啊?”

“是呀,犯错你要承担责任呀!”鲁兵说,“这一点儿也不矛盾,当初你要不是这么草率,也没有今天的烦恼嘛!”

“这么说我这辈子没有希望喽?”

“不是没有希望,我希望你们能好起来。亚梅这个人本质还是不错的。”

“我也没有说她不好,只是和她在一起,没有心跳的感觉。”

“你的心不跳吗?”鲁兵看晁显情绪有点低落,故意开玩笑道,“你还要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晁显想起静子,或许在亚梅那儿永远不会有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美好无边。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宁可守上一辈子,也要等待。问题是,生活中有很多的事情不可以重来,这一点晁显心里也明白。当然,越是明白心里就越痛苦。

“嗯,因为这事儿,我又闯了惹,真不对起老大,让您跟在后面背黑锅。”

“算了,我的检查已写过了,写了三次。”鲁兵苦笑道,“第一次交上去,主任看都没有看,让我重写,其实我感觉写得很深刻了。”

“后来呢?”

“过了半天,我又把那份检查交给了他,他看了看还是让我重写。”

“真难为你了。”

“还好,不过,别看我经常写报道,但检查还是第一次写,呵呵。”

“不管怎么说,让老大代我受过,我心里还是很不安。才进机关没有多久,现在我又把你拖下去了。”晁显愧疚地说。

“没什么,就像你说的,谁还能不犯点错呢?是吧?”

“嘿嘿。”

“其实,回去也没有关系,只是又要和徐小虎在一起工作了,我讨厌这个家伙。”鲁兵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嗯,晚上我们去任柯那儿玩吧?”

“好吧,到时候再说。”鲁兵走出司务处,心情也沉重起来,本来很光明的前途,却忽然暗淡起来。鲁兵远远地望见已经竣工的宿舍楼,长叹了一声,匆匆回修理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