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桐树花儿开

(33)

一株粗大笔直的桐树矗立在院内的角落,墙外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它安静地开放。那紫色的花朵虽然算不上艳丽,但却给春天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气息。

鲁兵坐在窗前,正聚精会神地望着这些紫色的桐花儿,桌上的稿纸散乱地摆放在他的面前。自从调到政治处来,他比以前忙碌了许多,有时为了赶稿,一连能熬上几个通宵。当然,工夫不负有心人,鲁兵不仅在军报上发表了很多有质量的稿件,还写下了不少的散文和诗歌。政治处也因为宣传工作抓得有成效,在年终的时候,得到了上级的表彰。

“鲁兵?政委的发言稿写好了吗?”政治处主任袁海阔走了进来,看鲁兵坐在那儿托着腮出神,走过来问道。

“哦,差不多了,我马上送文印室打印,然后请您审阅。”鲁兵站起来身来回答。

“好,辛苦了!昨晚又开夜车了吧?看你的眼圈都有些发青了。”袁主任关心地说道,“下午没有多大的事儿,等政委看过稿子后,你到宿舍去睡一会儿,我放你半天假,呵呵!”

“没事儿,习惯了。谢谢主任关心。”鲁兵说着,把面前的稿子整理了一下,,“我现在就送去打印!”

“好! 年轻人就要给你们一些压力。”袁主作满意地说,他内心很喜欢这位新借调来的部下,别看是个志愿兵,比其他两名干事还顶用,是颗好苗子呀!

鲁兵请袁主任在稿子上签了字,急匆匆地奔四楼打印室,在楼道口上却碰到了晁显。

“哎,鲁兵,走这么急干什么?火烧屁股似的。”晁显拍了一下鲁兵的肩膀,“几天没看到你的影子了!”

“哦,我一个稿子急用,我去打印,你来机关忙什么呀?”

“我去管理处找管理员汇报一下工作。”晁显晃动一下手中的发票。

“好,那我先上去了,我下午没事,去找你玩。”鲁兵说。

“下午?”晁显犹豫了一下。

“怎么?下午你没空?”鲁兵知道,炊事班下午4点半以后才上班,应该不忙。

“下午我有事要外出一下,要不晚上我去找你吧。”鲁兵想起上次的路遇,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审问’他呢。

“别开玩笑!”晁显见被鲁兵猜中,不禁有些紧张,红着脸说道,“哪儿的事呀?我下午到菜场去看看行情。”

“好吧,晚上见!”鲁兵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春天总是让人容易感到渴睡。任柯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钟了。听到“雷吼”在叫唤,任柯在**伸了个懒腰,随口骂道:“妈的,叫什么叫?把老子的好梦都给搅了!”

如今,他父母都已离队回老家休养去了,不用再为此忙碌,每天除了蹓一蹓军犬,就是等晚上李克过来复习。当然,鲁兵带李克去跑步的时候,他也换上解放鞋,跟在后面凑个热闹。不过,他不跑全程。出了部队的大门,跑到鸿运酒店他就停下来,倒杯茶,坐在那儿等着。估计鲁兵他们快返回来的时候,他就亲自为他们倒好茶凉着。

对于鲁兵,他从内心感到佩服,除此之外,还心存一份感激。关键的时候见人心那!要不是鲁兵他们,他都不知道怎样才能闯过这道难关。战友们给予的,不仅仅是在物质上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的支持!

“叮铃铃……”床头上的电话响了,任柯翻身抓起电话:“哪位?!”

“是我!”话筒里传来鲁兵的声音,“你在干吗?”

“老大呀,我在睡觉呢,呵呵。”任柯笑道。

“几点了?你还在睡?!”

“我不睡觉我干什么?”任柯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那也不能天天睡觉呀?当心睡垮了身体!”鲁兵在电话的那端说道,“快起来吧,我一会儿去你那儿。”

“嗯,好哩!”任柯叼上一支香烟,摸过打火机点了,随手打开小门,把两条军犬放了出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鲁兵就赶了过来,看到任柯正在门前的空地上逗狗,停下脚步,远远地冲任柯喊:“嗨!你能不能把你的伙计先关起来?”

任柯回头笑笑:“你过来吧,没我的命令,它们不会咬你的。”

“我才不信你的,我不敢过去。”鲁兵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迈步。

“好吧,关了一天了,才放出来一会儿。”任柯推开“雷吼”扒在他胳膊的两只前腿,大喝一声:“游散!”两条军犬得到主人的指令,一前一后绕到房后去了。

“这几晚我都在赶稿,李克自己是否去锻炼了?”鲁兵问。

“哼,你不来他就松懈了!每天也不过热热身子,转一圈就回来了!”任柯回答道,“这家伙比我还懒,嘿嘿。”

“那怎么行?锻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鲁兵摇了摇头,“就照这个练法,什么时候才能提高呢?”

“算了吧老大,他又不是去争世界冠军,你把他训练得能跑下来就阿弥陀佛了。”任柯递过一张椅子,“你现在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下午补休,睡了一会儿,过来转转。”鲁兵坐下来说道,“我就怕这家伙偷懒,你可得监督他一下。”

“我是监督他来着,可我又不能陪着他跑,怎么监督?总不能让我骑着车子跟在后面用鞭子赶吧?”

“那倒也是,呵呵。”鲁兵笑了。

“不过,我每晚都陪他看书。”任柯又说道。

“是吧?那好,你也要多看点书。”

“不行,我文化浅,一看书就头晕得厉害。”任柯说道,“他看书的时候,我也不睡觉,用耳机听歌儿。”

“那你总要学点什么,整天睡觉时间都荒废了可惜!”鲁兵劝道。

“学什么?会得多,做得多。我就这样混混得了,转业到地方再说!”任柯说道,“看兄弟到地方上怎么混!”

“现在地方上也不好混,要有点真本事才行呢!像我们老百姓出身的,又没有什么厉害的社会关系,你以为到地方上就容易混了?”

“嗨!车到山前必有路,事在人为嘛!对吧?老大?”任柯乐观地说道,脸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其实一个高傲的人,多少都有点儿小聪明,任柯虽然文化浅薄了点儿,但真让他做点什么事儿,能力倒是不弱,这点儿鲁兵清楚。

“好吧,晚上你让李克等我,我们继续训练!”

“嗯,晚上我继续给你们搞保障!”任柯端起杯子,给鲁兵加水去了。

(34)

“李克?!”吃晚饭的时候,鲁兵在饭堂见到了李克。

“哎呀!老大!这几天不见还有点儿想你呢!”李克慌忙跑到鲁兵的面前,“怎么,晚上还要加班?”

“不加班了,老时间老地点!先吃饭!”鲁兵说。

“哎!好哩!”李克答应着,脸上却露出一副苦相。他现在有点儿害怕见到鲁兵。自从跟在鲁兵后面训练长跑,走路腿都发酸发胀。他曾提出一周训练三次,可是鲁兵不同意。鲁兵说,只有天天练才见效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腿永远都会酸痛。

“完了,今晚是在劫难逃了!”李克打了饭,找个桌子坐了下来,望着鲁兵的背景想道。

邓宏端着碗坐了过来,夹了一块肉放到李克的碗里:“给你增加点动力!这块肉能让你多跑二十米,呵呵!”

“扯你的鸡巴淡!要是吃肉能解决问题,我早就不用受这份洋罪了!”李克把邓宏给的那块肉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我真搞不明白,鲁哥的年龄比我还大几岁,跑起步来,两条腿比兔子还快!”

邓宏乐得把一口饭喷出老远,好不容易才强忍住笑声:“人家练出来的呗!”

“笑什么呢?”鲁兵望了望邓宏的狼狈相,笑着问道。

“没什么,这小子吃噎着了。”李克做了个鬼脸,又白了邓宏一眼,“幸灾乐祸的家伙!”

“我怎么是幸灾乐祸呢?我把肉都给你吃了,还说我这话。”邓宏委屈地说道。

李克从碗中夹起一块肥肉丢到邓宏的碗里:“还你的肉,我不领你的情!”

“好吧,兄弟我今晚没事儿,回头跟在任柯后面去为你们搞保障,够意思吧?”邓宏说。

“你呀,要是想帮他,就干脆陪李克一起跑。”鲁兵笑了笑说。

“对,说定了,你小子今晚陪我跑。”李克来了精神,又从自己的碗中挑起一根肉丝丢给邓宏,“给你吃,让你多跑十米!”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我们的司务长呢?”邓宏收住笑,望了一眼打饭的窗口。平时,晁显总要站在那儿看炊事班的人卖饭。

“怎么?你心理不平衡是吧?还想拉着晁哥跑呀?”李克说道。

“不是,我看他不在,随口问问的。”邓宏回答。

“他下午有事出去了,可能还没有回来吧?”鲁兵也回头望了望窗口,“我们不等他,吃过饭先回连队看新闻,然后到任柯那儿集中。”

小马正在大厅里收拾着桌子,把有些凌乱的桌椅重新摆放整齐,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上。这会儿除了一号包间的客人还在喝酒外,大厅里的散客早已走光。这些都是当天要完成的工作,早做可以早收。

门前有几个人影跑过,随后又见任柯推门走了进来。

“哟,又开始锻炼了?”小马一边抹着桌子,一边与任柯打招呼,“稍等一下,我给你倒水。”

“老板娘呢?”任柯扫了一眼吧台,问道。

“嘘……”小马用手一指里面的包间,压低了声音说道,“刚进去,向客人敬酒去了。”

任柯不再言语的,拖过一张椅子坐了,随手抄起桌上的菜单,毫无目的地翻阅着。小马知道任柯来这儿并非是要吃饭,端了一壶茶过来,摆上几个杯子:“你先喝水等他们,我还要收拾一下。”

“好!”任柯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马?”从一号包间传来老板娘苏欣的叫声,“来哟—-”

“哎,来了!”小马应声跑了进去。

厅内的几个客人已喝得满面红光,稍现醉态。苏欣正坐在主座的位置旁,和那个留着大奔头的中年男子交头接耳地谈话,看到小马进来,苏欣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小马,让她来陪大家喝两杯!”

“嗯,我来敬大家两杯!”小马说着找出空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这位是外贸的韩总!”苏欣指着大奔头继续介绍道,“单独敬韩总两杯吧!”

“哦,”小马端起杯子,“我来敬韩总一杯!”

“哟,看这位小姐长得多俊,我还以为是巩俐来了呢!”韩总色眯眯地盯着小马上下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小马的胸部。

“听,韩总多会夸人!”苏欣站起来说道,“小马坐过来,好好陪陪韩总,我出去方便一下。”

小马被韩总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走个过场早点结束,于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把杯子一亮说道:“韩总,我先干为敬了!”

“好,小马爽快!”韩总把端起的杯子又放到桌子上,指点身边的空座,热情地说道:“来,马小姐坐到我这儿来。”

小马推辞不过,只好过去,还没有坐定,韩总已夹了一棒菜放到了她的嘴里,:“不要急,先吃口菜嘛,是不是?哈哈!”

韩总的举动把酒桌上的气氛推向了**,桌上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喝酒哪能喝一杯,好事要成双嘛!韩总,你们先喝个交杯酒让我们看看!”

韩总笑呵呵地端起酒杯,一只手却扶向小马的肩膀,一口把酒干了,转头面对小马:“大哥我够意思吧?干了。”

小马强忍着对方发出来的难闻的酒气:“韩总,我酒量小,我再敬您一杯吧!”

“好,别说两杯,和马小姐喝上一夜,我也不醉啊,哈哈!”韩总笑得前仰后合,装作要跌倒状,左手趁机在小马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小马一颤,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坐,坐……”韩总一把抓位小马的手,“来,我们喝第二杯!”

小马已经看出韩总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想甩袖离去,但又考虑到老板娘的客人得罪不起,只好陪笑道:“韩总,那我就再陪您一杯!”

韩总不慌不忙地把小马的空杯又倒上:“那是他们几个说的两杯,我可没有说,来!马小姐,大哥回敬你两杯。”

“韩总,我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小马推辞道。

“嗯,你看不起我?”韩总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沉着脸不高兴地说道。

“不,不是。”小马慌忙解释,“是我的酒量太小……实在喝不下去了。”

“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韩某面子!”

“是呀是呀,你还不知道韩总是什么样的人物吧?他跺跺脚A城就要抖三抖,难得在你们这小饭店吃饭,千万别让他不高兴。”一个客人对小马说道。

小马又惊又怕,进退两难,只好咬着牙又喝了两杯。韩总这才转怒为笑,又不失时机地拍了拍小马的肩膀,最后把手放在了那儿:“来,各位!马小姐海量,你们每人敬马小姐两杯,哈哈!”

“那我先来!”邻座的一个胖子丢掉含在嘴里的牙签,端起杯子来说道:“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搞几下咱就搞几下!”

小马听明白了胖子的粗俗的话语,羞红了脸,只想早点儿离开,只好又干了一杯。看看其他几个人都在等着与自己喝酒,小马支撑不住,放下杯子说:“对不起各位,我去下洗手间。”

“好,那快回来啊!”韩总对小马使个了媚眼,等小马出去后冲胖子说道,“你去看着她,别让这丫头放了我们鸽子!”

(35)

小马晕头转向地跑到洗手间,用自来水冲了一把脸,心跳动得厉害,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刚想到大厅去吹吹风,不料却被随后而来的胖子堵在了门口。

“好了吧?马小姐?韩总还在那儿等着呢。”胖子粗俗的笑容让小马感到直想呕吐。

“对不起,我真不能再喝了,我现在头都痛了。”小马说着,迈步走到大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呵呵,马小姐海量,别说喝这点儿酒,就是喝一斤也没事儿,这我清楚。”胖子一脸的横肉,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细缝,“女同志要不就不端杯子,只要端起杯子,没一斤也有八两的量。”

“我可不行,现在差不多要吐了。”小马说着把头趴在桌上,不再理他。

“哎呀,走吧。”胖子不依不饶,伸手过来把小马拉起来,小马无力地挣脱着。

“我不能喝了……”小马边走边说着。

“这是干什么?!”这一切都被作柯看在眼里,这时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啪地一声把菜单扔到桌上,冲胖子说道。

“耶?干吗?关你什么鸟事儿?”胖子吔了一眼任柯,不屑地说道。

任柯这会儿正闲得慌,看到有人向自己挑衅,却来了精神。本来他就看不惯胖子刚才死皮赖脸的举动,又见他投来不屑的目光,心中甚为恼火,他最恨别人看不起自己。他用手一指胖子,厉声喝道:“你给我放开她!”

胖子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军人,见是个挂士官军衔的志愿兵,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把嘴一撇:“当兵的少管闲事!”

“我就想管!”

“你想怎么地?”

任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胖子跟前,把小马扯到身后,指着胖子的大面庞:“我想揙你!”

胖子看到任柯人高马大,一脸的傲气,估计自己不是对手,把烟头一丢,转身到包间去了。

一会的工夫,韩总带几个走了出来,一进大厅就嚷道:“我看哪个鸟人这么横!”

任柯看看大厅就自己一个人,明显这个“大奔头”是刚才的那个胖子搬来的援兵,把脸一抬回道:“我,你大爷!”

“操,你以为当兵了不起?看你那副穷样,身上的的确凉脱下来给我擦皮鞋,我都嫌脏,还他妈的在这儿充什么好汉?!”奔头一指小马,“走,我们继续喝酒,我看谁他妈还敢拦着。”

任柯遭到一番奚落,已是满腔怒火,这会儿又见那个“大奔头”硬拉着小马去喝酒,更是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拦住了“奔头”:“你给我放下!”

“耶?你还敢管我?活腻了你?!”“奔头”猛地推了一把任柯,随手又甩过一个耳光。任柯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握起拳头,出手一拳,打得“奔头”捂住了嘴巴。

“韩总,你怎么样?”几个人过来围着“奔头”问。

“还他妈的愣什么?给我打!出事我担着!”韩总吼道。

胖子冲过来就是一拳,任柯头一偏,不慎却撞到了墙上,顿时血就顺着头部流了下来。就在胖子一愣神的工夫,任柯早飞起一腿,又把韩总踹翻在地上。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呀?”老板娘苏欣及时赶到,看了看韩总,又看了看任柯,然后冲胖子说道:“快,送韩总去医院!”

胖子几个人搀起韩总,走了出去,回头威胁道:“你小子等着吧,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任柯用手捂着自己的头部,冲门口骂道:“老子随时恭候!”

当鲁兵带着李克和邓宏跑到鸿运的时候,却看到任柯流血满面不禁大吃一惊:“怎么搞的?!”

“谁?他妈的想死啊?!”李克问道。

“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跑不掉,老板娘认识。”任柯狠狠地说道。

“老板娘?刚才是谁打得他?人呢?!”李克问道。

“哎呀,我也不认识,过来吃饭的客人,而且他们也受伤了,送医院了。”苏欣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肯定认识!”任柯说。

“天哪,我真不认识啊!”苏欣装着被人冤枉的样子,“每天这么多客人来吃饭,我哪儿能个个都认识?”

“不认识你还去陪酒吗?!”任柯质问道。

“唉,我们做生意,不容易啊?哪行哪道我们也得罪不起呀!”老板娘说。

“那我不管,你必须告诉我他们是谁!”李克不容置疑地说道。

“鲁兵,你看这……”苏欣望着鲁兵,她知道,关键的时候,这几个都听鲁兵的。

鲁兵不想得罪苏欣,但见任柯这副样子,也顾不了许多,总不能落个重色轻友的骂名,再说,人家都为自己的女儿找女婿了,也用不着在她面前装孙子。想到这儿,鲁兵也说道:“请你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欣没想到鲁兵今天也不给自己面子,心中十分不高兴,不快地说道:“是任柯先惹得人家,你们几个还在这儿给我闹。告诉你们吧,那个韩总的老子是市人大主任,有本事你们去找吧!”

“嘁!人大有什么了不起?见到他我一样揙他!”李克说道。

“先回去吧!”鲁兵见在这儿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又听苏欣说是任柯先找的碴,估计多半情况是这样的,他了解任柯的脾气。

任柯走到门口,冲苏欣叫道:“好,你护着他们,改天我来砸你的熊店!”

(36)

“妈,客人都走了?”芦荻兴冲冲地跑进来,看苏欣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大厅里,不解地问,“怎么了老妈?不高兴呀?”

“唉!”苏欣叹了一口气,“你过来干吗?”

“我过来看看你呀!”芦荻撒娇地说道,“在家也没有事儿,来接你。”

“我要你好嘴!”苏欣一乐,“一边玩去,你不气我就好了!”

“哎呀妈,我什么时候让您老人家不高兴了?”芦荻继续逗道。

“我问问你,你和小徐处得怎么样?”苏欣问。

“看看,你又来了!”芦荻不耐烦地说道,转头看小马脸蛋红红地坐在那儿不说话,于是问小马道,“鲁兵他们跑步过去了?”

“过去了。”小马毫无表情地回答。

“哦。他们几个真有意思,天天晚上要去跑步,别人还以为是吃饱了没事干呢,嘻嘻。”

“你别提他们!”苏欣恼怒地说道,“什么人这是!土匪一样!”

“妈,怎么了?你平时不是挺喜欢他们的嘛!”芦荻问。

“哼!一群兵蛋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来我这儿吃饭都是客人,没见像他们这样搅的。”

“发生什么事了?”芦荻问,平日妈妈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

“那个任柯今天又来了,坐在这儿喝茶……”

“妈,人家喝你杯茶你就心疼了?你不是说做生意要多交朋友吗?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芦荻抢过话来说。

“我什么时候小气了?你看那个任柯,每次来这儿像自己家一样,在这儿吃过几次饭像我欠她什么似的。”

“哎呀,你和他计较什么呀?”芦荻劝慰道,“人家不是你干儿子嘛!”

“什么干儿子!我也不过是和他开玩笑的!”

“人家鲁兵不是挺好的吗?你不是经常夸他呀。”芦荻说。

“别提了,以前以为鲁兵这人还可以,现在看来都是一路货!”苏欣想起刚才鲁兵没有给自己面子,心中甚是不快,“你以后少在面前提鲁兵鲁兵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小马,你说!”芦荻转向小马追问道。

“刚才任柯和客人打架了,后来鲁兵他们来了,问老娘板要人呢……”小马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那他们现在人在哪儿?”芦荻问。

“才走没有一会儿。”小马回答。

“后来鲁兵他们找到人没有?”芦荻又问。

“没有,回部队去了。”

“哦。”芦荻松了一口气,“妈不要气了,下次他们来,我来说说他们!”

“估计他们不会来了。”小马说道。

“不来正好!我要是靠他们照顾我生意,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苏欣一把抓起面前的背包,“走!回家!”

芦荻走在路上,显得心事重重,默默地跟在苏欣的后面,慢慢地骑着车子。她最近心情也有点儿苦闷,本来今晚在家听歌的,放的是鲁兵上次送的磁带,那些歌曲都很好听,她很喜欢。可是,不知怎么地,今晚却听不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鲁兵。自从上次鲁兵到商场要求看自己的艺术照,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那儿。她把那些照片都放在商场自己的柜子里,随时等待鲁兵去看,可是,鲁兵竟然连一次都没有去过。那天晚上在鸿运的店里,他看到鲁兵带李克跑步归来,坐在大厅里喝茶,明明看到了自己在吧台,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匆匆地离开了。鲁兵到底是怎么了呢?芦荻想不明白。

她感觉得到,鲁兵很喜欢自己。那天冒着大冷的天,跑到商场给自己送生日礼物,而且还扑了两次空。她至今还记得鲁兵当时的样子,一副羞涩涩的表情。其实,她多想和鲁兵一起听听音乐,或坐在一起聊聊啊!

按照原有的基础发展下去,这点应该是不难的,没想到事情却不随人愿,却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今天连妈妈都气了,真不知道以后鲁兵还不会到店里去。想到这里,芦荻的心里感觉到有点迷惘……

“小荻!”正在芦荻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欣放慢车速喊道。

“什么事儿?妈?”

“部队的小徐打过电话给你吗?”苏欣问。

“打过。”

“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有谈什么,随便聊聊。”

“你要抓紧时间啊!听说部队快要分房了,要是能把事儿定下来,你们尽快去办结婚证。”

“啊?不会吧?这怎么一下子能定下来?”苏欣的话让芦荻大吃一惊。

“小徐人不错,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人处世显得很精明,将来一定会有发展,只要你看好,我看能定。”

“好了,妈,人家都烦死了,你又来了!”芦荻说道。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还没有想好呢!”

“你少来!虽然我不干涉你的事儿,但是,挑女婿肯定要过我这关的!”

芦荻不再说话,脚下一使劲,冲到了苏欣的前面。苏欣在背后喊道:“骑这么快干嘛!当心前面的车子!”

(37)

蓝萍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准备下班。接班的人早已到了,蓝萍却并不急着离开。她不停地抬腕看下手表,显然是在等人。

上午接到鲁兵的电话,蓝萍特别高兴。因为任柯的关系,鲁兵虽然答应约个时间聚会一下,可就是没见动静。一晃近半年了,没想到今天忽然接到了鲁兵的电话,说上午到店里玩。这是鲁兵第一次单独约见自己,蓝萍有些纳闷,一边等他,一边在心里猜测着鲁兵的来意。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鲁兵又带一大帮子人来呢。蓝萍想起上次鲁兵在她家那副拘谨的样子,忍不住会心地笑了。

“蓝萍?”鲁兵一进门,就发现蓝萍在那儿站着正往门口张望,知道是在等自己,一招手说道,“不好意思,我等甲子的自行车了,让你久等了吧?”

“没事,我刚下班。”蓝萍笑着说道,“怎么了大作家?这样风风火火的?”

“呵呵。”鲁兵脱了军帽托在手里,“看,又这么叫我了不是?”

“我喜欢,怎么?不行吗?”蓝萍嬉笑着反问鲁兵。

“好吧,随你怎么叫吧,真没办法。”

“怎么你一个人来的?”蓝萍有点不太相信鲁兵会一个人“单刀赴会”。

“是啊,就我一个。”

“难得,半年多没见面了,呵呵,今天竟会来看我。”

“哦,先把钱给你再说。”鲁兵说着,打开口袋,从里面摸出一个信封,“不好意思,上次从你这儿拿的钱,耽误你用了吧?你点点。”

“原来你就是为这事来的呀?”蓝萍没有接钱。

“是啊,你点点。”鲁兵再次把钱递过来。

蓝萍有点失望把钱接过来,装进自己的包里:“好吧,那用的时候再来拿。”

“好,谢谢了!”

“还这么客气呀!任柯在忙什么?怎么没有与你一起过来?”

“哦,前几天他的头不慎摔了个口子,还没有好,暂时不方便出来。”鲁兵说罢,自己都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肯定又是喝多了。”蓝萍笑着说道,“死要面子的人,看这下没面子了吧?”

“嘿嘿,有点儿。”鲁兵也笑了,“那我走了啊!”

“急什么呀?刚来到就走?我请你喝杯饮料。”蓝萍说着,转身到吧台摆过来两杯咖啡,放在窗口的桌子上。

“好吧,总让你请客,不好意思。”鲁兵说着,在对面坐了。

蓝萍搅动着杯子,望着鲁兵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现在调到机关了。”

“那好啊!升职了吧?”

“升职?升什么职?没影的事儿,反而比以前忙了!写不完的稿子!”

“嗯,这也好,这样更能体现你的价值,是吧?”

“算是吧,忙是忙一些,但感觉生活得很充实。”

“的确是这样,其实,我感觉你很会生活。”

“哦?何以见得?”

“从生活细节就可以看出来。”

“不会吧?”

“是的,我相信我的观察能力。”

“不过,我这人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只希望能把每一个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恰说明了这一点。你很注重生活质量,知道怎么去生活,而有的人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

“我可没有那多崇高,你把我说神了。”

“你本来就不是人嘛!”

“什么?我不是人我是什么?”鲁兵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你是文曲下凡尘!”

“哈哈……”蓝萍的幽默把鲁兵乐得把咖啡吐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芦荻和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在离鲁兵不远处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听到笑声,她发现鲁兵正和一个女孩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本来想打招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难怪鲁兵对自己不理不睬,原来人家有女朋友,自己还蒙在鼓里呢。芦荻越想越恼,拉起身边的朋友:“走,我们换个地方!”

“哎!芦荻?!”鲁兵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芦荻,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再也不想欺骗自己了,慌忙站起来打招呼,“真巧!一起喝杯咖啡吧?”

芦荻冷冷地回敬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哪儿呀?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任柯的一个朋友。”

“你好!”芦荻礼貌地打了招呼,头也不回,拉着她的朋友走了出去。鲁兵看着芦荻渐去渐远的身影,一时竟愣在了那儿。

“你什么意思?”蓝萍不满地问道,“我是任柯的朋友,难道我们不是朋友?”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鲁兵不好意思地回答。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丫头我认识,她不是鸿运那个老板娘的女儿吗?你怕她误会,所以才这样介绍,对吧?”蓝萍有点不快地说。

“不,不是。”鲁兵十分尴尬,“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好吧,我不介意你怎么说。我理解。”

“其实,我和她真没有什么。”鲁兵慌忙为自己的失言辩解。

“好了,我也没有说你什么,看你汗都出来了,呵呵。”蓝萍递过一张餐巾纸。

“嘿嘿。”鲁兵勉强地笑了笑,呷了一口咖啡,感觉味道有点儿苦。

(38)

桌上那盏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线,把李克的领花映得闪闪发亮。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考试了,自己的心里一点谱也没有。那一串串的公式,让他感觉到眼花缭乱,每一根脑神经都隐隐发痛。

“妈的,歇一下。”李克把课本猛地一合,从案头上抽出两根烟来,自己先点了,然后把另一支扔给任柯。

任柯这会儿正在煤气灶上为李克做着夜宵。这个灶具是专为军犬做饭用的,现在却派上了新的用场。任柯从炊事班拿了好多的鸡蛋,说是喂狗的,其实李克吃的比狗要多。

任柯正专注地盯着锅盖,那包已撕开的方便面**在外面。任柯接过烟,回头一笑:“呵呵,累了?累了就歇一会儿。”

“妈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李克骂道。自从迎考开始,业余时间都扎到书堆里了。

“看,你又沉住气了吧?!”任柯眼睛一翻,“累了就歇一会,吃点东西再看。”

“嗯。要是这次考不上,我感觉都没有脸见你们了。”李克说。任柯每天晚上都在陪着他,为他倒水,用鸡蛋煮快餐面,后勤保障得很到位。李克感觉到了压力,他知道弟兄们都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这份战友间的真情让他不敢懈怠。

“来,先吃点面,补充一下。”任柯从床头中摸出一个饭盒,用开水冲了一下,把面装了,又拧开一个瓶盖,舀出一匙辣椒酱,“看,多不多?”

“嗯,少放点儿。”李克露出笑脸,“任哥,你也吃点吧。”

“我不饿。”任柯在李克的面前铺了一叠报纸,然后把碗放在上面,“吃吧,吃完再看会书啊!”

“哎!”李克心头一热,把筷子接在手里。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卧着两个荷包蛋,上面还飘浮着一层红红的辣油。李克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朦胧,赶紧用手抹了一下。

“给!”任柯以为李克热,递过一条用温水浸过的毛巾。李克把毛巾接了,紧紧地捂在脸上。

“任哥,你年龄也不小了,个人问题要抓紧啊!”李克一边吃面,一边对任柯说道。

“急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这么帅的小伙还怕找不到老婆?哈哈!”

“哈哈!”李克被任柯的话逗得大笑,不慎被辣油呛了一下。任柯天马行空的个性,让李克感觉到特别爽快。

“那倒也是。不过,蓝姐人真的不错,你可要把握好。”李克道。

“嘁!只要我想找,还能跑了她?!”任柯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别说,我真好长时间没有见她了。妈的,上次我让她假扮我媳妇,她竟不同意,弄得我很没有面子。到现在还没有理过她呢!”

“要我说呀,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你应该主动过去看看人家,面子值几个钱?”

“你对她还不太了解,这家伙平时很傲气,一般人镇不住她的!”

“所以你才这样对她?”

“对付她,只有比她更傲气才行!”任柯得意地咧嘴一笑。

“你呀,脾气也得改一改,你个性太强了,一般的人不容易接受。女孩要哄嘛!”

“好了,别扯远了,把碗给我,你看书吧。”任柯见李克吃光了面,起身过来收碗。

“我来洗吧。”李克说。

“不用,看你的书去。”任柯说着,把碗收了,三下两下就冲洗干净,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做事儿很细,这与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倒很不相符。

“哎,任哥,你发现没有,那个鸿运的芦荻好像有点喜欢我们老大哎!”李克吃得满头大汗,一点也没有心思看书。

“不会吧?我倒没有看出来。”任柯说。

“真的,你可能没有留意,这是我的感觉。”

“不可能呀?我昨天还听说芦荻和我们部队的徐小虎谈上了呢!”

“哦,这我倒不清楚。不过,芦荻那个女孩挺不错的,比她妈妈强多了,嫁给我们鲁哥,她也不吃亏。”李克说道。

“那是,论人品、长相和才学,我们老大可要比徐小虎强多了!”任柯说道,“不过,怎么说呢?这个社会是现实的,人家徐小虎是军官,马上就能分到房子,将来转业可以留在A城。我们是什么?大头兵一个,肩膀上一颗星也没有。待遇比人家相差一大截呢!”

“我感觉鲁哥像个做事的人儿。”李克说,“原来只是随你叫他老大,哄着玩的,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才知道,鲁哥的确有两把刷子,我跟他后面学了不少东西。其实,你应该好好跟在他后面学学。”

“我学了不少了啊!”任柯说道,“你没有发现我现在的性格比以前好多了吗?我学会忍呢!忍是什么?心头上放着一把刀!要不,那天晚上我非打扁那几个狗日的!”

“对了,打就打过了,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们也没有吃亏。不过,千万可不能让部队知道这事,不然,我们会有麻烦。”

“老板娘要是敢到部队来汇报,看我不砸她的熊店!”

“你又来了,呵呵,老板娘都怕你呢!”李克笑道。

“哼!‘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年头好人难做,我们不欺负人家,但咱也不吃谁的气!”任柯看了看表,赶紧说道:“好了,你看书!”

(39)

太阳从窗外射进来,不偏不斜地照在任柯的屁股上。由于昨天睡得太晚,这会儿他还没有起床。其实,他已经醒了过来,“雷吼”正趴在小窗口叫他呢。任柯掀翻被子,翻身下床,打开门把它们放了出去,自己端起杯子到外面洗漱去了。

“嗯!”任柯把牙刷含在嘴里,用手一指房间,“马上好。”

晁显并不进房间,站在那儿舒展了一下双臂:“这儿的小环境真不错!”

“还有什么吃的吗?”任柯用毛巾抹着脸问。

“你看都几点了?等着吃午饭吧!嘿嘿!”晁显笑道。

“算了,我煮包快餐面吃吧。”任柯无奈地说。

“刚才在机关碰到鲁兵,他让我告诉你,上面在追查与地方上人员打架的事儿。”晁显说,“鲁兵让我告诉你,下午开军人大会你就请假不要参加了,你的头太招摇,呵呵。”

“查他妈个巴子!”任柯摸了一下额头,“我现在戴上大沿帽一点也看不出来,除了我们几个,谁会知道?”

“还是要小心些,听说那个家伙的老子是省人大主任,已写信到军区去告了!上面很重视,一级一级地追查下来了。”晁显谨慎地说道。

“鲁兵还说什么了?”任柯没想到事闹大了。

“他说下午开军人大会,估计是与这事有关。”

“妈的,天塌下来我用手撑着!怕他个鬼!那个狗日的就是欠揍!硬欺负人家小马,人大了不起?天下是谁打的?下次被我撞到,我还揍他!”任柯大声地说道,那神色,好像自己是从解放战争中走过来的一样。

“光棍不吃眼前亏,咱能躲还是躲过去好。”晁显道。

“躲?!躲什么?!我下午准时去开会!”

晁显知道任柯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多说也没有用,只好由他。看到任柯的被头都发亮了,用手翻了翻说:“看,估计这被子N年没有洗过了吧?”

任柯扭头一笑:“谁给我洗?这不一样盖?谁像你呀?干净得像豆芽子一样!这叫光棍汉特色,懂吗你?”

“看起来,你得找个帮着洗被的了。嘿嘿。”晁显忍不住也笑了。

“光棍那个好呀,光棍那个乐,光棍他有烟抽,光棍他有酒喝……”任柯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调,拧开煤气灶,一个灶头烧犬食,一个灶头下快餐面。晁显看到角落的那张方凳上摆了一个纸箱子,掀开一看,里面还有大半箱快餐面,排得整整齐齐,像压满了子弹的弹仓。

“嗯?”任柯停下唱腔,冲晁显问:“伙计,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

“也没有什么好忙的,一般月底才做账,平日倒好。”晁显回答。

“有时去找你,你总不在。”

“哦,我有时到菜场去看菜价了。”晁显说,“把握一下市场行情。”

“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嘛!”任柯搅拌着锅说道。

“呵呵,我学得就是司务长专业嘛!”

“嗯,对了,上次听老大说,你这儿有一个女同学?”任柯问。

“啊,是呀,怎么了?”晁显心头一惊。

“还可以吧,一般化。”晁显轻描淡写地回道。

“结婚了吗?”任柯继续追问。

“还没有吧,我搞不清楚,问人家那么多干嘛!嘿嘿。”

“把她介绍给我洗被子怎么样?”任柯开玩笑着。

“滚你的蛋吧!”晁显骂道,“一天到晚没正经,人家蓝萍哪儿差?”

“呵呵,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真介绍给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任柯下好了面,三两口吞下去,放下碗,抹了一下嘴,“别说,我真得给老婆打个电话呢!”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啥时候办事?”晁显见任柯不再提静子,心放了下来。虽然任柯只是和自己开玩笑,但这玩笑开得他心里极不情愿。

“办事?我可没想过!”任柯说道,“这样不挺好吗?我一个电话过去,叫她什么时候出来玩,她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不信,我打你看看!”

任柯说着,抓起了电话,咳嗽了两声,清理了一下嗓子,让总机拨通蓝萍的电话。

“喂!蓝萍!我是任柯!忙什么呢你?!”

“我在上班?有事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蓝萍的语气里带着几许的抱怨。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打电话啊?”

“当然能打,我是说你还能想到给我打电话啊!”

“嘿嘿,那是当然。哎,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玩?”

“我今天就有空,过一会就下班。”

“哦,今天不行,呵呵,下午我们要开会呢!奶奶的,还不知怎么说呢,那晚和人打了一架。”

“神经病!你的头好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任柯有点奇怪,他不知道蓝萍从哪儿得到了的消息。

“这你别管!”

“看不出你神通广大嘛,连我打架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你还能干什么好事?”

“看你这话说的,敢情我在你眼里是个流氓啊?”

“差不多吧,这都是你自己说的,呵呵。”

“好吧,不和你扯淡了,等我有时间再打给你,好吧?”

“那好,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呢!”

“放心吧,我任柯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再见!”任柯放下电话,冲晁显一挤眼,“怎么样晁哥?一个电话搞掂!”

“嘿嘿,厉害!”晁显一竖拇指。

“没办法,谁让你兄弟长得帅呢?”任柯得意地说。

晁显摇了摇头,晕,除了任柯,天下还有这样一天到晚夸自己的吗?不过,他内心却十分嫉妒任柯,不管怎么样,人家现在是单身贵族,有权爱天下所有的女人呢!

(40)

正如鲁兵所说,下午果然召开军人大会。不过,今天的会议气氛与往日有些不一样。政委铁青着脸,坐在主席台上,政治处主任袁海阔在宣读上级的一个文件。

政委讲这些话的时候,任柯下意识地把大沿帽往下压了压。

“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也掌握了一点线索,如真是你做的,请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政委继续说道。

任柯从政委的话中听出,可能他已知道了一些情况。既然纸里包不住火,不如来个干脆,男子汉要敢作敢当!

“报告!”想到这儿,任柯不想再忍了,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嗯,任柯,什么事?”政委停住讲话来问。

“是我!”

下面一片寂静。

“好!有错误勇于承认,是个好同志,会后你到政治处找袁主任,把事情的原委讲一下,就这样,散会!”政委没想到事情还真发生在自己的部队,更没有想到任柯会主动站出来承认。

“笨蛋!”鲁兵在心里骂道。其实,政委也不想追究这事儿,毕竟报上去对部队的影响也不好。一件普通的纠纷而已,也没有伤筋动骨,只不过上面查下来的,总要落实一下,走个过场。现在任柯在全体军人大会承认,不处理是不可能的了。你任柯多伟大?多英雄?多男子汉?晕!

会后任柯跟在袁主任后面,走进了政治处办公室。

“说说吧?为什么才动的手?”袁主任坐下来,问任柯道。

“那狗日的该打!”

“说说,怎么个该打法?”袁主任不愠不火地问。

“他硬拽人家服务员陪酒!”

“你在那儿干什么?”

“我正好看见。”

“那是人家的商业行为,你逞什么英雄?你以为这是见义勇为?我不明白,这关你什么事呢?”袁主任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我看不惯,说了他两句,他上来就是一个耳光!是他们几个人先动手打得我,我被迫自卫的!”任柯感觉真理应该在自己这边。人大主任的儿子就了不起?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要讲道理呢!

“当时还有谁在场?有证明人吗?”

“有,服务员小马当时在场!”任柯回答。

“好!我们会进行调查的,你先回去吧,多找找自己的错误。”袁主任合上本子,拍了一下任柯的肩头说道。

“哦,那我先回去了!”任柯说着,跨步走出办公室。

任柯才出门不久,徐小虎就进了进来:“主任,我知道点情况,来向您汇报一下。”

“哦?好,请坐。”袁主任一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徐小虎坐下来。

“谢谢,我不用坐。”徐小虎走到袁主任近前,又左右看了看,“我听鸿运的人说,那晚不止一个人……”

“嗯。”徐小虎压低声音说道:“而且据我所知,任柯经常过去喝酒闹事儿。”

“你怎么得到这消息的?”

“嘿嘿,听人说的。”

“好,我们会去调查的,那先这样吧。”袁海阔没想到这事越扯越复杂,难道在任柯勇于承认的背后,还试图掩饰别的情况吗?想到这儿,他决定亲自到鸿运去调查一下。

好在鸿运离部队很近,袁海阔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这时饭店还没有到上生意的时候,小马正在大厅里坐着。

“我是隔壁部队的,想找您了解点情况?请问小马在吗?”袁主任问。

“我就是。”小马紧张地站起来,“什么事儿,首长?”

“哦,那好,我正想找你,想了解一下那晚任柯在这儿打架的事儿。”袁主任笑着说,“不要紧张,请实事求是地说。”

“嗯。”小马就把事情的经过如实地讲了一遍。

“你确定是他们先动手打任柯的吗?”

“确定。”

“嗯,好!”袁海阔禁不住有点儿高兴,真是这样,那报告就好写了。他突然想起徐小虎反映的情况,接着又问,“当时任柯和谁在一起?”

“就他一个人。”

“据我所知,鲁兵他们几个也在场吧?”

“没有,他们是后来的,他们跑步经过这里的。”

“哦。”袁海阔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事情很明了了,任柯虽然多事儿,但没有主动动手打人,不过,很显然,任柯不假外出,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才出了事端,至于怎么处理,要看部队主官的意见了。想到这儿,袁海阔道了声“谢谢”,不慌不忙地回往部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