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去春会来

(25)

李克从姑姑家出来,憋了一肚子的气,猛地带上房门,“蹭蹭”地下着楼梯。好不容易请到假,回来过个礼拜天,没想到竟闹得这样不愉快。

姑姑是随爷爷户口过来的,在部队医院做军医。李克小的时候一直在一个偏远的山村生活,那时整日盼望着在大城市工作的姑姑回来。当然,还盼望姑姑给自己买好多好吃的东西。李克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当初只带去了姑姑,却把他们一家人留在老家受穷。

他还记得那个夏天,父亲对他实行了一番“家庭专政”之后,一个人去了镇里的邮电局。回来的时候,父亲把他叫到跟前,指点他的鼻子说道:“你自己不想上学,将来可不要后悔!我给你爷爷打电话了,秋后你给我验兵去。”

“我才不当兵呢!”李克把脸一昂,“我去打工!”

“你小子文路走不通,就混行伍,有你爷爷帮着,怎么着也给自己弄个饭碗,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不考大学不当兵的多了,我也没见饿死人嘛!”

“真是他妈的命中犯贱!八辈子也砍不了一个犁塞的料!”父亲气得手颤抖,一口把烟抽到一大截。

“克子,你就依了你爸吧,我们也舍不得你去,可是你整日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啊?再说,你爷爷帮你弄到他身边当兵,学个驾驶什么的,就是回家也能混口饭吃啊!”母亲在一边劝着。

李克平时倒是能听进母亲的话,既然家人都不想留自己在家,那我当兵去好了!于是把心一横,在那个秋天去人武部验兵了。

自己本来应该入伍去东北的,爷爷托人把他特招到了A城,还学了汽车驾驶。周末的时候,李克也回爷爷家去吃饭。虽然自己小时候不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但血溶于水,千山万水也割不断血缘关系啊。

有时,姑姑也到爷爷家吃饭,见到李克也很关心。姑姑还是老样子,还显得那么年轻,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尽管自己也在部队说着普通话,但在爷爷家他就使用方言,因为爷爷至今也未改乡音。正因为这个原因,李克在心里感觉姑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特别是上次父亲来队看望自己,住在爷爷家里,父亲说了一句方言,竟被姑姑不屑地笑了半天,这让李克心里很不舒服。如果当年爷爷不带你过来,你现在还不是在家砍玉米啊?!

最让李克不能忍受的,姑姑总以一个军官的身份来对自己说话。李克感觉在姑姑面前,就像是面对指导员谈话,少了一种亲情感。

“李克,你已是三年的兵了,难道就这样混到退伍回老家种田?”李克和姑姑一见面,姑姑就来了这么一句。你听听,什么叫混?我李克也不是小孩子了,竟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李克很不高兴,不快地回了句:“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平时在连队都干了些什么?”姑姑端着一个茶杯,坐在沙发上,毫无表情地说道,“你不能复习一下,再考军校?”

“我成绩不好,没想过。”李克回道。

“成绩不好才更要复习呀?你是我们李家的长子,别整天学着没有出息。”

“在学校都没有学好,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要不去年就考上了。”李克不也想顶撞姑姑。

“我最不爱听你这话!你还好意思说呢,去年你姑夫都想帮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然你就不会是这副模样。”

“我军事不行,也不能怪我。”李克话软了下来。

“别人能行你怎么不行?”

“别人是别人,反正我不行,我的肺都差一点跑炸了,总不能搭上命吧?”

“你的两条腿也不比别人短,为什么不行?我看呀,你就是懒,不肯下功夫练!看来你爷爷当时真不该把你放在后勤,要是在野战部队,你不行也得行!”

李克有点火了,爷爷不就是把我弄到A城了吗?可是我吃部队的,穿部队的,好像我沾了他多大的光了一样,哼!想到这里,李克没好气地回敬道:“我退伍就是了,大不了回家种地!”

“看你小子那点出息,动不动就回家种地,我不信你回家能种出金子来,种出漂亮的老婆来?”姑姑把茶杯猛地放在干净的茶几上,“从今天起,你回去好好练,再下功夫复习一下文化,再报考。只要你能考个差不多,剩下的事儿不用你烦了!”

“我恐怕不行……”

“你行,你姑夫说了,只要你考得还说得过去,应该没有问题的。你好好想想,姑姑可都是为了你好,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啊。别以为你爷爷是靠山,房子都是公家的,等你爷爷不在了,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这样吧,从现在起,你抓紧时间,现在就回部队去。”

李克没有再言语,“嘭”一地声带上门,一边下楼一边直想骂娘。你看这世道,没能耐连自己的亲戚都看不起,晕!

李克想起去年考军校时的情景。最后一个军事项目是5公里越野。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自己已感觉呼吸不上来了,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店,他顾不了许多,跑过去买了一瓶矿泉水,站在那儿一边喝一边往自己头上洒。这时考官过来训道:“你为什么停下来?”

“我渴。”

“这是考场,不是训练场!”

“我说了,我渴!”是呀,渴得要命,喝口水的权利还没有?!

“你还考不考?不考滚回去!”考官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考生。

“回去就回去,我不考了!”李克把矿泉水瓶扔在地上,晃晃悠悠地回去了。就这样,当同年参考的战友挂着学员牌子风风光光回老部队玩的时候,李克还挂着一副上等兵的军衔。

唉,都他妈的什么年月了,行军打仗还靠得着两条腿跑步呀?李克回到部队的时候,竟还有点想不通。

(26)

“哟,李克,你去哪儿了?我在部队找翻天了!”李克在大门口与邓宏碰了个正着。

“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儿?”李克没好气地问道。

“哎呀,你忘了,鲁哥今天中午请我们吃饭。”邓宏的小白脸阳光灿烂地笑着,“任柯也回来了,他们几个都已经去了,让我回来找你的。”

“哦,我都忘了。”李克一摸脑袋,“走吧,我们也过去。”

鲁兵正陪晁显和任柯坐在桌前喝茶闲聊,听到门一响,随后就见李克和邓宏一起走了进来,忙招呼道:“哦,又来了两个,呵呵,先坐下喝杯茶吧。”

李克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了,冲鲁兵说道:“不好意思鲁哥,让你们几个久等了,我去了一趟姑姑家。”

“没事儿,反正我们今天也是喝个闲酒。”鲁兵给李克他们倒了一杯茶,“先喝杯茶歇一歇,徐助理马上就到。”

“这个龟孙子,竟敢敲我们老大的竹杠,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任柯悠闲地叼着香烟,把一截烟盔轻轻地弹到烟缸里。

“我以为是说着玩的呢。”晁显嘿嘿地笑了两声。

“妈的,我平时最看不起这个鸟人!老子回地方肯定比他强百倍!”任柯总是十分自信,他喜欢把特别美好的希望都放在未来。

“那是,毫不谦虚地说,我们弟兄五个人可以说个个都是人物,要是在过去兴提干那会儿,我们都是军官的料子。”邓宏做了个鬼脸说道。

“我们的希望都不大了,就看你们小家伙的了。”任柯接过话说道,“你们都争取考个军校,为我们弟兄争个光。是吧?老大?”任柯说完,转头笑望着鲁兵。

“任柯说得对,你们一定要努力。对了,李克,特别是你,希望最大,你要把握好。”鲁兵说道。

“嗨,别提了!今天到姑姑家,惹了一肚子气!进门就被训了一通。”李克道。

“为什么训你?”任柯问。

“还不是因为上次考军校的事儿。”李克猛地咽了一口茶。

“那也不能怪姑姑说你,本来你就有问题。我想好了,等老人出院,你每晚都到我的犬舍去学习,那儿安静,我还可以监督着你,看你敢偷懒,我剥不了你的皮!”任柯说。

“好。”李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每晚不看电视了,天天过去看书去。不过,我就是怕军事考核呀?”

“这还不简单?我们老大就可以做你的教练,他在新兵连时总是跑得最快,现在每天早晨还坚持跑步呢。”

“我看可以。”鲁兵也兴奋地说道,“不是吹,我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以后在每天晚饭后这段时间,我负责陪你跑,怎么样?”

“嗬!这太好了!”李克这会儿信心十足起来,“不管怎么说,我再冲一把!”

正在这时,徐小虎到了,听到徐小虎在大厅和小马说话,任柯大声叫道:“徐小虎?!到这边来!”

“哟,不好意思。”徐小虎打着笑脸就进了门。

“你他妈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簿了?”任柯张嘴骂道。

“哎,任柯,我脸皮本来就不厚嘛!呵呵。是吧?鲁班长?”徐小虎知道任柯的脾气,连部队主任政委都让他三分呢,可不是好惹的茬,所以赶快搬鲁兵救援。

“徐助理到了,那我们开始吧。”鲁兵说着开始整理自己面前的餐具。

“小马?!”任柯再一次大声叫道。

“什么事儿?”小马听到任柯叫自己,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问道。

“上菜!”

“哟,听声音我就知道是我干儿子到了,哈哈。”老板娘苏欣话到人到,小马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走了进来。

“谁是你干儿子,你少来这套。”任柯眼珠子一翻。

“哟,又不认我了,哈哈。”苏欣不气不恼,依次与在座的打了招呼,“你们几个慢慢喝着,我去外面照应下。”

“嗯,好,谢谢啊。”鲁兵站起来说道。

“谢我什么呀?你们来我这儿,就是看得起我。”苏欣客气地说道,“快坐下来。”

“您慢走。”徐小虎也礼貌地站起来相送。

“小徐,你可要少喝点哦。”苏欣笑眯眯地望着徐小虎说道。

“哦。我不会喝多的。”徐小虎直到苏欣拉上了包间的门,才坐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鲁兵看在眼里,使得他心里很慌乱,也很失落。鲁兵注意到,苏欣对徐小虎不仅在称呼上有所变化,那就是由过去的“徐助理”改称为了“小徐”,而且还特地关照徐小虎不要喝多。这说明了什么呢?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27)

军区大院座落在A城比较繁华的一个区域,大门口警备森严,几名哨兵荷枪实弹,警惕而又威武地站在哨位上,使得这处军事重地显得神秘而又庄严。

鲁兵远远地就把自行车找个地方停了,整了整着装,确认一切都符合条令的有关规定后,才昂首挺胸,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向大门口走了过来。

“请出示证件!”哨兵把鲁兵拦在了大门外,打手势让鲁兵到登记处。鲁兵走到登记处,递上自己的《士兵证》。

“你要找哪位?”值班员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证件,问鲁兵道。

“我去报社送稿。”

“哦,那请在这儿登记,快去快回。”值班员听说鲁兵是到报社送稿的,态度变得和善起来。毕竟来报社送稿的,大都是活跃在基层的通讯员,连队的“小秀才”。

鲁兵很顺利地办理好了手续,直奔军区政治部走去。因为驻地在A城,为了抢点儿新闻的时效,一般稿件都是政治处派人直接送到军区报社来。今天部队的新闻干事有个会议走不开,所以让鲁兵送了过来。

这是鲁兵第一次送稿,虽然有点儿紧张,但却有一种自豪感。这军区大院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报社的编辑了,内心十分激动。有多少战友一直到转业退伍,连军区的大门朝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呢。

在一楼的通联处,门口摆了一大摞稿子了。鲁兵把稿子也放在桌上,心里却又有些不甘,他很想见见负责副刊的编辑。既然来到了报社,连编辑的面也没有见到,多少有点遗憾。想到这儿,鲁兵敲响了通联处的门。

门开了,一位军官伸出头来问道:“你找哪个?”

鲁兵敬了个军礼,礼貌地问道:“请问,蔡编辑在吗?”

“哦,有事啊?”

“没事儿,我是来送稿的,顺便想见见他。”

这位军官盯着鲁兵看了看,问道:“你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鲁兵,是后勤N仓库的。”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鲁兵呀,快进来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呵呵。”蔡编热情地把鲁兵让进了屋里,“你上周的那篇小小说构思很奇特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呢,上次我下去讲课,还把它当范文了。”

“还请蔡编斧正。”鲁兵红着脸,半天才想起了这么一个大雅的词。

“不错,不错。”蔡编连连夸赞道,“以后多写一些这样的文章,对于这样的稿子,我们是求之不得呀。”

“嗯。”

“你找我有事吗?”蔡编又问道。

“没,没事儿,就是想见您一面。”

“呵呵,其实,我整天在这儿编稿,作者的名字都熟悉,见过面也没有几个呢。今天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幸会,呵呵。”蔡编的态度很亲切,“对了,你们后勤的那个战士报道员小张,写过不少的好稿,不是被破格提干了吗?部队需要这样的人才,你也要努力啊!”

“提干我没有想过,我只是喜欢写。”鲁兵不好意思地回答。

“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嘛,而且你的功底不错,一定能写出成绩的。”

“谢谢蔡编鼓励,那我走了。”

“好,再见!”蔡编送出门外,“以后多送些好稿!”

“哎!”鲁兵走出报社,心情十分愉悦,明确了以后的努力方向,鲁兵对自己的未来更充满了信心。

真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好心情。对了,去找芦荻,说好了去看她的艺术照,到现在也没有过去呢。想到这儿,鲁兵没有直接回部队,而是调转车头,向阳光商场骑去。

芦荻这两天的心情不太好。前几天妈妈的一个同事给自己介绍了个对象,还把人家请到店里来吃饭。那会儿她还不知道要介绍的人就是徐小虎,当在饭桌上把这事儿挑明后,芦荻感觉很尴尬。其实,对于徐小虎,芦荻也不陌生,在店里见过好几次了,但没有真正打量过他。当她真正面对徐小虎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徐小虎虽然有点儿偏瘦,但长得很精干,微微上翘的嘴角,把一名年青军官踌躇满志的心态不经意间地挂在了上面。出于礼貌,芦荻一直陪同他们吃过了晚饭,当徐小虎邀请他下周一起去公园的时候,芦荻推说下周有事谢绝了。不知为什么,芦荻对于这名年轻的军官,没有找到要找的感觉。今天出门来上班前,妈妈苏欣又过来追问,问得芦荻有些烦躁。

“妈,我的事你不要操心了好不好?”

“我是你妈,你的事儿我不操心哪个操心?”

“我还不想谈。”

“妈妈也没有逼你非嫁他不可呀?至少要答应先与他处一处嘛!”

“没感觉,你还是回了吧。”

“这孩子,什么是感觉?人不相处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感觉?我看呀,你们先一起处一处,刚好我这儿有两张票,是下个礼拜天的,你们一起去吧。”苏欣说着就从包里翻出票来,“这是我特地为你们留的。”

“我不去。”

“这孩子,你以为你还小呀?再不趁早,好男人都被人挑光了,我看你嫁给谁!”

“妈,你又来了,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呀?”

“人家哪儿差?长得不错,还是军官,听说马上还能分一套房子,只要你们能过得好,妈妈就不用操心了。”

“谁让你操心了?”芦荻没好气地回道,“那是你自找的!”

“什么话?我自找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唉!”苏欣叹了口气,“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好意思,我来约。”

“你约了我也不去!”

“你敢!”

“我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芦荻说罢,带上门就出来了。

这会儿,芦荻正趴在柜台前想着心事,鲁兵站到她面前了她都没有发现。

(28)

“芦荻?”鲁兵看到芦荻在那儿发愣,唯恐吓着她,在她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芦荻转头望见鲁兵,脸上露出笑意,“你过来了?”

“我刚才去报社送稿,顺路过来转转。”鲁兵这是美丽的借口。

“哦,又写文章了?”芦荻问。

“也不算文章,有几篇小消息,送过去了。”鲁兵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天中午我有事去了,没在店里,你们喝得怎么样?任柯没有喝多吧?”

“没有,有我在,他不会喝多的。”鲁兵话头一转,“对了,你那天不是休息在店里帮忙吗?后来怎么走了?”

“我妈到店里去了,我就回家了。”

“哦。”鲁兵东拉西扯了几句,见芦荻也不提艺术照的事儿,忍不住问道,“你的艺术照呢?给我看看?”

“艺术照?哦,放在家里了,没有带过来。”

鲁兵十分失望:“你不是说带过来让我看的吗?”

“你要看就跟我到家里看吧,好不好?”

“你不会是骗我吧?”鲁兵有点不高兴,兴冲冲地跑过来,结果竟这样令人失望,联想到芦荻与徐小虎见面的事儿,感觉被愚弄了一般。

“我骗你干什么?我姐姐她们要看,我就带回家了,你到我家去看还不是一样吗?”

“哦。”鲁兵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我去你家看照片?

我能去你家看你的照片?

芦荻,你也太虚了吧?不想让看就算了,拒绝别人都不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我专门去你家看照片显然是不现实的,我的脸皮还不至于这么厚吧?而你就残忍地利用了一个男人的自尊,无情地拒我与门外啊!

“你去不去呀?”芦荻又问了一句。

“哦,我没有空。部队有事儿,我先走了。”鲁兵说罢,转身走开了。芦荻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鲁兵,看到鲁兵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一脸惘然地愣在了那儿。

“晕!又是红灯!”鲁兵气恼地蹬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郁闷着。这时,前方的红灯亮了,鲁兵一捏车刹,站在停车线内等待绿灯再次亮起。你说人要是不顺吧,放屁都能砸到脚后跟!怎么这一路的红灯都与我过不去呢?

鲁兵四处观察着,他突然发现,对面另一侧的自行车道上,晁显正和一个女孩并排在那儿等红灯。他们俩有说有笑,悠闲地等待着,不见一点儿着急的神色。这不会就是晁显的那个同学吧?鲁兵想。本来想打个招呼,因距离较远,在马路上大喊大叫也有失文明,鲁兵就没吱声。很显然,晁显并没有看到鲁兵,他这会儿怎么能看到鲁兵呢?

“这个家伙,玩什么名堂?回去再审他。”鲁兵飞快地骑着车子,头脑也没有停止转动,“芦荻是什么人?人家长得漂亮,家境又好,我算什么呢?一个大头兵而已,至少现在是这样,无形之中今天扮演了一个‘赖哈蟆’的角色,晕死。多亏弟兄们不知道,不然,还不被人家笑疯?”

“鲁兵!”

“咦?!蓝萍?怎么是你?”鲁兵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才发现蓝萍正在加速追了过来。

“骑这么快干吗?去哪儿了?”蓝萍骑到跟前,喘着气问道。

“哦,去报社了。你呢?”

“我去老头子单位了,看着像你,叫了几声你都不答应,害得我一阵猛追。”

“呵呵,我没听到,对不起。”鲁兵连忙陪罪道。

“算了,不用道歉了,任柯的父母怎么样了?”

“还好,不久就能出院了。”鲁兵回答。

“这个家伙,可能还在生我的气呢!”蓝萍爽朗地笑着。

“怎么会呢?”

“我知道他的脾气,别看他整天那副样子,其实心胸很狭小。一点儿小事就记着了。”

“不会的,他事情太多,等他父母回老家后我们再聚一下。”

“好啊!我就喜欢玩。要不然,我们再去喝酒?”

“怎么还想喝啊?我都喝怕了。”

“那你说玩什么?要不下周去我家打麻将?”

“我不会,部队也不允许我们打麻将牌。”

“嗯,那你说吧,我们去哪儿玩?”蓝萍问。

“到时候再说吧。”鲁兵敷衍道。

“什么叫再说吧?怎么?看你好像有点儿不高兴?”蓝萍不依不饶地说。

“没有啊,我很高兴啊?”鲁兵一惊,仿佛心事被蓝萍看穿了似的,赶忙掩饰道。

“那说定了,到时我等你的电话哦。”

“好吧,我该转弯了。”鲁兵说了声再见,奔另一条路上骑去……

(29)

在南郊的城乡结合部,有一处工地正在施工。搅拌机轰隆隆地转个不停,把周围的地面都弄得水汪汪的一片。

晁显还算敏捷地跳过水中支起的几块砖头,回过头招呼静子:“跳过来,没事儿!”

“我不敢,太危险了!”

“要不,我背你过来?”晁显实在也想不出好办法,这破工地,到处都是泥浆,找不到一处好走的路面。

静子犹豫了一下,好吧,你来背。

晁显又回到静子的面前,弯下腰来,让静子趴在自己的背上。晁显不敢去托静子的臀部,从肩头处抓着静子的两条胳膊,把她背离了地面。

走到第三块砖的时候,晁显感觉头上就冒出汗来。静子的一缕秀发紧贴在晁显的脸边垂下,轻轻的,柔柔的,飘逸着清香。晁显很珍惜地迈着每一步,恨不得这段路长些,再长些。但还是有惊无险地走过了,晁显感觉那只是一霎间,又像发生在梦境中。

静子从晁显的背上下来,理了理衣服,或许刚才由于紧张不安的原故,脸庞多了一层红润,像一枝羞答答的玫瑰。

“真不好意思,把你也拖了过来,快擦擦汗吧。”静子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面纸,抽了一张递给晁显。

“没事儿,我反正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晁显憨厚地笑了笑,接过面纸,“你表弟多大了?”

“才十九岁,高中没有读完,就跟村里的人一道出来打工了。听说他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我过来看看,怪可怜的。”

“嗯,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是要多照顾他。”晁显说道。

“我不经常来,这儿坐公交不太方便,又偏远,我自己有点害怕。上次过来,被一群赤膊的男人围着看,像耍猴的似的,难为情死了。所以,这次我把你拖来了,给我壮壮胆,呵呵。要是他们再敢无理,你替我揍他们。”

“看他们哪个敢?!”晁显晃了晃了自己的拳头,彰显着强健的体魄和英雄气概。

“好了,我说着玩呢,嘻嘻!看你,一副想与人拚命的样子!”

“嘿嘿!”晁显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知道你今天来吗?”

“知道,我让他在宿舍等的。”静子用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工棚,“就在那儿,里面乱七八糟的,住宿环境真差。”

“是啊,出来打工可真不容易呀。”晁显感叹道,“要不,我进去把他叫出来?你就不要进去了。”

“不,我要进去看看。”静子说,“看看被子是不是该洗一洗了。”

“嗯。”晁显随着静子进了工棚。

晁显只听静子说里面乱,进来后才发现脏乱得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电线横七竖八,四处还扯着晾衣服的绳子,走进来如同走进了谜宫一般。一股难闻的臭味,让晁显感觉直想呕吐。

“青子,你感冒好些了吗?”静子看到表弟半躺在角落的那个地铺上,就着一盏昏暗的灯泡,在翻阅着一本没有了封面的杂志。

“姐,你来了?”青子翻身坐起,这时才看到站在静子身后的晁显,“哟,姐,这位是……”

“我同学,和我一起来的。”

“哦,同学,我明白了,哈哈。”青子看到静子,精神好多了,他本来只是一般的感冒,并不像静子想得那么严重。

“你笑什么?病好吧?”静子关心地问。

“没事儿。”青子调皮地一笑,“姐,以前我可没有听说你这儿有同学。”

“难道我什么都要告诉你?贫嘴。”静嗔怪道。

“你不用多说,我明白。嘿嘿!”

晁显看出青子一定把自己误解为静子的男友了,在心里幸福地笑着,但青子又没有明说,他也不便解释,以便陷入‘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有要洗的衣服吗?我带回去帮你洗一洗。”静子说着话,为表弟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床铺。

“没有,我能洗,你来来回回也不方便。”青子说。

“那好,你今天不上班吗?如不上班,跟我们一起到外面去转转。”静子道。

“我好了,能上班了,准备下午就上班,已和工头说好了。姐,这儿太不方便,你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好,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哟,有事儿,就打电话给我。”静子把一些食品摆在青子的床铺上。

“哎!”

“我们回去吧。”静子对晁显说道。其实,这会儿晁显一直没有说话,静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晁显都看在眼里,他在用心默默地感受着静子的善良。他甚至有点嫉妒青子,要是能得到静子这样的关爱,生病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嗯,那你多保重。”晁显也和青子打了声招呼,和静子一起走出了工棚。

“我们现在回去吗?”静子问晁显道。

“你还有别的事吗?反正我已请假出来了,陪你陪到底呗!”

“那好,我们去新华书店吧,我想买点资料。”

“好吧。”晁显心里想,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啊。

两个人骑着车,并排顺着原路返回。一阵冷风吹过,晁显感觉一滴雨点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抬头看了看天,不好,天空雾朦朦的,雨就要下来了。

“要下雨呢。”静子说。

“嗯,那我们骑快一点儿,不然可要成落汤鸡了。”

“说什么呢你?你才是落汤鸡!坏蛋!”静子说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30)

城南的夫子庙热闹非凡,街道上熙熙攘攘。晁显和静子在一家小店门前停住了脚步。原来想去新华书店的,但糟糕的天气让静子改变了主意。

“看,这张贺卡怎么样?”静子拿起一张新年贺卡,递到晁显面前。

“嗯,图案和意境都不错,寄给谁呀?”

“给大学的一个同学。平时太懒,不想写信,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寄张贺卡过去,问候一下。”静子翻看着贺卡回道。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晁显继续问着。

“干嘛?”静子一笑,“当然是女同学喽!”

“嘿嘿,我随便问问的。”晁显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张贺卡,“我原来也年年寄贺卡,现在也不寄了。”

“为什么?其实朋友的关系再好,时间长了不联系也会疏远的,就是想写信,也不知说点什么合适。”静子幽幽地说道,“而且大家现在都忙于自己的生活,好多的朋友想联系都难联系上了。”

“这点我有同感。”晁显说道,“在家的时候,我还想给你写信呢,就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呵呵。”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变得会说故事了?哈哈。过去你一说话儿就脸红,在班上几乎没有理过我,还会想着给我写信?”

“真的,你不相信就算了。嘿嘿。”晁显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差一点吐露出心里想说的话儿,见静子没当回事儿,晁显又干笑了两声。

“哎,真的,要是你当初知道我的地址,真会写信给我啊?”静子问。

“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晁显发起誓来。

“好吧,老同学,我相信你一次。”

“怎么?你感觉我这个人不可信吗?”

“谁讲你不可信了?”

“嗯。”晁显感觉自己提问的话语不太合适,被静子追问得有点宭迫,忙扯开话题,“看,这个卡怎么样?”

“你是我心中永远的一道美丽的风景……”静子读着贺卡上的文字。

“你要是喜欢,我到时候寄给你。”晁显开起了玩笑。

“小心嫂子知道,还不剥你皮!”

“哼,我不是吹,在家我说一不二,我才不怕她!”

“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嘿嘿!”提起亚梅,晁显仿佛被人用刀捅了一下软肋。

“老板,给我把这几张装起来。”静子选好了贺卡,就准备掏钱付款。

“我这儿有零的。”晁显踊跃大方地掏出钱来,但被静子谢绝了。

“不行,我有钱,而且我拿的钱比你还多。主要是我想自己为朋友买,这样才有意义嘛!”静子说道。

也是,我是人家什么人呢?自作多情!晁显在心里对自己说。

静子把贺卡收好,付了钱,对晁显说道:“我们现在回去吧?快该吃午饭了。”

“回去恐怕饭堂也没有吃的了,我们部队开饭比较早。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好吧?”

“你请客?”静子笑着说道。

“我请!”晁显绅士十足地回答。

“好吧,那我们现在解决吃饭问题。”

“嗯,好的,那儿有一家饭店,我们过去看看。”晁显指点不远处的一家饭店说道。

“怎么?进饭馆?”

“是呀,你不是说吃饭吗?”

“我是说在小摊上吃点面条什么的,去哪儿太破费了。”静子说道。

“难得的一次,走吧。”晁显说着,就迈开了步伐。

饭店因这儿的人流量大,这会儿又是吃中午饭的时候,所以生意显特别好,桌子都坐满了。好在有一桌就要吃结束了,晁显就站在那儿等着。

“过来坐吧。”晁显等桌上的人一离开,占了座位,招呼静子道,“看看菜单,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吧,不要浪费,够吃就行了。”静子把菜单又推到晁显面前。

晁显点了六个菜,合上菜单,望着静子问,“你喝点什么?”

“我喝开水就行了。”静子说,“你呢?喝瓶啤酒?”

“好吧,我就来两瓶啤酒,今天高兴嘛!”

“我很少到饭店吃饭的,算这次也不超过五次。”静子说,“一般我们同学之间互相请客,就在小摊上吃点小吃。”

“今天难得,破破例。毕竟我们老同学多年不见了。”晁显说着开启了啤酒。

“你也来一小杯吧,俗话说,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赌钱。意思意思。”晁显说着就要倒酒。

“好吧,我只喝一小口。”静子把杯子递过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会说话了?一套套的,肯定是经过‘酒精’考验的。”

“哪里哪里!”晁显谦逊地说道,“我喝酒也不行。”

菜上来了,两个人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聊着天。他们谈起那些在山村读书的日子,谈起他们的老师和同学,还有那些发生在班级上的趣事儿,谈到高兴之处,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31)

“鲁哥,你回来了?”鲁兵刚到部队门口,就看到甲子站在那儿等自己了。其实,甲子是在等着用他的自行车。

“嗯,不好意思兄弟,耽误你用了。”鲁兵说着话把自行车交给甲子。

“没事儿,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呵呵。”甲子讨好地说道。

“好!谢谢!”

“哎,鲁哥,你刚才没有开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甲子跨上自行车,把一条腿支在脚踏上,“晁显的命令下来了,可能不久就要当司务长了!”

“是吗?这好事呀?”鲁兵也不禁替晁显高兴起来。

“我估计你们又要喝酒了,哈哈。”甲子羡慕地说道。其实甲子也很想跟在鲁兵后面玩,只是自己是新兵,不仅没有资格和老同志平起平坐,还要注意影响。

果然,鲁兵把脸一沉:“你给我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多学着写着东西,喝什么酒?!”

“去忙你的吧,我回所里了。”

“回见鲁哥!”甲子身形一晃,自行车已冲出大门老远。

看着甲子的神气劲,鲁兵禁不住在心里骂道:“新兵蛋子,不得了!这兵一年比一年神气了,到底是领导身边的人,处处透着活泛。”

那条玉兰路是勤务队的卫生包干区,平时打扫得相当干净,一尘不染。每天早上在这条路上晨练,总让人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来。不过,这会儿鲁兵心情却烦躁着,平日的那份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辆北京212迎面开了过来,在鲁兵面前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只见驾驶员探出头来,冲鲁兵喊道:“鲁哥,从哪儿来呀?”

“是邓宏啊,我去报社了,刚回来。你去哪儿?”

“我出个车,要不要送你过去?”邓宏问。

“嗨!这两步还用你送?有调头的工夫我就到了,呵呵。”

“那我走了啊,晚饭后我们去找晁显,让这小子请客!”

“呵呵,好吧。刚才我在路上碰到他,不知他干什么去了。”

“他总要回来的,跑得了初一,还跑得了十五?是吧鲁哥?”

“哈哈,回来再说。”

“好,那我先走了。”邓宏加上档,鸣了一下笛,呜地一声把车开走了。

回到所里的时候,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徐小虎正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前数着一把饭票。看到鲁兵回来,徐小虎笑着打招呼:“鲁兵,回来了啊?”

“嗯”鲁兵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上午所长找你的,我告诉他你去报社了。”

“嗯。”鲁兵问,“所长找我有事儿?”

“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回家去吃饭了。”徐小虎的笑容,让鲁兵看着感觉很不舒服。

“下午我来找所长。”鲁兵说着要进宿舍,但又被徐小虎叫住了,“我们也去吃饭吧,吃过饭再杀两局?”

鲁兵有点恼火。输了一局棋,我请了你一顿饭,还他妈的尝出甜头来了!看你那得意的样。

“你先去,我还有点事儿。”鲁兵说着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他这会儿不仅不想和徐小虎一道走着去饭堂,而且还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儿胃口。不知怎么,头还有点昏沉沉的,干脆拉过被子,蒙上头躺在**。

不知过了多久,鲁兵被叫醒了,睁开眼,见是所长站在床前,赶忙翻身坐起:“所长!”

“怎么了?不舒服呀?听徐助理说你中午也没有去吃饭,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呀?”所长亲切温和地问道。

“哦,没事儿,昨晚在政治处帮忙赶稿子,睡得晚了点儿,有点儿渴睡。”

“辛苦你了,不吃饭怎么行?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所长心疼地说道。

“上午我找你了,才知道你去了报社。”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

“刚才徐助理对我说了,您找我有事吗?所长?”

“嗯,有点事儿。”所长把烟丢到墙角的痰盂里,回过身说道,“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说吧所长,什么事?”

“上午开了办公会,政治处提出来,想借你到政治处帮忙。”

“多长时间?”鲁兵问,其实,他很愿意去。

“没讲多长时间,也许以后你就在那边工作了。”所长有点不甘地说道,“妈的,挖人挖到我这儿来了。”

“那所长您的意思是……”

“从工作角度,我是不想放你的,你在这儿是骨干,徐助理虽是院校毕业的,但他心又不在这儿,业务不熟练。”所长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到了那儿毕竟会有发展,我这个当所长的,也不能太自私,是吧?呵呵。”

“谢谢您,所长!您什么时候让我回来,我就回来!”鲁兵激动地说。

“这是以后的事儿了,到了机关,要灵活点儿,好好干,多写稿子,争取提干。”所长说道,“机关比所里稍微要复杂点,不过,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各种关系的。”

“嗯,我知道了,所长,我什么时候去?”鲁兵问。

“你下周就过去吧,他们现在正在赶材料,缺人手。我对政治处主任说了,下周一让你过去报到!”

(32)

晁显轻飘飘地骑着自行车,不急不慌地走在大街上。他与静子一起共尽午餐之后,并没有急着回部队来,而是和静子一起去了一趟新华书店。当他最后把静子送到单位,看着静子走进去,竟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美好,虽然有点儿折磨人。当然,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今天在军人大会上,业务处宣布了他的任职命令。

“司务长?你回来了?”晁显正在宿舍门前撅着屁股锁自行车,炊事班长从他的背后走过来打着招呼,把晁显吓了一跳。

“去你妈的,没正经。”晁显醉眼朦胧,以为炊事班长在和自己开玩笑。

“怎么?你还不知道?上午处长给你下命令了?”

“什么命令?”晁显直起腰来,把钥匙挂在裤带上。

“你的任职命令啊,你现在是司务长了,你得请客哟。”炊事班长说道。

“真的吗?”

“真的,我还敢骗你啊,除非我不想在炊事班混了。”炊事班长向自己的新任顶头上司。

拍了拍胸脯。

“你小子要是敢耍你,看我不打扁你的头!”

“不敢,不敢!”炊事班长陪笑道。

从炊事班长的眼神里,晁显读出了消息的真实性。自己请假外出,没有亲自参加会议,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司务长虽然不是干部,但手中管着部队的粮粖,职位也很重要,军马未动,粮草先行嘛!多少也管个粮官了。

“耶!司务长?你可回来了!”邓宏小白脸又阳光闪闪,笑嘻嘻地把手搭在晁显的肩膀上。

“找了你一天,你去哪儿了?”李克也笑着问道。

“你们这俩个家伙,也学会了这一套?”晁显心里高兴,精神爽着呢。

“什么叫这一套?说吧,这酒可是跑不掉的。”李克一屁股坐在晁显的**,往被子上一仰,抄起一本杂志道。

“嗯,这样吧,等任柯回来再说,怎么样兄弟?”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克把杂志往桌上一扔,坐起来说道,“看到鲁哥了吗?晚上我就想开始锻炼!”

“没看见,我刚回来。”

“咦?上午鲁哥说在路上碰到你了,你没有看见他?”邓宏问。

“什么?”晁显暗暗吃了一惊,“他说看到我了?怪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他呢?”

“不会吧?才升了司务长,眼里就没有老大了?”李克开玩笑道。

“别瞎说,我是这样的人吗?这算什么呀?我永远都是把兄弟们的感情放在第一位的。”晁显被李克说得有点急,“我的确没有看见他。”

“报告!”

“进来!”晁显口气硬朗地回了句。

门一开,甲子一脸嘻笑地走了进来。

“哟,稀客。”晁显这会儿见到谁都想主动去握握手。

“司务长客气。我刚给政委办了点事儿,听到这儿热闹,就过来玩玩。”甲子说。

“机关领导检查工作来了,呵呵。”晁显也笑道。

“别逗了司务长,我也不过在机关跑跑腿,你没看我的腿比刚来的时候细多了吗?”甲子说话很逗,“以后你要好好给我补补啊。”

“补什么补?再补你得天天晒被子!估计你的被子快被你画成《世界地图》了,哈哈!”晁显幽默起来,一点儿也不比甲子逊色。

“哎,鲁哥没来呀?”甲子望了望李克和邓宏问道。

“不知道,上午我还对他说来着。”邓宏说。

“你们还不知道吧?鲁哥也要高升了!”甲子神秘地说。

“高升?去哪儿?”李克问,他还等着鲁兵帮他训练呢。

“内部消息,他可能调到政治处了!”

“妈的,我真要锻炼了!你们一个个都进步了,我也不能落后!”李克恨不得明天就去参加军校的考试。

是啊,春去春会来,一个人只要想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