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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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炎暑退去,天气渐凉的时候,一个上尉军官英姿飒爽地走进了A城的阳光商场。他以标准的军人步伐,快步向一个柜台走去。

芦荻正在专心地整理着商品,愉快地哼着歌曲。经过几个月的理疗和锻炼,她现在不仅能够站起来,还扔掉了那副拐杖!连主治医生都说,这真是个医学奇迹。这在几个月里,鲁兵几乎每天都有信或电话过来,不仅有鼓励,还有思念。芦荻知道,再过几天,鲁兵就要回来了,所以,她这几天心里快乐着呢!

“芦荻?!”鲁兵在背后看着芦荻在忙活,过了一会才叫道。

“鲁兵!哎呀!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过几天吗?”芦荻猛然转过身来,惊喜地问道。

“那是我故意逗你的!呵呵!”鲁兵笑道。

“你这个坏蛋!越来越坏!”芦荻佯装着嗔怒的样子说道,“回来也不告诉人家!”

“我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嘛!”鲁兵说,“快走两步,让我看看!”

芦荻一笑,就在柜台里出来,在鲁兵的面前走了几步,得意地说:“看,全好了。”

“太好了!”鲁兵禁不住鼓起掌来,要不是今天穿着军装,真想把芦荻抱起来舞两圈。

“怎么样?”芦荻调皮地问,“没想到吧?”

“没想到。”鲁兵高兴地说,“真没有想到你恢复得这样快,呵呵,这可是太好了!”

“哼!我知道你怕我连累你!”

“胡说什么呀?怎么会呢?”

“就是!”

“我……”鲁兵急得脸都红了。芦荻这才一乐,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餐巾纸:“逗你呢,傻瓜,看你汗都急出来了,给,擦一擦。”

“嘿嘿。”鲁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接过纸巾。

“哎,那晚上到我家吃饭去吧。”芦荻说。

“今天晚上?”

“是呀,怎么了?”

“嘿嘿,我不好意思,咱们的事,你妈妈知道吗?”

“她早知道了,不然,我还让你去我家呀?”

“她怎么说?”

“她说:‘嗯!鲁兵这个同志还是不错的!’嘻嘻!”

“呵呵。”鲁兵笑得合不拢嘴巴,“那我先回部队去报个到吧,等你下班我再过来接你!”

“哎!”芦荻说,“你回去打个电话,让任柯,李克和邓宏他们晚上一起到我们店里去吧,干脆在店里吃得了,你们几个狐朋狗友好久也没有聚了。”

“好!不过,任柯不知还在不在部队,这家伙,好久没有与我联系了。”

“在,那天我还在部队门口看到过他呢!”

“嗯,那我先走了,回头见。”鲁兵心里甜蜜蜜地从阳光商场出来,感觉今天说不出的喜悦。A城的迷人秋色,让他感到陶醉。从今天起,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宣传干事了,更何况事业双丰收。想到晚上兄弟们又可以聚会在一起了,鲁兵禁不住感叹起来。要是晁显现在还在部队多好呀!对了,任柯总是说要回家联系工作,怎么没有回去呢?难道工作已找好了?

回分部报过到,鲁兵就回原来的部队去找任柯,邓宏说,你不要去了,他外出办事了,晚上才能回来呢。鲁兵说,那好吧,我先去接芦荻,你负责在这儿等他,我们晚上在鸿运见。

晚上,李克先到了,上前与鲁兵来个拥抱:“老大,想死我了,你看我一直在忙,也没有去看你。”

“就是,臭小子,把我都忘了吧?”鲁兵说,“进去聊吧。”

来到一号厅,鲁兵递过烟来,问道:“怎么你一个人来的?小马呢?”

“呵呵 ,在家喂孩子呢!”李克说。

“啊?孩子都生下来了?动作快嘛!几个月了?男孩还是女孩呀?”

“快满月了,呵呵 ,儿子!”李克幸福地说道。

“好啊!你看我这个老大当的,真不称职,我把这事都忘了!自我批评一下,哈哈!”

“你心里只有我嫂子,哪会想着我们呀?”李克开玩笑地说。

“去你的,也学会贫嘴了!”

“嘿嘿。”李克说,“对了,还有件事没有向老大汇报呢!”

“什么事?”

“任哥的事儿。”

“什么事,你说!”鲁兵迫不及待地问。

“任哥是不愿老家的,他一心想留在A城,这你知道。可是他又不符合条件,我就为他想了办法。”李克回答。

“什么办法?只要可行。”

“我托一个民政部门的朋友咨询了,人家说,只要结婚女方户口在A城,就没有问题。”

“你这不是白说吗?”鲁兵越听越糊涂。

“我那天回家,在过道上看到墙壁上有人写了一个寻呼号码,是办假证的,我忽然想了个主意,让任哥办个假结婚证,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可行吗?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鲁兵担心地问。

“应该没有问题。民政局那边,我再托人做做工作,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李克说,“关键是部队这边,怕通不过。”

“是呀,按说,结婚要通过部队的,一声不响就说自己结过婚了,这事的确有点牵强。”鲁兵深思了一下说,“要是实在不行,我让芦荻先和他去办个结婚证,等他留下来再办个离婚手续。”

“这恐怕不合适吧?”李克说。

“那总要帮他一下呀?”

“其实,按我说的办法最好,部队这边你做做工作,反正他到哪儿都是国家安置,就算照顾特殊情况呗,你再从中帮帮忙,问题应该不大。”

“好吧,我试试,真不行,就得按我刚才说的办。”

“好!”李克看看表,“不早了,两个人怎么还没有来呀?”

“任柯去哪儿了?”鲁兵问。

“我把那个办证电话告诉他,让他去联系办假证去了。”李克说。

正在这时,芦荻推门走了进来,对他们说道:“好了,他们俩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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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柯为留在A城的事绞尽了脑汁。如果能在A城转业安置,那最理想,就是办不成,他也不想回老家安置了,不仅仅因为A城是省会城市,经济发展比他老家快,更主要的回老家对朋友们不好交待。

拿到李克给他的寻呼号码,他就付出了行动。不管结果如何,死马当作活马医。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你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还是李克兄弟关心我,多个朋友多条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任柯在头脑中乱想了一番,就按那个寻呼号码打了过去,然后就守在电话机旁焦急地等待着。

一会回儿,果然有人回电话过来:“喂?谁打的寻呼?”

“请问你们是不是办证的?”

“什么事?”对方警惕地问。

“哦,我现在想办理一个假结婚证,不知你们能不能办?”

“好说,我们什么证都能办。”

“多少钱?”

“三百。”

“好吧,那我们在哪儿见面?”

“晚上六点半,我们在动物园门口见面。”对方匆匆地挂上了电话。

任柯把自己的资料准备好,下午早早地就过去了。到了约定的时间,对方也不有露面。他正想找个地方再去打电话,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靠了过来:“同志,你办证吗?”

“哦,是我。”任柯把资料递了过去。

“钱。”对方接过资料,警惕地看看四周,确信没有危险,对任柯说道。

“拿到证我再付钱。”

“不行!这是规矩。干我们这行也不容易,弄不好就要被抓了,所以,我们必须先拿到钱。”

“好吧。”任柯从口袋中掏出三百元,递给对方。

对方装起来钱,左右看了看,说了声明天交货,跨上远处一辆在等候他的摩托车,转眼消失地无影无踪……

“哈哈哈……”李克在听任柯说了一遍办假证的过程后,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强忍住笑,问道,“要是那人拿了钱不办证怎么办?那三百元还不是打了水漂?”

“应该不会,”任柯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只天由命了!”

“嗯,凡事要多往最坏处打算,往最好处努力。”鲁兵说,“来,我们先吃饭吧,回头我们弟兄再商量一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邓宏的话也多起来,平时他不怎么说话儿,只是在旁边听,跟着笑。现在,他也是老兵了,晁显又不在,说话的机会也多了。这会儿几杯酒下肚,也打开自己的话匣子:“我是任哥,你就不要转业了。”

“我不转业还能干一辈子?如果要真能这样,在部队呆上一辈子,什么官不官的,那倒是也不错。过去总是想走,临到真要走的时候,才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真烦!”任柯说。

“万事开头难嘛!”鲁兵说,“将来都会面临安置问题,这很正常。”

“不是,小弟今天在报到看一则新闻,说明年可能部队要进行改革了,以后义务兵服役两年了,如果留队,三年兵就可能拿工资了,他几个等级呢。”邓宏说。

“是吧?我今天才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报呢。”鲁兵说,“你详细谈谈?”

“嗨,谈了也没有用,我是赶不上了,明天才开始,我今年就要转业。”任柯说。

“不是赶不上,你可以参加士官套改,你现在是三级士官了,如果再签上一期,就可以继续在部队接着干,能享受到正营待遇,以后家属还可以随军!”

“是吗?”邓宏的一番话,说得任柯两眼放光。

“是的。”邓宏肯定地回答,“关键是你得想办法再拖一年转业,明年开始实行。”

“怎么拖?”任柯问。

“我的一个老乡,与你们是同年兵,是搞载波的,在分部通信站,听说他今年就不转业了,部队决定让他留下来明年参加套改。”邓宏说。

“老大,那你看能不能在分部帮帮忙?”李克说,“如果真能这样,我们也不要瞎忙乎了,呵呵。”

“是呀,鲁兵,你看能不能帮着说说。”芦荻也附和道。

“哎呀,不是我不愿意,如果我能办到,还用你们说吗?要知道,事情不是你们想像得那么简单,志愿兵要超期服役,要经过军以上单位审批。像我们后勤,可能要报到后勤部批准才行。而且每个人的情况也不同,你那个老乡是在整个后勤都挂得上号的技术能手,因各种原因没有提起干来,所以部队才会想办法保留他。”鲁兵还想说,像任柯这样的军犬引导员,工作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所以希望不大。但他怕伤害任柯的自尊,所以就把话留在了肚子里,“不过,我会尽力。”

任柯以为鲁兵是托辞,心里很是不快,你现在提干了,当然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竟说出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来敷衍我,都是弟兄,你打什么官腔?想到这里,不无讥讽地说道:“你们不要为难我们老大了,我看你们都把他当作分部的政委了,别忘了,他只是个小小干事,竟给他出难题。多大的事呀?我就不相信我任柯还能混到讨饭的地步!来!喝酒!”

芦荻听出了任柯的弦外有音,话中带着刺,心里很不高兴。一把拉住鲁兵的手:“你中午就没有吃好饭,少喝点酒。”

任柯见鲁兵把端起的杯子又放了下来,把眼一瞪:“怎么?芦荻心痛你们家的酒了?没事,这顿饭我付钱。”

“你误会了任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们弟兄们开心,酒算什么呀?”芦荻说,“我是想让你们多谈谈心,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是呀是呀,咱们慢慢喝酒,多吃点菜。”鲁兵说着为芦荻挟了一块她爱吃的熏鱼,放在芦荻的面前的餐具里。任柯看到鲁兵与芦荻几乎是“妇唱夫随”,想想自己眼下的遭遇,不禁心里有了几分的嫉意。什么叫重色轻友?这才是精典的重色轻友!弟兄们讲话,竟让自己的女人插嘴,真没有出息!想到这里,任柯忍无可忍,装起桌上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113)

经多方努力,任柯在A城投档成功,这让任柯十分得意。“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句话不知算不算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但是,他的成功用事实证明,这是一条经得起检验的真理。剩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分配了。回老家安置的同年兵,大都离队去联系工作了,任柯也早交接了部队上工作,由于心情高兴,吃过早饭他换上了便衣,到大门口去给晁显打电话。任柯感觉晁显很愚蠢,一步错步步错,要不然,现在也许早在A城上班了。

电话通了,而且不一会晁显就过来接了电话。这一次,任柯显然要比鲁兵上次幸运得多。

“喂,晁显,你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任柯问。

“哎呀,不容易呀,兄弟,我的腿都快跑断了,才刚有点眉目。企业我肯定是不去的,机关和事业单位也难进。你知道,我们这儿是小地方,想找个称心的工作不容易呀。一个二十来万人口的县城,今年等待安置的有二百多人。不像A城,好单位多。妈的,地方上的这一套咱又看不惯!如果顺利,我差不多能进乡政府,但一天不去报到,也算不了数的,你知道,这事儿变数很大的。”晁显好久没有与战友们见面了,过去朝夕相处,现在见一面都难了。特别在这个时候,接到战友们的来电,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儿。

“嗯,地方上情况复杂,要学会适应,该跑的要跑,该送的要送,别太老实了。这年头,老实其实就是窝囊,吃不开的。现在情况总的来说还好吧?嫂子呢?”

“嗯,还好,谢谢兄弟挂念。她现在我们镇上开了个发廊,生意红火着呢,说真的,要不是她开个店支撑着,可就麻烦了。你呢?你怎么样?老大呢?李克,邓宏都好吧?”晁显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想了解的情况都问完。

“都挺好的,老大提干了,在分部宣传科当干事。我也办过手续了,在A城等待分配,李克才生了儿子,呵呵,”任柯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邓宏还是那样,可能春节前后也要结婚了。”

“哦,真不错,看来你们都比我强呀!呵呵!我算是混落蛋了,呵呵。”晁显自嘲道,“妈的,我一时犯浑。”

“你也不错了,能进乡政府也算是公务员了,我留在A城也不过是个小市民,没有什么了不起。”任柯难得谦虚地说道,“你现与嫂子的关系怎么样?”

“嗨!还能怎么样?凑合着过呗,嘿嘿!她都怀孕好几个月了,前几天我带她到县医院做了个B超,那医生是我的同学,她告诉我,是个儿子。嘿嘿!”晁显爽朗的笑声,把任柯的情绪也感染了。他把话筒换了到另一个耳朵旁,继续聊着:“好呀!我们兄弟一定要好好干!早点混出个人样来!你下次全家来A城玩,直接找我好了,这儿也算是你的一个点儿!”

“你住在哪儿呀?”晁显问。

“哦,我临时还住在原来的宿舍,等地方上安排了工作,我去租房。”

“好吧,将来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你们,我做梦都回过几次了,嘿嘿。”晁显说道,“等儿子大一大,我们就过去。”

“好,估计那个时候,我差不多也快有房子了。”任柯并不是吹牛,他想,他将来会像李克一样,短短几年时间就弄个十万八万的,然后放在广财那儿生息,买个小套应该不成问题。

“那好吧,先聊到这儿吧,代我向老大他们问好,上次好像是他打电话来的,我那天刚巧不在。”

“嗯,再见!”任柯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看到大街上一派繁华,想着自己不久也将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了,不尽心里有点激动。这会儿他不想回部队,部队的战友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碌,自己穿着便服,四处游**似乎不太合适,不如到街上转一转再说。去哪儿呢?商场热闹,可是口袋里没有多少银子;公园热闹,一个人去似乎又缺少点什么。得了,想来想去,还不如去蓝萍的咖啡屋去坐一坐,喝杯咖啡。蓝萍结婚的那天自己虽然有点冲动,但毕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一路上,任柯的思维一直很活跃。蓝萍,你不是以为你了不起吗?我任柯不靠你,一样留在A城,和你一样成为了A城的居民,而且,将来还会一份好的工作,你不就是在这儿卖个咖啡吗?这叫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不用三十年,三十年时间太久,我只要几年的时间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过,任柯今天算错了蓝萍上班的时间。他赶到咖啡屋的时候,蓝萍早下班回家了。他在路上想像的一幕,没有出现。任柯深为没有能在蓝萍面前得意地炫耀一番而感到惋惜,一个人在窗口那张座位坐了,要了一杯咖啡。蓝萍的同事认出了任柯,把咖啡送过来,笑着对任柯说道:“你看,今天真不巧,蓝萍下班才走没有多长时间。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给她呀?”

“谢谢!不用了,我不是来找她的。”任柯呷了一口咖啡,“我路过这儿,喝杯咖啡的。”

“好,那您慢用。”蓝萍的同事回到吧台去了。

任柯一个人品着咖啡,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儿的情景,不禁在心头凭添了几分感慨。是呀,世事难料啊,谁也不知自己的命运呢!

(114)

“哎,李克,听你姑妈说,她的一个同事老公是搞房地产的,手里还有几套房子,只要首付十万,就可以拿到钥匙了,银行提供暗谒。不如我们先买房吧,趁现在年轻,我们慢慢还,你看现在A城的房价,都涨疯了!让你姑妈通融一下,好歹也得便宜万儿八千的。”小马等孩子睡熟后,与李克商量道。

“这倒也是,现在三口人了,孩子再大一点儿,这房间就转不开了,还要多支付房租。明天我去找姑妈,把这事定了也好。只是现在手头没有钱呀。”李克说。

“把咱的钱拿回来呗!”小马说,“放了几年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快二十万了,我想过了,我们这次只提十万,其余的还放在那儿。你看呢?”

“行,我来给姑妈打个电话。”李克说着,到外间打电话去了。不一会儿,李克进来说,“搞定!姑妈说她出面应该没问题,让我们准备钱。”

“太好了!”小马高兴地催促李克,“快,你现在就给任柯联系一下,让他给他朋友打个电话,给我们提十万块钱来。”

李克看了看表:“哎呀,都快十点了,晚了点吧?”

“晚什么呀,他家又没有孩子怕吵!”

“不知他在不在呢。”李克说,“他现在也很忙,三班倒。前几天我还碰到他的,听他说,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不太想干了。”

“一千块钱还少呀?我过去一个月才几个钱?”小马说。

“他不能与你比,他将来事情多着呢,又要结婚又要买房的,靠他这点工资拿能顶得住。”

“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好像还没有。”

“他呀,就是眼光高了些。”小马说,“真的,以后年龄越来越大,又没有钱,想找个好的恐怕不容易。”

“谁不说呢?我们弟兄几个,就他混得差一点,现在有什么活动,他都不怎么好意思参加,你没有看出来吗?”

“嗯。和比相比 ,他是收敛多了。”小马说,“以前他傲得很呢!不过,也得面对现实呀,不找老婆也不现实。”

“那我先打个电话给他。”李克从电话簿里翻了半天,找到任柯的联系电话,又去了外间。

“怎么样?”小马等李克一回到卧室,就兴冲冲地问道。

“还好,打通了,他说马上就打电话过去,放心吧。”

“嗯。”小马说,“说实在,把钱放在别人的手里,我的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呢。”

“嗨!你多想了,没事的,有任哥担保,你怕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是不由人呢!”小马说道,“真要是有事,任柯又能怎么样?把他卖了也值不了十万,呵呵。”

“千万别这么说,让他听到会不高兴的。其实,任哥除了有点个性之外,还是很够朋友的。”

“我这不是在家说着玩嘛!”

这时,外面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克说,你看,肯定是任哥打来的,我去接。

电话果然是任柯打来的。

“喂,李克!”

“哎!你好任哥,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打他的大哥大,总是关机。可能是他睡了,我们那地方的人睡得总是很早的。”

“没事,不行明天再联系吧。”李克说。

“也只好这样了,我打几次总是关机。明天一早,我再打。”

“好,麻烦你任哥!我只要提出来十万就行了,多余的继续放在他那儿。”

“好,只要联系上,这事绝对没有问题。”

“你哪天有时间,到我家来坐坐?咱们喝两杯?”李克说。

“改天吧,等你拿到房子钥匙,我们再过去给你热闹一下。前几天我又给晁显打了个电话,你猜他最终去哪儿了?分到粮所当副所长了,呵呵 !”

“是吧?那也不错了。不过,粮食价格现在也放开了,也算不了好单位。”李克说,“不过,还算稳定。”

“嗯,比我强。”任柯在电话里说,“不过,他说他也不想干了,想辞职自己做粮油生意。”

“呵呵,看来你们个个都想当老板啊!在部队时我倒没有发现你们都还有这样的野心。你想辞职我还能理解,没想到晁显放着正式工作不要,还想下海,现在思想还变得这样活了?”李克笑道。

“是呀,都什么年代了?都快进入21世纪了!不活不行呀。别人能行,我们为什么不行?!”

“有道理,呵呵。”李克说,“那就这样吧,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你等我的电话好了。”

李克挂上电话,对一直过来在旁边听他们的讲话的小马说:“对方关机,可能睡了,只好明天再说了。”

“没什么事吧?”小马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我们睡吧,明天任柯肯定会打电话来给我们。”

熄灯后,李克感觉小马不停地**辗转反侧。李克想,女人天生的心眼小,也不管她,翻了个身,顾自睡去了。

(115)

第二天,李克醒得很迟,因为今天他休息,小马就没有叫他。李克睁开眼,听到小马在外间忙碌着,就躺在**问:“小马,任哥打电话来了吗?”

“没有。”

“现在几点了?”

“都快十点了,你可以起来了。”

“哎!”李克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嘀咕着,“怎么到现在还没打电话来呀?”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小马担心地说道。

李克没有回答,到外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顾不上吃早点,就急着给任柯打电话。还好,任柯的电话是通的。

“喂,任哥,你联系上了吧?”李克焦急地问。

“李克,你现在能到我这儿来一趟吗?我想和你说点事儿。”任柯答非所问,李克听着任柯的声音有点不对,预感事情有点不妙,对小马说道:“小马,我到任柯那儿去一下,有点急事儿。”

“什么急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小马慌张地问,“不会是我们的钱出了问题吧?”

“现在还不清楚,我去一下。”李克烦躁地说。

“天那,怎么会这样?”小马把孩子往童车上一丢,“要不要我们一起过去?”

“不用了,你在家吧,真出了问题,你去了也是白搭。”李克穿上外套,带上门就出去了。

果然是出了问题。任柯一早就与广财联系,可是死活都打不通他的电话。于是他把电话打到邻居家里,才知道,广财已失踪几个月了,家里挤满了讨债的人。任柯丢下电话,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怎么样来面对李克。虽然钱不是他借的,但无论怎么说多少也与自己有关系。他在自己租来的一间小平房里一刻不停地抽着烟,等待着李克的到来。

李克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于是单刀直入地问:“任哥,是不是钱的事出问题了?”

“唉!”任柯尴尬地叹了口气,“广财失踪几个月了,联系不上他。听说,很多人都被他骗了,现在都挤在他们家里等着他回来。”

“这怎么办?!”李克感觉自己是在吼叫。

“他人联系不上,我有什么办法?”任柯说。

“那你得为我想想办法,钱拿不回来,小马还不得与我拚命呀?”李克用祈求的眼光盯着任柯。

“我能怎么办呢?”任柯为难地说道。

“不行,我们就去报案!这不是诈骗吗?”李克说。

“家里那些债主已经报案了。”任柯说,“问题是找不到广财,报案也没有用,钱也拿不回来……”

“唉!早知这样,我……”李克说不下去了,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我说天上还会掉下馅饼来呢!这敢情是个圈套。妈的,什么大老板,纯粹是一个诈骗犯。小马要是知道,还不知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李克说,“你看,我们去一趟吧?你带我到广财家,我们去看看情况。”

“这……”任柯左右为难。他现在分配在一家企业上班,考勤制度很严格,恐怕难以请到假,如果不答应陪同前往,似乎也说不过去,毕竟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我没有从中拿一分的钱的好处,但谁能保证别人不这样想呢?就是下岗丢掉工作,也得去陪李克跑一趟,能要到钱最好,了却自己一桩心事,要不到钱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人至以尽。想到这里,任柯说,“好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请假,我们晚上就动身!”

“你能请到假吧?”李克问。

“你放心,请到请不到我们都准时出发!”任柯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吧,那我先回家准备一下,然后到火车站订票!”

其实,任柯清楚,就是现在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既然李克要去,他也不能不同意,钱毕竟是李克的,自己再急也没有李克急。自己处在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上,扮演了一个令人尴尬的角色。

在李克走后,任柯与自己单位的主管打了个电话,要求请几天假,没有得到批准。任柯说,反正我与你讲过了,晚上我就动身,你看着办吧。说完他就狠狠地挂上了电话。妈的,我有急事还不让我请假,什么世道这是?!

事实证明了任柯的推断。当第二天一早,当任柯与李克赶到广财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是铁将军把门,门前还着五六个债主。任柯说,你看,广财不在,干脆,到我家先住下,我们等几天再说。

李克失望地往趴在门缝里看了看,一言不发,站在那儿发呆。任柯又说,走吧,先到我家里去歇一歇,吃点东西。

李克就机械地跟在任柯的后面,去了任柯的家里。广财的家距任柯的家没有多远,一会儿工夫就到了。白天任柯带李克四处转了转,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商量着对策,直到深夜也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在任柯家住了一周之后,李克说,任哥,你看,我们这样住着也不是办法,明天还是回去吧。

“嗯。”

李克又说道,任哥,你毕竟与广财是家门口的邻居,乡里乡亲的,他迟早都要回来。不如你打个借条给我,就说钱是你借我的,让你的家人向广财要,这样也许会好一点,你看可以吧?

任柯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行!于是就找出纸笔,为李克打了一张十万元的借条。李克接过来看了看,顺手装入了自己的衣袋。任柯不解地问,你怎么把条子装到身上了?李克回答,反正广财现在活不人死不见尸,条子我先收着。我没有别的意思,回去骗骗小马,对她好有个交待。

李克的话把任柯说得一头雾水,难道这钱就算是我借的了?任柯也不好意思细问。在回A城前的那个晚上,任柯作为东道主,在镇上一家饭店请李克吃饭。由于心情不好,气氛有些郁闷。任柯说,兄弟,我对不起你!我要是知道广财是这样的人,绝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李克闷着头喝酒,也没有搭话。其实,这种马后炮不放也罢,现在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不过,任柯感觉不说心里不痛快,尽管李克也没有兴趣听。

“兄弟,你放心!”任柯继续说道,“广财迟早都会回来的,说句到家的话,万一他还不上,等我有了钱,我也要还上你。”

李克仍然闷着头喝酒,没有说话。任柯讨了个没趣,谁让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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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任柯在车站与李克分了手,挤上了公交汽车。几天的奔波,让他感到心身俱疲,恨不得回房间好好睡上一觉,把心静一静,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崩溃了一般。过去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鲁兵谈心。现在情况不同了,鲁兵在机关一天忙到晚。当然,并不是抽不出一点点时间,只是任柯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任柯也曾感觉到自己对鲁兵的伤害,表面上看起来鲁兵对待自己与过去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还越来越客气,其实,人家那是对自己敬而远之,心与心的距离已经拉远了。有几次任柯都想向鲁兵道个歉,但是他拉不下那个面子。任柯望着车窗外的人流,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出去一周了,看来还是要尽快回到单位去。尽管自己对这份工作不太感兴趣,但目前至少还要靠着这份工作来生活。

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任柯在单位的大门口的早点摊子上要了一碗稀饭,吃了两根油条。自从离开部队,他的饮食早就没有了都规律,和众多的上班一族一样,每天早晨匆匆地骑上自行车,赶着去上班。早上碰到什么就吃什么,随便应付一下肚子。这使他怀念起部队上的生活,到点就开饭,吃过就走人。碰到伙食不合自己的品味,还可以拍桌子骂娘。现在不行了,吃了上顿,还要想着下顿,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

好不容易等到上班时间,任柯看到主管进去了,慌忙付了早餐钱,屁巅巅地跟了过去。没办法,端谁的碗服谁管,这儿可不是部队,到年限就可以走人,转业回地方一样混。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自己没有别的出路,以后要在这儿混到退休呢。

“主管,我回来了,呵呵!向您销个假。”任柯掏出一支刚从外面超市买来的好烟,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但是主管没有接,青着脸说:你小子不用这样客气,你以为我们这儿的旅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呀?你在部队也是这样的吗?

任柯苦笑了一下:“主管,我承认我走得急了点,不过,我的情况有点特殊……”

“在我们这儿没有人可以特殊,包括我自己在内。”主管说,“我们单位现在早已改制了,但还是接收了你,也算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了,对得起你了吧?可是你不知道珍惜。”

任柯听着主管的话有点不对,免强地笑了笑:“主管,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们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主管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任柯见说好话也没有起到好效果,忍不住强硬起来:“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下岗!”主管冰冷地说道,“这也不是我的决定,你也不要记恨我。”

“什么?下岗?为什么要我下岗?我告诉你们,国家有规定,转业军人有一年的适应期,是不允许我们下岗的!我要去告你们!”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现在已不是你的主管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去找领导谈。你已被调离了我这儿了。”

“好,我去找头头!”任柯说罢,扭头去找单位一把手了。

“你去劳资科,这事不用直接找我。”任柯脚跟还没有站稳,就像皮球一样,被老总踢到劳资科。

任柯强忍着怒火,敲开了劳资科的门。

“你的事我知道了。”科长戴一副厚厚的眼镜,听了任柯的申诉,扶了一下眼镜说道,“从今天起,你到门卫上班。其实,还是很轻松的,三天一轮,发足你的档案工资。”

“我们也是考虑到专业对口嘛,你是转业军人,干这行或许更有经验。没让你下岗已是对你照顾了,回头我让老陈头把值班时间安排详细告诉你。”

“那我的资金怎么算?”

“什么?你还想要奖金?呵呵,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三天才上一次班,又想舒服又想多拿。说实话吧,要不是考虑到你是转业军人,按单位的有关规定,你早该下岗了……”

“我不去!”任柯回答道。

“那是你的自由!去不去由你。”科长说罢,沉着脸端起茶杯,到隔壁找开水去了。

任柯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闯下这样的祸来,竟差一点把饭碗给砸了。如果以后每月只拿那点死工资,仅够付房租的,还有什么干头?妈的!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看来这儿是呆不下去了,还要另觅出路。妈的,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个鸟地方老子还不想干了呢!想到这儿,任柯猛地带上劳资科的门,气哼哼地回自己的租住地了。

(117)

“也只好这样了。”李克回到家里,把这次前去要钱的情况详细地向小马进行了汇报,然后从自己口袋中掏出任柯为他打的借条,递给小马说道。

“怎么是任柯的借条?”小马问。

“是呀,他说以后就是广财不还钱,他来还。”

“他来还?他怎么会还?!他拿什么来还?”

“是呀,所以请你放心,他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来寻找广财的,迟早会把钱给我们要回来。现在你将这条子收好,我们也只有让他去找了。”李克说。

“这样也好,我还以为你是想让他来还钱呢。”

“怎么会呢?别说他没有钱,就是有钱我也不能要他的。”李克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唉,其实这样做,已经有点儿伤感情了……”

夫妻二人坐在那儿沉默了半天。李克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对小马说:“权当没有这些钱吧,咱们再苦,怎么办呢?我先上班去,你回头给姑妈打个电话,把那房子回了吧。”

“要打你打,我不好意思打,都定好了的事儿,姑妈知道还不气死!”小马抽泣着说道。

“唉,好吧,回头我来对她说。”李克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李克走后,小马越想越伤心,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儿,那该有多好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搬进新房子了,现在倒好,赔了个一干二净。她很希望这是一场恶梦,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挺疼!这使她清楚地意识到,住新房才是个梦,一个破灭了的梦。

在家实在郁闷,干脆为孩子穿了衣服,抱上孩子下了楼。先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一圈,尔后又想到了芦荻,于是就带着孩子往阳光商场去了。

“在家闷得慌,出来转转。”小马说。

“嗯,这小家伙长得真可爱,再过两年就要上幼儿园了,呵呵。”

“还上幼儿园呢,马上饭都吃不上了。”

“怎么了?”芦荻看小马的情绪有点低落,忙问,“是不是李克欺负你了?回头我给你们老大说,让他去训训李克!”

“不是,是有点其它的事儿。”小马躲躲闪闪地说道。

“什么事儿?看你的样子像刚哭过,有什么事不可以对我说说呀?”芦荻说。

“嗯,其实我们也不是外人,也不怕你笑话。”

“本来就是嘛,撇开他们弟兄几个不谈,我们姐妹是什么关系呀?”芦荻接过小马的孩子,“说,因为什么?”

“你还记得有一次在你们饭店吃饭吧?任柯的朋友来A城那次。”小马问。

“我不记得了,怎么了?”

“任柯对我们说,他的那个朋友很有钱,外面有几家商场,让我们把钱放在他那儿。说按二分的利率给我们结息,我们一合计,这比存在银行合算多了,就把准备买房子的十万块钱全给汇了过去。现在想买房子了,那个人竟然跑了,我们的钱也拿不回来了……”说到这里,小马又禁不住抹起了眼泪,“这又不是万儿八千的,这可是我们所有的家当呢,我们全家都指望着它呢……”

“哦,这么说那个人是个骗子?”芦荻问,“你怎么这样轻信他呢?”

“我们对他也不了解,他是任柯的一个朋友,任柯说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就相信了,还是经过任柯为我们担保的呢,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上这个当!”

“嗯。既然是这样了,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别急坏了身子。”芦荻安慰道。

“怎么能不急呢?本来我们托李克的姑妈为我们订好了一套房子,这样一来,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聚钱买得起房子呢,你看现在房价,涨得让人心慌!”

“慢慢来吧。鲁兵知道这事吗?大家在一起想想办法。”芦荻问。

“借钱的时候,他知道,不过,出事了我们没有好意思告诉他。”小马说,“说了,又多一个人着急,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现在那个人在地球上失踪了。”

“哦,看来这事儿真难办。”芦荻说,“任柯也真是的,没有把握的事怎么随便说呢?”

“就是呀,这下可把我们害苦了!”小马抱怨道,“要不是他,我们说什么也轮落不到这一步。这次回家去要钱,他主动给我们打了一张借条,说那个人如果不回来,钱由他来还,他拿什么来还呀?”

“他不过说说罢了,其实,也不能让他还,他纵然做事鲁莽了点了,但也是好心。”芦荻继续劝着小马,“回头下班我去找鲁兵,把这事与他说说,都是自己人,也不要隐瞒了,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他做事挺细的,呵呵。”

“好,你慢点走。”芦荻目送小马母子走远,叹了口气,毕竟小马和李克攒这些钱也不容易,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回来,怪可怜的。想到这里,她从包中取出新买的手机,给鲁兵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对鲁兵详细地说了一遍。

“什么?!竟会有这种事儿?当初我就感觉到有风险,因为是任柯的好朋友我就没有吱声,现在真出事了?你现在哪儿?”鲁兵在电话着急地问。

“我在上班,小马带孩子刚走。”

“哦,好,你下班后在单位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到任柯那儿问问情况。”

“知道了。”芦荻挂了电话,心里琢磨着,不知任柯能说出什么来。

(118)

下班之后,芦荻给鲁兵打了电话,自己就站在阳光商场的门口等他。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做鲁兵的新娘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芦荻本性善良,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能像自己这样幸福。当她听小马说了这件不幸的遭遇后,非常同情李克一家。当然,她也没有怀疑任柯,虽然有时候任柯的话语让人难以接受,但他绝不会参与坑害朋友的事情。

“芦荻,我们现在过去吧。”鲁兵过来,对她说道,“我们先去任柯那儿看看。”

“听说任柯为李克打了张借条,说如果那个人还不上,钱由他来还。”在路上,芦荻把从小马那儿得来的消息告知了鲁兵。

“什么?他打借条?什么意思?难道还让任柯来还?借钱的时候,可是小马主动借的。当时我在场,如果这样,就太伤感情了。”鲁兵说。

“我估计任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这样做的。”芦荻猜测道。

“扯蛋!谁怀疑他了?”

“没有人怀疑他,我也搞不清楚什么原因。”

“嗯,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两个人在大街上不紧不慢地骑着车子,不知不觉赶到任柯租住的房子。

“不知他在不在家。”芦荻说,“事先也没有打个电话问问。”

“先去看看,如果不在,我们就去李克家。”鲁兵说着话把车子停了,敲了敲任柯的门,门开了。

“老大,是你们呀,进来吧。”任柯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说你带李克回老家了?”鲁兵问,“家里还好吧?”

“还好。”任柯想为他们倒杯水,一晃,开水瓶是空的。

“别麻烦了,我刚从办公室出来,不渴。时间不早了,芦荻也没有吃饭,我们到外面弄点饭吃吧。”

任柯不好意思地冲芦荻笑笑:“嫂子,你看,我这儿太寒酸了,让你见笑了。”

“慢慢来嘛。”芦荻看到空空****的小平房里,除了一张床和简单的家具,床铺也很凌乱,和民工的宿舍没有多大的区别,于是安慰任柯道,“日子是慢慢过的嘛!”

“哎呀,你就不客气了。”鲁兵说,“我们都是弟兄,分这么清干什么?什么你请我请的?”

“唉!”任柯带上房门,“不过,老大放心,我将来绝对不比哪个差!”

“呵呵!我相信你!”

三个人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要了四个菜,芦荻又为他们开了两瓶啤酒。两杯酒下肚,话题自然又扯到追债的事情上来。鲁兵说,你事先对那个广财不怎么了解是吗?

“别提了。也不能说不了解,早几年我就知道他,我姨妈的钱都是放在他手上的,年年兑现利息,谁想到今天会出差错呢?”

“这次回去一点消息也没有吗?”鲁兵问。

“没有,他妈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任柯岔岔地骂道,“在老家等了他一个礼拜,害得我连饭碗都砸了!”

“为什么?你没有请假?”

“请了,没批!”

“没批假你怎么还回去?”

“李克盯着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能不去?”

“哦。”

“我听小马说,你为李克打了借条?是什么意思?”芦荻在一边插话道。

“我也不知什么意思。多大的事?大不了我以后有钱还他们呗!”任柯郁闷地说。

“也不是我说你,做事还这样冲动,现在工作没了,你下一步怎么办?”鲁兵说道,“这些事儿李克知道吗?”

“不知道。”

“你呀!”鲁兵不知说什么好,“我说什么好呢?”

“没事儿!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其实我早不想在那儿干了!”任柯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也总要骑着驴找马呀,现在工作那么容易找吗?你除了会训狗,一没有手艺,二没有文凭?”

“嘁!那是我没有去学!”任柯把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放,“我的一个邻居小学都没有毕业,现在还不混得很好?”

“他是做什么的?”

“当海员!跑了几个国家了,连洋妞都玩过。”任柯说罢,冲芦荻一吐舌头。

“你以为当海员容易?人家不是说吗?‘好女不当演员,好男不当海员。’整天在海上飘,那种罪也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老大,你说的那是过去,你不看看,现在哪个女的不想当演员,出了名什么都有了,为了拍戏,都争着与导演上床,人家也不傻呀?再说,当海员四处跑跑,有什么不好?除了每月几千块钱,还能来回捣腾点货,用不了几年,我就可以在A城买房了。我想过了,树挪死,人挪活,人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有门路吗?”鲁兵问。

“其实我早就打听过了。只要去培训一下,找个船上上就行了。上次我回家,与他们说过了,他们说,只要我能培训合格,负责介绍我到船上去。”

“我还能有其他的路走吗?别人受得了,我也能受得了。”任柯说,“实在不行,我上岸就不回来了,大不了抓住我遣返回来呗!”

“那倒也不必,你又不懂外语,在外国也没法混,既然决定当海员,还是老实干吧。辛苦点,但薪水还是比较高的。”鲁兵说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参加培训?”芦荻问。

“不急,我还不有凑够学费呢!”

“要多少?”鲁兵问。

“至少一万以上。”

“要这么多呀?”

“嗯,这不是在为这事犯愁吗?”任柯叹了一口气说,“主要是借不到钱,要是能借到钱,我马上就去报名,明年一上船,钱就可以还上了。”

“这还不是个小数字。”鲁兵看了一眼芦荻说道,“让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