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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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萍决定独自去看鲁兵的想法产生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其实她一度想独自过去,只是没有这个勇气。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爱他,就对他说出来,没有什么大不了。对于任柯,只能与他做朋友。她欣赏任柯身上有点狂妄的霸气,但更喜欢鲁兵的细腻。就是生活中没有鲁兵出现,她可能与任柯也走不出友谊的界线。问题是鲁兵不仅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而且还深深地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鲁兵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爱。更何况在鲁兵他们几个人的眼里,她是任柯的女朋友。想到这些的时候,蓝萍的心里很烦躁。过去任柯总是老婆老婆地叫着,自己从没有往心里去。谎言说上三遍连自己都会认为是事实,更何况任柯都叫了多年了。其实,早就该对任柯说明两人的关系,不致于让别人产生误解。但她性格也有点大大咧咧的,万一任柯只是在与自己开玩笑,又何必那么认真呢?

问题是,她现在知道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尴尬了,别人不会认为这只是个玩笑。这点要与鲁兵说清楚,自己与任柯在感情上,只是异性朋友而已,但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就算过去喜欢过任柯,但那也不算是爱情。任何人都是爱的权利,我为什么不能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呢?

在想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蓝萍收拾好为鲁兵购买的东西,一个人真的去了基地。她想起上次与芦荻的会面,小丫头还问去基地的路,自己对她说了个谎。她走在路上,总感觉芦荻在她的背后,脸上还显露出一丝的鄙视。她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并没有芦荻的影子。她才踏实地往站台走去。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天高云淡,只有在这个季节,天才会这么蓝,朵朵白云像一群绵羊,闲散地在慢慢移动。田野里的庄稼都成熟了,四处飘溢着稻花的香气。蓝萍过去很少来农村,自从鲁兵来基地,也才喜欢上了到乡下玩。从A城到基地,要二三个小时的路程,这使蓝萍有足够的时间来设计自己的表达方式。

车子终于到达了终点。蓝萍从车上下来,辩认了一下方向,沿着一条乡土路往基地走去。远远地看见了鲁兵所住的小平房,好像门开着,蓝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吃到“闭门羹”。她站在基地不远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稍微定了定神,一步步地走到平房的门口。房间里好像有人在说话,蓝萍不有贸然进屋,冲里面喊道:“鲁兵――”

“谁呀?进来吧。”从屋里传来鲁兵的声音,随后鲁兵就出现在门口,令蓝萍想不到的是,任柯还跟在鲁兵的背后。

“哟,蓝萍呀,快进房里歇一歇吧。你们俩为什么不一起来呀?”鲁兵望了一眼任柯,问道。

“你怎么来了?”任柯问道。

任柯的出现,让蓝萍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他今天也来了这儿。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蓝萍急中生智,对任柯说道:“我到部队去找你的,听说你来这儿了,我就一个人跟了过来。你这家伙真不够意思,也不约我们一起来。”

“哦,呵呵。你一个还记得路,不简单。”任柯哈哈一笑,对鲁兵说道,“老大,你看,我老婆多厉害!”

“去你的!谁是你老婆?任柯,我给你说清楚,从今往后,再不许你开这样的玩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蓝萍眼看此行的计划泡了汤,心中正郁闷着,恰恰任柯又这么放肆地开玩笑,不禁十分恼怒,把脸沉下来说道。

“嘁!怎么这样小气?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任柯满不在乎地说道。

“反正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蓝萍气哼哼地说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好,你狠!”任柯见蓝萍不高兴,不知哪儿得罪了她,咧开嘴巴一笑,“进屋吧,小姐,别傻站着了。”

“对,快进屋。”鲁兵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个人进了房间。蓝萍很喜欢鲁兵的这间小房子,整洁雅致,外边这么大的风尘,里面竟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床头上一摞书,码得整整齐齐。她接过鲁兵递上来的水,喝了一口,才想起为鲁兵买来的东西,于是放下茶杯,从袋子里一件件往外掏。

“哇!这是什么?”任柯拿起一件内衣,一边在手里抖着,一边问道。

“内衣?你没见过?”蓝萍一把夺过,递给鲁兵,“看看这颜色,喜欢吧?”

“哎呀,你花钱干什么呀?真不好意思。”鲁兵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颜色不错,我喜欢,让你破费了,谢谢。”

“哇噻!”任柯在一旁啧啧嘴,“老大,你看蓝萍多关心你,我们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给我买过衣服啊!”

“嘿嘿。”鲁兵笑了笑,“要不,这件送你穿?”

“好呀!”任柯说,“说定了,回头我带走。”

“你想得倒美,这是我专为你们老大买你,你想穿呀,回去自己买!”蓝萍说道。

“老大,你看,人家不同意呀!”任柯做了个鬼脸说道。

“那你们俩商量吧,呵呵 ,我可管不着。”鲁兵说。

“什么我们俩?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蓝萍心里不快地说道。

“嘿嘿。”鲁兵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到厨房弄饭去!”任柯故意把脸一沉,对蓝萍命令道。

“好吧。”蓝萍望着鲁兵说道,“谁去为我做个下手?”

“还用说吗?我不去还能让老大动手?”任柯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说道,“我去。”

“好吧。”蓝萍起身去做饭,任柯跟在后面。蓝萍想,这趟看起来是白来了,我怎么才能对鲁兵说呢?

(73)

在基地呆了一天,蓝萍最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怀揣着心事,与任柯一起离开了基地,乘车回城里。一路上,很少和任柯说话。任柯见蓝萍今天像吃错了药一样,也懒得再理她,高傲地昂着下巴,眼睛目不斜视。其实,任柯并不在乎她怎么与鲁兵交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蓝萍在心里已对鲁兵产生了爱意。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任柯对蓝萍说,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天不早了。

“到哪儿吃晚饭?”蓝萍问。

“就到我们部队边上的鸿运吧,我们简单吃点,不然,你回家还要弄饭。”任柯说。

“你们怎么都喜欢去哪儿吃饭?”

“到哪儿不是吃呢,在鸿运毕竟熟一些,服务也不错。”任柯说。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喝酒,你以为你是大款呀?看你将来怎么办!”

“嘁!天生我才必有用!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我才不慌呢,我是担心你。”蓝萍说,“你看看鲁兵,人家干什么像什么,不是我说你,你呀,应该好好跟在后面学学。”

“其实,人都在于混,你看李克,退伍才多长时间,现在混得多好,天天抽中华。”任柯说,“我就是干得再好,也难提干!还是省省吧,转业找个好工作就行了。我这人别的不有,还就是不缺自信!”

“你这不叫自信,明白吗?你这叫自负!”蓝萍说,“我倒要看看你将来能干什么!”

“这你放心好了,我将来肯定要比你强!”任柯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立即反驳道。蓝萍感觉很难忍受任柯的这股傲气,但一时又难以找出合适的词语来说他,人家说得是将来,将来的事都还没有发生,谁又能说得准呢?蓝萍不再争辩,争也没有意思,那就让实践来证明一切吧。任柯终于在语言上占尽了上风,心里正畅快着,得意得摇头晃脑,蓝萍感觉任柯又可气又可笑,其实,任柯除了这点高傲之外,人的本质还是不错的。他的头脑很聪明,也难怪他傲,可惜也只是点小聪明,他缺少的是内涵。

“对了,你知道吗?鸿运的那个服务员小马不在这儿干了。”任柯笑着说。

“哦,你这么关心她呀?”蓝萍说。

“我关心她什么?”

“那你怎么突然提起她来的?人家干不干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与我没有关系。”任柯说,“但是与李克有关系。”

“是吗?”蓝萍不解地问,“她与李克有什么关系?两个人好了?”

“这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李克在他们单位为小马找了份工作,好像当什么材料员了。”任柯说道,“其实,李克与小马倒是也般配,只是小马是农村户口,也没有正式工作。”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现实了?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蓝萍问道。

“我要找当然要找一个有A城户口的,不然,我也留不下来呀?”

“哦。”蓝萍突然想起件事来,问任柯道,“这家老板娘的女儿找的对象是你们部队的吧?听说还是个军官?”

“谁知道呢!也是这么听人家说的,具体搞不清楚。”任柯说,“我们老大也挺喜欢芦荻的,妈的,这么好的人不找,偏偏去找徐小虎。”

“怎么说呢?人家毕竟是军官呀?”蓝萍说。

“嘁!军官有什么了不起?谁还能在部队呆一辈子?将来回地方谁也不会比他差!”任柯又一次提起了他的将来。

“人家在部队有房子,你有吗?”

蓝萍这一句话刺中任柯的软肋,任柯尴尬地笑了笑,慌忙岔开话题,“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妈的,有钱没钱,先混个肚儿圆!”

对于任柯的到来,苏欣努力地装出笑脸来,对任柯说道:“哟,今天这么晚才过来呀?”

“嗯,去基地看鲁兵了,才回来。饿死了,快炒几个菜来。”任柯这次没有要包间,主动在大厅的一张桌子旁落了座,把香烟往桌上一放,对苏欣喊道。

“好的。”苏欣冲里面喊道:“芦荻,送两杯水来!”

“怎么?让芦荻亲自上阵了?”任柯说道。

“唉!”苏欣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办呢?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你看你兄弟多有本事啊,把我的小马挖走了。”

任柯嘿嘿地笑了两声,算是回答。这时芦荻把茶端了过来,见是任柯和蓝萍,先是一愣,连忙热情地说道:“原来是你们呀,你们可好久没有来了。”

蓝萍唯恐芦荻知道今天他们去了基地,忙接过茶来,对芦荻说,“怎么,你现在亲自帮你妈打工了?”

“哼!我才不帮她打工呢,今天没事我过来看看的。”芦荻不好意思地说道,“就你们俩吗?”

“嗯,就我们两个,你去为我们拿几瓶啤酒来。”任柯说。

芦荻很快提了啤酒过来,摆在桌上,轻声地问任柯道:“任柯,你们什么时候去基地玩呀?到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呀?我最喜欢到乡下玩了。”

“操!你怎么不早说呀?我们现在刚刚从基地回来呢!”任柯回答道。

“什么?刚刚从那儿来?”芦荻望着蓝萍问。

“骗你干什么呀?”任柯说,“在那儿玩了一天呢!”

蓝萍不敢正眼看芦荻,顾自地喝着茶,一副与已无关的神情。芦荻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蓝萍也真是的,上次我都与你说了,敢情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估计她在任柯面前提都没有提起呢,这点从任柯的话语中就可以听出来。想到这里,芦荻心里甚是不悦,把啤酒摆放好,说了声“慢用”,就走开了,直到任柯与蓝萍吃饭结束,她都没有再露面。

(74)

整个营区都睡了,只有任柯的犬舍里还亮着灯。任柯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父病危速归”的电报,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香烟。小小的空间内烟雾弥漫,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任柯后悔今晚回来的太晚,不然就会早一点接到电报,那时请假走还来得及,现在只好等明天一早请假了。

任柯一夜也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任柯起了个大早,拿着电报找到连队,向连长请假。连长说,好吧,等一上班,我就到业务处给你请假。话音还没有落下,连长桌上的电话就想起来了。

“喂?警卫连吗?赶快让任柯带上‘雷吼’到大门口,公安的同志在那儿等他,协助他们追捕逃犯。对了,让任柯带上钢盔!”新任业务处长蒋大勇的声音。

“明白!”连长挂上电话,严肃地对任柯说,“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赶快带上军犬到大门口,协助公安部门去追个逃犯,请假的事儿回来再说!”

任柯闻言,转身就奔犬舍跑去,连长跟在后面喊:“等一等,戴上钢盔!”

任柯带着“雷吼”赶到大门口的时候,公安派出所的同志已为他打开车门,任柯二话没说,与“雷吼”一起上了车,随着警笛的鸣叫,警车全速向郊外开去。

原来,一劫犯在杀人袭警后,劫持了一辆的士,刚刚经过这儿,往郊外的凤凰山方向逃去,派出所接到110指挥中心的指令,就近出击,临时到部队来请求援助。

一辆红色的夏利停在山脚下,车内已空无一人。任柯让“雷吼”在车上寻找了嗅源,然后跟在它的后面,向山上追去。很快在一个山洞口,“雷吼”止住步子,对着洞口狂叫不止,很显然,罪犯就藏在山洞内。在警察喊话无效后,所长对任柯说:“同志,你看罪犯在暗处,还有可能携带着武器,能不能让军犬出击一下?”

“行!”任柯拍了拍“雷吼”胸脯,叫了一声“雷吼!扑!”“雷吼”就像一股黑色的旋风,转眼间冲进了洞内,随着一声惨烈的喊叫,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当公安人员冲进洞内的时候,发现“雷吼”死死地咬着罪犯的手臂,身上沾满了鲜血。

任柯疯一般地扑了过去,一把将“雷吼”抱在怀里,“雷吼”发着低低的哀鸣,依偎在任柯的怀里。

“快!送‘雷吼’去医院!”任柯大声喊叫道。警车押着罪犯,风驰电擎般地向市区开去。

当他们驶进市区的时候,“雷吼”已光荣牺牲。任柯抱着“雷吼”失声痛苦,派出所长不知所措,叹了一口气对任柯说道:“同志,真对不起,你看,现在是不是先送你回部队?”

“嗯。”任柯一抹眼里的泪花,“我们回去!”

“先送部队的同志回去!”派出所长对驾驶员说道。

当他们赶到部队的时候,甲子正在大门口等任柯。看到任柯从车上下来,他慌忙迎了上来:“任哥,快,电报!”

任柯接过电报,差一点昏了过去。电报说:父已去逝,请速归。任柯表情木然,默默地转身,从车上抱起“雷吼”,“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哭了一声:“爸爸啊!”,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连长的怀里,想挣扎着坐起来,但浑身酸软,又一次昏了过去。

下午时分,任柯才彻底清醒,连长已为他请好假,还为他买好了车票。任柯说,连长,我有个请求。连长问,你有什么请求,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任柯缓缓地说,你要把雷吼好好安葬,就埋在我的犬舍前吧。连长点点头,对任柯说,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办了,这个我能做主。任柯说,这事就拜托您了,还有,我想为它立个碑。连长说,可以,它是因公牺牲的,立个碑也是应该。

“那我走了!”任柯说。

“嗯,你要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不要太难过了,回家把老人的丧事办办好,什么时候办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假期如果不够,你就拍个电报来续假。”连长劝道。

“我知道了,谢谢连长。”任柯说完,上了邓宏开过来的车。邓宏打开双跳灯,风一般地往火车站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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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在A城一处风景秀丽的会议中心举办作者创作笔会,鲁兵也收到了邀请函。邓宏把邀请函送到鲁兵手中的时候,鲁兵说,谁让你送来的?我这儿哪能离得开呢?邓宏把嘴一撇说,政委让你去的,我留在这儿不走了,你没看见我把行李都搬来了,都在车上呢。政委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回去。

鲁兵笑了。其实鲁兵很想去参加。很多的作者只在报上闻名,却不曾谋面。能在一起交流一下创作体会对自己也是个提高。既然组织上安排自己去了,那可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再说,自己在这儿呆得久了,也确实闷得慌呢。

“任柯他们都在忙什么?”鲁兵一边收拾要带的用品,一边问邓宏道。

“哦,他老爸去逝了,请假回家有些时间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吧?”邓宏回答。

“哦。”鲁兵说,“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来过呢。”

“你不知道呢,前些日子他的‘雷吼’也被劫匪给打死了!”邓宏就把事情的经过给鲁兵讲了一遍,“把他心疼地都昏过去了。就是那个时候,他接到家中电报的。”

“这么说,他父亲去逝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没有。唉!”邓宏叹了一口气,“别看任柯那个样,其实,他是个孝子呢!”

“是呀,你抽空到镇上去发个电报吧,以我们几个兄弟的名义。让他不过太难过,处理好了事情,就尽快回来吧。”鲁兵说着,找出纸笔,“我把电报的内容给你写一下。”

“好。”邓宏说,“老大,你开过会也要早点回来呀?时间长了我可受不了!”

“放心吧。”鲁兵把稿纸递给邓宏,“会议三天,我最多在部队上呆一天,然后就回来,这儿就交给你了。”

“好吧。”邓宏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鲁兵收拾好行李,背起包,离开了基地,这是他来基地第一次返回A城,心里竟还有点莫明的兴奋。笔会明天上午才报到,所以,今天他可以回部队去洗个澡,和战友们聊聊天。

在向领导汇报过基地的情况后,鲁兵首先找到晁显。晁显虽然已提了干,但家属还不够随军条件,所以,没有分到套房,还是一个人住在司务处。尽管如此,但此一时彼一时,晁显现在已是中尉副连了。

“哟,老大回来了!呵呵。”晁显见到鲁兵,也非常高兴,“上午听邓宏对我说了,我一直等你回来呢。”

“呵呵,我也是,很想你们,这不,刚刚从机关回来,就过来找你了。”鲁兵说着,端起晁显的杯子就猛喝了几口,“会议地点反正在A城,我今天就用不着过去了,明天再说。”

“好,任柯和邓宏都不在,不然,我们一起为你接接风。”晁显说,“晚上就在我这儿弄点吃吧,我陪你喝两杯啤酒。依我看,你晚上也住招待所了,干脆,就住在我这儿,我们兄弟好好聊聊。”

“好吧。那我现在到外面去洗个澡,回头再聊。”鲁兵说。

A城的变化真大,这才大半年的时间,鲁兵感觉街道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今天部队没有烧水,只有周末部队才有澡洗。去附近浴室要经过鸿运的门前,鲁兵想绕着走,可是那样要走很多的冤枉路。其实,他也很想能碰到芦荻,但又怕碰见。本来伤口有所愈合,这会儿却又隐隐作痛起来。

鸿运酒家的招牌已做了更新,比以前更加气派了。鲁兵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服务员正端了一盆水,一下子泼洒在门外,转身又进去了。但愿谁也不要发现,鲁兵想。但是,走到门前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往店里张望了一下。还好,这会儿还没有到饭店忙碌的时间,大厅里空****的,没有发现人。鲁兵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离鸿运越来越远了。

鲁兵还是感觉心中有点感伤。过去,自己总会时时掂记着这儿,短短几个月时间,已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了。

“只是偶尔还会想她,偶尔难免会惦记着她,就当她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都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她……”路边的一家小商铺门前摆放着两个大音箱,恰在播放歌曲《爱的代价》,歌曲委婉地带着一丝伤感,飘进了鲁兵的耳朵,飘到了鲁兵的心灵深处。触景生情,鲁兵不禁心头一酸,咬着牙,没有让泪水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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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鲁兵洗过澡回到部队的时候,晁显在房间内已准备好了饭菜。晁显说,你先等片刻,我去一下炊事班,等他们都买过饭,我就回来。你要是饿,就先吃点儿垫垫肚子。鲁兵我等你,在基地的时候,我总是很晚才吃饭呢。晁显就带上门出去了,他才出去一会儿,电话就响了,鲁兵伸手去摘话筒,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喂?晁显吗?”

“我不是晁显,请问您是?”鲁兵问。

“你是谁?鲁兵?”对方惊喜地问道。

“对,我是鲁兵。你是……”

“鲁兵,我是蓝萍,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对我说一声?”蓝萍在电话中问道。

“哦,我也是今天才回来,参加一个笔会,刚洗了个澡回来,正准备吃饭呢!你找晁显有事吧?他去炊事班了,一会儿就回来。”鲁兵回答。

“哦,找他找你一个样。听说任柯出事了?我打电话问问。你们那个通信员叫什么来着,对,甲子,上午碰到他的,他说任柯出事了,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呀?”

“哦,他老爸去逝了,还有,他的那条军犬也牺牲了。现在回老家处理他老爸后事去了。”

“那他一定伤心死了。”蓝萍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我今天才让邓宏拍电报给他的,让他早点回来。”鲁兵说。

“那你呢?还去基地吗?”

“去,我开过会就回去。”

“那你能到我家来一趟吗?我有点儿事儿找你。”

“什么事?我可能没有时间,开会这几天都要住在龙江宾馆,晚上不回部队来了,开过会我就直接坐车回基地了,邓宏在那边等着我呢。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哦,也没有多大的事儿,我写了点东西,想让你帮着看一看。”蓝萍说,“那你先吃饭吧,吃过饭能不能到我家来一趟呀?”

“这么急吗?”鲁兵问。

“是呀,你难得来一趟呢,任柯又不在,要不我过几天自己送过去?”蓝萍说。

“算了,那么远的路,等会儿再说,不行我过去拿吧。”

“好,不见不散,我在家等你。”鲁兵还想说什么,蓝萍就挂断了电话。这时,晁显走了进来,问,谁打来的电话?

“蓝萍。”鲁兵说,“想找你问问任柯的事儿,结果被我接到了,说她写了些东西想让我帮着看一看,还让我去她家里拿。”

“什么时候去?”晁显问。

“要去只有今晚去,否则我也没有空。”

“嗯,那我们先吃饭吧,正好晚上我们可以到外边走走。”晁显说。

“好吧。我话没有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蓝萍性子也挺急得呢。”鲁兵笑了笑说。

“她性子要是不急,能和任柯走到一块呀?呵呵。”晁显笑着开起了啤酒,“咱今晚不喝多,弟兄俩,每人搞个四瓶!”

“呵呵,我可是好长时间没有喝酒喽,你知道,只有我们弟兄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喝点。对了,你最近也一直没有老家吗?”

“没有,没事回去干什么。”晁显递过一瓶啤酒。

“你现在提了干,部队又不忙,应该回家去看看,让家里人为你高兴高兴。”鲁兵说道。

“唉,一言难尽呢!”晁显端起杯子,“来,老大,我们先干一杯!”

“干!”

晁显挟起一块菜放到鲁兵的碗里,叹了口气说,“早盼你回来了,我一肚的苦没有地方倒啊!”

“你苦什么?应该春风得意才对呀!”鲁兵开玩笑地说,“怎么,现在走上领导岗位了,把而苦起来了?”

“唉,老大,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说。”晁显一口气又干了杯啤酒说道,“我和亚梅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根本过不来,我一直有离婚的念头,只是当初怕部队处分,才勉强维持着。想等过两年转业回去再说。现在一提干,一时也走不掉,想想将来的日子,唉,真他娘的没劲!”

“哦?”鲁兵放下杯子劝道,“你呀,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好过你的日子,过几年亚梅随了军,在一起生活了,慢慢就会好起来的。我想,你们可能缺乏了解。”

“好不了喽,我现在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晁显脸上泛着酒晕,“不谈这些了,扫兴,我们喝酒!”

“老弟,你给我说实话,你心中是不是装着你的那个女同学呀?”鲁兵试探着问。

“唉,”晁显往外望了望,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瞒老大,过去没见着她也就死了心了,可偏偏我又见到她。感情这东西真搞不明白,一点也欺骗不了自己。”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鲁兵又问。

“能到什么程度?”晁显沮丧地回答,“我是有妇之夫,人家是黄花姑娘,能怎么样?”

“所以你才想离婚?”

“嗯。”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虽然理解你的感受,但我不支持你的想法。你说过,如果她不出现,你也许能与亚梅好起来,这主要的原因还是你的心在作怪。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刚提了干,又是部队树立起的典型,你这样做会还带来什么影响吗?就算是组织上不处理你,战友们会怎么说你?我看你长痛不如短痛,趁早与静子断了算了,别藕断丝连的,这样对她对你都不好。”

“老大,我问你,你真正爱过一个人吗?你知道这其中的感受吗?不是你说的那么轻巧的。”晁显说道,“要是你也有这样的体会,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

“也许我没有爱过,但我绝对能感受到。不过,我们还要面对现实呀。或许分开是痛苦的,真的,特别痛苦,但咬咬牙,一定能挺过去,真的!”鲁兵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来,给我倒上,今晚我陪你喝个痛快!”

“好!咱哥俩喝个痛快!”晁显取出一瓶酒来,用牙齿啃开了瓶盖,然后一口将瓶盖吐出老远,“咱不醉不休!”

(77)

墙上的闹钟时针已指向晚上八点一刻,还没有看到鲁兵的影子。蓝萍拉开窗帘,往下面张望着。停车棚前那盏白炽灯泡发着暗淡的光,把棚柱的影子拖得很长。这顿饭吃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呀?说不定又与晁显一道出去喝酒了。想到这里,她又一次拨通了晁显的电话。

“我来接。”晁显把杯子一放,“说不定是静子打来的。”

鲁兵放下筷子,坐在那儿抽着烟。这时候,两个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早把去蓝萍家的事忘到了脑后。只见晁显晃动着身子,的伸手摘过话筒,柔声地问:“你好!”

“好个大头鬼呀!鲁兵呢?让他接电话!”蓝萍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道。

“给!蓝萍找你!”晁显一吐舌头,“把这事忘了,可能是等急了。”

“喂!蓝萍,真不好意思,今天可能过不去了。对,喝酒了,我和晁显一起喝的,骑不成车了。什么?你送来?哦,好吧。”鲁兵一甩电话,“过一会你与我一起去大门口,蓝萍把东西送过来。”

“哦。”晁显失望地说道,“我一听声音就不是静子,嘿嘿。”

“你呀,还在想着她,这说明你还没有喝多,来,我们再继续!”鲁兵把烟蒂一丢,“我想通了,有时候是要醉他妈的一下,不能总是太清醒。”

“对,对,醉他妈的一下。”晁显又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老大 ,我再敬你!”

“记着,回头提醒我一下,我们去大门口。”鲁兵说话已显得不太利索。

“忘不了!”晁显也含糊不清地回答,“喝掉这瓶,我们就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又一次想起。晁显听到电话铃响,顿时又来了精神,跌跌撞撞地赶过去,摘下话筒叫道:“喂,静子!”

“报告晁助理,大门口有个女同志找你。”原来电话是大门口的哨兵打来的。

“走吧!可能是蓝萍过来了。”晁显失望地挂了电话,对鲁兵说道。

“好,走。”鲁兵站起来,差一点跌倒,本能地一扶墙,“我们一起去。”

蓝萍已站在大门口等了半天了。原以为鲁兵会去她家,为此,她把咖啡都煮上了,结果让她有点失望。其实,让鲁兵帮着看东西只是她的一个借口,她只是想见一见鲁兵,找个合适的机会吐露自己内心的情感。现在,看来机会不会有了,今晚如果再见不到,鲁兵明天一早就要去报到了,开过会就直接回基地,那时,不知哪天才能见到他。上次一个人到基地去找鲁兵,没想到在那儿意外地撞见了任柯,多亏自己反应还算敏捷,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她不想再独自去,万一去了再碰到晁显他们多少会感觉有点尴尬。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主意,对,把自己的日记送给鲁兵,这样也避免了很多的尴尬。所以,她找出新近的日记本,用一个大塑料袋装了,放在自行车篓子里,风风火火地来到了部队。

远远就看到鲁兵和晁显互相挽着,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取出车篓里的袋子,抱在胸前,冲他们喊道:“喂,你们两个人又喝多了吧?真不能和你们急了!说好了又变卦,不守信用。哼!”

“对,对不起。”鲁兵醉眼朦胧,望着蓝萍说,“是,是喝多了点,不过,高兴,嘿嘿。”

“我知道。但那也不能喝太多呀?”蓝萍回头又对晁显说道,“都是你,看你把鲁兵喝成什么样了!”

“怪我,嘿嘿。全怪我,嘿嘿。”晁显说。

“给,帮我看看,先说明一下,只能你一个人看,不能任何人看到!”蓝萍紧紧地抱着日记,对鲁兵说道。

“什么东西这么保密?”晁显凑过来问。

“不许你问!我写得不好,就是不能让你看。鲁兵你答应我,只能你一个人看,要不然,我就带回去。”

“好,放心,我带到基地再看。这两天也没有时间。”鲁兵说。

“你发誓!不给任何人看!”蓝萍说。

“好,我发誓。”

“好吧,那我回去了,有时间再请你们吃饭。”蓝萍这才放心地把日记交给鲁兵,轻声说道,“别搞丢了,看过打个电话给我好吗?”

“好,看过我打电话。”鲁兵把日记挟在腋下,送走了蓝萍,然后与用一只胳膊挎起晁显,两人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晁显的宿舍。

“今天晚上,我们就挤一挤得了!”鲁兵说着,把装有日记本的袋子往床头上一摆,然后往**一躺,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快七点半了,鲁兵急急忙忙地简单洗漱了一下,抓起外间的行李,顾不上还在熟睡的晁显,风风火火地赶公交车去,把那本日记丢在了晁显的房间里。

(78)

在会议期间,鲁兵作为一名写作新手,认真地听取了别人的心得,并积极地参加讨论,做了大量的笔记。一心扑在了上面,把其它事情都放在了脑后。直到会议圆满结束,返回到基地的时候,才记起把蓝萍的东西遗忘在了晁显的房内。看蓝萍那着急的样子,一定是想让自己尽快地帮她看一看,如果让蓝萍知道自己没有带回来,不仅会令她很失望,一定还会说自己不厚道。想到这里,鲁兵对将要动身返回的邓宏说,你回去告诉晁显,把蓝萍写的东西存放好,方便的时候,让别人捎过来。邓宏正急着离开这个地方,一刻也不想停留,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好办,过几天任柯回来了,一定会过来看你,让他帮着捎过来。”

几天后,任柯没有过来,晁显却坐着车过来了。其实,他一半是为了公事,一半是找个理由出来散散心。见到鲁兵,晁显诡秘地一笑:“老大,我特地为你送东西过来的。”

“哦?也好。早点送过来,我好为她看看。”鲁兵说着接过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精美的日记本来,信手翻开扫了一眼,便吃惊地问道,“这是谁的日记?!”

鲁兵感觉晁显笑得有点不太自然,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或许是蓝萍写的日记体的文章呢?想到这儿,他把本子锁进抽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晁显说,“哦,这可能是蓝萍写的日记体文章,等有工夫再看。”

“你这次收获不小吧?”晁显找了个话题问。

“还好,有点收获。”

“嗯,你再多写点下面的报道,想办法提干。”晁显说,“提干以后无论是待遇上还是生活上,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特别是转业的时候,更不一样。你当初要不是为了我,说不定现在早提了,真不好意思,现在我却帮不上你的忙。”

“说哪里话呢,我知道我努力还不够,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兄弟对我也是非常关心,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以后不要再提以前的那点事儿了。”

“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也能提起来。”晁显说。

“尽人事而听天命呗,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儿。”鲁兵说,“对了,任柯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听说又拍电报续了十天的假。真不知他一个人在家呆着有什么意思。”晁显说道。

“这两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但愿他能从中尽快走出来。你回去再给他拍个电报吧,让他知道我们都还在挂念着他。”鲁兵说。

“好,这事我回去就办。”晁显低声说道,“还有,听说年底部队领导有所调整,你是不是也就此机会提出来回去呀?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嗯,再说吧,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事儿。”

“你应该考虑,你自己都不考虑谁来替你考虑?”

“好吧,让我好好想一想。谢谢你,兄弟。”鲁兵拍了拍晁显的肩膀,感动地说。

“咱俩还客气什么呀?部队一有风吹草动,我会及时告诉你的。嘿嘿。”

“嗯。最近李克有没有去你那儿玩呀?”鲁兵问。

“没有。听鸿运的老板娘说,李克和小马好上了。弄不好快结婚了。”

“不可能吧?结婚能不告诉我们几个?打不扁他才怪。”

“这倒也是,李克要是真结婚,怎么会不请我们?”晁显也说道。

“看,你们个个都要成家了,我这个当老大的,至今还是个光杆,呵呵,羞愧之至,羞愧之至!哈哈!”鲁兵自我解嘲道。

“不是吧?”晁显又诡秘地一笑,“老大才是稳坐钓鱼台哩。你这么大的魅力,对女孩子有很强的杀伤力!”

鲁兵感觉晁显今天的表情怪怪的,却不知道怪在什么地方。随口回答道:“我还稳坐钓鱼台?我没淹死就好呢。”

“总之,在这方面,你可比我强多了,不服不行。嘿嘿。”

鲁兵掏出一支烟点上,默默地思索着。看还是不看呢?按说蓝萍不是这样马虎的人,日记不会随手摆放在桌上的,更不会拿出来让别人分享。既然她把这个交给我,那一定也是本日记体文章。如果不是这样,她让我看自己的日记又说明了什么呢?想到这儿,鲁兵打开了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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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鲁兵感到始料未及的是,这真的是一本生活日记。虽然文笔很优美,但写的都是当天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以及蓝萍的一些感想,还有的篇章记录的是她的心情。日记中反复出现了R和L两个人,很显然,这两个人,在蓝萍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从有关的描写来看,记录的这些事情似曾相识,这R和L又代表什么人呢?

一个念头让鲁兵不禁一颤,难道R就是任柯,L就是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太不可思议了。因为日记中多次提到L,看得出,蓝萍对L心怡已久,又因为R,让她一直感到困惑不安。难道,难道……

鲁兵想起上次蓝萍来基地的情形,很显然,她是独自过来的,碰到任柯只是巧合。难道真是会是这样?鲁兵百思不得其解,合上日记,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但愿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是自我多情,事情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但蓝萍把一本自己的日记送给我看,这本身又意味着什么呢?

鲁兵再也不愿想下去了。把日记本合上,重新装进袋子,锁到抽屉里。蓝萍啊,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是个好姑娘,善良,开朗,大方……但是,我鲁兵决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儿。不管你和任柯之间的关系如何,我都不能这样做。人与人之间都是个缘字啊!

怎么样才能把日记交还到蓝萍手上,而又不伤害到她的自尊才是个难题。装疯卖傻地就写作方面来与她谈谈,显然不太现实,那样做就更容易让蓝萍受到伤害。怎么样才是最恰当的方式呢?夜深了,鲁兵还在辗转反侧,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看来爱一个人同拒绝一个人的爱一样难,只是感受不同罢了。

鲁兵感觉最好还是当面与蓝萍谈谈,回避她不是办法,有些事情不可以回避,不可以含糊,尽管或许这有点尴尬。于是他决定先给蓝萍打个电话,坦****地说清楚也许更好。鲁兵在一个温暖的午后跑到小镇上,找到了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小店,略作思索后,他果断地拨通了蓝萍家的电话。还好,蓝萍在家。

“喂,蓝萍,我是鲁兵。”

“哦,我看了几页。我感觉好像是你的日记。”

“没错,是我的日记。”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只是……”鲁兵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认真地看了吗?”蓝萍问。

“是的,我认真地看了。蓝萍,谢谢你!”

“鲁兵,要是我说我也爱你,你相信吗?”

“相信。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不,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

“蓝萍,你听我说,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有好多的事儿,我说不清楚,希望你能理解……”

一阵沉默。

“喂?蓝萍?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呀?”鲁兵喊道。

“是的,我在。”

“其实,你是一位很好的姑娘……”

“你不用说了,作家,我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的,没事儿,别放在心上。下次回来,你到我单位来一下吧,顺便把日记还给我。你对我的文笔有何评价?”

“啊,好啊,好啊,写得真好,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把日常小事都写得生动有趣……”鲁兵不禁喜出望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轻松,滔滔地向蓝萍谈起了写作。

“承蒙你夸奖,不笑我就行。那就这样吧,回见!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谢谢。再见!”鲁兵没想到自己困惑了这么长时间,让蓝萍几句话就给解除了,那么自然,一点也没有出现自己想像会出现的尴尬场面,非常高兴。付过了话费,唱着歌儿漫步往基地走去……

这样的结果,也是在蓝萍预料之中的。所以,当鲁兵吞吞吐吐地说出那番话后,她就理智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情鲁兵不可能接受。既然这样,也不能让他太尴尬,于是主动为鲁兵送去一个台阶。也许人生中唯有感情是不能勉强的,鲁兵不肯接受自己的爱,或许有多种原因,但是,爱情是自私的,这说明自已还不是鲁兵要寻找的。能有这样一位朋友应该知足了,爱有多种方式,至少,我还拥有他的友情,不是吗?

蓝萍就这样一直在说服自己。挂上电话,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默默地品味着鲁兵的每一句话。是的,人与人之间都是缘分,只是我们有缘而无份。蓝萍把头仰在沙发上,泪水止不住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