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鬼拍门
这天晚上，唐丹对大虎说自己看上了女老板马玉的玉镯。大虎经常和黑道上的人打牌，对马玉当然熟悉。他知道马玉整天跟黑道上的头面人物混在一块儿，不少黑道上的老板都敬她三分，因为她是岛主的人，得罪了她会惹麻烦。大虎对唐丹说，那个卖古董的女老板马玉他知道，她手里可不止有好镯子，恐怕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但是她这个人不能惹，不是一般人。
但是唐丹执意要马玉那个镯子，别的不要。她撒娇地说让大虎把马玉戴的那个镯子抢来给她。唐丹平日就鼓动大虎为了她盗窃抢劫，开赌场抽头。她不懂什么法，在她们老家，谁胳膊粗就是法。她把什么都给了大虎，大虎就得满足她的需求。
大虎想着明抢马玉是万万不行的，但是既然唐丹说了，这就得当个事办。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知道马玉住在朝阳门的鬼楼里，跟彭军是街坊，就想着哪天晚上悄悄去一趟。溜门撬锁对他来说不是事，到马玉家把那镯子顺来给唐丹，应该问题不大。他把自己的想法向唐丹说了，唐丹高兴地在大虎脸上吻了一下道：“我爱死你了！”
都说马玉风流成性，其实她很少主动去勾引男人，倒是有不少男人对她纠缠不休，有为她的魅力倾倒的，也有的是看上了她的钱财。她心里有准儿，知道谁是真心爱她的，谁是虚情假意，另有所图。她自己真心喜欢的是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画家，名叫石军。这个石军，瘦高的个子，白得像女人，性格内向甚至有些腼腆。马玉像大姐一样疼他，经常带他出去郊游，甚至给他当**模特，还要出钱帮他办画展，但是每当石军要求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总是一口回绝。她不想有家庭拖累，也不想要孩子，她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石军恨死了马玉身边的男人，他不甘心，不想当被马玉包养的角色，他要当大画家，挣大钱，然后再娶马玉。可是他画的画没人买。后来马玉给他出了个能挣大钱的主意，就是临摹古画，把临摹的古画当真的古画卖，就能挣大钱。石军有这个才气，后来他临摹的古画居然连北京的岛主都打了眼。
这天石军说要给马玉画像，还把他最好的朋友山中石也叫了来。这个山中石和石军在美院的时候关系最好，也知道石军傍着美女老板马玉，就经常陪石军到马玉家来玩儿。
马玉穿得楚楚动人，薄纱连衣裙紧裹着丰满的玉体，线条十分诱人。石军一边画，一边欣赏着她的美貌。后来干脆眼睛发直，笔停着不动，把画画儿的事都忘了。
山中石看石军发愣，就走过去看了看他的画，见他画的是个古装美女，便问道：“哎，你画什么呢？怎么画成古装的了？”
石军脸一红，低声向山中石说：“我怎么看马姐都像是仙女下凡，太美了。”
山中石低声问石军道：“你是不是爱你的马姐已经到了发狂的程度？”
石军说：“已经到了发疯的程度。”
山中石说：“那你不准备向她求婚？”
石军道：“我想向她求婚，可怎么个求法儿？”
山中石用手指了指石军的画说：“你在这画的前面加上一枝玫瑰花，她会明白的。”
石军道：“送她一枝玫瑰花，对，就这么着。”他立即提笔在马玉的画像前画了一枝玫瑰花。
画完后，马玉兴奋地跑过来道：“我看看，我这发型画出来效果怎么样。”她走到石军的画板前，一看就惊喜地说：“咦？怎么让我穿上古装了？”
石军得意地说：“这叫仙女下凡。你没注意你脚下那朵花吗？”
马玉看了看说：“一枝玫瑰，好看。”
山中石道：“不只是好看，这有不寻常的含义。”
他看了看石军，笑笑说：“玫瑰象征着爱情，这张画的作者在你的脚下特意画了一枝红玫瑰，意思就是他在向你求爱。”
马玉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向石军道：“送我一枝玫瑰，可送错地方了。你应该留着这枝玫瑰，等你找到准新娘的时候送给她，送给我这个老大姐干什么，我可做不了你的新娘，只能是你的大姐。”
石军和山中石相视一下，都有些尴尬。石军沮丧地说：“看来我要一辈子打光棍儿了。”
石军心里明白，自己想独占马玉是白日做梦。他知道马玉和一个叫岛主的人关系甚好，他没见过这个岛主，只知道他有黑道背景，是个倒卖古董的，而且会武术，据马玉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是披着羊皮的老虎。他很好奇，很想见见这个披着羊皮的老虎什么样。
这天石军就在马玉家对面的梦幻酒吧喝酒，他不胜酒力，一杯啤酒就已经让他感觉走路有些轻飘飘的。他来到马玉家，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耐心地继续敲，良久，里面传来马玉的声音：“谁呀？”
石军说：“我，石军。”
马玉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打开门，看见石军有些脸红，说：“哟，是你呀，进来吧。”
石军说：“在家画画太累了，想到你这儿散散心。”说着和马玉进了屋。
马玉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上我这儿来，事先跟我打个招呼，要不和别人碰上多尴尬呀。”
石军不快地说：“我就是要这会儿来，就是要把他们都撵走。”
马玉吻了石军一下道：“你别不知足了，马姐对你已经够好的了。”
石军恳切地说：“你嫁给我，我们在一起生活多好。”
马玉叹口气说：“唉，我想嫁的男人都是有家的，他们和我做情人还可以，一提到婚嫁就往回缩。他们还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就没一个愿意为我离婚的。我也不想强求谁娶我，一个人也挺自在。”
石军生气地说：“谁敢娶你我就杀了谁。”
马玉笑了，说：“你还想杀他们？他们都是做黑道生意的，你不让他们杀了就不错了。”
石军吃惊地问：“什么叫黑道生意？”
马玉说：“跟盗墓贼勾着倒卖文物，这还不是黑道生意？”
石军不解地问：“那你还嫁这样的人？”
马玉说：“你不懂，现在哪有靠正道发财的。在社会上混，什么生意都得做。像你这样书生气十足，在社会上连饭钱都挣不着。”
唐丹催着大虎去马玉那儿弄镯子，大虎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去。这天晚上天阴沉沉的，一丝月光都没有，似乎是要下大雨。大虎打探到马玉在外面花天酒地，估计很晚才能回家，他觉得机会来了，心一横，决定到马玉家捞一把。
大虎在朝阳门小楼的楼下东张西望，围着楼走了一圈，看了看马玉家的阳台，然后鬼鬼祟祟地走进楼道，来到马玉家门口，看了看那新装的防盗门，而后继续向上走。到了平台上，发现这儿静悄悄的，他就拿出绳子，找了个通气口把绳子系牢，之后把绳子慢慢系下去，直到马玉家的阳台上。
毕海燕也经常鼓捣彭军去弄钱，说是人无外财不富。山本也有意让彭军把朝阳门小楼的秘密探听清楚，虽然山本始终还没告诉他这小楼里有什么秘密，但是彭军早猜到这个小楼里准藏着宝贝，八成就在马玉那儿。他和毕海燕商量，等哪天马玉不在家的时候，就到她家探宝。这天晚上马玉没回来，天也阴着要下雨，他就悄悄摸到了马玉家的门口。这个时间正是大虎从楼上把绳子系到马玉家阳台上的时候。说来也巧，他和大虎两人不约而同地在一个地方干起了发财的事，只是一个在楼顶上，一个在楼道里。为防止意外，彭军先轻轻敲了两下门，听了听里面没动静，才拿出一大串钥匙，开始捅马玉家的防盗门。此时大虎也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拉着绳子向下降，慢慢降到了二层马玉家阳台的前面。
也该着大虎倒霉，他的绳子是从白发老太太家的窗户前面下去的，正让老太太看见。这老太太看到有人系着绳子从楼上下来，就来到屋顶的平台上，看见了大虎系在通风口的绳子。她二话不说，从边上拿起一个消防斧头，狠狠向绳子砍了几下。
大虎正悬在空中，刚想用手抓马玉家的阳台，这时绳子突然断了，这下他可惨了，“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在楼下。好在他是从二楼摔下去的，这要是从四层上摔下去，他的小命就没了。可即便如此，也痛得他龇牙咧嘴。他知道准是有人暗中黑他，不禁捂着腰，咬牙骂道：“哎哟，你大爷的，谁这么损呀！”
彭军没有像大虎那么倒霉，他撬开了马玉家的锁，在她家东翻西找，把一些古玩之类的东西装进一个大的塑料编织袋，还顺走了马玉放在柜子里的两瓶洋酒。
女老板马玉家又失盗了，社区民警小顾十分沮丧。他对赶来勘查现场的少杰和韩露说，上次那个贼是来搞卫生的，什么都没拿。这回这个贼是真贼，什么都拿，连柜子里的洋酒都拿走了。
少杰和韩露看了马玉家被撬的门锁，发现有人用钛合金的专用工具破坏了锁芯，从外表看并没有明显的痕迹，显然这个贼是个撬锁的高手。
这时那个白发老太太悄然出现在楼道里，她就像是飘过来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而且表情怪异。少杰等人看见她都不由得感到吃惊，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发老太太向少杰等人道：“昨天晚上楼顶上闹鬼，有个鬼从上面掉下去了。”她说话的时候像在讲鬼故事，开始声音很低，忽然又高上去了，让在场的人听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老太太说完就走了，走路的时候依然没有声音。
少杰不相信这年头有鬼，但还是和韩露、小顾上了屋顶平台。果然在平台上发现了被砍断的绳子。
少杰向楼下看了看，向韩露道：“我的天，这贼从这儿下去，可能是想去马玉家阳台，然后再钻窗入室。”
韩露眨眨眼道：“可是谁把绳子给砍断了？”
小顾道：“当然是革命群众了，我的管界群众警惕性挺高的。”
韩露瞪了小顾一眼道：“警惕性高？那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报警？”
少杰和韩露合计，这个贼从半空中掉下去，准摔个半残，怎么会又从正门进去了，还破坏了锁芯？这个过程显然不合逻辑。
在小楼下，少杰在地上看见一根长长的粗绳子，说：“这个贼看来摔得不轻，连绳子都没顾上拿走。”
韩露有些不解道：“既然他摔伤了，怎么还能到马玉家盗窃？”
小顾道：“当然是两个贼，一个贼想从阳台上进去，没成功，另外一个贼就从正门撬锁进去了。”
少杰笑了笑，向小顾道：“那他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撬锁进去？”
小顾眨眨眼道：“是啊，这俩傻东西。”
韩露问少杰道：“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少杰道：“我估计这根本就不是一伙贼，只不过是同一个晚上来的。一个贼从屋顶平台上弄了根绳子，结果被人暗中算计了，摔了个半残，跑了。另一个贼是撬锁进去的，赃物应该在这个贼手里。”
他建议小顾在这个小楼附近加装监控探头，得用些技术手段抓这两个“鬼”。
彭军和毕海燕都很兴奋，他们清点着从马玉家盗窃来的财物，看着一件件文玩玉器，目光中都充满了贪婪。但他们不懂行，也不知道哪件东西值钱。
毕海燕拿出一个翡翠扳指向彭军问道：“这是什么？”
彭军看了看道：“这是翡翠扳指，成色不错。”
毕海燕高兴地向彭军道：“明天你找个信托商行鉴定一下，看看这东西是哪个朝代的。马玉是开古玩店的，这应该是个古董，要是过去皇上用过的，那可值老钱了。”
小楼鬼影祟祟，焦点都是美女老板马玉。少杰和韩露向马玉了解被盗物品的情况，马玉一脸疲惫，向他们说，这回真丢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个贼似乎不太识货，把她平常在店里卖的那些仿制品拿走不少，都不怎么值钱。唯独有一样东西丢了还真让她心痛，是一件清代晚期的翡翠扳指，成色非常好。
少杰问她这个翡翠扳指按现在的市场价值多少，马玉说在她的店里卖，要价至少三十万。
三十万不是小数，韩露让马玉把那个翡翠扳指的照片发给她，其他被盗物品虽然不值钱，有照片的也尽量发给她，侦破案子的时候用。
少杰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不懂行的贼，而是那个到这儿“搞卫生”的贼。他问马玉道：“你这个翡翠扳指值三十万，上次那个贼为什么不拿？”
马玉心里明白，但不便对警察说，只是苦笑着向少杰道：“上次那个贼恐怕还真没看上这东西，或者说他不是冲着这东西来的，他是另有所图，只是没找到。”
少杰看着马玉，目光中充满了疑惑。那个眼高的贼到底在马玉家找什么？
马玉对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警察印象非常好，于是对他道：“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我的话，或者怀疑我这儿有什么特值钱的东西被贼惦记上了。”
少杰语气肯定地说：“不是怀疑，是相信你肯定有特值钱的东西，准是这东西把贼招来了。这个贼知道你有这件宝贝，应该是你的熟人。”
马玉点了点头道：“第一次来的那个贼应该知道我有这件宝贝，不过他是不是我的熟人我还没想清楚。”
少杰道：“你能跟我说说你这件东西是什么吗？”
马玉摇了摇头道：“不太方便。”
少杰猜到马玉不会告诉他，因为毕竟这是她的绝对隐私。于是问她都跟谁说过她有这件东西。马玉肯定地回答，她跟谁也没说过，她也怕招贼。
少杰提醒马玉，她家两次被盗，不像是流窜作案，她可能是交友不慎，结交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韩露嘱咐马玉，她既然知道身边的人居心不良，就应该离他们远点儿。真正保护她的是警察，希望她经常和警方保持联系，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彭军毕竟没有销赃的经验，他想把从马玉家偷来的翡翠扳指卖了，就去信托商行给人家看，问这东西是哪个朝代的，能卖多少钱。信托商行的业务员仔细看了看那个翡翠扳指，对彭军说，这扳指好像是清晚期的，年代虽然不是太久，可是成色不错，他可以十万块钱收。
可彭军觉得卖十万块钱太少了，他准备再到潘家园去试试，也许在那儿能卖个好价钱，就收起扳指，匆匆离开了信托商行。但是他不知道，信托商行属于特种行业，是公安局重点管理的单位，有被盗物品出现，公安机关会在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少杰得到特行部门的信息通报，有人到信托商行问一个翡翠扳指的价钱，这件东西与马玉家被盗的翡翠扳指十分相似。只是来人问了问价钱就走了，并没有卖。店员说卖东西的人是一个高高的帅哥，有东北口音。只可惜这个信托商行没有装监控探头，没有现场录像资料。
少杰一琢磨，这个销赃的是个年轻的东北小伙子，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到哪儿找他去？不过看来这个贼急着出货，估计还得露面儿。
彭军去了潘家园市场，想在那儿找买主。他瞄上了几个在潘家园扫货的年轻小伙子，这几个人似乎是倒卖古董的，特别喜欢在古董摊上转。他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卖偷来的东西，就跟着这几个人，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再和这些人谈。
彭军瞄上的几个人还真是做古董生意的，不单倒卖古董，还参与盗墓，是潘家园的常客。这几个人都二十多岁，分别叫田小风、孙军、田三和黑九子。他们和根生很熟，有时候把盗墓得来的东西拿到潘家园卖，根生帮过他们不少忙。这天他们是来问根生给他的古董有没有买主。可根生最近忙，对这几个东北盗墓贼拿来的东西没认真卖。于是这些人在潘家园转了一圈儿就准备找个地方喝酒去。他们从潘家园市场出来，走到一个居民区的小路上的时候，彭军快步追上了他们，上前搭讪道：“几位老乡，收古玩吗？”说着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田小风等人停下来打量彭军，听他的口音似乎也是东北来的，于是问道：“你也是东北来的？”
彭军道：“当然是东北人，我在市场里看见你们在淘古玩，知道你们是干这个的。我有几件东西估计你们感兴趣。”
孙军是老江湖了，对陌生人有着天然的警觉，审视地看着彭军道：“你也是玩儿这个的？”
彭军笑了笑道：“我刚入行，不能说是行家，但是手里有真货。”
黑九子是个只会打架的粗人，一听说对方手里有真货，挺感兴趣，问彭军道：“你手里有什么货，让我们看看。”
彭军道：“你们可以先看看照片。”说着拿出几张照片让这几个人看。
田小风是盗墓的出身，有些眼力。他看了彭军手机里的照片，认为他的东西多数是仿品，唯独那个翡翠扳指成色不错，便问道：“东北老乡，你这个扳指要多少钱？”
彭军道：“你要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可是清朝的老东西，怎么着也得二十万吧。”
田小风等人听了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买卖来了，得干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