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掌打死狗
讨债公司挖的猎熊陷阱没成功，钱没挣到不说，还有人挨了熊掌，哪肯善罢甘休。他们向雇主夸下海口，不出一个月，提熊掌来见。他们盯上了大白熊，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要去门头沟找五虎棍的会头，便设计了一套万无一失的方案，计算好了去妙峰山的路径，在山路上准备了路障，又在右侧的山上布置了滚石，只要大白熊的车一来，就把这大石头推下去。他们在山上等着看热闹，这回不管你熊掌大侠有多大本事，也得被砸成肉饼。
少杰开着车，车上坐着闻龙和韩露。本来少杰不想再麻烦师哥，可是闻龙担心少杰和人比武有闪失，还是跟来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很开心。忽然少杰发现前面的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根大木头，急忙踩了刹车。他有些纳闷：谁这么缺德，把石头和木头扔在路中间了？他拉开车门准备下车搬木头。这时闻龙欠身向前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忙向少杰叫道：“不好，快倒车，快倒车！”
少杰急忙倒车，这时只听“轰隆”一声，从山上滚下一块巨大的石头，正从他们刚才停车的地方滚过去，掉下山，扬起满天尘土。紧接着又有石头从山上砸下来，少杰猛踩油门儿倒车，直退到山的转弯处，感到安全了才停下来。少杰和闻龙、韩露下了车，向山上看去，只见几个黑影一闪，旋即消失在树丛中。
少杰心有余悸，看着路面上的石头，皱着眉头道：“我的天，这么大的石头，要不是师哥反应快，咱们现在都见上帝去了。师哥，你怎么知道有人会往下推石头？”
闻龙道：“这是黑道上常用的手段，在路上设障碍，然后从山上往下滚石头。我在武馆里没少听说这种事。”
韩露道：“那怎么办？咱们还去不去了？”
少杰笑道：“咱们既然被人盯上了，说明找对了路，非去不可。”
闻龙让韩露看着山上，他和少杰去搬石头。二人费了挺大工夫才把路障都移开。好在山上后来再没动静，他们才开车来到了妙峰山。
妙峰山是北京著名的“八顶”之一，以“金顶庙会”著称。过去春节期间，各路花会有朝顶进香的习俗，不管是耍狮子的太少狮会，还是踩着高跷的各种高跷会、舞着钢叉的大叉会等，旗子上往往都有“朝顶进香”的字样，意思是自己的会曾经到过妙峰山，向碧霞元君的娘娘庙进过香。这实际上是不容易的事，因为妙峰山位于京西门头沟区妙峰山镇北边，距市中心五十五公里，主峰海拔一千多米。过去没有车，基本上是骑驴或者步行，来一趟十分辛苦。碧霞元君的娘娘庙被称为“香火甲天下”，有华北地区规模最大的传统民俗庙会。山脚下的涧沟村是玫瑰之乡，历史悠久，种植着千余亩妙峰玫瑰。即便是平日没有庙会的时候，这儿也是游人熙攘，热闹非常。
在妙峰山的一处打谷场，少杰三人果然看见一个五虎棍会在排练，有不少游人围着驻足观看。五虎棍看着像唱戏的表演，敲锣打鼓，几个人化装成宋代的赵匡胤，拿着木棍比比画画地打上一阵，虽然热闹，但是没有武术的味道。就在少杰和闻龙、韩露看五虎棍表演的时候，少杰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这些人分明就是上次那帮讨债的。他即刻明白刚才山上的石头是怎么飞下来的了，他没有露声色，心里琢磨怎么算计这些人。
韩露向练五虎棍的小伙子打听他们的会头，小伙子说会头是开车跑运输的，头天晚上就开车走了，这会儿应该在高速路上呢，没准儿已经到山西了。韩露大失所望，但是少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瞄准了一个讨债公司的壮汉，边看五虎棍表演边慢慢向他靠近。
少杰瞄着那些讨债的，讨债的也暗中盯着少杰。他们已经领教过这只大白熊的凶猛。而且他身边还有个如狼似虎的闻龙，想要废了这两只猛兽，谈何容易。就在少杰准备给这帮人来个黑熊掰棒子的时候，这些人的头儿一声唿哨，他们转眼都混进看热闹的人群里消失了。
少杰想抓的是这帮讨债人的幕后指使者，他揣测那个人应该是盗墓团伙里的人物。这些讨债的受雇于人，充其量是个黑恶势力团伙，抓他们是迟早的事。所以他现在并不想急着和这些人正面交锋，而想看看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少杰拉着闻龙和韩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商量对策。他不主张打草惊蛇，如果吓跑了这群讨债的，要想找那个幕后黑手就不太容易了。闻龙有经验，他分析这些人准是在暗地里盯着他们。不如将计就计，引他们出来。少杰明白师哥的意思，于是建议先去烧香，再到玫瑰谷看玫瑰，陪吴家的那位美女赏花。
韩露才不信少杰还有心情赏花，他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三人来到妙峰山主峰下的惠济祠、回香阁和玉皇庙，这三座庙宇依山取势，参差错落，高低有致，十四座殿宇分别供奉着释、道、儒、民间等各路神灵。韩露看得津津有味。闻龙看古迹，少杰则看寺庙里是不是有大鬼小鬼之类的人物。三人各有各的需求，倒也玩儿得尽兴。出了寺庙，三人向妙峰山峰底走，这谷底十分开阔，空气清新，有大量木本植物和优质药材，及各类奇花异卉，还有千亩玫瑰花。韩露流连忘返，拿出手机让少杰给她照相。少杰拿着手机，弓着腰，认真为韩露取景的时候，忽然从人群里蹦出一个苗条的身影，对着少杰的屁股就打了一竹竿，大叫着：“大白熊！你躲到这儿来了。”
少杰一听就知道是吴霜这个疯丫头来了。
吴霜活蹦乱跳地拉着韩露去赏玫瑰，少杰可没这心思。他后脑勺都长了眼睛，可还是没找到那帮讨债的。这时派出所的民警来向少杰汇报，说是这个五虎棍会的会头是他们的治保积极分子，他父亲是老八路，他为人仗义，经常见义勇为，绝非匪盗之类，不会是少杰要找的那个打死牛。少杰明白，这回他们只能游山玩水了，而且派出所的警车一来，那群讨债的也会逃之夭夭，后会无期了。他虽然有些沮丧，但也无可奈何。
北京有个知名的画家，人称黄大师。他在郊区买了别墅，有个大大的院子，他请专业园林设计师把这个别墅设计得像他老家的江南园林。他还爱玩儿名车，院子里停了三辆世界级的豪车。这能不让贼惦记？好在他那个地方治安防范还算到位，盗贼虽然惦记这位有钱的画家，也没敢轻易光顾。但是这天来了个日本的收藏家，正是空手道武馆的馆长山本。
山本是通过朋友介绍来拜访黄大师的，黄大师自然热情招待。他在别墅的花园里设了茶座，与山本论道品茶。黄大师虽然已经九十多岁，但仍然精神矍铄，说话中气十足。
山本恭恭敬敬地向黄大师道：“十分荣幸能和黄大师见面。”
黄大师哈哈大笑道：“我不是大师，现在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
山本一听这大师说话十分幽默爽快，是性情中人，也笑道：“您真是老顽童，您的性格注定您会健康长寿。”
黄大师道：“我是个玩家，画画是玩儿，写字是玩儿，我还喜欢开跑车兜风。”
山本笑道：“您这个年龄还开跑车兜风，太神奇了。”
黄大师道：“这不神奇，我听说你们日本到处都有老人在开出租车。”
山本道：“是，日本是老龄社会，有很多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还在工作。”
黄大师道：“这好啊，虽然我不太喜欢日本人，但是日本老人对待工作的态度还是挺让我佩服的。”
山本道：“我的朋友说您一般不把画卖给日本人，说您不太喜欢日本人，这是为什么？”
黄大师笑道：“因为我小的时候挨过日本飞机炸，现在虽然已经是九十岁的人了，对过去的事还是忘不了。”
山本听了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他的父亲也曾经在那个年代到过中国，虽然不是日本兵，但也不是给中国人造福来了。他不禁干咳一声道：“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中日艺术家广泛交流的年代。您不喜欢日本人，但是这不影响日本爱好艺术的人喜欢您的画。我从小就生长在中国，在中国上的大学，我喜欢中国的书画艺术，专门收藏中国名家的画。”
黄大师道：“可是我的朋友说，你是在中国开空手道武馆的。”
山本道：“是啊，我不但喜欢中国的诗书画，还喜欢中国的武术，这都是中国的国粹。您的朋友把他最得意的作品卖给了我，就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
黄大师道：“我朋友的儿子在日本做买卖，他就把日本人介绍到我这儿来了。好啊，我听说日本人比较喜欢乌龟，说乌龟是长寿的象征，哪天我高兴，给你画一张乌龟吧。”
山本知道在中国乌龟和王八都不是好东西，可是在日本没这种说法，乌龟就是长寿的象征，不管这老顽童是出于什么想法，要是能买到他画的乌龟，那也是求之不得，忙欠身道：“好啊，只要是您的手迹，画什么都行。”
黄大师笑了笑道：“当年你们炸了我家乡的学校，现在我挣你们的钱，把家乡的学校建起来。好啊，得画八只乌龟。”老爷子说着就带着山本来到画室，为他画了一张八尺的大画，上面有乌龟也有王八蛋。按尺收费，这张画足够给黄大师老家的贫困山区建一所小学了。
山本在黄大师家收获了乌龟王八图以后，心满意足地走了。晚上黄大师家就来了贼，而且不止一个。
这天晚上月暗星稀，两个黑影在夜色中悄悄来到黄大师家的别墅外，用压力钳剪断了墙上的铁丝网，爬进了院子。忽然，从黑暗处蹿出一只大狼狗，扑上来就咬。但是来的这两个贼非同一般，一人抬手就是一掌，把扑上来的狗打得飞起来一丈高，在空中就断了气，摔下来哼都没哼一声。
随后这两个黑影来到厨房的窗外，用压力钳剪断了窗户上的防护栏，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第二天公安机关接到报案，说著名画家黄大师家发生了入室盗窃案，黄大师的作品和他收藏的名画被盗。
刑警队出现场，发现黄大师家院墙上的铁丝网被剪断，厨房的防盗护栏也被剪开，他家的一只看家狗被打死。
少杰和韩露也来到黄大师家勘查现场，见现场有些凌乱，显然盗贼翻箱倒柜，折腾了一番，甚至把挂在墙上镜框里的书法和画都卸下来拿走了，只留下了镜框。
勘查完现场，少杰和韩露询问了黄大师，黄大师说丢了几张名人字画，还有他自己的书法作品，并把这些作品的照片给他们看。字画都是名家的，有一幅李苦禅的，一幅傅抱石的，还有一幅是张大千的。黄大师说这些作品都是现代巨匠的作品，是他从拍卖会上买的，十年前买的时候就是上千万，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公安局请兽医给那只被打死的狗进行了检查，发现这只狼狗的头盖骨被打碎了。
少杰道：“这八成是那个一掌打死牛干的，这家伙又露面了。”
韩露道：“奇怪的是现场没有留下指纹，这和那个打死牛可不是一个路子。”
少杰皱眉道：“不是他？还有人掌力如此之大？而且都是针对书画收藏家作案。”
韩露道：“现场有监控录像，可是那两个人都蒙面，而且作案用的电动自行车也是盗抢来的，两个人具备反侦查手段。作案后他们骑车到了一个商场的地下车库，然后从商场打车离开。那儿有酒吧，晚上出租车很多，无法继续追踪。”
少杰和韩露又来到黄大师家，让他回忆一下，近期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贼踩道的事。
黄大师说有个叫山本的日本人来买过画，是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少杰和韩露一听都有些吃惊，山本居然到黄大师这儿来收画，显然不是一般的有钱。黄大师让少杰和韩露看了他手机上的一张画，是给山本画的。
韩露看了画差点儿没乐出了声，那上面画的是八只王八。
韩露始终对山本怀有戒心，提醒黄大师，这个山本专门收藏名家的作品，但是背景很复杂。
黄大师明白韩露的意思，点头道：“日本的藏家很有钱，他们对中国传统书画珍品的追求也很执着，得提防他们把咱们祖宗传下来的珍品弄到日本去。”
少杰也附和道：“是啊，不是传说咱们的北京人头盖骨就被弄到日本去了吗？那个头盖骨至今下落不明，可能是在那条阿波丸沉船里。”
黄大师点着头道：“是啊，这我知道。我也是玩儿收藏的，不然怎么把贼招来了？”
少杰道：“您是玩儿得太大了，所以被贼惦记了。不单是中国贼，还有外国贼。”
韩露向少杰道：“你是不是怀疑山本是来踩道的？可是那两个贼完全是职业入室盗，这很像是最常见的刑事案件。毕竟北京每年发生的入室盗窃案很多，发案最多的地方平均一天一起，尤其是流动人口聚居区，更是高发。”
少杰点头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愿这是普通的入室盗窃案件。可是毕竟黄大师损失惨重呀，有些是国宝级的作品。”
黄大师道：“是啊，希望你们能早日抓到这些贼，为民除害。”
少杰想了想道：“以后山本再来买画，您别跟他提家里失窃的事。如果他问起这事，您就说丢的全是假画，然后看看他的反应。”
黄大师表示，一定全力配合警方抓贼。
山本从黄大师家买了那幅长寿图后，回去锁上门仔细看，看得眼睛直闪光。这黄大师的大写意画用墨十分帅意，乌龟画得活灵活现，潇洒自然，寓意深刻。虽然价格不菲，但这是真东西，值这个价。他算的是，这幅画如果在日本拍卖，价格翻番应该是没问题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唱起了日本的拉网小调。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这幅画放在这儿安全吗？上次贼已经光顾过一次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来？那这幅画放在什么地方合适？自己的父亲过去在中国也收藏古董，他是在墙上做了夹墙，这样就能万无一失。想到自己的父亲，当年他在中国留下几件很值钱的东西，如今还在那栋神秘的小楼里，或许还在某个房间的夹墙里，要想找到当真不是易事。如果哪天拆迁，那个楼一塌，父亲藏在那儿的东西也就灰飞烟灭了。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添了几许担忧。他决定这事还得加紧办，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