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破晓终有时

侦查工作出现了重大转机。张瀚立即召集副局长高培才、刑警大队大队长时宽义等人,对这条重要线索进行研判。

侯大海→响水县七套乡人→家离中心现场不远→案发时其正在乡政府院里做瓦工→中心现场核心区域,床里侧的被害人睡衣上检测出侯大海的DNA分型。

这个销声匿迹14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终于被锲而不舍的盐城刑警成功锁定。

张瀚一拍桌子:“侯大海有重大作案嫌疑,立即组织抓捕。”

时宽义随即带人对犯罪嫌疑人侯大海进行暗中侦查。

乡邻反映多少年没有见到侯二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时宽义决定暂不和侯大海家人接触,继续在外围排摸。

很快,警方就查出侯大海长期活动的区域——常州市武进区湖塘镇物流园附近,分析其可能从事物流快递工作。

30日下午4点,时宽义带领栾兴华、王思远、李洪磊等十余名刑警奔赴常州。

这家物流园,位于312国道边的一个工业园区内,门店众多,人员复杂,进出车辆不断,而且占地广,面积达数万平方米,短时间内要找到嫌疑人,难度很大。

时宽义安排两个人一组,步行绕物流园查看建筑物结构、通道等具体情况。

一长排两层的物流门店后面,有一道绿化带,再往后就是车辆川流不息的312国道。

侯大海打工的门店在哪儿呢?

一小时后,栾兴华报告,某个门店广告牌上的手机号码与侯大海大舅哥的一致。

嫌疑人有可能就在门店二楼的宿舍里。

但现在已经是深夜,大门紧闭。

绝不能让这个狡猾的恶狼再逃脱了。

尽管大家都想早一刻抓住这个潜藏了十多年的杀人元凶,时宽义考虑到房屋内部结构尚不清楚,嫌疑人是否在里面也不清楚,不能贸然行动。

他当即决定在物流园架好网,静候嫌疑人侯大海出现。

第二天早晨6时许,抵近侦查的人员发现一个上着物流工作服、下穿蓝色破旧牛仔裤的中年男子从门店里出来,开一辆叉车往大货车上装润滑油桶。

“侯大海!”时宽义想到嫌疑人正在驾驶叉车,此时抓捕存在一定的风险,便一边部署人员守住每个出入口,一边继续暗中注视着嫌疑人的一举一动。

十多分钟后,侯大海下了叉车,又走进店铺里。

时宽义和栾兴华悄悄跟进店铺。

在店内小房间门口,迎面撞见拿着快递单的侯大海。

侯大海操着一口常州话问:“你们干吗?”

“过来寄快递的,询问一下价格。”时宽义边说边靠近。

时宽义佯装看着屋内的陈设,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是侯大海?”

“是的。”侯大海随口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时宽义和栾兴华就抓住侯大海的胳膊,迅速反剪戴上手铐。

“你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抓人?”侯大海的大舅哥王老板拦住时宽义。

时宽义掏出证件:“我们是警察,侯大海涉嫌一起重大刑事案件,需要配合我们调查。”

“什么?侯二会犯法?打死我也不信!他可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安分不安分,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请你不要阻碍我们公安机关办案。”

王老板再掉过头,像是不认识似的,仔细打量着给自己打了这么多年工的妹夫。

侯二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王老板心里有数了——这个闷驴,肯定又干了什么犯法的事。

考虑到犯罪嫌疑人侯大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朱晓明亲赴响水,向时宽义等人面授审讯机宜。

响水县看守所讯问室。

冰冷的铁栅栏内外静静的,但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胸有成竹的时宽义朝李洪磊点了下头,李洪磊打开记录仪。

时宽义打破沉闷,轻松地说了句:“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十多年,终于见面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讯问就这样开场了。

戴着手铐脚镣的侯大海,抬起耷拉的眼皮,与时宽义、李洪磊的目光对峙了一下,又低下头,嘀咕了句:“我除了那次嫖娼,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说说你嫖娼以前的事吧。”时宽义看似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其实在慢慢靠近核心问题。

“以前替人家打工。”

“再往前。”

“在七套做瓦工。”

“嗯,说说你做瓦工时干的事。”包围圈进一步收紧。

“我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心里有鬼的侯大海一阵发怵,赶忙挡住话头。

侯大海已经方寸初乱。

时宽义立即眉头一扬,紧追一句:“没做过?那为什么会坐到这里?”

狡猾的侯大海立刻镇定了下来,转守为攻,反问了一句:“不就是嫖娼吗?”

他仍心存侥幸,在探警方的底。

时宽义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我说你就不要想得太天真了。我们没有铁的证据,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你?”随即话锋一转,“你嫖娼这一页翻过去了,还是说点干货吧。”

此话柔中带刚,既及时堵住了侯大海的退路,又一针见血地击中了要害。

时宽义见侯大海的眼神有点慌乱,趁势点了一句:“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不会忘记吧?”

“那……那天晚上我在乡政府食堂吃过饭,肚子痛,到厕所里拉稀的。”侯大海顿时紧张起来,慌忙答道。

“哪天晚上?”

这下侯大海才意识到说漏嘴了:“就……就是那天。”

“那天是哪天?”时宽义紧追不舍。

“就……就是2004年12月27日。”侯大海心头一颤,精神防线渐渐崩溃。

他心里十分清楚:警察能追到常州,已经说明了一切。

“记得很清楚嘛,拉完稀又干什么了?接着说!”

“没……没有干……什么。”

“没有干什么?”时宽义身子往前一倾,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侯大海那张惨白的脸。

侯大海不停地摸着手腕上的钢手铐,精神彻底崩溃了。

接下来,他就像一只烧开的热水壶,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气,如实供述了令人发指的犯罪事实,对其强奸(未遂)、杀害李娟的经过供认不讳,并对抛弃作案工具的现场一一进行了指认。

欠下的终究要偿还。

其实,侯大海自从被铐上手铐那一刻起就知道,任何抵抗和狡辩都是徒劳的。本来自己活着,就是个行尸走肉,这一天终于来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解脱。

长夜破晓终有时。

案子再难,也要坚决侦破。凶手躲得再久,也要缉拿归案。这是盐城刑警的责任和使命,体现了新时代盐城警察的血性与担当。

风雨14年,盐城刑警面对一次次挫折,誓不言败。有的壮志未酬带着遗憾离开了刑侦岗位,有的甚至退休后仍然对这起案件念念不忘……正是这些铁骨刑警们矢志不渝,接力侦破,“2004·12·28”这起错综复杂、跌宕坎坷的“冷案”,才能宣告被成功侦破。

无悔追踪,警方终于抓获了真凶。

案子破了,老刑警们没有欢笑,而是潸然泪下。

这起血腥命案的成功告破,时间跨度虽然绵长了一些,但是不管怎样,这一结果无论对被害人还是她的亲人,也算是心灵上迟来的慰藉。

逝者终于能得以告慰安息了。此案带给被害人亲属的伤痛纵然永远无法弥补,但真相大白后,澄清了坊间的一些闲言碎语,他们从此解开了心结,重整心态,可以好好生活了。

2018年11月19日,王建华和李娟的兄弟姐妹一行4人来到响水县公安局,燃放鞭炮,赠送锦旗,衷心感谢公安机关这么多年的坚持。

2018年11月14日,响水县公安局在网上发布了《警情通报》。

2004年12月28日,我县七套乡境内发生一起杀人案件,死者李某(女,31岁)。案件发生后,警方从未放弃对案件的侦查工作,但久侦未破。近日,在省、市公安机关的指导下,通过民警不懈努力,终于将杀人嫌犯侯某某(男,37岁,响水县七套乡人)抓获。

经县人民检察院批准,今日对侯某某执行逮捕,该案成功告破。

“致敬!负重前行的盐城刑警。”

“感谢长期奋战在侦查办案一线的民警,你们辛苦了!”

“以前技术手段有限,可警方坚持14年不放弃,为他们点赞。”

……

网友们纷纷赞扬警方的不懈努力,许多媒体也作了相关报道。

沉冤终得昭雪。

这块压在所有参战民警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被彻底搬开。到此,这起曾经轰动盐城的杀人案,画上了沉重的句号。

誓不言败的盐城刑警,让“冷案”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