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律师忙着“请求依法撤销津门市公证处(94)津公字第674号公证书”诉讼的同时,本田来到东长市公证处,开始了她第二步行动计划。

在东长市公证处,本田花了一天的时间和那些公证人员闲聊。她的声音柔软得很,又嗲嗲地让人不忍心拒绝,到下午竟已经叫得出各自的绰号。

何桂英坐在门口树下剥毛豆,时不时用耳朵谛听远处的声响。树荫从她头顶上覆盖下去,撒落了一地,不时欢快地抖动,如罩了活鲤的鱼网。有风过来,何桂英鬓角的白发飘动起来,身边响起树叶的沙沙声。

天真热,她弯下身子又抓起一把毛豆。

虽然几个月前为那个什么津门市钱国法“养子”的事,她被本田领着去过一次城里,由人家帮着写了些字据,她并不认为那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总以为那是本田的事。可自己花了人家本田的钱,帮人家一回也是应当的。

回来后,她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生活也一如先前,平静而充实。

姨妈!老远处有人喊。

她侧耳分辨了一下,是姐姐的那个干女儿。

哦,你又回来了。何桂英站起身来,被本田搀着一起慢慢走进屋。

姨妈,回去之后还真想你,你坐下。本田为老人搬来凳子。

不,我给你弄饭去,你肯定没吃饭。

不用,这次回来我还有事情要办。妈妈走得突然,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好,只好由我慢慢地处理,妈妈的丧葬费用是我借的钱,也没有来得及还给人家。

何桂英的女婿何忠平进屋来,好不容易在一个木柜里找到一个杯子,杯口有两个缺口。他用开水烫了又烫,给本田倒了杯开水。

借的钱?何桂英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她心想,不会是姐姐生前有些什么债务,让本田到这儿来吧?

大约是猜到了何桂英的心理活动,本田忙说:这事不用劳烦你们,我会想办法的。这次回来,就是为处理善后办一些手续。前几年我在日本存了一笔钱,是以妈妈的名义存的,现在她不在了,我要取钱就很麻烦。唉,她走得这么急,哪里想得到。

老实善良的何桂英只会跟着本田为自己姐姐突然病故叹息,其他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她女婿何忠平却觉得奇怪,问:你存钱怎么会用别人的名字?

日本和大陆不一样,对老人有好多照顾的规定,比如存钱的话就不用收税,不然费用是蛮高的。本田早已料到会有人这么问,便滔滔不绝做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最后本田要何忠平帮她出具关于她代何淑珍去日本银行取款的证明手续,何忠平照办了。

本田又回到东长市公证处,小施伎俩,拿到了东长市公证处出具的“全权委托本田枝子办理有关姐姐何淑珍遗产继承、处理事宜的公证书”。

本田小心翼翼地将“公证书”收了起来。

本田很高兴。她对自己说,从现在起,我算是三根拐杖走路,除了两场官司外,还有一个护身符。

她设想着,如果把山口告赢了,自己当然取得了遗产继承权,山口也没有办法,中国这边就不需要考虑了。如果告倒了钱国法,何桂英取得继承资格,我本田作为何淑珍的委托代理人,照样能从日本提取遗产。

本田本想把这消息告诉三浦,犹豫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田却没有意识到,由于过于精明,使她在这细小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