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悲剧少女的新生
程弈四下查看，他来到了一个很小的房间，大概七八平米的样子。一张单人床一张小书桌，基本就把房间塞满了。
床头放着一个大概是只鸟的玩偶，上面有许多粗糙的缝补痕迹，里面的棉花大概快要漏光了，瘪瘪的。
少女荻露凭空出现在程弈面前。此时她换了一条居家睡裙，是那种带情趣的透明蕾丝款，显然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穿的款式。睡裙有点大，短款的样式，下摆却盖到了膝盖。
透过轻薄的睡裙，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纯白色内衣。少女这幅样子只让程弈感觉奇怪，并没有其他反应。
“大哥哥，你来了。真好，谢谢你。”
荻露轻轻坐到**，床板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听到这个声音，荻露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恐惧情绪。
“这是什么地方？”程弈开口问道。
“这是荻露的家啊。”
“你的家？”程弈仔细感知，确定此时仍旧身处梦境，随即明白过来，荻露的意思是她在梦境里复制了自己的家。
“看起来，你的生活环境不是很好啊。”程弈试探着说道。
“大哥哥不是想听荻露的故事吗？那就坐下来慢慢听我说喽。”说着，荻露朝旁边挪动了少许，让出身边的位置来给程弈坐。
很奇怪，房间里明明有桌子，却没有椅子。
“荻露的故事有两段。一段比较长，共有十三年半，一段比较短，只有不到两个月。大哥哥想先听哪一段？”
“长的吧。”
程弈坐到荻露身边，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靠近的瞬间，少女的身体出现短暂的绷紧，像是想要躲闪却不敢，非常害怕的样子。但仅仅持续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好的啊，那就先讲长的故事。2010年11月11日晚，当天下雪，小雪，在寒城市第四妇幼医院，一名女婴出生了。”
随着荻露开始讲述，她的语调不再有撒娇的意味，渐渐严肃起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女婴刚出生就被遗弃了，连出生证明都没办，名字也没有。听说是被执勤的治安官发现，送进了市政孤儿院。她就在孤儿院里一天天长大，直到六岁那年，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将她收养了。”
“年轻夫妻的社会地位很高，两人都是公司高管，当时他们还只有三十岁，就已经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要收养小孩单纯是因为他们不想自己生孩子，觉得照顾婴儿太麻烦，所以直接收养了即将上小学的女孩。”
“从那天起，女孩就住进了这个房间。”
程弈惊讶地打断道：“什么？不是生活富足吗？这房间可对不起生活富足这个词啊。”
“因为这里原本并不是卧室，而是阁楼的杂物间。外面是一栋三层的复式别墅，但那些都和女孩没关系。女孩的人生从那天开始便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杂物间里。”
荻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透明睡裙，接着说：“这是母亲大人的睡裙，是父亲大人最喜欢的款式，他们要求女孩必须穿这个睡觉。女孩六岁时还什么都不懂，五年之后就什么都懂了。这部分不是故事的重点，暂且略过吧。”
“女孩十二岁那年，父亲大人供职的公司破了产，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之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父亲大人一直赋闲在家。而那段时间母亲大人似乎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一连十几天不回来。”
“平时上学还好，那年的寒假非常难熬。父亲经常在家喝得烂醉，起初只需要女孩负责打扫，后来女孩还被要求陪同。有一次，几乎是没有缘由的，父亲惩罚女孩在门外站了一整夜，就穿着这身衣服。当时女孩全身都是淤伤，两条腿疼得几乎站立不住，加上夜晚的寒风，她差点死在那年冬天。从那之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每天都病恹恹的样子。”
“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任何反应。大概他们已经厌倦养育女儿了吧。”
“去年，父亲创业失败，赔上了家里不少积蓄。此后父母就开始经常争吵，一旦怒气爆发，两人便把火气撒到女孩身上。在楼下的房间里，母亲特意购置了架子和绳索，殴打女孩渐渐从撒气变成了取乐。方式越来越多，频率越来越高，力度越来越强。”
“结果，女孩没能撑过这个冬天。就在上个月，今年的新年前不久，她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程弈听得很不是滋味，荻露的讲述很简单，但事实肯定不止如此。除了痛心之外，更多了几分疑惑。
荻露几乎没有停顿，紧接着讲述道：“刚才说的是我的故事，下面要说的，也是我的故事。”
“两个月前，我来到这个世界。起初我的意识十分模糊，只有一丝并不真切的念头，像是在指引我，我却无法理解那指引。不知过了多久，我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事物了，我开始在街道上游**。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认识到了这个世界有人类这种东西，而且我注意到人类无法觉察到我。那时我也没办法接触人类，确切地说，我的所有行为都无法对物质世界产生影响。”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慢慢了解自己的能力，熟悉身边的一切，并且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我能听懂你们的话，但我无法和你们交流。我能够进入人类的梦境，可以在梦境里和人类说话，但你们又没办法在梦境里和我交流。命运就是如此残酷，打开一扇门的同时绝不会忘记关上一扇窗。”
“而我遇到的第一个可以交流的人类，就是前面说的那个女孩。”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被绑在这间屋子的楼下，刚刚遭受一顿惨烈的毒打，奄奄一息。而她的父母却兴高采烈地跑出去看电影了。她的精神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却刚好与来到近前的我产生了交流。”
“她对我说：我恐怕不能再见到太阳了，我感觉好冷，好困也好累。”
“我对她说：那就睡吧，进入梦境。梦境里没有寒冷，也没有疲惫。”
“她说：可我还不想离开，我想活下去。”
“我说：但你撑不住了。”
“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还不想离开，我想活下去。”
“我对她说：要不，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来代替你活下去吧。”
“她似乎很开心地接受了我的提议，但在灵魂消逝前提了最后一个要求。她说：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请你不要伤害我的父母，他们都是好人，他们只是压力太大了，那不是他们的错，行吗？”
“我答应了她。”
“我将女孩的身体带入梦境，彻底离开了现实的束缚。有了她的身体，我便可以与物质世界进行互动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我的力量仅限于梦境，即便有了身体，我还是不能和其他人在现实中交流。这副身体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具人偶，想要与人交流，必须依赖于梦境。”
“再后来，我在一周前的赤环下找到了你。我发现你的精神强度比普通人高很多，于是我就来找你希望可以和你交流。失败了几次，本来我都想要放弃了，今天又在赤环下见到了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特别的，所以我又来了。这次终于成功了，我们的梦境融合在一起，终于可以和人类交流了。”
“所以，大哥哥愿意和我做朋友吗？我已经听你的话，把‘关于我的事’全都告诉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