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歉
看到周三的反应，赵文微微一笑，随后走到张公子身旁，轻声问道：“张公子，你来此所为何事？”
低着头的张公子明显一怔，脸上多了些畏惧的神色，轻声回道：“自然是为了给灵儿姑娘道歉。”
一旁的周三注视着张公子脸上的神情变化，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平日里仗势欺人的张公子竟也会有这般表现，难不成是因为他？周三的目光移向赵文。
先前，这位张公子的蛮横无理，周三自是见识过的，但是，如今张公子却一反常态，着实令人不解。
若是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邓兄弟真与那辽北铁骑有些关联，此事但还真有可能，毕竟，虽说在扬州城内，那扬州知州张二河是权势滔天，但辽北铁骑身后的镇南王却不只是在扬州权势滔天，而是在整个江南权势滔天。
这样一想，让这位桀骜不驯的公子哥亲自前来致歉，倒也不是不可能。
是以，周三微微点头，如此看来，这位邓兄弟可是位大人物啊，自己以后可得对他好些才是。
见周三矗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弹，赵文轻轻拍了拍他，说道：“周三兄弟，还不快去请灵儿姑娘出来，可别让我们的这位公子哥等得太久了。”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一道外力，周三这才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赵文，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敬佩之色，而后转身进了破庙。
不多时，仍旧微微低着头的柳灵儿在周三的带领下从破庙内缓缓走出。
赵文面色一喜，轻声问候道：“柳姑娘，你来了？”
听到赵文的声音，柳灵儿的头更低了些，心中再次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就连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都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见张公子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赵文眉头微皱，凑近他的身旁，轻声提醒道：“张公子，她来了。”
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柳灵儿，身为知州长子的张公子到底还是屈服在了赵文的权势之下，只见他上前几步，来到柳灵儿身前，随即跪倒在地，高声道：“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张公子，柳灵儿有些不解，毕竟，先前这位公子哥可是对自己十分无理，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这么毕恭毕敬？想到这里，柳灵儿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赵文，难道是他？
细细一想，似乎也只能是赵文。但是，他不是一个乞丐么？又如何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样想着，眼前的这位少年的身上多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见柳灵儿愣在原地，赵文来到她的身旁，轻声道：“柳姑娘，你看这...”说着，赵文指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张公子。
柳灵儿审视了一眼张公子，思索片刻后，回道：“既然你诚心认错，本姑娘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此事就这样结束吧。”
听到柳灵儿的答复，跪在地上的张公子如释重负，却还是扬起头来，看着那位小王爷，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见柳灵儿不再追究，赵文微微点头，一摆手，道：“既然如此，张公子，你这边离去吧。”
闻言，张公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而后高声说了句：“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言罢，这位知州长子便灰溜溜地回府去了。
看着张公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周三率先发问道：“邓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文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挠了挠头，反问道：“周三兄弟，你这是何意？”
审视着眼前这位神秘的少年，周三皱了皱眉，接着问道：“邓兄弟，若是你真是一位寻常乞丐，那张公子如何会来到此处向柳姑娘道歉？”也许是听到了赵文对柳灵儿的称呼，周三自然也不敢用灵儿姑娘来称呼这位未来的弟媳。
听到周三的问话，赵文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回道：“周三兄弟，你有所不知，此事全是因为那位知州大人深明大义。”
周三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小声嘟囔着：“哼！邓兄弟就是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不愿意以坦诚相待。”
见周三不信，赵文便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三，只不过，在那扬州知州不同意让张公子前来道歉之后的一切事宜尽皆略去，只是换上了一个知州大人同意让他的儿子前来道歉的结局。
虽说周三的年纪不大，但好歹也是一位久经人事的成年人，赵文的这些微末伎俩自然骗不了周三，先说这扬州知州让其子来给乞丐道歉，这便是不可能的。毕竟，作为扬州之长，他所首要的便是脸面二字，若是真按赵文所言，那他的脸面何存？如何做的得这扬州知州？
但此时，即便是周三不相信赵文的说辞，为了不扯破脸皮，周三也只好微微点头，装作一副很懂的模样，回道：“原是如此，那扬州知州可真是一位好官！”
看着身前的周三，赵文也知道，自己所编造的理由太过荒谬，但他这般行径自然是为了隐藏身份，既然周三不再追究，那他也不好在和盘托出，只得附和道：“周三兄弟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看到眼前这二人一唱一和，作为此时的始作俑者，那位柳灵儿姑娘撇了撇嘴，不屑地白了二人一眼，便转身回了破庙。
见柳灵儿转身离开，赵文急忙追上去，问道：“这样的结果，柳姑娘可还满意？”
柳灵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周三和独臂老者跟在赵文身后，看到此情此景，都深深叹了口气，异口同声道：“终究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女人心海底针，此言甚是。”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破庙之中，一众小乞丐们还在忙着准备食物，见周三回来，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都俯身道：“乞丐王，您来了。”
周三微微一笑，从木桌上拿起一个窝头，塞进口中，吩咐道：“兄弟们，不必再准备了，邓兄弟已将此事解决了，那位富家子弟不会再找来了。”
一众小乞丐们都有些吃惊，毕竟，让那位公子哥放过他们，可不是件易事。
看到小乞丐们脸上的惊讶神情，周三微微点头，而后坐在一张长椅上，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一众小乞丐们。
在听到那位公子哥亲自前来为柳姑娘道歉之时，一众小乞丐们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他们看向赵文的眼中又多了一些敬佩。
显然，让赵文做他们乞丐帮的锦衣卫镇扶使，应该不会有人再有异议。
察觉到小乞丐们眼中的敬佩之意，赵文眉头微皱，因为他知道，这敬意是给他的，却又不是给他的。
在周三讲述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一众小乞丐们异口同声道：“邓公子威武！镇扶使威武！”
感受到小乞丐们的热切拥护，赵文的心中虽说有些暖意，但最多的还是浓浓的歉意。毕竟，他骗了他们，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有权势之人的拥护。
这时，原本沉默寡言的柳灵儿却突然拉了拉站在自己身旁的赵文，轻声道：“你随我来。”
听到柳灵儿的声音，赵文有些吃惊，但还是跟着柳灵儿出了破庙。二人在破庙旁的一间店门紧闭的商铺前停下脚步，并一同坐在了商铺前的石阶之上。
赵文看向这位自称孤儿的柳姑娘，眼中多了些不解之色，随即轻声问道：“不知柳姑娘所为何事？”
柳灵儿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回道：“你是叫赵文吧？”
听到“赵文”二字，赵文心中的疑惑更甚，便追问道：“不知柳姑娘从何得知？”
柳灵儿低着头，捏了捏衣角，回道：“我先前看过你的画像。”
闻言，赵文点了点头，是啊，无论打扮得再破烂，面容总归是不会变的。若是先前见过自己，此时认出自己倒也不是件难事。
见赵文不答复，柳灵儿再次发文道：“为何说谎？”
此时的赵文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中竟有了些许的触动，轻声回道：“那你可知，我是这镇南王的儿子？”
柳灵儿点了点头，道：“自然知晓。”
赵文的眼眶中泪光闪动，哽咽着补充道：“是啊，我的确是小王爷，可是那又如何？在这南齐境内，只要是我想要的，哪个得不到？可那又如何？我府内倾城绝色的丫鬟数不胜数，可那又如何？我不仍旧是个为人所不齿的纨绔子弟？我厌恶这个身份，我厌恶我自己！”
听到赵文的回复，柳灵儿神色微动，从怀里取出一方青丝手帕，递给赵文，苦笑道：“是啊，那又如何呢？这般想来，我的境遇倒真与你有些相似，但是又不尽然相同。你得到了万千宠爱，可我呢？他们只知道关心我的哥哥，可我呢？只不过是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罢了，最终还有如同前辈们的命运，可我不想那样，不想！”
赵文接过青丝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长出了一口气道：“说什么命由天定？狗屁，自己的命，只有自己说了才算！自己的命，只能由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