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越野车行很快就循着笔直大道行驶到了终点,随着前方边境检查站的建筑愈来愈清晰,路上的车也逐渐变多。索尔不断让车减速,并入前方行驶缓慢的车流之中。
并非每辆车都是幸运的,在两人的车随车流缓缓移动时,不断有车的主人从检查站掉头折返,显然他们出境的理由不够充分,不足以打动边境检查的大兵予以放行。索尔的手情不自禁地去摸上衣口袋,里面藏着老卡斯特送给他的通行证,此番情景,口袋内的通行证也不能压制住他愈发紧张的心绪了。
“不行换我开?”身畔的队长出声提议,他笑容满腹。
“那倒不必,前头的车走得太慢了,真叫人焦心。”索尔嘟囔着,不禁涨红了脸。
“这我知道,但你不能总撵着别人屁股开,深呼吸,放宽心,我们会安全回家的。”队长宽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索尔这才勉强踩了几下刹车,让自己的车头尽量离前面行驶缓慢的前车的屁股远一些。
待车又向前行驶一段距离后,两人才发现本一条路的边境检查站被临时格栅分隔成了十余个出口,每个出口皆重兵把守,有专门负责检查车辆的检查员和盘问车内司机乘客的盘查员,只消一个步骤稍现端倪,该车就会被命令原路折返。通过核查的车辆在庞大的车队中仅占少数,不断有车辆在荷枪实弹的军方大兵的威胁下被迫掉头,沿着大道原路折返。
“形势不容乐观啊!”索尔又忍不住出声抱怨。
“放宽心,小子。”队长破天荒没在话语里加‘索尔’二字。他也紧张得够呛,只是在不断强撑罢了。
“边防检查!摇下车窗!跟随指引!就地熄火!”待车头出现在边境检查站附近画有分割线的位置时,驻守在该处的军方士兵立即向两人喊话。
索尔降下全部车窗,让车平稳地跟在前面一辆车的屁股后面,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行至近旁,他在路口引导员的指挥下将车向旁边空出的检查位挪去,待车驶入地面预定范围时,他将发动机熄火。随着两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越野车的后轮被地面升起的自动锁车扣牢牢锁住,四名全副武装的军方大兵分别拉开了车的前后四扇门。车内的两人双手半举着,在盘查员的示意下缓缓走下车。两人先被反扣着双手牢牢抵在车头,任由军方大兵搜查全身。这是检查的必要步骤之一。
“情况不容乐观,啊?”在被抵住脊背接受搜查的队长还有心情和对方套近乎。
“上头规定,我们也没辙,请各位配各。”一旁正在用生物检测仪扫描二人的检查员回应道,从车停的那一刻索尔就将事先准备好的通行证递了上去,经反复确认,通行证是真实有效,大兵们手上的力道也小了些。
“能理解,能理解。谢谢!”当负责控制住索尔的大兵放开他被反锁的双臂时,他揉着肩膀忙不迭地道谢。
“有问题吗?”盘查员对车尾的检查员大声询问。
“没有!”检查员抬手示意可以放行。
锁住车后轱的锁车扣自动张开,盘查员将那张通行证递还给两人。
“呐,祝两位一路顺风,去荒草镇的路可不大太平。”他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等等!”索尔正要发动引擎驶离边防口,这时对面检查口的一个军官跑了过来,他径直拦在车头前叫停了即将驶离的越野车。索尔只好再度停车熄火。
“你们要去荒草镇,啊?这可不轻松。”军官不急不缓地踱步来到副驾驶的位置,他一双锐眼仔细打量着车内的队长和索尔。
“是的,大人,还要走上很长一段路哩!”索尔故作轻松地答复。
“那倒是,前路不平坦,前线汇报去往荒草镇的路上总有些变异的怪物袭击沿途的旅人。”军官显然没找到自己认为的东西,表情稍稍有些失望。
“我们能应付得来,大人。”队长不卑不亢地说。
“我没看到武器,你们总该带上几支威力不逊的手枪防身才对。”军官挑了挑眉。
“路上再买吧,不行就硬闯,总会有办法的。”索尔接口道。
“唔,那倒也是这么一回事。那么一路顺风。”军官向两人抬手告别。
“再见!大人!”索尔再次发动引擎,越野车缓缓地驶离了检查站,他本打算让车慢慢向前再开一阵,再全速前进。然而,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一排军方士兵突然从检查站那尚未完全关死的大门钻了出来,他们举起枪,径直向着前面缓缓行驶的越野车发动了猛烈地袭击。
霎时间枪声迭起,子弹像冰雹般撞在车屁股上,也亏这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第一轮射击除了打碎了后车窗玻璃外,没有对越野车和车内人造成实质伤害。回过神来的索尔立刻一脚油门,逃也似地朝前冲去。他不知带该向哪个方向跑,本能地将车开进戈壁中,试图借此甩掉身后紧随而至的武装无人机和军方车队。
他的车技果然了得,向前拼命逃窜了一阵后,他抓住时机将车头甩进一旁的石林中。越野车在他的操控下,在或狭长,或拥挤,或乱石林立的荒漠石林中快速逃窜了许久后,身后的车队和武装无人机逐渐消失无踪。
在最危险时,武装无人机编队一度与越野车并辔而行,子弹像雨点,密密麻麻地飞射而来;索尔连续转打方向盘,让车身时而靠惯性横向挪移,时而猛地蹭向旁边的岩壁,带起一片尘埃,再找机会撞碎离车最近的武装无人机。至于后面的车队,它们根本摸不到越野车的屁股,很快就迷失在乱石丛生的石林中。虽屡屡遇险,他终于还是让自己和队长逃离了危险,现在越野车正平稳地向前疾驰,身后是怪石嶙峋的石林,身前那错综复杂的石群同样一眼望不到边。
当后视镜再也看不见追兵,他立刻靠边停车,他之所以急切是因为自驾车逃跑开始,身畔的队长就没说一句话。不论他刚才如何大叫大嚷,身畔人都一言不发。这不符合常理!
车停了,队长一动不动。索尔蓦地产生了可怕的想法。
他颤抖地伸出手去,去轻轻触摸了一下对方的脖颈,凉的。
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差点哭出声来,他将对方的头缓缓抬起,又蓦地手一哆嗦将其撇开——在队长的额头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赫然有一颗血洞。血洞周围的皮肤被烧焦了,是穿甲弹造成的,难怪始终也没流下一滴血。
索尔在副驾驶的靠背处找到了子弹击穿的孔,那枚穿甲弹径直击穿了越野车的后挡板,穿过副驾驶的靠背,钻进他的头部,再从前额穿出,又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留下一枚小洞。
他死了,或许早在越野车遭到第一轮攻击时,就被军方的狙击手一枪射穿了脑袋。
阵阵热浪自远而近,刮起漫天黄沙,热浪滚滚而至,从破损的车窗和弹孔钻进车内,蒸发了索尔眼角血与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