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阿梧,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公子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可是在躲什么人?还是说,公子是特意来寻我讨要那一顿晚饭的?”

阿菱嘴里说着玩笑话,她打开门走上前扶着脸色微微发白的孟知欢进了房。手指在触到孟知欢暗色衣袖时,她微微一愣,低头一瞧,竟是沾了满手湿漉漉的暗红。

她敛了笑,眉头轻轻一凝:“这大喜之日,王爷府还有刺客不成?公子怎会受伤?”她提到“大喜之日”时轻描淡写的口气就像成婚之人不是她一样。

孟知欢何尝不知晓她的心思,她定是见自己神色慌张,想要借机对自己施以援手,日后再求回报。孟知欢有些恼怒自己被人利用,却又不得不承了她施与的这个好处。

思及此,她抬眼看阿菱一眼,淡然道:“你就不怀疑我就是刺客吗?这么不设防地将我放进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阿菱扑哧一笑,一本正经道:“其一,我先前还在轿子里时便看到了你,还想着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去酒楼里干活了,什么时候才能将欠你的人情还与你?你曾帮过我,断不会无缘无故又要害我;其二,你身旁的公子我几日前曾在府上见到过,是小王爷的座上宾,小王爷对他很是赏识,你能随他来此处我也就不奇怪了。”她以袖掩唇笑道,“说起来,公子还没有祝福我呢。”

这番话让孟知欢觉得好笑,她道:“小王爷是信任他还是赏识他,是他们之间的事。可你不同,你对人都是这般信任?”

阿菱否认:“是只对公子信任。”

见孟知欢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阿菱又媚眼如丝地笑道:“刚见到公子时,我便觉得亲切,情不自禁想要信任公子,这理由可好?”

不待孟知欢回话,阿菱便撸起衣袖,凑近几分,想要掀开孟知欢的衣领查看伤口,却被孟知欢拦住。

孟知欢皱眉推开她,冷冷道:“你做什么?”

阿菱一怔,弯唇一笑:“都是女子,你怕什么?”

这下轮到孟知欢哑口无言了,她轻笑一声摇摇头才自嘲道:“啧,这什么世道,难不成人人都能看出我是女扮男装了?”

阿菱给孟知欢倒了杯热茶,含笑道:“公子的打扮并无漏洞,当真算得上英姿飒爽。只是我活了许多年了,见多了各式各样女扮男装的女子,观察力也比常人敏锐几分,自恋一点说,一眼便能看穿公子的本质。”

“哦?能看穿我的本质?”孟知欢来了兴致,嘴角似有若无地向上勾起,口中问的却是另一回事,“所以,你活了多少年了?”

阿菱未料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半天才抿唇道:“你猜。”

孟知欢摆摆手:“不猜,不猜,没意思。”

阿菱暗道她肯定猜不出,端起茶盏递到孟知欢手边,再度笑道:“万一猜准了呢?”

“猜准了又如何?没猜准又如何?”孟知欢微一挑眉。

“大不了……再多请公子一顿饭呗。”阿菱似嗔非嗔地瞥她一眼,氤氲的一双眼越发含情脉脉。

“哦,那我便随便猜一猜。”孟知欢一边凝神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偏头定定注视着阿菱的眼睛,“看你这模样,我估摸着……该有四百岁了吧?”

闻言,阿菱脸上微微变色,手指一抖,滚烫的茶水滴落到她的手指上,她一默,隔了一瞬方才粲然一笑:“公子真是爱开玩笑,原想着公子肯定会把我的年龄猜小,我心里还窃喜了一番。不想公子居然一开口就是这么大岁数,凡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长寿命呢?”

“嗯,的确是一句玩笑话。”孟知欢接过茶盏,细细吹一吹,低头抿一口,玩笑道,“看你长得这般好看,还以为你不是凡人,是什么山精鬼魅呢。”

阿菱笑容僵了僵,这才撒娇道:“公子这夸法,阿菱可受不起。”

“说起来,大喜的日子,你身旁怎么没有婢女照顾?还有门口的守卫呢?附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像是为了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孟知欢随口转移了话题。

“看他们辛苦一上午了,便让他们去休息休息。”阿菱手指压在嘴唇上,朝孟知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眉眼里再度漾起清浅的笑意,“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小王爷,他要是知道了,准会怪我心疼下人。”

“哦?”孟知欢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杯中浮起的茶叶,看着它浮浮沉沉。

“我之前和他们一样是下人,不论是婢女还是厨娘,在别人眼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我心疼他们也算是心疼心疼以前的自己。”阿菱垂下眼睫望着自己一身华贵的喜服,语速缓慢一字一顿道,“同时也是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过这样清贫的日子。”

所以便用尽手段攀附权贵吗?孟知欢扫她一眼,她倒是看得透彻,活得明白,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么东拉西扯几句话下来,孟知欢渐渐放松下来,她舒了口气,隐隐感觉到那股盘旋在小王爷府邸上空的妖气已经消散了,想必那两只妖兽见寻不到她,便离开了。

孟知欢刚打算跟阿菱作别离开,却耳朵灵敏地发现了另一番动静,她不急不缓地稳稳坐定,望着阿菱别有意味地勾唇问道:“你与那小王爷感情如何?”

阿菱微怔,也不故作忸怩地隐瞒,而是大大方方直率道:“宋昭辞小王爷待我极好,我很感激他。”

言外之意就是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了。也是,她那日既然试图攀附云倾羡,此番十有八九就是看中了小王爷的身份。

孟知欢越发对这阿菱产生了兴趣,只觉得她性情多变,时而率真直接时而矫揉造作,倒是有意思得紧。

孟知欢不紧不慢地单手支颐,言笑晏晏继续地问:“唔,那小王爷可信任你?”

阿菱闻言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话语刚落,门便被撞开,一众身着铠甲的护卫冲进来剑指孟知欢,紧接着身后便有一个身着红色喜袍、头束金冠、面容清俊的男子急匆匆跨入。他先是焦急地行至阿菱身前,上下将她打量后关切地问:“阿菱,你没事吧?”

阿菱心底一惊,暗道不好,口中却温声软语应道:“王爷,阿菱无事。”

小王爷轻轻拍了拍阿菱的后背,安抚道:“幸亏本王安排了暗卫贴身守候在你房间左右,这才能及时赶过来。”

阿菱急急扫了孟知欢一眼,心思转了几转。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宋昭辞虽然爱极了她,却依旧对她有着很重的防备之心,偷偷安排了暗卫不说,正常情况下暗卫应该直接出现阻止孟知欢入内,可暗卫非但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跑去通知宋昭辞,引他亲自过来。难不成是宋昭辞不信任自己,想要抓个现行?

她越想越惶惶不安。

见阿菱毫发无损,小王爷宋昭辞这才得空对孟知欢怒目而视,他厉声呵斥:“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本王侧妃的房间!”

孟知欢看也不看那小王爷,轻轻推开离得最近的寒刃,自顾自地对阿菱笑得亲密:“怎么,阿菱你还没跟王爷提起过我吗?”

阿菱脸色微变。她何等伶俐,声音里立刻带上了哭腔,扑至宋昭辞怀里,诉道:“王爷你千万不要怪罪姐姐,姐姐只是想念我想得厉害,这才偷偷来房间看望我。”

“姐姐?”宋昭辞惊讶,凝眉细细打量孟知欢,见她虽一身男装,但仔细辨认,五官轮廓的确比男子要柔和几分,并且的确与阿菱样貌相似,如此一思量,阿菱这番辩白的话他便信了个八九分。

孟知欢眉眼霎时间冷下来,嘴角讥讽地一扯。暗道这孟知菱果真好手段,来了兴致就好言好语帮助她,一旦触及自己的利益就立马抛开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三言两语便拆穿她的女子身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宋昭辞言语软下来,安慰抽抽搭搭的阿菱:“既然是姐姐,你直说便是,本王自然会让她与你相见。”

“王爷仁慈。”阿菱一双本就氤氲的眼微微红肿,更是惹人怜爱,“王爷最近忙着成亲之事,阿菱心底欢喜,更加不想因为这等小事麻烦王爷,这才没有提前告知,是阿菱的错。”

孟知欢最见不得这种装模作样之人,刚才对阿菱冒出的那么点好感也瞬间烟消云散,她冷哼一声:“姐姐?方才不是叫公子叫得很起劲吗?怎么一会工夫就改口叫姐姐了?”

“阿梧。”是陆饮溪的声音。

孟知欢微怔,停住了话头,扭头看着一身素净青衫的陆饮溪自宋昭辞小王爷身后走来。

她忽然想起之前答应他“去去就回”这回事,颇有些歉意,站起身对他道:“对不住,我方才临时有急事,这才……”

陆饮溪并未责怪她言而无信没有返回庭院,而是上下扫视她一眼,目光倏地一沉,不辨情绪地轻声叹道:“阿梧,你又受伤了。”

这个“又”字让她心神微颤。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陆饮溪熟稔地拉至身边,鼻端满是他身上熟悉的草药香味,他动作温柔地抬起她的手,摩挲着她指尖处已经干涸的血渍。

孟知欢的目光循着他的视线也停滞在自己指尖上,脑子里空了一下,这血渍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何时沾染的,细细一想,约莫是她先前吐血时沾上的?

紧接着,陆饮溪便摸到了她湿漉漉的袖口,他嘴唇一抿,猛地抬眼定定望着她的眼。

孟知欢被他这般看着,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干咳一声:“嗯,我真没事。”

“不过一会儿工夫不见就成了这副样子,要是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可怎么办才好?”陆饮溪低哑着嗓音道,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眼眸幽暗得厉害,像是责备她又像是心疼她。

心疼?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那日与陆饮溪初遇时,他眼睁睁看见她当着他的面卸人胳膊,却只关注到她脸颊上沾了血渍,丝毫不在意那人是生还是死。好像别人的命只是草芥,她是否受伤比别人的性命还要重要一样。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心疼过自己,又怎么会有旁的人无缘无故心疼自己呢?这念头让孟知欢觉得有些可笑,她摇摇头丢开,颇有些不自在地抽出手,笑了笑:“你别担心,这算不得什么,我以前被人在背部砍了两刀浑身浴血时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别提这一点小伤了……唔,其实是吐了一口血,并未受伤。”

她抬了抬眉,打趣道:“说起来,你眼神可真好,大老远的顾不上瞧一瞧王爷这美貌的侧妃是何模样,反倒是先注意到了我的手。”

陆饮溪叹息一声,并不在意她的玩笑话,蹙眉淡淡道:“阿梧,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这句话让孟知欢的心脏蓦地一紧。

“王爷。”

陆饮溪抬眼,冲宋昭辞客套地颔首,嘴角扬起一个恰当的弧度,不卑不亢道:“阿梧是我带进来的,如果给王府造成了麻烦,给侧妃造成了惊吓,理应该由我负全部责任。求王爷看在陆某的面子上,饶了阿梧。”

“陆饮溪?”孟知欢一惊,她习惯了事事都当出头的那一个,很不习惯被人这般维护,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我不需要——”

陆饮溪按住孟知欢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阿梧,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他再度低低重复道。

孟知欢愣怔,手指渐渐用力一寸寸攥紧。

陆饮溪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再度朝宋昭辞启唇:“是我没有看好她,求王爷责罚。”

宋昭辞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沉吟了片刻。

阿菱仔细打量着宋昭辞的神色,她咬住下嘴唇,撩起红裙倏地跪倒在宋昭辞身前,眼底涌出泪水,字字真切道:“王爷,是阿菱大意在先,没有事先通报王爷,这才造成现如今这么大的动静,王爷该责罚的不是陆公子也不是姐姐,而是阿菱才对。”

宋昭辞赶紧搀扶起阿菱,凝眉沉默了片刻,方才温和地笑道:“也罢,只是误会一场。”

陆饮溪暗暗松了口气,含笑道:“多谢王爷。”

阿菱也顺势站起身,揽住宋昭辞的手臂,擦拭掉眼泪,展眉浅笑:“谢王爷,王爷待阿菱最好了。”

宋昭辞挥挥手驱散了身后严阵以待的护卫,咳嗽一声:“既然是陆公子的朋友,也是阿菱的姐姐,自然也是昭辞的座上宾。”他谦和有礼道,“不如陆公子和这位姑娘一同去宴客厅坐一坐?再过半个时辰还有歌舞表演。”

陆饮溪微笑:“多谢王爷款待,时辰不早了,我和阿梧也该回去了。在此再次祝王爷和侧妃百年好合。”

宋昭辞朗声笑笑,瞟了孟知欢一眼:“那就多谢陆公子美言了。”

陆饮溪平静地望了沉默不语的孟知欢一眼,也不出言催促她。

孟知欢心底明白,陆饮溪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自己该表个态了。

她堂堂魔界碧梧王居然有朝一日要在人界区区一个小王爷面前低头,还要靠一个凡人维护,委实憋屈。

“姐姐,是妹妹莽撞了,望姐姐不要生气。”见孟知欢不说话,阿菱委屈地望向孟知欢主动开口道。

孟知欢眼眸眯了眯,心底仍然有火,面上却是带上了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这样,姐姐自然知晓你的性子,断然不会无端责怪你。”她刻意加重了“姐姐”二字。

宋昭辞闻言虽未说话,眉头却不赞同地一皱,明显是看孟知欢不顺眼了。

阿菱更加一副委屈怯懦的样子:“姐姐不气就好。”

孟知欢心下烦躁,不想再与阿菱翻来覆去地玩这些把戏,她愿意装腔作势地在小王爷面前维持形象是她的事,自己可没空陪她继续演。

孟知欢心念一转,忽而当着小王爷宋昭辞的面笑吟吟地俯身至阿菱耳边,恶劣地勾起半边嘴角:“对了,妹妹,先前忘了问你,你的阿爹……名字可是孟易?”

阿菱一双水汽氤氲的眼骤然睁圆,自己妥帖隐藏多年的秘密骤然被揭穿,她有些惊慌失措,也不明白孟知欢是怎么知道的。她嘴唇抖了抖才勉强镇定下来,轻声应道:“是……又如何?”

孟知欢一挑眉弯唇继续道:“不巧,我的阿爹也是这个名字。”

“你……”阿菱脸一白,一声惊呼犹在嘴边。

见她终于丢了伪装,孟知欢嗤一声,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你唤得不错,我叫孟知欢,正是长你五百岁的姐姐。你并非凡人却在这小王爷面前装腔作势,你说,如果我告知他实情,他会如何?”

她再度凑近几分,拍了拍阿菱的肩膀,嗓音似在呢喃:“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在姐姐面前耍心眼了,姐姐可没这么好的脾气和你玩过家家。”

言尽于此,孟知欢起身,不再看阿菱的神情,若无其事地朝陆饮溪笑笑:“走吧。”

正欲离开之际,有侍卫神色凝重地过来向宋昭辞禀告,说是府中内湖里发现了一位侍妾的尸体。

大喜之日发生这种事委实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何况死的还是他旧日宠爱之人。宋昭辞神色淡淡:“死了就死了吧,将她捞出来,安排几个人将她妥帖下葬了,以后这种小事就无须禀告了。”

“是。”侍卫矮身退了出去。

作别了小王爷,直到离开小王爷府邸,走出很远,陆饮溪这才看向身旁的孟知欢,问道:“你方才对她说了什么?”

孟知欢尚还在思忖那个被小王爷潦草处理的侍妾的事,想必那个死掉的侍妾就是那只一而再再而三背叛她的小狐妖吧,十有八九是被那两只妖兽给害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只是,这小王爷对旧爱如此心狠,也不知道以后她这个妹妹的日子好不好过?

“还能说什么?”孟知欢不再多想,轻哼一声不屑道,“当然是大骂她虚伪咯。”

陆饮溪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不再多问。

孟知欢却脚步一顿,突然疑惑道:“你不是说今日是出来卖草药吗?草药呢?我好像并未见你带草药出来。”

“没有草药要卖。”陆饮溪淡淡道。

“你骗我?”孟知欢有些恼了。

“也不算是骗你,”陆饮溪注视着她,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原本是想着,你身体快好了,整日待在竹屋里太过无聊,想找个理由引你出来逛一逛,散散心。”

孟知欢一顿,面上并不见欢喜之色,而是不耐烦道:“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留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日发生的种种对她而言,都很不愉快,的确不如在院子里晒太阳来得清闲。

“嗯。”陆饮溪兀自笑了笑,垂下眼睑,语气依旧很淡,“毕竟你很快就要离开了,总想着要与你一同多做几桩事,日后好留下些念想。”

孟知欢微愣,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心头有些烦闷,她移开目光低低道:“想与我一起逛街,你直说就好,大可不必……”

陆饮溪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你不是有洁癖,衣服一日换三次吗?今日怎么不嫌弃了?”

孟知欢勉强提了提嘴角,心不在焉地答:“左右习惯了被打得一身血,又或是打得别人一身血,哪有那么多讲究?血才不脏呢,脏的是人心。”

陆饮溪一默,拉住她的手:“走吧。”

“去哪儿?”

“前几日卖草药还余下点银两,足够给你置一身新衣服了。”陆饮溪说。

“我不用。”孟知欢拒绝,推心置腹地替他考虑道,“你生活本来就不宽裕,犯不着浪费钱在我身上,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么?”

“阿梧,”陆饮溪打断她,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虽温和却不容她拒绝,“你只是一个小姑娘,在我面前无须这么逞强。”

他语气越发温和,眼神也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愫:“乖一点。”

孟知欢难得讷讷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说自己已经活了九百年了,比你这个才活了区区二十多年的凡人要大上好多好多轮了。而且她身为魔界之主,身上担负的责任重大,无数妖魔都指望着她带领大家振兴魔界,怎么会是你口中的小姑娘呢?

但她终归什么也没说,而是心头一软,闷闷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