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你能不能不放弃我？
1
赵糖和陈禾的事情已经拖拉了很久，与其说是把话说清楚，不如说是赵糖准备断了自己的念想。她从来不觉得陈禾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对于赵糖对他的情感，那个男人就算不给予回应，但是心里其实都明白。
爱情，就是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东西。
那天，赵糖给林佳一发过短信之后，第二天便去了有家西点。
厨房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黑暗，昏暗的灯光甚至都照不清楚人脸。
陈禾背对着她正在案台上揉面。
“陈禾。”她轻轻地叫他。阔别多日后的相见，竟然有一种隔着光年的陌生感。
他们多久没见了？
或者说，是以后都没必要见了吧。
本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结果，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给予过自己任何关于感情上的回馈。
“你来了。”陈禾的声音很颓废，同时有一种早已等待这一刻许久的淡然。
他在等她来。
然后，把一切都说清楚。
“能谈谈吗？”赵糖盯着他揉面的手发愣。
“嗯。”陈禾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回头看她。
赵糖盯着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挡住眼睛的黑色刘海，依旧是毫无表情的脸，可她就是那么喜欢，控制不住地喜欢。
就这样想着想着，心中不禁泛起了酸涩，就连眼睛也起了雾。
“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歉。”赵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是咸的，心尖不停颤抖，让人难以忍受，“我不知道那支黑色陶笛对你这么重要，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动的。”
“赵糖。”他站在黑暗中喊她，“我没怪你，你不用自责。”也许当时的确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可是事后冷静下来，其实他应该怪的人是自己才对，是自己没有保存好爱人的遗物。
“你……你能和我说一说她吗？”赵糖眨着眼睛看他。
陈禾那天的情绪出奇地平稳，是一种大海在经历波涛汹涌后死一般的寂静。
陈禾讲着他和赵婷的事情，讲两人小时候的嬉戏玩闹，讲那时在村子里的山涧清水和青木叠嶂，讲赵婷的坚韧倔强，讲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
赵糖死死地盯着他。她发现陈禾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嘴角总会有意无意地弯起弧度，那挂在脸颊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的好看啊，她想，可是这笑容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这一段故事讲得有些快，那么多年的人生用十几分钟就已经讲完了，赵糖多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今天正好做了草莓蛋糕，我去拿给你。”陈禾说。
“她是不是也很喜欢吃草莓蛋糕？”赵糖突然想起来，脱口而出。陈禾热衷做草莓蛋糕，其实是赵婷喜欢吃的吧，她怎么才想通呢？
怎么会那么傻？傻到蒙蔽自己的五官，眼睛只看着他，耳朵只听着他，就连心的方向也是指向他。
“嗯。”陈禾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到。
陈禾想错开她离开厨房去取蛋糕。
那一刻赵糖觉得如果她再不抓住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她恍惚陷入一种生离死别中的悲欢离合。
她抓住了陈禾身上系着的围裙下摆。
陈禾没有回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许久没有说话。
良久，赵糖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急迫地强调，“就一个问题。”
她的手指在抖，嘴唇在抖，甚至心房都在抖。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赵糖微微抬着头看着陈禾的侧脸，那双眼睛中隐藏的心思她永远都看不出来。
“我喜欢你，陈禾，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我不奢望你会和我在一起，但是我就想确定一次，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心动？”她在陈禾默然的状态下胡言乱语了好多话。
陈禾闭着眼睛，有些隐忍。
他做了很长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回答赵糖，他无数次地问自己喜不喜欢眼前这个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儿。
答案是肯定的。
他喜欢赵糖，从她每一次兴高采烈地来找他，无时无刻不在身边陪着他开始，他就动心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自私的，他不能完全放下赵婷，却又贪心赵糖的陪伴。
所以，在那支陶笛摔在地上破裂的那一天他就明白了，这是命运对他贪心的惩罚，他为自己制造的美梦，该醒了。
“有，我喜欢你……但是……”陈禾欲言又止，但是他不能完全放下赵婷，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但是你心里不能没有她。”赵糖替他回答了。
这种感情，也许别人不懂，但是赵糖最懂，所以她不怪陈禾，甚至同情陈禾。
“谢谢你。”赵糖松开他，没再看他，离开了。
这是一场告别，对两个人都是。
陈禾告别短暂的美梦，回到现实的折磨。
赵糖告别悸动的感情，回到最初的轨迹。
不过，还是谢谢你。赵糖一边走一边想，谢谢你给了我一次心动，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谢谢你，喜欢过我。
不是相爱的人就一定要在一起，只要有过真挚的感情，无论未来是生是死，是分离还是相守，那都是最美的记忆。
一连多日阴雨的天气，突然乌云尽散，阳光钻出云层，洒向大地。
2
林佳一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的时候，赵糖正蹲在路口哭，为了怕赵糖情绪失控，她只能赶紧来寻人。
花坛附近藏着一只可怜兮兮哭鼻子的“小野猫”，简直比冬菇还可怜。
林佳一也蹲了过去，双臂张开，直接把“小野猫”搂在怀里。
直到渐渐没了声音，林佳一才低头去扒拉她的脸，“小野猫”瞬间变成了一个“小花猫。”
“我带你先回家好不好啊？”林佳一轻声细语地哄劝。
“嗯。”浓浓的鼻音。
“你决定了？”林佳一不用猜，看她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是什么样了。
“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
“可能他需要时间。”林佳一说这话自己都有点心虚。时间？陈禾消耗的时间难道还少吗？
“他是喜欢我的。”赵糖吸着鼻涕。就是因为这个答案，她才更难受。
“什么玩意儿？”林佳一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我说，他是喜欢我的。”
“那这算怎么回事啊？”林佳一破口大骂，“陈禾这个孬种。”
“你别这么说他。”赵糖的声音渐渐小了。
“我不骂他我骂谁，都现在这样了，你还护着他吗？”
“佳一，别人也许不懂陈禾的决定，但是我不能不懂。”赵糖眼中的泪水就没干过，她自嘲道，“我爸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林佳一哑然。
对啊，陈禾几乎就是赵父的翻版。
他们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为爱情陪葬的誓言，而陪葬品就是他们的感情和未来。
“所以我不怪他，”赵糖说，“甚至同情他。我不后悔喜欢上他，虽然这过程真的像死过一回般痛苦。”
“别想了。”林佳一再次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你会值得更好的。”
“嗯。”赵糖情绪再次涌上心口，把哭声埋在了林佳一的怀里。
因为赵糖的事，林佳一推迟了和李昀和好的时间，她每天依旧可以收到李昀的短信。她看着那些短信，心口发甜，却没有贸然回复。她觉得既然是和好，还是找个天气好的日子，亲自登门比较靠谱。
这天，她准备去公司接赵糖，因为怕赵糖情绪不好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最近她都是主动接赵糖下班，再把这小祖宗接到家里用餐，活脱脱就是宫女伺候公主的架势。
谁让失恋的人最大呢，她就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言情小说里不是常说，命运就是个捉弄人的玩意儿嘛。
林佳一突然觉得这话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在赵糖公司楼下等着，她无聊地随意张望，看见熟悉的身影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她就看到李昀和一个长发红唇美女站在对面咖啡厅门口有说有笑。李昀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可是嘴角残留的笑意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长发美女的身段很好，小皮裙，白衬衫，凹凸有致，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她看见美女把手放在李昀的肩上拍了拍，李昀没有拒绝。
林佳一听到了自己牙齿磨动的声音。
赵糖下楼，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被拍的人没动，一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目光都快成一支锋利的箭射出去了，力道正好可以一箭穿心。
李昀显然也发现了异样的目光，眼睛往两人的方向瞟了一下，先是一愣，但是因为面前的美女一直在和他说话，他为自己刚刚的走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条街道，人来车往，林佳一就这样盯着对面依旧帅气的男人，竟然移不开眼。
一辆大货车因为红灯停下，正好截断了两人的视线。
“我们走吧。”林佳一闷声说道，加快了脚步。
赵糖跟着她：“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林佳一低着头想，也没必要了。
绿灯，大货车开动离开，视线又恢复一片宽阔。
李昀总算应付完这个难缠的女人。其实这个女人是他老板包养的小情人，以前老板带出来见过两次，今天恰好碰见，碍于是顶头上司的枕边人，他还是假模假样地应付了两下，可是谁知道会被林佳一碰个正着。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
真的惦念到心坎里去了。
车一走，李昀的视线着急地投到对面去，可除了一片高楼大厦，再也不见心上人的踪影。
晚饭后，林佳一就躲在房间里郁闷，有好几个作者在QQ上敲她，问她自己的稿子进度怎么样了，她简单回复了几个，脑子里不断地闪出今天看到的场景。那个女人的手在李昀的肩膀上拍来拍去，还咧着红唇笑得春风满面，眼里全是喜欢和勾引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李昀竟然没有拒绝。
QQ一直在“嘀嘀”地响，她最后懒得回复，心烦意乱地关了电脑。
房间的窗户开着，夜晚的凉风吹进来有种清心醒脑的功效，她睡不着，抱着被子在**翻来覆去地打滚，眼睛一闭，全是李昀的脸。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他脸色好像不是特别好。
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饭？
是不是又在每天熬夜工作时喝着冷掉的咖啡？
她就这样想着想着，竟然酸了眼睛。
冷战的这些时日，她总是用工作逃避思念他，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看着每天一条同样的短信心里却是不住地甜蜜着。
李昀虽然嘴欠，但是到底不是一个耍花枪的人，也不是那种说花言巧语去讨人欢心的人。他虽然总是能左右逢源恰如其分地处理很多事情，但是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需要别人去疼爱呵护的大男孩。
只要一想到今天那个妖艳的女人，与其说是吃醋嫉妒，不如说是有些恐慌。
他是不是不会等她了？
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不行！
林佳一再也坐不住了，她从**迅速起来，甚至没有穿外套，直接出门了。
林家父母去外地探亲，林森又在急诊室值守，家里就她一个，当她跑出小区的时候才想起忘记拿钥匙了。
但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她脚步只是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心中认定的方向奔去。
黑夜笼罩了她的身影，却掩盖不住她炙热跳动的心。
3
李昀今天没有早早回家，而是难得在下班之后一个人去逛了超市，给冬菇买了好几袋猫粮，又买了几袋常喝的咖啡。
小区里的声控灯很是敏感，电梯刚到达，走廊的灯就亮了，他去掏外套里的钥匙，晃动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拿着钥匙的手一顿。
林佳一蹲在门口，双臂抱着膝盖。她在这儿等了两个小时，风在走廊肆意流窜，把她的身体吹得冰凉。
“佳一？”李昀不确定地叫了声。
这时声控灯灭了，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把灯弄亮。林佳一起身，远处淡淡的灯火透过楼道的玻璃窗照映在她的侧脸，有湿亮的浅痕折射出淡淡的白光。
她哭了。
这是李昀脑子里瞬间跳出来的想法。
林佳一察觉到李昀要上前的脚步，连忙说道：“你先别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昀脚步一顿，拎着东西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心里摸不准她要说什么，难道是两人之间极力维持的关系终于要在这一天彻底破裂了吗？
她是来说分手的吗？
“李昀，我喜欢你。”林佳一嘴唇在颤抖，浅薄的光线在她濡湿的脸上跳动，“我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这些话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很喜欢的人，但是我不在乎，我不管你有多喜欢她，到现在也忘不了她也好，我就是喜欢你。”
这一番迟来的真情告白，从她心里埋下一颗叫“李昀”的种子开始，在岁月的累积中，不断地吸收养分和水分，日益茁壮成长，如今已经无法隔断，除非连根拔起，但那是生命的代价。
“我不在乎你心里有别人，但是，你能不能……”她几乎哽咽，最终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她其实还想说的是，你能不能不放弃我？
她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在这个人的身上学到了坚持和信仰，用更多的时间懂得了什么叫死心塌地的心动。
李昀在深城的时候，她连夜开着车在国道上行驶，心中慌乱时竟然想到的是如果李昀真的出了事情，她可能会跟着去。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对不起父母和林森，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人们常说，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其实这只是片面之词，有一种羁绊，不管是用一生还是两世，都不可能跨过去的。
李昀对于她来说，就是这样的羁绊。
话音落后，是长久的黑暗与寂静。
林佳一在李昀的沉默中渐渐开始崩溃，忍不住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她发现自己开口都是无力的，言语成了苍白的辩解。
黑暗中发出一声“砰”的声响，李昀手里的塑料袋掉落在地上，声控灯闻声而亮，周围的事物瞬间清晰地映在瞳孔里，包括对面而立的人。
李昀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上前抱住了她。
那是一个带有欲望和温暖的怀抱，让林佳一既是无措，又是惊喜。
“李……李昀……”她慌乱地眨巴着眼睛，手虚揽着李昀的腰身，不敢抱得更紧实一些，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傻丫头。”李昀抱着她，嘴唇贴着她的耳边说道。
他的声音像一股电流顺着耳朵流窜到四肢百骸，林佳一觉得自己刚刚还冷得发抖的身体瞬间变得很热。
她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是她发现自己一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人被推到门板上，她的视线被李昀的肩头所阻挡，腰身后面一阵“哗啦”的声音之后，门开了。人被一股推力主导，关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被一股带着欲望的热浪包裹起来，李昀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起初她觉得事情的状态发展得有些不对劲，她例行公事地推了推李昀的肩，男人的力量太过于霸道，而她早就被这股热乎乎的气氛烧得头昏脑涨，完全已经寻不到自己脑中最后的一丝理智。
她的唇很烫。
他的唇也是。
她微微张开自己的唇，就像打开了自己紧闭已久的城门，放对方进来。
李昀呼吸炙热急促，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这样蛮横的力道把两人禁锢在一起，用尽全力地拥抱对方。
一道短促的叫声打断两人如火如荼的亲热。
“喵！”
一个乱入的叫声，让两人同时停下动作，林佳一不敢去看李昀的表情，只能把红透的脸埋在李昀的肩膀上。
李昀摸着她的头，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看向桌子下面的一只毛团。
两人刚刚忘情亲热的一幕幕都被一只猫盯着，这感觉怎么看怎么诡异。
“冬菇饿了。”她伏在李昀的肩头，小声说道。
“嗯。”李昀松开她，“先喂它。”
这个“先”字，让林佳一立刻浮想联翩起来。
装着冬菇口粮的袋子被无情地丢弃在门外，好在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也没人会对猫粮产生什么占便宜的心思。
李昀开了门，把东西拎回来，拆开其中一袋猫粮就往冬菇的饭碗里面倒了一大堆。
冬菇的确长大了，肚子上的肉都变多了，摸起来肉嘟嘟的，手感特别好。
“我还以为，我不在的时候，冬菇会吃不好呢。”林佳一摸着吃得正香的冬菇，用手顺它背上的毛。
她低着头，不去看李昀也能感受到某种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
她坐在床边撸猫，李昀坐在床边看她。
人被扑倒的那一瞬间，林佳一还在寻思着要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床品是新铺的，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气味，有阳光晒过之后的柔软，她隐约闻到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那是她之前买的柔顺剂的味道。
李昀看着身材匀称，但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全身的力量都压着她，她感到很大的冲击力的压迫。
是一种专属于男人的压迫。
“我……你……想干吗？”视线被截断，李昀温热的鼻息在脸上起起伏伏，刺激得她脸颊微痒。
他没回答，而是直接扳过她的脸，就这样直直地亲了下去。
4
这一次的吻很温柔，有种清风拂面的温柔，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就像万物复苏时一般鲜活。
李昀的上唇瓣贴着她的下唇瓣，就这样轻轻柔柔地摩擦着，炙热的温度从两人贴合着的柔软肌肤上开始逐渐发烫，发散。
暧昧缱绻的气味布满整个房间。
冬菇吃饱喝足之后已经躺在温暖的被窝开始呼呼大睡。
“我送你回家吧。”李昀贴着她的唇喘息道。
天色已深，再不回去就真的回不去了。
林佳一面色潮红，手抓着他的衣摆，然后小声说道：“爸妈出去探亲了，我出来得急，忘记带钥匙了。”
言下之意，不用点透。
“我给木头打个电话。”李昀说着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然后掏出手机。
“哎。”林佳一急忙伸手拦住他，“我哥现在正忙着呢，还是别打扰他了。”
李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躲闪着目光，小声局促地问：“我今晚不回家了成不？”
女生都这么主动了，男生还有什么说不的权利，李昀只好缴械投降，其实他今晚倒是真的不想放她回去。
两个人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把那些系在心口的扣子解一解。
李昀坐在那儿好久都没有再开口，而是拿出一根烟静静地抽了起来，两人靠得很近，彼此身上的气息源源不断地骚扰着对方。
“有些事情我必须向你坦白。”李昀良久之后再度开口，室内温柔的灯光把他的侧脸照映得异常柔软。
他的喉咙滚动再滚动，艰难地开口：“关于赵婷的……”
“我知道。”林佳一出言打断，李昀侧头看向她，“关于她的事情，我哥都和我说了。”
她低着头。
李昀掐了烟，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制性地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脸颊两侧的泪痕很明显，风吹干之后皮肤有些发皱。
“她只是我的过去，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李昀的声音很淡，却很有力量地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只是我的过去，而你才是我的未来。
林佳一仔细盯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眼底流露出的一丝一毫的变化和情绪。
她开始觉得自己之前那段日子实在很愚蠢，怎么会因为一个已经逝世的人去争风吃醋，况且那只是李昀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光的一场暗恋而已。
就像他说的，哪个男生心里没有一个白月光，何必因为触不到的月光而错失唾手可得的温暖呢？
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抱住面前的男人，不会有第二个让她不顾所有去爱的人了，她无比确定。
李昀，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是她闭上眼睛，心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清晨带着白雾缓缓而至。
冬菇这个闹事者在**和地上不断地徘徊，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叫声——它又饿了。
林佳一是被一只细长柔软的爪子给踩醒的，那一脚不重不轻，但是足够把她昨晚被碾过的身体刺激出一阵绵长的阵痛。
她费尽全力睁开眼睛，对上李昀正在熟睡的侧脸。
昨晚某些记忆就像潮水一般在脑子里刷过一遍又一遍，她脸红到想像土行孙一般遁地逃走。
这事做得的确是有些冲动了，要是让林森知道保不齐又是一顿全方面的教育。
不过只是几秒，她又想到自己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了，**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去做早餐，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只有一袋面包、一袋火腿和几个鸡蛋可以用，最后她决定煎个鸡蛋做个简单的三明治对付一下就行了。
她不在的时间里，李昀的伙食方面一下子就回到解放前了。
鸡蛋在平锅里发出“吱吱”的响声，为这个温存的晨间加上一些烟火气。
李昀睡醒的时候先是摸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空****的位置还带着余温，随后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厨房，有淡淡的食物香气顺着玻璃拉门的缝隙飘进卧室。他隐约透过磨砂玻璃看清女人的身形，一想到昨夜，他也忍不住腹诽自己的冲动。
他怎么就没有在林佳一扑上来的时候把她给推开呢？
现在算怎么回事？
恋人之间的互相慰藉？
还是重归于好的证明？
他看着玻璃门后的林佳一，听着她为自己做早餐发出的声响，心里有种像被棉花糖包裹一般的感觉，又软又甜。
林佳一投身在煎蛋的喜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温度贴了上来。
一具带着黏热劲的身体贴了上来，腰身被男人的胳膊搂得紧紧的，李昀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侧脸贴着侧脸，给这本来就缱绻的早晨又添了一丝暧昧。
“你别……别这样。”李昀轻轻蹭她的脸颊，她一边轻微躲闪，一边话都说不利索，“我煎蛋呢，当……当心烫着。”
“这么贴心啊？”李昀在她耳边笑，那带着清晨刚苏醒的慵懒沙哑的声音像一股电流穿透她的耳膜，然后流窜全身，引起阵阵酥麻。
林佳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昀，有一种慵懒迷人的性感，让她本来已经消停的心脏再度蠢蠢欲动。
“你别闹。”林佳一艰难开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不习惯这样的李昀，或者说她需要时间才能适应这样的李昀。
“我没闹啊。”李昀贴着她耳根子笑。
“那你松开我。”林佳一躲开他的气息，故意用肩膀去撞击他的胸膛，试图能挣开他的怀抱以及那肆意浮动的热乎暧昧。
“不松。”李昀故意把双手收得更紧了几分，然后带有惩罚意味地用舌尖轻轻舔着她又薄又嫩的耳垂，最后用那温热潮湿的两片唇瓣轻轻咬住了。
耳朵是大多数人普遍敏感的位置，林佳一被他这么一捉弄，忍不住轻轻叫出声音来。
“翻一下。”李昀说。
“什么？”林佳一脑子里全是糨糊，完全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李昀的大手顺着她手臂慢慢地向下滑动，隔着棉质的睡衣布料，带起了肌肤的战栗。
他扶上她拿着锅铲的那只手，然后把其中一个一面焦透的鸡蛋翻了个面儿。
林佳一恼羞成怒，关了炉灶上的火，转身就扑到李昀的身上，冲着他的脸就咬。
她觉得自己不能吃亏，不能总是做被调戏的那一个，她需要争取一些主动权。
这顿不像样的早餐总算是在两人小打小闹的过程中勉强做成了。
5
两人持续了几个月的冷战终于在一个不像误会的误会中彻底破冰，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晚的冲动显然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这是林佳一在算自己例假的日子发现不对劲之后才开始重视起来的。
林佳一在买食物去李昀家的路上，顺便在药店买了验孕棒。
饭后她躲在卫生间不出来，冬菇像**一样在客厅喵喵叫唤，她没使用过这个玩意儿，把她急得满脸是汗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敲门声骤然响起。
“啊？”她慌乱开口，完全没有整理自己的语调。
“你怎么了？”李昀也急了，竟然试图去拧开把手，不过门没有被打开，林佳一进来就把门给反锁了。
“你开门。”李昀声音隔在磨砂玻璃之外，有一种窒息感。
“我没事。”林佳一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只得把验孕棒掰成两半后藏在垃圾桶最下面，然后胡乱扯了一堆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试图掩盖住。
她快速地洗把脸，然后整理一下乱掉的头发，这才去开门。
李昀站在门口，皱着眉瞅着她。
林佳一刚刚经历了这一通胡乱的折腾后，脸色的确看起来不太好，卫生间刺眼的灯光映在她本就白嫩的皮肤上，竟然真的有一两分面色苍白的即视感。
“你怎么了？”李昀担心地询问，把手探向她的脸蛋，轻轻摩挲，“哪儿不舒服？”
林佳一平常那股生龙活虎的劲头还真难以用其他的理由来说服眼前这个精明的男人。她脑子灵光一现，随后胡诌道：“还不是女人都会来的那几天。”她故意说得委委屈屈，然后靠在李昀身上做虚弱状，试图蒙混过关。
李昀还真被她这架势给唬住了，连忙把人抱到**，又是盖被子又是电热宝。
林佳一偷窥着为自己调生姜红糖水的李昀，忍不住勾起嘴角。
冬菇在床边舔着她的脚，她不禁想到，这样两人一猫的日子过得还真是舒心。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赵糖在林佳一吞吞吐吐的言语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有……有……有事。”林佳一躲在公司的卫生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掩着嘴，故意降低声调。
她现在这个样子着实有点像偷公司卫生纸的小偷——做贼心虚。
“你这两天有没有空？”她小心翼翼地问。
“这两天忙，有好几个新闻要跑。”事实上自从她和陈禾“分手”的那天开始，她一直都在忙。跑外勤是最累最忙的，偏偏她主动向领导申请，领导考量到上次赵糖出事的事情，所以特意安排了曹珂和她一起跑外勤。
两人现在是统一战线的战友，几乎是形影不离，公司里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开起他们俩的玩笑，不过对此赵糖不闻不问。
她清楚自己的心就行，至于其他人，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一一解释。只是，每每她听见有人开她玩笑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和陈禾诀别的那天。
他说过喜欢自己，这让她觉得释然很多。
“你能不能抽出时间来啊？”林佳一说，“我有点事。”
她想去医院做个检查，可是自己一个未婚的大姑娘要面对医生诸多询问，有点尴尬。
赵糖那边环境有些乱，明显有人在不远处催促她快点。
“你下班陪我去趟医院呗？”她急忙说。
赵糖疑惑：“去医院怎么不找你哥？”
林佳一心虚，心道，这种事她怎么敢和林森说，除非她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糖糖……”林佳一小声叫她，话已经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
赵糖越发疑惑，林佳一的性子很少有这么扭捏的时候，除非是和李昀有关，或者是本质上难以启齿的事。
她皱眉问道：“佳一，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从容不迫，有种稳定心神的作用。她们俩的关系向来如此，不论哪一方脆弱时，另一方都是对方坚强的后盾。
终于，林佳一坦白了：“糖糖，我……我好像怀了……”
赵糖反应好几秒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可能怀了？是不是吃多了？后来转念一想，不对，林佳一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林佳一被电话里赵糖的怒吼震得耳朵疼，立刻把手机拉得一米远。
赵糖大怒：“你说什么玩意儿？”
李昀临下班的时候收到林佳一的短信，说是晚上临时有点事晚点过去，让他先吃饭。林佳一平常冒冒失失的事情做多了，李昀对她三天两头整点儿动静的频率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他也没太在意短信背后的含义。
冬菇吃饱了喜欢在家里乱窜，就像小区查岗的值班大爷一样，小猫步一走，黑色的眼睛如雷达一般扫射，有时候激动了还上爪子挠两下。
李昀正埋在电脑里绘图，CAD的软件常年挂在电脑屏幕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另一只手去拿桌子上的红茶。
这是林佳一强制给他换的，他只要想起那天她逼他喝茶的小模样，心情就忍不住好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你喝这个。”林佳一把刚沏好的红茶往他面前一放，顺便伸手抢走了他手里的咖啡。
“这个不好喝，没味。”李昀摇头拒绝。咖啡用来提神，除了里面含有的咖啡因之外，还有就是它的味儿，又苦又涩的味道刺激着口腔，可以和刺激大脑的咖啡因起到双重作用。
“这个也可以提神，而且还养胃。”林佳一噘着嘴，不顾他的反对坚持到底。
李昀拿起装着红茶的杯子闻了闻，一股红茶的清香，带着热气扑在鼻子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行。”李昀还是拒绝，“我快睡着了。”说完他便去抢林佳一手里的咖啡。
林佳一躲得快，没给李昀机会。
李昀不想和她闹，自顾自地继续绘图纸。
没过一会儿，林佳一从厨房出来，靠在桌子旁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昀。
李昀好笑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喝不喝？”林佳一指着桌子上已经不冒白气的红茶，淡红色的**在水晶杯里有种诡异的艳丽。
李昀成心逗她，挑眉道：“我不喝你能怎么着？”
林佳一的碎发乱在鬓角，这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俏皮可爱的美感。
李昀喉结微微滚动，抬起头看着她，隐隐期待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你敢不喝。”林佳一拿他没辙，只能故意说道。
李昀带着笑意的眼睛直勾勾瞅着她，嘴角也微微勾起弧度，暗黄色的壁灯给他俊俏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林佳一急了，只能拿起红茶自己先灌了一口，然后不给李昀任何反应的时间，捧着他的双颊，嘴唇贴上去，带着茶香的**从她的口中过渡到他的口中。
李昀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带着香味的红茶顺着食道下肚。
良久，李昀笑着说：“你要是每天都这么喂我，我一定天天喝。”
林佳一闹了个大红脸，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