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国难舍父母恩

01

濯华果然说到做到。

他深知这些鬼人的弱点。这些鬼人虽说刀枪不入,皮糙肉厚,但他们额头正中的那只角却是脆弱的。

那角不怕凡铁,却怕银器。

只要将银子铸成箭矢,再由神箭手射出。只要断掉鬼人的额角,鬼人就如同断掉右臂,失掉绝大部分的力量。

秦岸半信半疑,但也派人快马加鞭地锻造了上百支银箭,下一次作战时由先遣部队做实验。

效果极佳。

断掉额角的鬼人如同漏了气的皮球,变得不堪一击。

但即使断掉额角,鬼人在体型和力量上依旧占了绝对优势。

以两千换十四的比例,依旧差距悬殊。

秦岸叹息道:“若百年前的黑衣天神还在,也由不得鬼人嚣张。”

濯华端起茶杯道:“在啊。”

秦岸惊道:“在哪儿?”

濯华遥遥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岸眉头一皱,海晴“哇”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岸:“濯华哥哥,秦将军真的是神仙吗?”

濯华点了一下头,同时捏了一把海晴的鼻子:“叫师父。”

“那太好了!秦将军是不是也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濯华又点了一下头。

海晴一下子扑到秦岸脚边:“秦将军,那你能不能把写这本书的人找出来,鞭尸一顿?”海晴手里攥着一本砖头厚的《国论》,一脸苦大仇深。

秦岸颤了颤,不语。

濯华悠悠翻开《国论》,笑眯眯地拍在海晴脑袋上:“来,小徒儿,给为师背一背治国。若是背不出,今晚就别睡觉了。”

海晴颤了颤,痛苦地抱住了头。

这样的课程已经持续了好几日。

自打海晴回到皇宫,得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灼渊殁了,第二个消息便是因宠幸红菱,食用了丹药而亡。

海晴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了红菱的身上。虽然灼渊死后红菱便自杀了,但海晴依旧不解气,派人将红菱的尸首挖了出来,挫骨扬灰一番。

做完这些,海晴才想起悲伤,自觉自己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抱着濯华哭哭啼啼了一场。

濯华第一次发现,这个老是爱哭鼻子的小徒弟其实很了不起,是个当皇帝的料,加上自己中毒已深,恐怕坚持不了几日就要回天宫了,到时候还得把白夕归来、鬼人再现的事情给天宫汇报,也算得上是个小功。但自己未得许可擅自下凡,且出手干预了秦岸的命数,也算是功过相抵,恐怕还要被禁足个百八十日的。

到时候海晴恐怕就变成枯骨了。

所以,濯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海晴培育成一名合格的女皇。

不过海晴似乎并不知道濯华的苦心,依旧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整日缠着濯华撒娇。

濯华闲散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来当师父。而海晴混了许多年,最大的功夫就是气走一个又一个的太傅。两人相得益彰,互相折磨。

濯华让海晴读书,海晴望着书淌了一地的哈喇子。濯华让海晴写字,海晴拿起毛笔把自己画成了大花脸。日复一日,海晴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逃避学习。

终有一日,海晴又一次看书时打了瞌睡,濯华怒了。

濯华手指一点,海晴兜里的风筝被点燃。这火苗像蛇一般蜿蜒盘旋,很快舔舐到了四周的桌椅板凳上。

海晴从睡梦中被烫醒,发现自己已经置身火海,顿时哇哇大哭:“师父,师父救我……”

濯华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哭号的海晴。

“海晴,你可曾想过,若你只是一个寻常家的女孩子,怎么玩闹都是可以的。但你不是,你是这一国的女皇,将来要掌握这万千百姓的命数!”

海晴懵懵懂懂地望着濯华。

濯华摇头道:“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哇哇大哭,却不想如何走出此时的困境,如何能当大任?海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海晴的哭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头顶那一抹蓝衣,消失不见。

这场大火引来了附近的侍卫,众人手忙脚乱才将海晴救了出来。因吸了少许浓烟,海晴昏了过去。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这火燃得蹊跷。两边燃了起来,中间却空出一条路。若海晴当时仔细一点,应该能毫发无损地走出去。

此事以后,海晴如同变了个人。

性子沉稳得多了,也不再缠着濯华。她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思茶饭,不分昼夜。

与此同时,宫里也知道了海晴归来的消息,几个大臣联合起来向秦岸施压,要求他遵从先皇遗诏,让位于公主。

秦岸允了。

六月初一,海晴登基。

丁卯年六月初一,消失已久的海晴公主回宫,继承大统。

由摄政王秦岸亲迎,海晴头戴玉冕王冠,身着赤金长袍,遥遥走来。一旁的摄政王秦岸紧随其后,低头伏腰,毫无傲慢之色。

不足十二岁的女童,即将坐上这让无数人都癫狂的位置。

忽地,有人高呼:“牝鸡司晨!天要亡我西寒!”

秦岸回首,却是一位两朝元老。白发苍苍,泪如雨下。元老跪伏在白玉地板之上,指天长啸:“天要亡我西寒,天要亡我西寒……”

秦岸皱眉,欲让人将其带下。海晴微微摆手,拎起长袍,一步步地朝他走去。

“你说,天要亡我西寒?”清脆的女童声,却无半点天真。流苏下的脸庞仍然稚嫩,但黝黑的眼中却无半点光芒。

“爱卿的意思是,朕即位,天怒人怨,会降罪于国?”

老臣深吸一口气,粗砾的手指微微颤抖:“先皇天资傲人,苦心经营十余载才让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如今刚刚成了气候,陛下暴毙,西寒前狼后虎,内外不安,却将一个黄毛丫头送上皇位,老臣实在担忧!”

——黄毛丫头。

这四个字已经足以给他大不敬之罪。

海晴并未在意,轻声问道:“那依爱卿之见,我西寒如何走出这个困境?”

老臣老泪纵横,又指天长啸:“除非天佑西寒,派下真龙天子,否则,我西寒要亡啊——”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落下。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地乌云密布,隐隐有闪电落下。

那声惊雷将老臣吓得一个踉跄,哆哆嗦嗦道:“看见了没,连老天都在发怒。牝鸡司晨,是违背礼法的……”

又一道惊雷落下。不过这次落的地方比较微妙,擦着老臣的裤裆落下,在其臀下劈出一个窟窿。

百官吓得一惊,皆五体投地,嘴里喃喃念叨。偌大的宫殿,仅有海晴一人站立。

乌云漫天,远远传来龙吟。一条金龙在云间穿梭,由远及近。就在这时,另一端传来凤鸣。凤鸣要比龙吟响亮许多,似乎就在眼前。

原本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的臣子们皆壮起了胆子,抬头一看却见龙凤皆盘旋于头顶。巨大的金龙面目狰狞,斡旋在朝阳殿上,凤凰则盘旋在海晴头顶,洒下栩栩金光。

不知是谁喊出一声:“龙凤贺喜,女皇乃真龙天子,天选之人!”

此声一出,百官附和,皆对海晴行大礼跪拜。

这次的跪拜要比前一次真心诚意许多,甚至有人还腾出工夫擦泪,喃喃道“西寒有救”“西寒有救”了。

海晴对秦岸使了一个眼色,秦岸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宣布大典继续。

海晴一挥衣摆,赤金色的长袍打在那老臣的脸上。

这样的盛景,此生难以再遇,却可以被史官记录在册。“龙凤贺喜,真龙天女”,这是后世对海晴的评价。

丁卯年六月初一,女皇海晴即位。

百官朝拜,天降异象。龙凤贺喜,绕梁三日。自此,女皇改国号为“靖”。

无人知晓,在那高墙之外,有一个男子隐隐咳出血,苦笑道:“小丫头,这是为师最后能帮你的了。”

六月十日,东夷国送来战书。

虽说是战书,但两国早在半个月前就打了起来。所以这封战书,主要是向摄政王秦岸挑战。

战书上说明,为了避免两国开战导致生灵涂炭,所以特邀摄政王秦岸亲自出兵,与东夷国大将白将军决一死战。

若东夷国败了,立刻投降,并赔偿西寒国的一切损失。若西寒国败了,则奉上秦岸和锦绣,且西寒国沦为东夷国的藩国,每年供奉。

海晴受了这份战书,派秦岸出征东夷。

但有一点疑惑,那就是锦绣公主,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她了。

有人说曾在南川国见过锦绣。那是在一处荒山之内,忽然百花盛开,百里之内枯木逢春,长出各色花朵。更有一池死水忽地长出百色芙蕖,有一绝色女子在池中戏水。

那绝色女子,却是锦绣的模样。

但这只是个传言,真假无从得知。

秦岸出征那一日,女皇海晴送兵出关,与将士共饮三碗,算是送行。

浩浩****的军队从城内挤到城外,皆是西寒的好男儿。

秦岸一身银盔,立于高头大马之上。抬目四望,皆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庞。

这是西寒最后的气血。

败不得。

战鼓响起,军号齐鸣,送行的妇女依依不舍,拉着自己的丈夫、相公、儿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事关存亡的一场大战。

没有依依不舍,只有生离死别。

浩**的军队已经远离,顺着城墙一路东行。

海晴站在城墙之上,远远地望着离去的军队,只求自己的眼能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好。

02

连日的酷暑被一场大雨浇灭。

雨水落在焦黄的土地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大雨腾起了洗白的水汽,仿佛是有一条河流从天际直冲而下。透过密密的雨帘,我看到城墙下的尸首,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被这场大雨冲到了附近的暗河里。

远处烽火熄灭。斥候来报,说秦岸已经携人退到十里开外的营地。

我淡淡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自三日前秦岸携军到了这里,双方并未正式开战,不过是小打小闹了几场,死了百八十人。

屠辛封了我为白将军,接任了蓝将军的兵权,手下三十万大军,可谓是掌管了东夷的半身血脉。但这些我都不甚在意,我在意的是屠辛手里的那一百头鬼人士兵。

一百,不多不少。

鬼人已经灭了百十年,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还会在这个世界上再现,更是成了屠辛的爪牙。

屠辛亲手将这些爪牙交给了我:“你拿去好好玩吧。”

他很懂白夕,知道白夕想要做什么。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我不是白夕,我是乔乔。

如今,我站在这城墙之上,眺望雨中的风景。

屠辛就站在我的身旁,笑眯眯道:“你可想上战场?”

我默然道:“既然我已经是东夷的白将军,岂有不上之理。”

屠辛道:“那好。我已与秦岸协商,明日就决一死战。到时候,你可以亲手杀掉他。”

我“嗯”了一声,转身欲走。

“你去哪儿?”

“为战场做准备。”

这是白夕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一战,自然是要为秦岸准备一些好东西。

第二日是个阴天。

昨夜的雨下了整整一夜,今日起来眼前便雾蒙蒙的一片。

透过浓雾,我看见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士兵,皆整装待发,气势如虹。秦岸站在这人群之中,异常醒目。

黑盔黑甲,黑色的长剑,连屁股底下的马匹也是黑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还是酷爱这个颜色。

屠辛望了望楼下的兵马,笑道:“该你了。”

我走上城池,俯瞰众生。

秦岸死死地盯着我,一挥长剑道:“西寒将军秦岸,前来讨教。”

我深吸一口气,扒掉脸上的盔甲,远处的风灌进了我的袖兜。

秦岸没有任何惊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应当早就想到,东夷国新上任的白将军,就是白夕。

我轻轻一跃踩在城墙上,望着秦岸道:“秦岸,今日一战,必有你死我活。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秦岸冷声道:“问。”

“今日的你,为谁而战!”

秦岸缓缓从马背上站了起来,盔甲下发出坚定的声音:“为君,为国,为西寒国的百姓!”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很好,简短意赅,是秦岸的作风。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来。

这样正经的秦岸,始终走在条条框框里的秦岸,真是让人兴奋,兴奋到想要把他踩进泥里,把他守护的东西践踏得稀巴烂。

“很好。”我鼓起掌来,拔高声音,确定下方的每一个将士都能听见,“那秦将军是否敢说,自己可以为了这场战争不带一点私情?”

秦岸的眸子冷了冷,剑忽地一指,对准我的方向:“白夕,今日我是来同你战斗的。你不必弄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来扰乱军心。我只问一句,你战还是不战?”

后方的军队立刻跺脚,激起层层沙土:“战!战!战!”

“秦将军,你莫要这么焦急,我还有东西想要给你看。”

说罢,我打了一个响指,侍卫立刻推来了两个人。我在他们腰间系上绳子,挂了出去。城墙上狂风大作,把他们吹得像两面旗子。

秦岸的瞳孔剧烈收缩,声音颤抖起来:“父亲!母亲!”

是的,城墙上挂着的二人,正是秦岸这一世的亲生父母,秦朔,鄂湘。

“小人!”

“卑鄙无耻!”

下方群情激奋,将士们皆破口咒骂。

秦岸身形微震,目眦欲裂。许久之后,他望着我,眼里翻腾着滔天的愤怒:“白夕,你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慢悠悠地掏出一把匕首,“我想同你做个交易。”我指了指身后,这是前几日的战场。虽被打扫过了,但随地可见断指残骸。

“秦岸,我们已经打了许多日,我打烦了。不如我们今日来换个玩法。你带着你的军队后退二十里,并销毁所有银箭,我就放了你的父母。不是让你认输,我没那么卑鄙。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秦岸嘴唇颤抖,不发一言。

我又道:“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我们今日开战你也占不了便宜。我有一百头鬼人,十万大军,还有数不尽的刀枪火炮。你想想看,你手里那五万大军,能扛得住几炮?”

效果不错,下方的将士很快窃窃私语,似乎产生了动摇。

我又趁热打铁道:“秦岸,你想想,忠君爱国是一方面,但孝顺父母难道不也应该吗?你今日退了,大不了明日再打回来了。但若是你的父母没了,你再做什么也没用了。”

秦岸怒斥:“闭嘴!”

他很生气。在我记忆里的秦岸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云淡风轻地拔剑,云淡风轻地杀人。因身居高位,世上无人敢惹。但我今日几句话,将他逼入了绝境。

秦岸身旁的参谋立刻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商量我所说的可信性。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朔说话了:“秦岸!”

秦岸一颤,抬头望去,低低地唤了一声:“父亲。”

“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秦岸咬牙:“父亲教过孩儿许多。忠君爱国,天下为先。”

秦朔微笑,紧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很好,你记得很清楚。既然这样,那你该明白怎么做了。”

秦岸浑身一颤:“父亲——”这声音,居然带着沙哑。

秦朔并不回应,反而转头望向鄂湘:“夫人,今日恐怕要对不住你了。”

鄂湘抿嘴一笑:“夫君说什么呢。你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有何对不住的?你今生待我不薄,我已是感激不尽。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吗?生死同穴,能与夫君一同走,能为这天下大业而亡,是鄂湘的福气。”

城下已经哭成一片。

秦岸颤声道:“弓弩就位!投石就位!”

有参谋道:“将军,老爷和夫人……”

秦岸一脚踹在那人身上,目眦欲裂,生生咬碎一口牙:“就位!”

我叹息地望着下方的一切,埋伏在墙内的弓箭手也同时就位,箭上弦。正欲射击,我举手制止。

“秦岸。”

墙内外数万双眼睛落在我的身上。

“你果真是不顾你父母的死活了吗?”我柔着嗓子,尽量摆出最温柔的声音,“我不是要你投降,不过是让你后退二十丈而已。你却连这点妥协也不愿意。难道在你看来,今日你父母的生命还敌不过这一场小小的战役?”

下方死一般的寂寥。

“小小的,战役?”许久之后,我听到秦岸的冷笑。他望着我,以一双血红的眼,“这是数万将士的生命!”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缥缈如风:“难道我的父母是人,我的将士就不是人了吗?若真是毁掉银箭,我身后的将士,将一个不存。白夕,你逼我至此,好狠的心。”

秦岸的眼里滚出几滴泪。

我正思索该如何回击,却听得下方一个声音响起。

“姑娘。”鄂湘忽然回头,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笑容,“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上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了,你配不上我的岸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你千方百计地想把他逼入绝境,不过是想他违逆本心,证明你在他心中有一丝一毫的位置。不过,现在看来他永远也不会爱你了。因为,你不配。”

我猛地一惊,气血上涌:“闭嘴!”

这个时候,秦岸已经挽开长弓,直直地对准这里。

秦岸的箭法如同剑法一样,同样令人称赞。曾有人说过,如果秦岸想取天上大雁的左眼,那绝对不会射中右眼。

秦朔微笑着望着秦岸,轻轻吐出一个字:“放。”

很快,那支箭破风而来,生生地撕裂那城墙上的麻绳。

“不!”

箭插在墙上,麻绳应声而断。秦氏夫妇像一只断翅的飞鸟直直坠下。秦岸策马奔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无论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如流星般坠下的二人。更何况,城墙下是挖好的战壕,里面布满了尖刺。人落下去,顷刻间就会被串成糖葫芦。

“噗噗——”

鲜血溅在墙头。

秦朔在落下去的一瞬间抱住了鄂湘,以自己的身体为垫,生命为价,最后一次保护了鄂湘。

夫妻二人被一根长长的柱子穿透,套在一起变成了两颗血淋淋的糖葫芦。

秦岸翻身下马,远远地望着自己死去的父母。

“父亲,母亲……”他缓缓抬头,眼里翻滚的是滔天的怒火,“白夕,我要杀了你。”

我点头:“很好,那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