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开始就酷热难当。

无论天气多么炎热,直彦都不会苦夏。他从早上开始就想吃米饭,但是这些年眼看着胖起来,血压据说有一百八了,所以没有办法,早饭只好用咖啡和色拉垫补一下。

与直彦相反,佐衣子最近瘦了下来。梅雨那阵有四十九公斤,如今却降到了四十七公斤,跟接近八十公斤的丈夫之间相差了三十多公斤。

“你好像瘦了点儿啊。”

本以为直彦一直在看报纸,不知何时他却在看佐衣子了。

“是吗?”

“没有食欲吗?”

“不是的,吃得很好的。”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丈夫滑溜溜的脸朝着佐衣子。

“不是的,没有那回事儿。”

“偶尔去外面吃点儿?”

“在家里吃更自在。”

“但是,一天都待在家里的话,估计会心情沉重吧。”

“也有很多好处的。”

“那就好啊。”

“也许是苦夏吧。”佐衣子收拾着丈夫用完餐后的桌面,说道。

“只要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就好。”

可能是因为自己肥胖,直彦喜欢苗条的女性。从这一点来说,他对于妻子的纤瘦并无不满。

“今天几点回来?”

“在赤坂有一个聚会,大约十点吧。”

直彦所说的时间一般比较准。正好九点时,车来了,他出门了。

佐衣子一个人的时间再次来临。

真的瘦了啊。

站在镜子前,佐衣子用手摸了摸双颊。确实肉少了些,下颚好像有点儿尖了。

似乎跟那个人越来越像了。好可怕,佐衣子想。

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有津没有跟她联系过。并没有说好一定会联系,所以,也确实可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在分别的时候,佐衣子说:

“下次有空的时候,请往我家里打电话吧。”

“从早上到晚上九十点钟,几乎都是我一个人。”

又那样追加了一句,可有津只是点了点头,既没有说要打,也没有说不打。即使身体和他结合了,心理上也没有感觉到跟他接近了。

佐衣子看着房檐下挂着的昆虫笼子。盛夏以来,玉虫越发有光彩了。

看着虫子,佐衣子得以打发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期间,不知道是否是感觉到了自己在被人盯着看,虫子行动缓慢。

“玉虫和你很像。”有津说过。

有津所说过的多余的话,唯有这一句。

美丽而又吉利的虫子,这一点佐衣子也知道,有津也这样说过。不过,佐衣子忘不了的是:它既能当**,又能做毒药。

他所说的像,也许指的是那个吧。

佐衣子又想起了有津冷峻的茶褐色眼睛。

有津说过,他确定会在后乐园的时间是有巨人战的傍晚五点到七点。周六的今天也有巨人战。丈夫说了要十点回来,去见见有津、喝个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上午产生的想法到下午依然不散。到必须要定下来还有时间—佐衣子的估计过于乐观了。

傍晚,买回食材时已经五点了。要去的话,必须在三十分钟内决定下来,佐衣子犹豫不决了。

她特别缓慢地剥着豌豆荚,焯着菜。

五点半过后,佐衣子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开始化妆,再穿上衣服去的话,就太晚了。即使他在,也必须去游乐场或是其他地方才能找到他。

到六点时,佐衣子已经完全放弃了。既有抑制住了欲望的骄傲,也有错过了机会的惋惜。就像要补偿自己的犹豫一样,佐衣子开始专心等着直彦回来。

当晚,直彦久违地来找佐衣子亲密了。直彦进来的时候,佐衣子想起了有津,心想就要坠落下去了。可是,直彦尽兴之后,佐衣子却在微醺半醉中,被扔在了一旁。

感觉不到和有津一起坠落时所体验的那种快感,那种油然而生的如同撕咬伤口一样的快感。佐衣子未曾平息的感觉融进了身体,做了一个让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的梦。

那之后又过了一周,在八月的中旬,佐衣子几近放弃的时候,有津的电话突然来了。

“喂喂,”只听到那个声音,佐衣子就知道那是有津,“晚上能出来吗?”

“今天晚上吗?”

“七点半,在后乐园右手边的那个咖啡馆。”

原本就低沉的声音在电话中听起来更加沉闷了。

今天早上没有跟直彦确认回来的时间,反正肯定不是十点就是十一点。七点半见面,假设之后去浅草,待两个小时,回来再早也得过十点了。上次是丈夫出差了,今天却不一样。

“不行吗?”

有津又问了一遍。

“我去。”

“那么一会儿见。”

电话就此挂断。挂断之后,佐衣子才惊讶于自己做了个多么大胆的决定。

时间是下午四点。

一打电话直彦马上接了。

“今天我大阪的朋友突然来了,就相约一起去银座玩了。”

“是吗?那很好啊。”

直彦的声音大得直震耳朵。

“所以,回来可能会在十点左右。”

“知道啦。我也会在那个时间回去的。”

直彦的毫不怀疑让佐衣子感到痛苦。

四点开始准备的话时间很充裕。到附近的美容院简单做了一个头发,穿上了和服,把带子系得紧紧的。收紧身体让她感觉舒服。

六点时锁上门出发了。日间的热气依然残留在院子里的树丛间。不喜欢打车的佐衣子朝电车车站走去,身体变得轻如飞燕。这个变化是怎么回事儿呢?佐衣子忽然感觉有些羞耻。

佐衣子七点半到达咖啡馆,有津早就来了。然后两人像理所当然一样去了浅草,进了有津的房间。

一个月,仿佛忍耐已久的东西一下子喷出来,佐衣子的身体尽情地燃烧着,兴尽后都有些不好意思抬脸了。

有津起身穿上浴衣,拿来冰镇酒坐到了桌前。佐衣子慌忙拿衬衫缠在身体上,抱起被脱掉的衣服躲到厨房兼餐厅的一角。

在佐衣子穿衣服期间,有津独自喝着酒。

“有好几次都想去球场看看的。”系带子时,佐衣子隔着拉门说道。

“这段时间请先别来球场了。”有津突然回答说。

“啊?”佐衣子系带子的手停了下来。

“为什么呢?”

“我说的是不能来了。”

这个男人只会说“来”或者“不来”,不会说为什么的。

“您已经不在那里了吗?”

“也不是那样啦。”

“那么,今后我想见您的时候去哪里找好呢?”

“我联系你。”

“那样太令人不安了。”

只等着对方联络太痛苦了,佐衣子心想。

“但是,我是不固定地方的。”

“往这里打电话不行吗?”

佐衣子已经看到有津房间入口处安放着的电话了。

“打电话我也不在的。”

“不在也没事。”

“还是不要打的好。”

“不,我要打。”

说完,佐衣子被自己响亮的声音惊呆了。

“可以吧?”

“不行。”

有津又倒上了酒。

“我会打的。”

一面穿衣服,一面觉得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呢?是一种想使劲摇晃着有津的身体撒娇的心情。

“穿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津依然背对着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