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内心就没有什么可以抗拒的了。一开始还担心要不要紧,会不会再出血什么的。但是,完全没有那样的迹象,医生也保证过了,肯定不会有错。谷夫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次数也从十天一次到了一周一次,恢复了原来的节奏,继而变成五天一次,周期比手术之前还缩短了。
“怎么样呢?”
进行途中,五郎先生问道。情事中间询问妻子的感想一直都是他的兴趣所在。
“很好啊。”
在被问过几次之后,谷夫人也毫不介意地回答了。两人就在这一问一答中兴奋起来了。
“比以前如何?”
“差不多。”
谷夫人小声答道。五郎先生一边行动一边点头。
“你呢?”
在渐渐被满足的快感中,这次谷夫人发问了。
“什么?”
“怎么样?”
“问得好奇怪啊。”
“和没有子宫的女人**,感觉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没有啊。”
“那就好,怕你不喜欢。”
“好像比以前还好。”
“真的吗?”
“真的啦!”
“太开心了!”
烈火已经燃满全身。确实,谷夫人自身也感觉现在的燃火方式比以前来得更早了,被老公这么盖章定论之后,一直以来郁积在心底的东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是夜,谷夫人异乎寻常地熊熊燃烧着。
讨厌啦!
第二天清晨,谷夫人在**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脸红了。
那种事都能做了,还雇佣家政妇,太奇怪了。
两天后,谷夫人辞掉了家政妇。
做手术之前的不安一点点消失了。过了半年,谷夫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却也没有月经。既然摘掉了子宫,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谷夫人时常连这一点都给忘了,有时候到了月末就会犯迷糊地想:“这个月还没来吗?”
摘掉了啊!
醒悟过来时,心想:“这样啊。”
反正能感觉到那个,那玩意儿没有正好,干净利索了。
谷夫人这么想着,一个人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又过了半年。
“今后三个月来一次就可以了。”
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不要紧了吗?”
“算是挺过了癌症复发可能性最大的第一年,应该不要紧了吧,特别是你发现得比较早。”
“真是非常感谢。”
“那么,那方面怎么样?”医生一脸认真地问道。
“嗯,没什么……”
“是吧?你好像曾经很担心啊,总而言之,要有自信啊。”
“好的。”
跟医生没必要说什么了,自己曾经彻夜不眠地考虑的事儿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十天后是高中同学聚会。
谷夫人毕业的高中是东京的一所教会学校,市内有近二十个同学。不过,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聚会的顶多有十四五个人。这几年,除了去年因为住院没能参加,谷夫人没有缺席过。
时隔两年,谷夫人随同远山夫人一起去了。地点在西银座的Y餐厅二楼。
“听说你生病了?”
“听说是子宫癌?真不容易啊。”
“吓了一跳啊。”
以前熟稔的同学都惊奇地围住了谷夫人。
“然后呢?不要紧吗?”
“托您的福。”
“那么,是做手术了吗?”
“嗯。”
“是摘除子宫了吗?”
“是呀。”
“真的……不容易啊。”
同学们都点着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将谷夫人从上打量到下。所有人的眼神里都交织着同情和兴趣:“这个女人没了子宫啊。”
“全部摘掉了吗?”
“基本是那样吧。”
“哦……真是一场大灾难啊。”
这下大家好像都有戏看了。
“今天的聚会就兼着庆祝裕子大病痊愈吧。”
“赞成,赞成!”
“主宾在这里呀!”
谷夫人旋即被推到桌子正面的上座上了。
“为谷夫人的健康干杯!”
谷夫人怀着对不住旁人的心情喝干了葡萄酒。明明还有其他四个人生过不同的病—有的做过腹膜炎手术,有的因为心脏病、肝脏病住过院,可是话题却全都集中在谷夫人的病情上。
“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一开始是什么样的症状?”
“手术很痛苦吧?”
“能走多远的路?”
“已经不要紧了吗?”
在接二连三的问题直攻之下,这里简直成了子宫癌的公众会,连一向喜欢说话的谷夫人也疲倦了。于是,远山夫人挺身而出,完全像过来人一样略带夸张、又不太准确地回答着。难得她扬扬自得、喋喋不休地解释着,也不好去纠正。最终,谷夫人沉默不语,随她说去了。
“保重啊!”
“不要消沉呀。”
“子宫什么的,没有也不要介意啦。”
讲到最后,大家接连不断地跟她说一些说不清是鼓励还是安慰的话。最终,从“也不是只有**才是人生啦”这样的话,变成了“即使你老公有外遇那也只是肉体关系啦”“反正都是逢场作戏啦”之类的话。
大家都开始做出一副完全了解、深表同情的样子了。与此同时,还抱有一种幸亏自己没有成为那样的受害者的安心感和一点点优越感。
“有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说呀,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什么都会做的。”
“好的好的。”
谷夫人最终只是敷衍地答应了几句,两个小时之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餐厅。
谷夫人好久没有来银座了,所以和远山夫人在银座简单逛了逛,买了件夏天穿的罩衫和粉红色的薄睡衣,又买了个蛋糕,便从有乐町坐上了电车。
“不要紧吗?”
一起上台阶时,远山夫人一直担心地问她。上到一半时说:
“我帮你拿吧。”
“不用啊。”
“行了,不能强撑着啊。”
远山夫人强行抢过来,叠放到自己的购物袋上,喘着粗气往上爬着。
“累了吧?”
“没有啦。”
坐上电车之后,远山夫人也担心地看谷夫人的脸色。
“要多多保重啊,你可是没有子宫了啊。”
没有是没有,但是身体状况反而比手术前还好呢,谷夫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情。
“真不知道大家居然那么关心呢。”
“都很担心你啊。”
谷夫人虽然觉得这句话只可相信一半,但并没有作声。
“虽然大家都担心地问过了,但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呢?**那方面。”午后空旷的电车里,远山夫人凑近嘴巴问道。
“什么怎么样?”
“和你老公,在做吗?”
“做呀。”谷夫人眼望着前方,点头道。
“怎么样?能感觉到?”
“还行吧。”
“是吗?那就好啊。”远山夫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可不能自暴自弃呀。”
“自暴自弃?”
“我觉得快感一定会有的,即使比不上从前那样。”
“……”
“我觉得子宫并非全部的。”
谷夫人看着对面窗外不断远去的午后东京的高楼。那些高楼如同动物一般接二连三地挺向天空,舒展开去。谷夫人读女中是在战灾之后,那时候这一带还没有像样的高楼,而现如今从窗户看到的所有光景都被高楼覆盖了,烧掉了再盖,推倒了重建。
简直就像低级原始动物的繁殖一样,谷夫人心想。
“不过,女人可真是脆弱啊!”
远山夫人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谷夫人一面看着高楼,一面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狂态。怎么回事儿呢?老公尝试了一种新姿势,让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贯穿谷夫人的全身。谷夫人一时半会儿无力抬起头来,只用肩膀撑着身体,喘着粗气,下半身疲累得不像是自己的。
“舒服吗?”
“嗯。”谷夫人用眼睛作答了,眼睛慢慢睁开,“非常好。”
“比以前还好?”
“好得多,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啊。”
“什么时候?”
“生了康子以后。”
“你怎么尽是记一些奇怪的事儿呢。”
老公在台灯的光亮中笑了。
奇怪的自己。
谷夫人闭上了眼睛。电车轰鸣着加速前行。
明明子宫都去掉八分了。
突然,谷夫人看到了子宫正从自己的身体里一耸一耸地冒出来的画面:略带红色的薄薄的肉块含珠带水,一点点变大;一闪一闪的,像迎着朝阳一样烁烁生辉;越发丰盈厚实,带着热气往上直冒。
简直就像高楼一样。
这时,到了两人要下车的涩谷了。
“我给你拿着,可不能勉强啊。”
远山夫人迅速站起身来,拎起了谷夫人膝盖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