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谷夫人就住院了,在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身体检查的十天以后,接受了子宫摘除手术。

手术是全身麻醉。谷夫人在进入手术室之前的两三个小时开始使用催眠药物,并逐渐进入朦胧状态。所以,从被推进手术室,到如何做的手术,到何时归来的,她都完全没有印象。据说被推回病房后,大约过了十分钟她醒过来了,清晰地看了一眼老公和女儿后,又沉沉地睡去了。可是就连这些记忆她都没有。

总之,谷夫人能记着的是手术开始之前大约三个小时,胖乎乎的主治医生出现了,从脉搏、血压到喉咙都看过之后,问了自己:“没什么异常吧?”

身体从来到医院开始,既不发烧也不疼痛,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没有变化。

“大夫,手术没问题吗?”

谷夫人一心只顾虑手术,可是医生对此却没有丝毫担心,笑眯眯地说:“你只需要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就行了。”完全不理会她的情绪。

“会很痛吧?”

“麻药过了之后会稍微有点儿。”

“肚子上会留下多大的伤疤?”

“不会留伤疤的。”

“为什么呢?”谷夫人惊讶地问道。

“因为是从下面做的。”

“下面……”

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谷夫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总算反应过来:所谓下面指的是下半身那里。她吃惊地抬起眼来:“能行吗?”

“你的程度比较轻,所以从下面也完全能行的啦。不会在腹部留疤,这样比较好吧。”医生极其淡漠地说。

“可是,那么小……”

一想到能否从那么小的口里取出子宫,谷夫人便后背发凉,而医生却依然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连孩子都能出来呢。”

“……”

这么说的话也的确如此。果然,医学是取得很大进步了。她半是敬服,半是惊讶,再也无言以对。

虽是这样说,可子宫毕竟是个很大的物件(大得能让婴儿入住其中),可想而知会在腹部极为靠上的部位。为了摘除它,手术刀也好,夹子也好,甚至医生的手什么的,都会交替上阵,必须进去才能取出。这样的事情从那么个小口里进行会不会把那里扩大,甚至撕裂呢?新的不安再次充溢着谷夫人的内心。在一旁听着的老公好像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安。

“会不会撕裂呢?”

“哪里呢?”

“啊,那里啊。”

“啊,没问题的啦,因为是用器械打开的。”

“啊哈。”

露骨地问过之后,他竟然敬佩起来。可是,对于在一旁听着的谷夫人来说,那却是切身之事。

“那么,那之后呢?”

“一时会扩大,不过很快就复原了。”

这么一听,五郎先生像害羞似的低下了头,谷夫人好像虚脱了一样浑身乏力。

既被摘除了子宫,又连那里都松弛了,作为女人,真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了。虽然有这个思想准备—既然做了手术,就要放弃**,但她还是心怀万分之一的希望。如果连这点儿希望也完全被践踏了的话,那就没什么活着的乐趣可言了。虽然曾经对远山夫人自暴自弃地说过、撒娇过,但是这一旦成为现实,她就不由得慌了。如果真变成这样,丈夫就会花心;即使内心不甘,却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治好了……”**大概也不能顺畅了吧。刚想再次跟医生确认一下,可这时候出去打电话的康子回来了,谷夫人只好作罢。

“没问题的。对女性来说,比起子宫,卵巢更为重要。女性之所以成为女性全都是卵巢的功劳,子宫不过是个像袋子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即使失去了,也没什么影响的。”

谷夫人的话没能说完,所以医生的回答稍微有点儿偏离靶心。不过可以理解,他是为了让谷夫人安心,在各种费心地安慰她。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无法搞清楚卵巢和子宫哪个更重要。她不由得感觉:既然没法生孩子了,没有月经了,那么对女性来说,也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那么,你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了。”

内心特别不安,怎么可能睡着呢?她都想这样叫起来了。可是,三十分钟之前服下的药剂好像已经奏效了,她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医生走出去的背影,看了看老公和康子的脸,谷夫人觉得人的眼球都跟玻璃球似的……产生这个想法之后,她便一无所知了,进入了真正的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