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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琳和吉吉正坐在码头边,和那些远道而来的湿衣人坐在一起唠家常,聊着爱尔兰近期发生的事情。一只落在啤酒桶上的麻雀突然变成了珍妮,他俩淡定自如,湿衣人却被吓了一跳,连闲聊也戛然而止。

“古堡里什么都有,”珍妮对艾斯琳说,“书籍、乐器,还有成堆的乐谱。”

“乐谱?”艾斯琳急切地问道。

“一盒盒的乐谱。爷爷不相信这些是好东西,发誓说要把这些垃圾扔回那边,而且还要封印时间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吉吉问道。

“他对这些世人难民有意见,”珍妮说,“妈妈您去和他谈谈,好吗?说服他乐谱是值得珍藏的,让他不要封印时间膜,我要去那边找爸爸。”

“爸爸不是在这里嘛。”艾斯琳指着吉吉说道。

“妈妈,不是这个爸爸啦,”珍妮说,“是另一个。”

此时,珍妮的另一个爸爸安古斯被困在洪水中的马背上。他决定再次化身渡鸦飞完剩下的路程,也许这样会更安全。如何处置手里拎着的苹果成了一大难题,扔掉又有点不舍得,毕竟那是公平交易买来的。当然,虽然不是完全公平,但苹果现在归他了。

在奇那昂格时,谁都不需要吃东西饱腹,因为人们永远不会饿。来到这边的世间,安古斯也有饿肚子的时候。而且,很明显苹果属于稀缺珍贵物资,丢掉太可惜了。

正在安古斯纠结苹果是扔还是留时,天气突然骤变,呼啸的疾风裹挟着滂沱大雨,打在他的脸上。母马抬起头,**着耳朵。一阵更猛的狂风吹来,水面上掀起小小的波浪,拍打在母马的马背和安古斯的膝盖上。

突然,雨水奇怪地喊了暂停,空气略显凝重。狂风像只看不见的拳头,重重地打在安古斯身上,差点儿把他从马鞍上掀翻下来。

他一手抓着宝贵的苹果篮子,一手抓牢缰绳,嘴里叫骂着讨厌的狂风,心里暗暗得意自己把苹果留下了。要不是为了保住苹果,他早就化身渡鸦展翅高飞了。一旦遇上这种强风—史上最强风,他的翅膀估计早被折断,整个人也从空中掉进洪水中淹死了。

他会淹死吗?不,他淹不死,对吧?

母马掉转方向,尽量背着风走。

如果安古斯不是仙族,而是有感情的世人,此时的他一定会万般同情可怜的莫林·瑞安,并内疚把她变成了一匹母马,置她于这样的险境中。

“这儿,”他说,“拿回你的烂苹果。”说完,安古斯把篮子和苹果都扔到马鼻子下的水里,然后从背上滑下来。刹那间,银光一闪,安古斯消失在漫漫深水中。

珍妮化身为一只雀鹰独自离开了,她飞过平原,回到古堡。艾斯琳是土生土长的世人,没有飞翔的法力。让珍妮松口气的是达格达稍微平静下来了,他在一个旧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盒六孔哨笛,现在正忙着挨个试音。

“这些也是垃圾,”他说,“你看看!”他先在一支哨笛上吹了一串音符,接着换第二个再吹,结果第二个的音比第一个高出不少,“两支吹奏出来的音符都不一致。”

“本来就不是一样的,爷爷,”珍妮说,“六孔哨笛按不同音调分为好多种。”

“听我说。难道没听见我在说吗?我说,它们有不同的音调,原本就按不同音调而做的。”

哨笛散落在他的脚边,像闪闪发亮的鬃毛。他仔细端详了它们一番,拿起其中最大的一支—低音D哨笛吹奏了起来。他如痴如醉的沉浸在柔和的音乐里。

珍妮被达格达精湛的演奏震撼了。以前,她见过他跳舞,他的舞技天下无人能比,但是,听他弹奏乐器还是第一次。他演奏得是如此的美妙,几分钟前她想都没想过达格达会吹六孔哨笛呢。

她躺在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享受着美妙的音乐。首先响起了一套角笛舞①[① 角笛舞(hornpipes):爱尔兰、苏格兰、英格兰广泛流行的一种舞蹈。跳角笛舞时要穿硬底鞋,以便于帮助舞蹈者们保持一致性。角笛舞分快速角笛舞和慢速角笛舞。],接着是谷仓舞②[② 谷仓舞(barn):一种流行的英国旧式社交舞,通常是男女成对,所有跳舞者围成一个大圈,朝逆时针方向绕室而行,并常更换舞伴。],然后是吉格舞③[③ 吉格舞(jig):一种活泼欢快的民间舞蹈,起源于16世纪的英国,在今天最多的是与爱尔兰舞曲和苏格兰乡村舞曲有关。]。珍妮知道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比起这些音乐,那些事情也没什么重要吧?躺在阳光下,听着悠扬的音乐,这才是她的头等大事,对吧?什么都比不了,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