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知识方向的错误
11.知识方向的错误
有一个传统的谬误:将我们眼见的、自然实现于我们的动物性肉体之中的规律看成生命的规律。人们并非不知道这个谬误,但还总要陷入其中。于是,这个谬误往往将人们认识的主要对象掩藏起来,就是为得到幸福,需要实现动物性肉体对理智的服从,而将对不依赖生命幸福的存在的研究视为主要对象。
在这种谬误的支配下,人们放弃了对动物性肉体为得到幸福而应该遵从的规律的研究;也并不随着这个规律的研究,以之为基础去研究世界上其他一切现象,而是把研究的精力投入到人的动物性肉体的幸福和存在,因此,在这种谬误的指导下,所开展的研究与认识的主要对象没有任何联系。
认识对象被错误的认识抛弃,转而花大量的精力针对人的动物性存在、针对作为动物的人的普通生存条件开展研究。他们认为,开展这些研究可以为人类生命幸福找到指南。
这种谬误进行了这样的推理:从古至今,人就这样活着,他们到底怎样生存的,生存时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发生了哪些变化,以及这些变化的发展方向,我们都应该好好观察一番,做好了这一项工作,我们就可以在人发展变化的历史之中,找到其生命的规律。
研究人的个体为得到幸福而服从理性规律,这应该是认识的主要对象,但被丢掉了,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学者们注定徒劳无益,因为他们只是以自己所定的目的开展研究。真是这样,如果人存在于世仅仅因为其动物性生命的一般规律而发生改变,那么对这些它本来就在执行的规律开展研究,实在是毫无补益,并且显得空洞。对于自己生存的变化规律,无论人们是否知晓都会实现,正如鼹鼠和海狸的生命变化,都是按照它们所处的条件而实现的。然而,如果说人对生命应当遵循的理性规律的认识有可能实现的话,那么,他也只能按照这个规律展示出来的地方,也就是通过自己的理性意识来认识,除了这个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获得理性规律认识了。因此,不管人们对作为动物的人的生存问题做出怎样的研究,都永远搞不明白真正的人的生命的问题,而对那些在人的存在中具有的、离开人的意识就不能自己产生的东西也搞不明白。不管对人的动物性存在进行怎样的研究,都永远无法把握人的规律,即为了获得生命的幸福,人的动物性存在应该遵循的规律。
这类研究被称为历史科学或经济科学,它们关于生命的研究是空洞的、毫无用处的。
世界上还有另一类研究广为流传,甚至于,它从形式上将认识的唯一对象完全抛弃。研究者们认为:当我们在观察人这个对象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他也在吃喝拉撒、成长繁衍,也会衰老和死亡,这些都与动物一样,但有些现象,比如心理现象(这是他们的说法)会对我们观察的正确性产生干扰,还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复杂性。因此,为了把人研究得更为精确,我们首先通过更为简单的现象来观察人的生命,正如对那些没有心理活动的动植物进行观察一样。为此,我们将对动物和植物的生命进行普遍观察,通过对它们的观察我们会发现,在它们身上具有一种简单的物质规律,这种规律比世上所有的动、植物更加简单。相比较而言,人的规律比动物复杂,动物的规律比植物复杂,更为简单明了的是物质的规律,那么,我们就应当立足于最简单普遍的物质规律的研究。正如这些学者所说,我们看到了动植物那里发生的东西也在人那里发生,因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人那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可以从最简单的、被我们亲眼所见的、可以在实验中得到证明的,也就是那些没有生命的物质中得到;同时,人类的所有活动总是要依赖物质的力量,那些组成人体的物质的任何一种变化,或迟或早将对人的所有活动做出改变和破坏。因此,我们找到了人类活动的原因,那就是物质的规律。至于人身上有某一样东西,它在动物、植物中以及没有生命的物质中都看不到,但恰恰是认识的唯一对象;失去了对它的认识,其他所有的认识都没什么益处,但愿这种说法没有让那些学者感到尴尬。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假如构成人体的物质发生变化会对人的活动产生破坏,它也只能证明,物质的变化是对人的活动产生破坏的因素之一。因此,绝对不能认为物质的运动就是人类活动的原因。植物根茎的生长会对土地产生破坏,但由此证明土地不存在,还说什么植物并非土地的出产物。这和前面那个证明是一样的。他们对人、动物、植物和没有生命的物质共同具有的东西进行研究,便认为将伴随人类生命的所有东西都弄明白了,甚至还认为也就能将人类生命本身弄明白。
为了将人的生命弄明白,把那种人的为了幸福而应让肉体服从的规律弄明白,人们在不停地观察当下,或者考察人的历史,而并不针对人的生命本身,不针对人能看见却不能意识到的,那些动植物和物质对各种规律的服从。换句话说,他们做的事情,就好像是对他们不了解的事物的情况进行研究,以便找到需要服从的目的,尽管对这个目的他们也不了解。
如果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错:对我们身边的人的历史存在现象进行研究,对我们也大有裨益;而对人的动物性肉体和其他动物的规律进行研究,也可以从中获得教益;对没有生命的物质本身所遵循的规律进行研究,也同样能得到很多好处。对于人类来说,所有这些研究都非常重要,它可以将一些东西呈现出来,而那些东西必然会在人的生命中变成现实。但显而易见,对那些已经变成现实并为我们所见的东西开展研究,无论结果多么完美无缺,都不能把最主要的知识提供给我们,对我们认识为了幸福而让肉体服从的规律没有帮助。对已经在运行的规律进行研究,我们会有所收益,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我们必须承认理智规律,也就是动物性肉体应服从的规律,撇开这个前提,它们不会有任何益处。
我们假设树木具备研究的能力,无论它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物理、化学现象研究得如何清楚明白,但要对这个研究做一个总结、分析,从而得出为什么必须要汲取汁液并通过枝干将其输送到树叶、花朵和果实中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其实人也是这样的,无论怎样深入地研究其动物性个体所遵循的规律,以及无生命的物质应当遵循的规律,所有的这些规律都无法提供哪怕是最细微的指导,比如手中的面包如何处理:交给妻子,送给陌生人,递给狗,还是自己把它吃掉?是将这块面包保管好,还是把它送给向他乞讨的人?而人类的生命恰恰在于,经常面对并且需要不断地解决诸如此类的问题。对动植物和一般性物质遵从的规律开展研究,不仅有益,而且得通过这些研究才能将人的生命规律弄明白。当然,这里也有一个前提,这种研究的目的是要将人类认识的最主要的对象弄明白,将理性规律弄明白。
如果把人的生命仅仅视为动物性的存在,将理性意识所展示的幸福当成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且将理性规律仅仅当成幻影,这种研究就变成了空洞的研究,而且还有不少害处。它会对人们搞清认识的唯一对象产生阻碍,会让人误入迷途,形成一种错误的认识,以为将对象的影子考察之后,就可以明白对象本身。一个人对生灵的影子的变化和运动进行认真研究,从而推断影子的变化和运动就是这个生灵运动的原因,这种状况与前面的谬误十分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