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中场（二）

她是一位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无论身段、长相都非常迷人的拉丁美女。但她同时也是一位疲惫不堪，被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监控弄的身心俱疲的拉丁美女。张成栋甚至不忍心去看奥莉的正脸，那双黑眼圈的面积是如此之大，如果被某只过分浪漫的年轻熊猫看到，一定会立刻陷入爱河不能自拔。

“他们还真是有精神。奥莉，家里人联系你了吗？‘埃沃大叔’呢？”

张成栋打算用转移话题的方式，让自己的神经稍微松弛一点。“埃沃大叔”就是奥莉薇拉母国的总统，一位很受老百姓爱戴的印第安人政治家。他在念中学的时候，曾经上过奥莉祖父的地理课，女孩后来到凯南翼王大学留学，他还亲自到机场送过呢。

“喔，你是不知道妈妈有多着急，”奥莉薇拉苦笑一声，“我都不敢告诉她，外星人还派了飞艇舰队过来轰炸，不然她又得唠叨外婆一家当年在德累斯顿的遭遇。埃沃大叔还没消息，他肯定在和东部反对派代表见面谈判。目前来说，这件事情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也对。如果全世界都把目光投向凯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张成栋摆弄着手里的空酒杯，虽然收效甚微，但还是尽量地自我安慰道：

“至少，我们已经控制住了整体战局。明珠港市的虫洞已经消失，敌人派到市区的地面部队全军覆没。他们的飞艇舰队也被空军收拾掉了，现在只剩下中央山脉的一支部队没有料理.......不需要广州军区增援，我们自己就能处理到位。”

“‘局势已在控制之下’，”奥莉薇拉慢慢地踱到窗边，望了一眼正门处的白亮车灯：

“部长会议往外发布的新闻通稿，也是这么说的。我不想跟他们唱反调，但我个人认为，这当中的乐观成分显然有点太多了。”

“乐观总比悲观要好。况且，我们也确实取得了一些进展。稍等，我看看这边怎么回事，”张成栋顺着那片闪烁望向屏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个500人的大型军迷群，现在吵的比核反应堆芯都要热烈，光是这一秒钟的工夫，就有八个人被直接踢了出去。“场子外面看热闹的，比场子里面真用劲的还激动。有什么好吵的！”

“想想足球赛，安爵。人类永远摆脱不了他们的天性。”奥莉薇拉耸耸肩，“对了，说起吵架，梁醒先生到哪里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部长会议没再传唤他？难道说，他们还是放不下脸面？”

“传唤这个词不太妥当，梁醒毕竟不是犯罪嫌疑人。”张成栋也想起了这位大嗓门的叛逃者，以及他那种二杆子式的无畏态度，“这里的工作人员嘴很严，我在屋子里待了两个小时，一句有用的都没听到。不过，事情真相倒也不难猜，中央特派员已经往这边飞了，梁醒肯定是被安排到了哪间休息室，等着向北京来的大人物当面汇报。”

“你到时候也去吗，安爵？”奥莉薇拉敏锐地望向雇主。

“我可以过去握个手，向他表示最诚挚的欢迎。”贞天安冷笑一声，“但我不露面的话，他们也不会太在意。奥莉，你帮我找找以前的活动申请和行程安排，明天早上我先去明珠港看看情况。如果首席部长批准的话。”

“理论上说，首席部长只能提建议，然后由安爵府事务处对计划的可行性进行评估。”奥莉薇拉纠正了老板的一个小错误，然后利索地在张成栋对面坐下，从公文包中取出银亮的IPAD：

“我先提醒一下，明天的行程会非常紧凑，而且随时可能改变，我最多只能出一份临时草案。对了，自治区电视台采访，还有人民军功勋指战员颁奖典礼，这两项活动是一定会安排的，你可以先准备一下讲话稿。”

“首席部长有一整个办公室的秘书替他编材料，”张成栋一听“腹稿”两个字，顿时产生了一股无力感，“我却必须自己敲键盘，写完之后还得交给他们审阅，删的原文只剩两行。等等吧，我先把微博上的这段视频看完。”

他用鼠标轻点了一下播放符号，一个年轻男子立刻开始用潮汕口音浓厚的普通话，呜哩哇啦地开始了讲解：

“我到我们楼顶啦！”这后生仔显得相当兴奋，手机一直晃个不停，但还是拍下了悬停在亿达广场上空，好像巨型鲸鱼似的米-26重型直升机，“方才打仗时候，好多炸弹就在这附近爆炸，吓死人哪！咦你们快看，部队到现在还没撤，突骑连全在，快看快看——”

一束又粗又壮的探照灯光，就像被惹恼似地猛转了过来。年轻男子用老家话狼狈地骂了一句，视频随即在一阵抖动中戛然而止。

“你有点落伍了，安爵，”奥莉薇拉静静地陪老板看完，然后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至少5分钟前，这段视频已经被传上了油管子。想知道现在的点击量么？”

“不会低于一万。”张成栋已经把进度条拖了回去，将画面定格在米-26直升机刚刚出现的那一幕。“奥莉，我有没有同你讲过，我转业，啊不，继位前的最后一年，待的地方就是陆军总司令部教导大队？”

“八一建军节。你早晚对我各讲了一遍。”奥莉薇拉脸上泛起一丝怀念的笑容，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平常：

“我想起来了，安爵。你提到过这种大型直升机，而且认为它们坐起来......非常舒服？”

“比一线连队的63装甲车，肯定舒服。但对于突骑来说，就不是那么舒服了。”张成栋专注地望着画面上的那片模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峻，左手也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教导大队突骑连是侦察兵，从来就没用米—26机降过。更何况，一架米-26最多只能外挂、内载各一架突骑。广场民兵不会有幸存者，那这架直升机过去，究竟是要运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