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算命先生算不到的事儿
岳明泉早已不过问本草堂多年，一门心思都在诊病救人和培养徒弟上。
他的儿子岳益年刚好相反，不坐诊多年，一门心思在壮大本草堂上。
如今的他，最末流的医师，最顶流的商人。
在本草堂，诊治病症，不敢说都行；但你要说买药，没有本草堂搜集不来的。
药柜的明格子里，展示着百年老参、五花鹿茸、暗金虎骨，诸如此类，让你觉得世间没有买不来的仙药。
温懿心里有些纳闷，本草堂里的人都这副眼高于顶德性，怎么还做成汴州城最大的医馆呢？
若是汴州城缺医馆，我上我也行。
“既然不需要，那在下告辞。”说罢，温懿就带着乐悦转身准备出去。
不曾想，温懿一下子和跑进屋的士卒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趔趄了一下，士卒满脸焦急，眼神直接跨过温懿，看向后面的岳益年。
“岳掌柜，还请岳老掌柜跟小的走一趟。程府有请。门外已备好马车。”
岳益年一听，刚才居高临下的表情瞬间换成了慎重，稳声答道：“小将军稍等，马上就来。”
刚才一听说是程府，岳益年就知道事情重大。
程府，若只论规模，在汴州城只能算中等的宅邸，不算大，也不够豪华。就是名气大点而已。
因为程家的家主是镇军大将军程克北！别看只是从二品的武将，那也是这几十年来最大的武将官帽子。
程家满门忠烈，先祖跟随太祖征战天下，后来太平了，就戍守四方。
据说在前些年，程克北称病要告老还乡，但是皇帝不允，还赏了长安城的一处近皇宫的宅子，专门让程老将军养老用。
而此处的程府，就是程家的别院之一。平时只有几个仆人洒扫，就连里面那个不怎么管事的管家，好像就只是个退役的小校尉。
看似不起眼，但只要有人禀一声说自己是程府的，汴州城没有谁家不卖面子的。
在大家心中，程家便是大黎王朝的护国大阵。程家在，大黎王朝就在。
不过三两分钟，便有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弟子，身上挎着一个小箱子，步履匆忙。
温懿一看这派头，应该就是老掌柜了，传说中汴州城医术最好的医师。赶忙上前一步，朝老先生笑着说道：“岳医师，带着我呗，专解无解之症。”
岳明泉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心中一直想着病人会是什么什么身份、什么急症，根本不想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身上投入一点精力。
旁边的跟班弟子先急了眼，说道：“好狗不当医仙路！起开！”
大家都是行医的，你们本草堂是名气大、水平高，但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得有吧。若不是在这招牌底下，你们就是街头的疯狗。
“你们这儿的人都什么玩意儿素质。”温懿啐了一口，充满不屑地说了一句。
也好，那就让老子教你们做人。
走出本草堂，温懿左右望了望，一眼便相中左手边的算命摊子。便带着乐悦走上前去。
百无聊赖的算命先生，正发愁晚上吃什么，看到有人来了，脸上一喜
故作镇静地捋了捋胡须，说道：“不知二位兄弟，算前程还是算姻缘？”
温懿审视一番眼前的算命人，约莫五十来岁，面容清瘦，五官正气，身穿一套干净质朴的道袍，确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但是嘛，这种见人下菜碟的职业，可不能被他们的外表唬了。
温懿嘿嘿一笑，说道：“道长觉得呢？”
算命人眉头一皱，也审视着眼前的书生，身高差不多六尺，面目俊美，眉眼犹如雕画而出，虽然身穿文气长衫，但挡不住内里的深邃复杂之心。
只见他掐指一算，便笑道：“求我。”
“哈哈，道长真会说笑。”
“我说你找贫道就是求贫道的。”
温懿心头一惊，难不成真有这样的高人？猜都能猜这么准的吗？
“那道长觉得，在下所求何时？”
“我若说了，小兄弟就不求了。”算命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温懿忍不住称赞了一句：“道长果然是心理学大师！”
“呃，贫道孤身云游四方，称不上什么大师。”算命人心里有些纳闷，大师倒是听过，这心理学是什么类别，卦术有这一脉吗？
“那大师可愿帮我？”温懿和算命的道长打起了哑谜，你不点破，那干脆我也不说。
算命人不再接话，双眼盯着温懿，双手拢袖，不知道在袖筒里做什么小动作。
等了片刻，温懿豁然明白，这是要钱呢！气笑着在手心里排出了六个铜板，递给算命人。
交了钱，那就证明自己所求被应允了。
片刻之后，除了温懿，在场的所有人都后悔了！就连一直紧跟着他的乐悦都躲到了路对面的茶棚里，实在是没眼看。
只见温懿站在算命人的幌子旁边，不住地吆喝着：“绝世容颜，盖世神医，专治刀剑枪伤，不吹牛哔……”
“绝世容颜，盖世神医，专治刀剑枪伤，不吹牛哔……”
无限循环播放的吆喝声，让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温懿一眼。甚至不忙的店小二也不时探头看看，哟，新鲜事儿，哪儿来个疯子！
那玩意儿，他不吹就不吹吧，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这个人脸皮可真够厚。
还有那极不工整的顺口溜，愣是让他吆喝出了押韵的感觉。
再看看他旁边那个幌子，上面写的仙人指路四字，真是讽刺！
幌子另一边的算命人，恨不得把这幌子一把火烧了。算天算地，没算到有人会借算命幡……
用那个兄弟的话说，这不叫借，叫共享！六文钱，租算命幡今天的共同使用权。本来自己心里挺开心的，租给别人用，还不耽误自己给人算卦，一举两得。
谁知道——这小子可真会吆喝。现在看起来，自己庄严神秘的卜卦仙法，跟那些卖艺博个喝彩的差不多。
算命人被温懿折磨得肝儿疼。但又没办法，收了人家钱了……
断断续续喊了小半个时辰，也没个人捧场。温懿心中有些纳闷，记忆中的唐朝，民风相对开放，难道是自己真不该拿唐朝历史代入吗？
路过这么多人，就没有人想试试神医的水平吗？
看来首秀就翻车了……
虽然温懿没有等来看病的人，却等来了之前那辆程府马车。
马车在本草堂门口站定，从车上下来的是岳老掌柜和他的徒弟，两人面带愁容，略带歉意地和驾车的士卒拱手表示感谢，摇着头回了本草堂。